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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云风】看什么看(G,Kuso向)完〔by 陈老九〕 Empty #1 [无授]【云风】看什么看(G,Kuso向)完〔by 陈老九〕

2021-03-27, 20:57
✪原文出处:风云文包(作者:晋江同人文库-陈老九)✪



(01)

聂风的长直发被易风烫成了大波浪——趁聂风睡着的时候。

步天绞尽脑汁组织语句把这个消息尽可能缓和地告知父亲之后,步惊云就进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步天等了一会儿,他觉得父亲对于这件事多少会有点指示或者表示,他在等着指示。

步惊云还在沉默,步天又等了一会儿,他等到第三个“一会儿”的时候全身埋在黑暗里的惊云道霸主终于开了金口:

“不可能。”

步天知道他说“不可能”的意思是“聂风身负冰心诀即使睡着了也不可能被人烫了头发而不自觉。”

“但是风师叔那晚喝了酒,听说还喝了不少。”步天很佩服他老爹,父亲不愧是父亲,哪怕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那么的冷静犀利一针见血直指疑点,不像自己刚听神锋说出这个事实时只脑补了一下就整张脸都抽搐拧绞在一起,告辞时神锋还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给他指路道:“你上哪?回惊云道应该这边走啊。”

那天聂风确实有特殊原因才会喝酒。他远远地看到易风走过来,就默默地把脚尖离地三公分的自己降落到地上,忧伤地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接受易风的口头鄙视和眼神鄙视。易风看起来一脸嫌恶地走到他跟前时他垂下了眼,不去跟易风对视。

“风儿……”因为易风迟迟没有说话,聂风只得讪讪地先开口。

“喂,今天我生日。”易风恶声恶气地说。

聂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微微张开了嘴——自己居然忘了,自己居然忘了风儿的生日!哦自己实在是太不在意他了,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连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现在连儿子的生日也没有好好记在心上千错万错都是他聂风的错……

聂风忙挤出个有点难过的笑,说:“风儿,祝贺你……又长大了一岁。”

“对,翅膀又硬了点,好跟你们作对~”易风邪笑着说。

于是聂风在自己儿子面前第一千零一次无言以对。

接下来易风的话却是让聂风做梦也想不到。

“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易风抱着臂,扭头望着天边的大雁一会排成人字形一会排成一字形,“但我娘希望你晚上来赌坊我们一起意思意思。”

“——啊?”

虽然态度一贯的不怎么样,但这分明是易风向他发出的参加他生日聚会的邀请,聂风本来已经不太奢望享受正常家庭的天伦之乐,想不到幸福来得太快而他还没做好准备,所以一时间只是将嘴巴又稍微张得大了些,发出以上那个貌似意外又貌似疑问的声音。

易风怎么看怎么都有点邪地向上抽了抽嘴角:“怎么,聂大侠不肯赏脸啊?那就算了。”一扬手转身就走。

聂风连忙化成一股清风转到易风前面再变回人形拦着了易风。“不是的风儿……”聂风抿了抿唇但他素来七情上脸,幸福欢乐的微笑已经从嘴角漾到了整张脸孔。易风瞧着他那只右眼眼底里晶晶的光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切,不过是让他来给老子当陪酒就把他高兴成这样。——瞧他这点儿出息。

易风努力克制住了把以上这句话说出口的冲动,挥了挥手道:“行,那聂大侠一定要来啊。”

于是聂风在他仅有的几件衣服里破天荒地犹豫挑选了一下,把他常年在风中凌乱但只要风停就会立刻恢复一梳到底状态的长发梳了几下,然后赶去赌坊给儿子过生日。

宴会是聂风最喜欢的那种宴会,人不是很多,主要就是他和第二梦,还有神锋,据易风说本来还请了步天,可惜这两天惊云道里刚好事多把他给绊住了。



(02)

“几个小辈之间要相亲相爱,这不是聂大侠您的教诲吗。”易风手里提溜着个酒杯,斜着脑袋向聂风飞了个眼电波,“来,我敬聂大侠。”

聂风“啊……”了一声,稀里糊涂地喝了一杯酒。他当然是希望小辈们相亲相爱,最好全天下人都相亲相爱,但他不记得易风什么时候谨记过他的教诲了。

更让他受宠若惊的是易风频频向他敬酒。易风对那套劝酒的说辞技巧滚瓜烂熟,对他来说让聂风心甘情愿地把酒灌下去实在是很容易的。

事实上他只是很正经地望定聂风,说了句“今天是我生日,如果你能够不醉无归,我会很高兴”,聂风就一股热流涌上心窝涌上脑门几乎要涌上眼眶,然后真的把自己喝得重度不省人事,连易风试探着在他耳边大吼一声“步惊云来杀你儿子了!”他也完全没有了反应。

第二梦也有点醺醺然于是易风让她赶紧去房间里睡下,自己则哼着小调扛起了聂风。

“风儿,风他……”

“没事儿,您去睡,这个神风盟主嘛,日理万机,夜里再失踪总不太好,我先送他回去。”

