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授]【云风】年华（G，现代警匪）完〔by 青丝〕

✪原文出处：风云文包（作者：晋江同人文库－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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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架空，嗯，这个是为了RP而RP……）

（一）

“小武，我们警队里就你有艳福啊。”抛抛接接着不知道第几个咖啡杯，元正看着刚打开饭盒的年轻警员，大声嚷起来。
小武的脸红了一下。“别胡说。”他没什么底气地反驳。
“喂喂，赤雪和青越两个丫头都看上你了，你就别不承认了！”另一边的童铁也嚷嚷起来，他用力地拍打着桌边：“我们刑警队里唯二的两朵花都被你小子给摘了，真让人丧气！”
“我喜欢谁关你屁事！”童铁嚷嚷的时候，他们谈论的主角之一正好走进门来。技术部的女警赤雪一巴掌把坐在桌上的童铁推下去，然后走到了小武桌边，她看了一眼小武桌上已经打开的饭盒，皱了皱眉，伸手把那盒饭菜推开，将自己手里的放到小武面前。小武含着一口饭抬头看她，赤雪对着他扬眉笑了一下，拖过出门吃饭还没回来的霍动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伸出纤指点了一下自己带来的那份饭菜：“看我干嘛？吃饭呀！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我特地学着做的，你尝尝看怎么样。”
童铁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叹了口气：“最难消受美人恩。”赤雪的目光立刻恶狠狠杀过来，于是他耸了耸肩，埋头扒着自己带来的午饭，一边抽空挥舞了一下沾着饭粒的筷子：“好男不跟女斗！”
在赤雪的监督下吃完午饭之后，小武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擦了擦头上的汗。平心而论赤雪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就是太“辣”了点，让人有点消受不起。他听着赤雪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转过头去看了看一边青越拿来的，被赤雪推到一边去的饭盒，很头疼地皱着眉。“所以说脚踩两只船是不可能成功的！”元正端着咖啡走过来，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说，就不要想着独占资源了，分点给弟兄们指望吧！”
小武想说什么，却被风风火火冲进门的霍动打断了。吃完午饭回来的霍动挥舞着手臂，满脸激动兴奋的神情，就连鼻头上新冒出来的青春痘都显得格外精神焕发。“嘿！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我们警队又来了朵警花！”
元正和童铁都蹦了起来，“在哪里！”他们一边一个夹住霍动逼问。
“当然是在副队长办公室啦，队长不在当然要去副队长那里报道，听说是个从国外回来的高材生！”霍动倒是没想过资源独享，他摸了一下鼻头上的青春痘，还要再说话，元正和童铁两人已经一溜烟地窜出门去，往副队长办公室的方向冲过去。他转身也走，到门口时回头找小武：“嘿，还不快点！”小武想了想，把青越拿来的饭盒收拾了一下盖上盖子放进抽屉里，然后也起身走了出去。

副队长怀灭终于带着新警员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刑警队里的诸位男性警员的脖子都已经伸长了几公分。仅有的两位女性警员中青越满面好奇，赤雪则咬着嘴唇，一脸不满地用力挽着小武的胳膊。
走出办公室的怀灭用力皱了一下眉。很显然，这种“欢迎”架势实在令他脸上无光。“都干什么干什么！事情都干完了？！”他呵斥着，声音却被元正几位毫不掩饰的赞美声压了过去：“美人啊！”
新来的警员显然也没预料到会遇上这种局面地向后退了一步，眨着眼满面诧异地望向怀灭。怀灭用力地给了元正一个脖拐儿，然后回头看了看，只能勉为其难地在走廊上向大家介绍新成员：“新来的同事，聂风。”他又扫了一眼仍旧维持着一副食肉动物状态的部下，继续介绍：“性别：男。”