第二梦觉得今天自己儿子对自己丈夫的态度好像开始有所改变……本来就是嘛,血浓于水,到底也是儿子和老子……她欣慰地进入了梦乡。

神锋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于是提议“还是我送聂风前辈回去好了”,但是被易风不容多言的积极性给拒绝了:“不用不用,这嘛本来就应该是我做的。”神锋面容抽搐了一下,目送易风扛着聂风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心中忐忑,仿佛一只脚踩在断崖峭壁边上,另一只脚悬在断崖峭壁之外。

等到神锋意识到易风这一“送”彻夜未归肯定有什么糟糕的情况发生,而飞身赶到神风盟聂风房间外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而易风也已大功告成。

易风志得意满地将大邪王拄在地上,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着玩,见神锋来了,嚣张地飞了个眼色过去:“要参观啊?头天可以免门票。”

神锋远远看着还在昏睡的聂风和聂风铺洒在床榻上的柔亮头发,默默地捂住了眼,然后忍住了自己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的冲动,又忍住了把易风从楼上扔下去的冲动,最后一转身用一副这回我什么也不管的态度走掉了。



步惊云说了“不可能”三个字以后便又长久的不说话了,他的脸完全隐藏在阴影里以至于步天一点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风师叔已经几天没出过门了。”步天说。

“几天?”步惊云发问。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不过神锋今天才告诉我……”

事实上聂风的新发型只有第二梦、神锋和罪魁祸首易风看见。易风看在第二梦面子上答应不向外宣扬,聂风则恳请神锋:

“千万不要让云师兄知道。”

易风跳起来说:“干什么?怕他知道?小爷我的手艺是第一流的,聂大侠现在这样子去见你那姘夫绝对光彩照人不丢脸。”

神锋忍不住在后面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虽然神锋得承认看到聂风时他的第一反应确实是“易风这家伙手艺居然挺高明的”。

“还是……还是别让云师兄知道了。”聂风自己估计也哀怨得很。神锋当然不好拂逆,就答应了。

不过眼看好几天了都没做好心理建设没出过房门的聂风以及神风盟惊云道之间四起的谣言,神锋觉得是不是让步惊云知道这回事比较好点……

但是已经答应聂前辈不告诉步惊云了。

于是神锋想了想,告诉了步天。

他真没告诉步惊云。

至于步天跟他爹父子间说些什么亲情话,当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03)

步天又耐心等他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座上的步惊云已化作一朵巨大的殃云从步天头顶上盖了过去。“天儿,我去看看。”

步天下意识追上两步,然后迟疑了一下。按道理,父亲离开了,他应该留在惊云道主持大局才对,不过他怀疑父亲这一去神风盟,可能导致神风盟那边比这里更需要人手……况且,他也很想去看看风师叔啊。反正,这里还有怀灭在。

步天奔赴神风盟的路上撞到了神锋,神锋提着两支首乌,拎了一捆丹参,背了一袋黑芝麻。步天看了看:“都是养发的啊——你也去看风师叔?”神锋点点头。

“……可是这些东西对卷发真的有用吗?”当然没用。步天嘴里虽然这么问,但他心里知道其实这些东西可能还不如一个熨斗对风师叔有用。

神锋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聊表心意而已。”



两个小辈碰头的时候,步惊云已经像一尊黑色石柱一样立在了顽石城神风盟的门口。迎面的风向后扯起了他的斗篷。

为了不让神风盟上下的恐慌戒备情绪进一步扩大,第二梦只好若无其事地上去接这尊菩萨:

“啊咳……云师兄,神锋那孩子还是告诉你啦?”

步惊云觉得第二梦这个问题不是很重要,便直接忽略了它,说道:“我来看看聂风。”

第二梦很娴淑很温婉地说:“又让云师兄操心了。”然后用一种很理解很无奈又绝对诚恳善意的眼神望着步惊云:

“可是我觉得云师兄你还是不要去‘看’他比较好。”

步惊云想了想觉得这句话也没什么好回答的,于是他自顾起步向聂风的住所方向走去。

这完全在第二梦意料之中。于是她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这几天聂风足不出户,第二梦对外扯了个万能膏药借口“盟主闭关”,然后每天把一些比较重要的要他亲自定夺的情报之类的东西送进去给他看。

站在房门外,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房间里面聂风背对着他们盘膝坐在地上,上空飘满了黑线和怨念。第二梦悄悄瞥了步惊云一眼,后者脸肌依旧保持石铸的硬度,丝毫没有为眼前所见流露出半点表示。

第二梦敲了敲门,站在门外说:“风,今天午饭哪儿吃?”

“梦……”聂风的声音很恍惚地飘了出来,“我,我还是在房里吃吧。”多年修炼冰心诀他居然好像完全没发觉门外除了说话的第二梦还有沉 的步惊云,可见他确实恍惚地有点厉害。

“梦,麻烦你了。”

第二梦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看起来对聂风不大有帮助的劝解话:“大家都说风本无相,风,外表只是虚像,你不用那么在意。对了,今天你云师……云师兄且慢!!!”

第二梦准备告诉聂风步惊云的到来时,步惊云正准备抬脚踢开房门径直走进去。听到第二梦的阻拦他好歹顾念了一下眼前是聂风的房子和女主人而自己是客人,所以他这一脚没有踢出去。然后他们一起从窗口观赏了惊觉步惊云到来的聂风全身僵成石块状然后从头顶开始慢慢龟裂的过程。

等到石化的表皮龟裂碎落了一地,聂风如坐针毡地站起来:“云师兄,你、你怎么会来?!”他本来下意识地要回过头来,不过被他硬生生把脖子拗了回去,大概他觉得正面相对更尴尬,不要被人看到正面会好一点——聂风有时候的想法确实奇怪得让人摸不到边际。

一阵脚步,步天和神锋两个孩子蹬蹬蹬跑到了。步天看了看爹,看了看房内,叫了一声“风师叔”;神锋看了看第二梦,看了看房内,叫了一声“前辈”。



(04)

然后他们看着聂风开始微微颤抖的肩头反省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云师兄,天儿。”聂风突然以十二分冷静地语调说,“最近正值多事之秋,神风盟事务繁忙,恐怕招待不周,你们还是先请回,改天再来吧,或者改天我登门赔罪。”

听完这句话的步惊云重拾了踢开房门进去把他从死胡同里抓出来的决定。

聂风有时候的表现让步惊云很想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来,比如烫了个头发而已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害得半座江湖人心惶惶。在步惊云看来头发卷了根本不是很重要的事。

头发卷了会有坏天气吗?头发卷了会遭雷劈吗?头发卷了会掀起腥风血雨吗?头发卷了摩诃无量会失效吗?不会。所以聂风又在瞎纠结了。

当然步惊云不是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他也是将心比心设身处地过的——他思考了一下假设是自己的卷发变成了柔顺的直发,自己会怎么样。他觉得这没什么好纠结的,自己会若无其事地走出去,站在三分校场的宝座前照常给惊云道众指派任务。

这完全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步惊云冷冷地想。



正当步惊云准备亲自动手开门的时候,忽然一阵邪风卷了个人从天而降,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呀嗬,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专程来探望您老人家啊爹——”他拖着长长的“爹”字,一落地就大喇喇地先步惊云一步豪迈地踢开了房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步惊云当然也不谦让地走了进去。

神锋和步天互相看了一下,也跟着涌了进去。

鬼才相信易风是专程来探望他爹的,我敢打赌一准是收到了步惊云亲至神风盟的消息赶来看热闹的。神锋心里这样想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为什么要“打赌”?神锋郁闷地想。莫非近墨者黑这一说果真有理……

“风儿!云师兄……”聂风僵硬地站在那里,顽强地守着不转身不回头这个很自欺欺人的最后防线,步天瞧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肩都抖成糠筛了,背都绷成一张弓了。步天突然觉得:风师叔很可怜。

步天对比了一下笑得一脸邪恶轴心的易风,一股想要“锄强扶弱”的正义感油然升腾。

罪犯易风显然心情大好,十分好,他蹬门入室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亲爹旁边,大手大脚地跟他亲爹勾肩搭背,大模大样地撩了一下他亲爹的头发:“果然打理打理体面多了,你不觉得吗爹~~?”

聂风没理他,他笑得更加欠抽:“其实我早看不惯了,没事留这么长头发,又不做点造型,单调。而且啊,头发长有什么好?有句话叫‘聪明绝顶’,还有句话叫‘头发长见识短’。我觉得你应该像我看齐一下。”易风边说着,边如痴如醉地摩挲着自己的锅盖头,并回想着曾经的杨梅头。

聂风不吭声,易风又将话接了下去:“头发那么长,人也跟着婆婆妈妈。嗨~这样的人当老头子,我易风可不太消受得起,”他抓起聂风的头发嗅了一下,“——当老婆抬回家嘛,倒还可以接受。”

连神锋也觉得易风实在有点过分。

下一瞬间易风就突然看见一只隐透黑死气息的手掌在他眼前放大,然后这只手掌揪住了他的衣领前襟,并且手掌的主人利用傲人的身高差把他的双脚微微提离了地面。

步惊云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绝对黑色的眼眸盯着易风:

“他 是 你 爹 。”步惊云冷冷地,沉沉地说。

步惊云从来不和易风说这种话。他和聂风不一样。易风高调叛逆地从口头和手头都宣布了跟聂风决裂,聂风还要巴巴地追着拉儿子回头。步惊云可不。你不认,便罢。他也不稀罕认你是聂风的儿子。



(05)

步惊云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你就这样欺负你爹?有完没完?!”

易风眯起了眼,微微掀唇露出龇起的牙,虽然被抓着衣襟但仍用一种充满挑衅意味地神色回答:“是我爹。怎么?我们聂家的父子家事步盟主也要操劳关照亲力亲为?”

第二梦在心里痛苦作呐喊状:我的祖宗,步惊云面前你收敛一下会死吗?你不惹他会死吗?你上回捅了步天没被他杀掉,难道这次要因为给自家老头子烫了个头发而被他杀掉??