怀灭在安排好座位后出了门，坐在位子上的聂风很有点不安地接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他摘下了警帽，于是原本拢在帽子里的长发也就散了下来。元正和童铁两人凑在一起盯着他看，很有点不满地啧啧连声：“为毛我们这里警校的生源就这么糟糕？为毛外国的月亮就是比本国的圆？”
“没鱼虾也好啊。”最后这两人都叹了一口气，结束了这种毫无营养的设问。之后元正晃悠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位子正好在聂风后面——从后面拍了拍聂风的肩：“干嘛到刑警队来混，拍电影多好啊，钱哗哗地来。”
“我一直想当刑警。没想过干其他的。”聂风很诚实地回答，于是元正又拍了拍他的肩，顺道拨了拨他的长发：“你洗发水什么牌子的，我打算给女朋友也买一瓶用用。”
“没什么特定牌子的，在国外我一般什么打折买什么。”
元正朝童铁和大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扬了扬眉。这只新来的小菜鸟看来很单纯。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拖着椅子到了聂风身边：“国外是不是很好玩？我听说国外的男男女女都很开放，是不是？”
“也还好。他们在男女关系上是会比国内大方点，但也没有一般传说的那么夸张，这方面还是要看人的。”
童铁用报纸挡住了自己的笑声，然后又摆好了一张正直的脸。
元正还维持着正直的表情：“那你在回国之前有没有女朋友？外国妞的滋味怎么样？”
“我是去上学的，还没谈过。”
小武咳嗽了两声，想提醒元正不要欺人太甚。赤雪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坐在他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元正——当然没忘了挽住他的手臂。
于是元正格外正直地皱了皱眉：“不会吧。太可惜了吧，听说洋妞身材爆辣……”他一边说，一边拿眼放肆地扫过聂风全身：“当然了，谁可惜也不一定，没洋妞找你那是她们自己没眼力。”
“就是啊，你这种美人怎么会没人看上？所以说洋妞就是胸大无脑，要是放在我们这儿，那早就……啧啧……”童铁丢下报纸跳坐在桌上，大摇其头。
元正忍着笑继续拍了拍已经有点坐立不安的聂风肩头：“放心了，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着急……”聂风站起来的时候他也跟着起身，状甚亲昵地伸出胳膊从聂风身后环过去，同时嘴里不停：“就你，别说女人，就算男人也……”
他用“啊”的一声惨叫给自己的话作了结束陈词。聂风突然的一个过肩摔把他重重拍在了前面的桌子上。小武作提醒用的咳嗽咳到一半就停住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元正摸着背部爬起来，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看见聂风已经立正，他诧异地瞥一眼小武和赤雪那一对，果然他们也站得笔直。童铁则在他背后大声叫：“大队长！”元正立刻条件反射地转身立正，牵拉到背部一阵疼痛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来，心情也在脸上带了一丝出来。

刚回来的刑警大队大队长步惊云一脸寒霜地站在办公室门口，他冷冰冰地扫过房间里包括赤雪在内的所有手下，最后目光在元正的脸上停留了一刻，就在元正觉得自己正向十八层地狱接近的时候他却又移开了目光，看向元正身后新来的警队成员。
“想练习擒拿格斗的话去训练场。”他冷冷开口，随即走进了办公室，站在他前进道路上的童铁和霍动马上让开一条道，然后依旧保持立正姿势。“新来的？聂风？”他走到聂风面前，开口问。
“是！”聂风敬了个很标准的礼，步惊云却皱了一下眉，他再扫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丢下一句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云风