第二梦咬着牙把刀一抄把心一横准备挡到儿子前面跟云师兄周旋,但在那之前一道清风裹着一人影“呋”的蹿至易风与步惊云之间,伴随着一句甚为眼熟的“云师兄!有话好说。”。

第二梦松了口气,神锋松了口气,步天顾不上出气,抓紧打量为了保儿子弃守阵地义无反顾冲出来正面示人的风师叔。

——啊,其实易风手艺不错的。步天的反应和神锋一致了。

那边步惊云一双黑如点漆冷如凝冰的眸子慢慢转动,目光从易风脸上移到聂风脸上。

“云师兄,有话好说。”聂风的口气又软了些,听来有点央求的意味。步惊云的铁臂拎着易风衣襟,聂风就下意识地双手抓在步惊云手臂上,但没敢用力。

易风从聂风的保护性遮挡后面探出头来直视步惊云,脸上带着一种又暗黑又得意又挑衅的邪王式笑容。

步惊云五指一松放开了易风,下一瞬间改而抓住聂风的前襟拖到自己近前,横眉冷眼地盯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就是:“你就这么让你儿子欺负?”

步惊云都有点看不下去。

趁着把人揪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步惊云也顺道仔细端详了一下聂风的新发型。

——大**波浪卷衬来,脸好像更显小了一点。步惊云在心里给出了简略直观的评价。

“云师兄,风儿只是玩心重了点,并没恶意,再说……何况……”被步惊云揪着的聂风开始吧啦吧啦,他最近确实对易风特别好,因为易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也没有干“罔顾道义的坏事”了,聂风简直受宠若惊。

只要易风不走邪门歪路,不伤天害理,对于其余那些冷嘲热讽、小恶作剧,聂风基本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就连神风盟闲杂人等窃窃私语的“风盟主真孝顺他儿子啊”传到聂风耳朵里,聂风也只是淡淡一叹,继续逆来顺受。

“而且,风儿还是顾念父子情分,很有分寸的。”聂风好像急着说服步惊云一般急急地找理由,“你看,要是风儿真的心存恶意,他大可以趁我睡着剃光我的头发,是不是?风儿只不过把它烫卷了些而已,足见还是手下留情、眼里有我这个爹的……云师兄?”

这回连神锋都掩抑不住对聂风露出了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

“咳咳……爹。”步天在这个时候缓和了一下气氛,“我在想,怀灭护法的弟弟……”

步惊云“嗯?”了一声,步天连忙说:“我是说,灭护法一直记着他弟弟怀空。要不我们请他做一件跟怀空一样的衣服给风师叔吧?风衣,带帽子的那种,”步天说着往头上比划了一下,“可以遮头发的。”

步惊云对儿子的好心建议暂时不置可否,只是放开了聂风让他站直,然后道:“出去。别把自己关起来。”

聂风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我在房间里处理事务也还行……”

步惊云打断了他:“难道你真的要穿怀空那身衣服才敢出去?”

聂风嗫嚅着说:“我觉得……”



(06)

步惊云稍稍提高了声音:“出去。这根本没什么。换作是我我也会出去。”

聂风在心里悲愤地想那是因为没有人胆敢围观不哭死神步惊云,但是他们敢围观聂风!

于是聂风坚贞地摇头:“不!”

步惊云盯了聂风一会,盯得聂风直要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觉地把手指屈起来,紧紧地扣在掌肉里握成拳,打着卷的头发也垂了一爿下来遮住半边眼睛。

然而步惊云只是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向易风发问:

“你用什么给他烫的?”

易风一翻白眼:“烧红的大邪王。”

“咣”,步惊云把绝世好剑掷在桌上:“给他烫回去。”

易风白眼一翻:“怎么烫?”

步惊云挥手一比划:大邪王和绝世都烧烫了,把头发上下一夹,一捋,就直了。

易风没好气地说:“不干。”

第二梦只好出来求情:“风儿,你就怜惜怜惜你爹吧,啊?”

“娘,不是我不卖你面子。”易风振振有辞地说,“我学过这门手艺,就要讲这行的职业道德。聂风的头发刚刚才烫过,不能马上再烫,要不然头发吃不消——风中之神的头毛会变鸡窝的哟——说不定还会齐齐断掉变成波波头哟——教我这门手艺的老师傅说过,咱们是美发的,毁发这事绝对不做。”

聂风利落无比地跳起来抄起绝世连同雪饮一起塞进火麒麟嘴巴里加热,在火火惊叫一声以后刀剑瞬间就足够烫手了。

“来吧云师兄,风儿既然不愿动手,就有劳你了。”聂风看起来为了拉直可以义无反顾。

步惊云看着送到眼前的刀剑直发板,正在略微迟疑的时刻,门外突然喊杀声大作,由远而近,直逼聂风房间而来。

原来神风盟众眼看步惊云光天化日明目张胆进入神风盟,居然还直奔盟主房间找麻烦,胆怯了一会儿以后,众人到底仗着人多势众和主场作战而振作起来,众志成城前来助盟主击退步惊云,转眼就冲到了门口。

聂风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蹿了起来,他连“别进来”都来不及喊,目光在衣柜、床底等不是非常好的选择上掠过,最终惊慌失措地从打开的窗户逃走了。

步惊云本想抓住他。步惊云虽然不比聂风快,但他有所准备,一伸手之间本来应该来得及拽住他的长头发让他走不掉。但聂风的头发在烫卷以后长度就相应地缩短了一些,步惊云没捉到,让他逃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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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27, 20:59
(07)

天山上的夜晚。

步惊云回头看了看步天,今天早上开始,他练功的时候步天跟着他,他吃饭的时候步天跟着他,他冥想的时候步天还跟着他。于是步惊云问:“天儿,有何不妥?”

步天憋了大半日,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疑虑:

“爹,风师叔不知所踪,我们是否应该想办法寻访风师叔的下落……”

步惊云道:“不用。”

“可是……”好秘书天儿拿着日程事项表,为难地说,“是这样的,有一个神秘高手约战风云安排在明天,该高手实力强劲,经无名前辈核实是必须要动用摩诃无量才能对付的级别。”

步惊云抬起头来:“什么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步天为难地说:“呃…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但是爹你知道的,神秘高手的出现总是不需要理由的。”

步惊云默然。

步天不无忧虑地说:“现在找不到风师叔,摩诃无量不能施展,明日之战恐怕会有风险。爹,你打算怎么办?”

步惊云好像陷入了沉思,没有回答步天的话。猛然间,一道疾光从窗外打入,步天眼疾手快双掌一合拍住了疾射而来的飞刀:“什么人!”

他喊出“什么人”以后发现步惊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步天追到房外,看到步惊云手里拎着条红彤彤的大蟒蛇。劫蟒在步惊云手中翻扭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步惊云把蛇丢在地上让它飞快地游走了。

“看看刀上有什么。”步惊云回头对步天道。

步天从刀身上捋下张纸条,展开后读到:

欲寻聂风,天亮后至神风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神风盟这边入夜,虽然白天时聂风遁窗而走不知所踪,但第二梦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抹桌子摆晚饭,很是淡定。

过不一会儿,身后窗扇开合摆动,一阵小型旋风吹进屋里,随后窗户又静止下来。第二梦头也不抬地说:“回了?吃饭吧。”然后转出去给聂风拿今天递上来的情报。

仁者聂风心系武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当然没办法真的丢下神风盟一大摊子人而一走了之,黑夜是黑发最好的掩护,趁着月黑风高,聂风悄悄潜回来处理神风盟事务。

聂风坐下来,用习惯性的别致兰花指捏着勺子喝了点红薯粥,然后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就看见易风从某个角落蹩了出来。

聂风皱了皱眉,啪的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他虽然在步惊云面前维护着儿子,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易风看到他这种态度,心里顿时不是味儿,尤其是对比白天他在步惊云面前的糯样,和现在作威作福的臭脸——没错,就是一副自以为是的臭脸。易风的面色也黑了起来。

本来就是第二梦好说歹说拉他来的——让他给聂风认个不是,这事就算了。让易风去给聂风低头认不是,本来是痴人说梦,但白天聂风在步惊云面前一力维护他的表现,让邪王稍微有点爽。本着“谁护着我我就认谁,谁对我好我才对他好”原则的邪王于是勉强同意,就算给自己和聂风个台阶,也给聂风点小甜头。

不过聂风刚刚的表现让易风在心里忿忿地改变了主意。

我TM居然还对聂风抱有幻想,我真是个棒槌——易风洗心革面地想,然后对着没好脸色的聂风挂起了邪王式邪魅笑:

“怎么了聂大侠?我哪里又违背道义了?我哪里又毁坏公理了?——您的头发是道义?是公理?”



(08)

论口舌聂风当然是输得肝脑涂地的那一个,于是他答不出来,只是面上的愠色更重了几分。只可惜以他现在披着一头亮丽波浪卷的形象,再怎么愠怒也不会有什么威严效果。

第二梦拿了资料回来看到爷俩气氛不对,赶紧救场:

“风,今晚风儿是专程来给你赔不是的,你看儿子多有心。”然后又拉过易风,小声道,“风儿,你答应我什么了。”

易风没好气道:“知道知道——我易风不会食言,不就给他个台阶。娘你先忙去吧。”

第二梦可不敢走开,于是易风用了一种含几分撒娇意味的说法小声道:“哎呀要我向聂风认错我很没面子诶!有人看着我说不出好不好?”第二梦于是拿袖子掩着嘴笑出来,转身出门琢磨拿上回那匹布料给易风神锋做新衣服去了。

易风唇角一翘,他又成功支开了第二梦。

然后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弄出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斟满一杯酒,不情不愿地往聂风面前一递,拖腔拿调地说:“行了行了,是——我——易——风——不——对——聂大侠的头发是道义,聂大侠的头发是公理,我又没做好事行吗?我给你上香赔礼敬你一杯赔罪酒了行吗——”

“……”聂风态度保守地看着他。聂风虽然好骗但不代表他是笨蛋,上回易风生日被易风骗醉后他没有理由再上当一次。而且聂风也没傻到欢天喜地相信易风真的会诚心向他“赔不是”。

所以聂风表面上在看那杯酒,实际上在观察易风。

易风说是敬酒赔礼,但实际上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肆无忌惮地把不耐烦和嫌恶挂在脸上秀给他看。——看这样子肯定是看在他娘好说歹说的份上,才不情不愿地来敬酒的。

——唔,这样还比较正常。

——儿子要是真心诚意地来赔罪那才是肯定有鬼。

聂风在认定这种态度的易风比较正常不像搞鬼之后,便轻轻叹了口气,接过了那杯酒。

不管怎么说,易风肯这样表示一下,已经是史无前例了。聂风的性格决定他不可能不接受易风的“表示”。

聂风饮尽了杯中酒,然后低沉着嗓音语重心长说:“风儿,其实我真的……”

然后他就倒了。跟风云作对的人身上一定会常备“即使身负龙元也会中招哦”的迷药,易风也不例外。

所以有时候不是聂风太好骗,是易风太懂人心理,演技又太好。



被清晨照进屋子的晨曦唤醒的聂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头发。

他紧张地从发根摸到发梢,还好,头发卷还是跟原来一样卷的,除此之外,没有变短,也没有变长,没有变少,也没有变多,没有变硬,也没有变软。

看来易风药倒他以后,只是把他扔回了房间床上,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对他的头发恶作剧。

于是聂风心定地起了身,然后遇上了不知为什么会跑到神风盟出现在他房间门口的步天,步天盯着他的脑袋一步一步后退一边嘴里说着“风…风…风师叔……”的时候聂风才转身冲回去照镜子。

他原本乌黑的大波浪现在在晨曦下泛着介于棕红与酒红之间的神秘性感色泽。

“波”,镜子在他无意识的风神腿下四分五裂。

他回过头,看见了随在步天后面慢慢走来的步惊云。



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被烫了又被染了的聂风可能也有了这种破罐破摔的心态,摆脱不了一头闪亮动感的棕红色大波浪的他反倒比大波浪没染色时放开了一些。

至少眼下他没空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首先要专心跟步惊云奔赴约战地点迎接与S级神秘高手的一战。

“这个神秘高手殊不简单,他觊觎中洲久已,有备而来——长久以来他仔细收集了中洲近几代武林人士的最详尽资料,只要你是个稍有名气的武林人,他就会把你祖宗十八代的资料全部搜集到手——可见此人处心积虑,此番终于远道而来,必定有所图谋。”——这是无名对这次的老板的注解。

这名神秘高手此刻正气势沉稳地站在约战地点等待,身后是他的参谋团和手下,每一个都抱着一大箱卷宗资料——他相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敌人的了解和熟悉是胜利的重要砝码。

他看着两个英挺俊朗气质不凡的男子慢慢走来,最终站定,身材高的那个站前面,比他矮些的那个落后他半步站在他侧后方。

这么随随便便的一站,就透着一股天衣无缝的默契和无懈可击的琴瑟和谐之感,他知道这必定就是中洲武林的神话——聂风、步惊云!

双方沉默对峙了一会儿,然后高手轩了轩眉,低声对身后的参谋说:“不对,来的不是聂风。”

“聂风以一头飘逸黑发闻名武林,已成标志,这个人——不是聂风!嗯……他们居然不以风云组合应战?这里面可能有诈。究竟搞得什么鬼……”

风云冷冷看着对面的神秘高手与人窃窃私语,敌不动我不动,风云二人十分沉得住气。

高手向身后说:“查一查,跟步惊云一起来的这个究竟是谁?”

“遍观中洲武林,实力上有资格能与步惊云并肩,而又红发卷毛者……”参谋长麻利地抖开手上卷宗,一目十行地搜寻着,“——双龙元断浪也!”

啪,有冰心诀因此听到他们谈话的聂风脚一软,差点没一跤跪倒。



(09)

高手也觉得被耍了:“断浪?不是死了?”

参谋淡定地说:“聂人王一开头就死了,还不是多年以后活过来再死一次。龙元很神奇的,不好说。”

高手道:“就算断浪未死,就算他愿打双人战,他要是跟聂风配合倒还说得过,断浪跟步惊云一起算怎么回事?!”

参谋沉吟了片刻,睁目道:“恐怕,他们也知道摩诃无量被我们研究透彻,所以改打龙元战。断浪的双龙元叠加步惊云的一点五龙元,以三点五龙元加成跟我们硬抗。”

聂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上前一步开口道:“不是这样的……”

但令人伤感地,高手和参谋们完全沉浸在了对敌人的推理发掘中,他们透明了他。

高手眯着眼想了想,邪气一笑:“断浪与步惊云素来有隙,有何足惧。此战要取胜,只消稍加拨动,分化离间这二人,便可事半功倍,嘿。”

于是高手一手叉腰一手向红色卷发的一指,喊话道:“呔断浪!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居然未死,端的命大!你听好了,本座要赢就要靠实力赢,你要找步惊云报仇的话以后再找,待会儿我们豁尽一战,你可别要趁步惊云不防插他两刀,就算你帮我插了步惊云两刀,我也不会领情的,你走火入魔、背信弃义、丧心病狂、恶贯满盈、最擅出卖朋友,我是不会跟你这种人合作的,明白吗?”

聂风虽遭断浪背叛,但数十年过去,仇恨稍淡,聂风又念起少时情义,听到对方这么说断浪,一时先替断浪鸣起不平来:“等一下,浪会误入歧途也有他的苦处,而且也不全都是浪的错……”

高手心想这小子肯定是断浪,居然还未自己强辩。

这时参谋长凑过来说:“步惊云一向不吃离间这套,要不换激将试试?据闻聂风既是断浪的青梅竹马亦是步惊云的生死之交,断浪曾狠狠伤害聂风,对其做出人神共愤的恶行,为了聂风步惊云一定不会放过断浪。”

高手点点头,于是吸足一口气高声道:“断浪!你还在狡辩!老夫虽远离神州,但亦听说当日你利用聂风对你的信任,几次三番背叛折辱于他,甚至对聂风做出禽兽不如令人发指的事!你自己说,你有没有对聂风做过禽兽之事?”

步惊云听见身后噗一声,聂风脚一软,真的一跤囧跪了下去。

步惊云皱了皱眉:“风师弟,你干嘛跪我?”

“啊?哈?没有……”聂风抹着汗站起来,还好,看起来云师兄没注意他们刚才说的那些流言。

聂风正自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步惊云把头转回去看着对手,扬声冷冷问道:“——还有呢?”

聂风脚下又是一个打软,连忙拉住步惊云的胳膊说:“云师兄,这帮人好像怪怪的,我们还是不要与他们多言,速战速决才是。”

步惊云“唔”了一声,于是聂风如蒙大赦,一记惊寒一瞥就劈了过去,步惊云紧随其后云莱仙境撒干冰。

见两人一言不发就开打,参谋长赶紧俯在高手耳边说:“中州神话果然暴力。要败他们不必硬拼,当日断浪贪婪服食龙元过多,身体不堪负荷爆体而亡。今次主公大可让他再爆一次——与他们交手时用你的内息牵引步惊云内息,贯入断浪体内,断浪自会再被龙元引爆。”高手一脚踹开他:“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知道,用不着你教。”于是以一敌二,三人斗在一处。

摩诃无量,讲究的是云缠风绕,风云完美结合,浑然一体,融合度越高,越能发挥威力。

交手以来高手一直想办法把风云的内力往一处融合,正中摩诃无量的下怀,风云越战越强,于是高手很郁闷,于是风云很奇怪。



(10)

“他在搞什么?”——步惊云。

“不知道……反正这个人怪怪的,而且总是胡言乱语,总之不要被他们的妖言蛊惑,先用摩诃无量把他打败好了。”——聂风。

参谋长刚才与高手耳语时聂风正在全力出招,所以他也没有听见他们定下的对付“断浪”的奸计。

这边酣战正入白热化的时候,不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两个人。

易风笑嘻嘻地拖着神锋的胳膊向这边走:“来啊来啊,来看看有什么关系——”

神锋被他拖着,身不由己地往前蹭,然而神情显然比较犹疑:“等一下易风,两位前辈是为中州安宁而战,事关重大,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两位前辈……”

“我们站这么远怕什么打扰。而且你不是很喜欢钻研武学的吗,这样的高手决斗,我带你来看,你难道不高兴吗?”

神锋心想其实你是想来看被你捉弄的聂前辈出糗吧,他心里这样想的时候也就这样说了。

易风也不否认,悠然道:“你看武功招式,我看聂风笑话,我们各凭爱好,反正都是看,一起看嘛。”

他们往山谷下战场看去时,场中已经被排云掌云气包裹缠绕,到处烟雾腾腾混沌不清,只能看到不时闪动的模糊人影……以及一顶闪亮惹眼的红色卷发。两个年轻人正在吃力分辨的时候只听一声吼:

“步惊云、断浪,你们还真有两下子!”

断浪?——断浪?

饶是易风这般机敏无比的人也眯起眼迷茫了。

神锋整个都当机了。

易风琢磨了一会隐约有点明白了,一回头见神锋还傻在原地当机,忍不住用手背拍了拍他胸口:“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虽然很意外但你也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他好像终于想起什么,恍然道:“对了——断浪好像是你爹……?”



回说战局。高手不急不躁地贯彻着龙元爆体战术。一招轰过,高手左手接住了步惊云的撕天排云,右手接住了聂风的风中劲草,然后内息一吐,一股澎湃的引力把步惊云的招中内力引向聂风体内。

聂风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震开了他。步惊云却道:“也好。”顺势再灌了一道力给聂风,“就你去吧。”

以往通常时步惊云主打,聂风灌内力给他,现在反过来聂风有点点不习惯,不过也义不容辞。聂风借着步惊云的掌力助推,双手执雪饮,势不可挡地冲向了对手。等冲到跟前聂风忽然觉得,这个神秘高手虽然扬言要入主神州,但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人放火的罪恶行为,这样杀了他好像不合道义……于是聂风弃刀用腿,一脚雷厉风行把高手踢成了天边的流星。

聂风去势不减冲到那堆参谋群里,在鸡飞狗跳中一阵狂翻找到了刚才记录着断浪那些不实消息的案卷,然后这些案卷被毁尸灭迹成了片片。

聂风松了口气。虽然这些都是低劣的八卦假消息,但万一云师兄拿来看的话还是会好囧啊。

已经从天上掉下来的高手一直装死,就在聂风放松的这一刻,他从聂风背后发动了最后的偷袭。

“——断浪你敢毁我辛苦收集的中州秘闻你去死吧!”

“——住手!休要伤害我爹!”

本着血缘亲情而维护亲生父亲的神锋赶到,本着不纯洁友谊而维护神锋的易风只好也跟着赶到,在聂风出手收拾那人之前把人再度打飞了出去。

“……爹。”神锋站在红发卷毛之人背后,声音有一些细微的颤抖。

“?”聂风一愕,转过身来:“锋儿,你叫我什么?”

“……”神锋勉强保持着淡定的心态:

“没什么,聂前辈……我想,这只是个误会。”

易风很知时机地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他先拍了拍神锋:

“我知道——其实你一直觊慕聂风这么样一个爹。”

他又拍了拍聂风:

“我也知道——其实你比较希望有神锋这么样的儿子。”

他伸出左臂搭住神锋的肩,伸出右臂搭住聂风的肩,把三个人紧密连在一起:

“其实呢如果想要神锋光明正大合情合礼地喊你一声‘爹’,而不仅仅是‘干爹’‘义父’的话,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办法……”



(11)

聂风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神锋这个孩子了。

因为每每聂风觉得易风“怎么可以这样呢!”并且想要让易风认识到“这是不对的!”、但又怕再度搞僵父子关系时,神锋总是会替他出手来让易风知道“这是不对的!”

比如易风说出那个让神锋喊爹的不错办法以后,聂风就觉得“胡闹,风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而聂风还在“觉得”的时候神锋已经拔出刀跟易风揍在了一处。

聂风于是觉得很欣慰——神锋这样既让易风认识到错误,又不用他出面避免了父子正面矛盾。年轻人这样打打闹闹没什么问题,况且神锋一定有分寸的~于是他欣慰地撇下打作一团的易风神锋,自己跟步惊云先回去了。

“风儿真是太不像话了。”路上聂风向步惊云抱怨。

“我不觉得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云师兄!”聂风叫了声,好像在抱怨步惊云不给面子,“这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他想例举一下区别,在停顿着想了半天之后他说:“人家神锋都还没说愿意不愿意,他这样……”

“而我们却是你倒贴是吗?”

“云~师兄!”



被他们撇下“自己解决”的两个年轻人已经从空中搏击打到草地翻滚,终于力尽停下来的时候易风大汗淋漓地压在神锋上面:

“靠,你TM真想砍死我啊。”

神锋大口大口喘气,想说什么,但是没说,过了一会儿用力把易风从身上推下去,拗身坐起来。

“是你自己找砍!”神锋还气喘咻咻的。

易风四仰八叉地在地上摊了会儿,也坐起来,倾身凑近了神锋细看一会儿,说道:“那怎么?难道是要我倒插门……”

神锋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易风也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神锋摇摇晃晃地扬手追揍易风,易风摇摇晃晃地一边接招一边跑路。

在金色的夕阳下,在柔软的草地上,映出两个血气方刚的朝气蓬勃的恋爱像肉搏的狗男男的剪影。

“Oh——年轻人的爱情。”太阳公公感慨着说。



“总之,风儿他们跟我们当然不一样。”聂风结论着说。

“那他们跟你和断浪一样不一样?”步惊云不知从哪飘忽忽地飘来了一句。

聂风觉得一道电流从脊柱电起一路往上电一直麻到头皮连头发也竖了起来。

“云师兄,没有这回事!”

“唔。”

“云师兄,有什么事我都不会隐瞒于你,确实没有。”

“唔。无妨。”

“……”

“…………”

“云师兄!你千万莫要听信那些离奇传言,任何事传远了都会面目全非,我和浪……”

“我没说不信。你不必一再解释。”

“……”

“…………”

“……云…云师兄……”



易风和神锋终于彻底精疲力竭地摊躺在地上干喘气。

易风缓了半天劲,挪了挪把双手枕到脑袋下,累得跟狗一样但是狰狞巴拉地笑道:“就是倒插门,是插到断家啊,还是插到东瀛啊……”

神锋也累得跟狗一样,喘着气看天没理他。

易风大手大脚地翻了个身撑到神锋上方,胸膛起伏着,问:“喂,你还有没有力气。”

神锋看着上方易风狰狞的大脸,其实累得话也不想说。“没……”他打起精神答了一下,把脸扭向一边,看到沉在地平线附近的硕大夕阳。

“你呢?”他又把脸扭回来,问易风。

易风喘着粗气,伸出一根手指,忽然笑道:“还有一点点。”

他垂下头把额头抵在神锋胸口上,又歇了一会儿,道:“就一点点……大概也就只够用来跑路了。”

“哦。”神锋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就随口哦了一声。

“所以……”易风说了两个字,又重重呼吸了几下,待到喘定才说:

“所以我就打算用它来跑路了!”

然后易风把头一低,要赚够本似的把嘴巴往神锋嘴唇上重重按了下去。

然后易风跳了起来。然后易风用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在神锋爬起来打人之前撒腿跑路。

蓄谋已久的易风跑得犹如飓风过境,绝尘而去。

嗖,路旁的草堆里蹦出条劫蟒来,扭着猩红的尾巴屁颠屁颠追着主人去也。

“嫣翠、老荆、老仇——跑路啊!”易风一边跑一边不忘招呼仆人一起撤。

邪王的仆人们在完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也从路边的各隐蔽处跳出来,声势浩大跟着主人逃跑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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