（二）

步惊云今天心情很不好，局里的会议上，主观刑侦的副局长特别提了他手头上两个未解决的案子，看上司的表情，恨不得让他第二天就抓到犯罪嫌疑人。等到散会了，另一位副局又特地把他叫到了一边，他本来还以为又有什么重大任务，结果居然是让他照顾一下今天分到他刑警队里的新警员。而他一回来，就又看见警员办公室里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出手的警员他不认识，显然只会是那位副局让他“照顾”的新人。
“来队里第一天就和同事动手？”带着聂风走进办公室之后，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脸色很难看地开口。
聂风眨了一下眼：“是因为……”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步惊云的一下挥手给打断了：“我不管什么理由。下一次我要是再看见我的手下在办公室里动手，该干嘛干嘛，想去哪去哪。”
“是！”聂风只能立正回答，他之后想再解释一下，但大队长又先开了口：“你为什么要进刑警队？”
“我一直想当刑警。”
“回答得不错。不过刑警队不是托儿所幼儿园，在刑警队干功劳没有苦劳多。你要是只想在这里混资格，趁早另谋高就。”步惊云用手指“的的”地敲打着桌面，他看见叫“聂风”的新警员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似乎根本不知道那位副局的事情。于是他又开口问：“出外勤的话没问题吧？”说着他随手翻开怀灭放在他桌上的人事资料扫了一眼：“擒拿格斗和射击都是全优？”
“是。”聂风又回答了一声，他已经意识到这位大队长对自己没什么好感。第一天上班就和同事动手，又被上司看见——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太不幸了。
合上那份资料，步惊云继续看向他认为像花瓶多过像刑警的人。“在刑警队里文凭不代表能力。”他拍了一下资料的封面：“你得证明给我看。”
聂风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他的确是以擒拿格斗和射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能得到这种成绩其实还多亏了和步惊云抱同种想法的人在他身边层出不穷。“要怎么证明？”他不无冒失地开口问。
步惊云再度看了看那张毫无疑问很容易认错性别的脸。“你以为进刑警队之后不需要考察吗？”

靶纸移动到最前方的时候，步惊云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
聂风的射击水平确实和他资料上写得一样好。站在步惊云身后同样盯着靶纸看的其他警员发出了低低的赞叹声。元正更加不怕死地向步惊云的方向凑了两步：“老大，还真不错哎！”
步惊云没理元正，转身看着聂风。聂风也微微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得意的表情，看上去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孩子。“霍动，你和他练习一下擒拿格斗。”说话的时候，他抓起被聂风放下的那把枪，朝靶子的方向从下往上甩手打出，正中了靶子的中心。聂风惊讶的时候，他把枪放回原处，然后朝还愣在原地的霍动挥了一下手：“准备。”
霍动的基本功是队员里最扎实的一个，也有一把子天生的好力气。聂风和他交手的时候很明显不如把元正过肩摔时那么轻松。元正觉得自己可以一雪前耻地大声叫嚣时，步惊云却又皱了皱眉，他把目光移到聂风的腿上，不出他所料的，眼看着霍动就要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时，聂风果然出了腿，一连两次旋身侧踢让霍动踉跄后退了几步，抬起手捂住了被踢上的胸口。
“点到为止！”霍动反扑上来的时候步惊云已经横身拦进了两人之间，他一手推开霍动，另一手抄住了聂风踢出来的左腿，向后推去。被他推得踉跄几步才站稳的人很有点不服气地盯着他，他只是脱掉了制服外套扔给一旁的小武：“我来当你的对手。”

这一次比试的结果有点类似于两败俱伤，聂风倒地的同时一脚踢出，正中了步惊云腿胫。一众警员的惊呼声中，他们一向无敌的大队长被这一脚扫倒，跌了下去。
聂风在步惊云倒下来的时候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直到步惊云倒下来的势子收住，他还是没能敛去那种受惊的表情。步惊云的脸近在咫尺，他脸上微微发红，全身也紧张到僵硬。
动作定格了半分钟左右，步惊云从地上跳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朝聂风伸出手，把人拉起来之后他的表情终于比到训练场之前缓和了一点。
“有两下子。”他最后评论道。

听见步惊云“有两下子”的评论后元正童铁等人有一段时间蔫头耷脑提不起精神来。在耍人之前他们总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过肩摔”事件让元正的后背痛了好一会儿，谁也不想重蹈他的覆辙。远观之余，他们不免感慨：来刑警队的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之前的警花技术部的赤雪刁钻得很，新来的聂风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刁钻，可惜手太黑。
“小武，还是你走运。”一个字一个字地蹭着检讨的时候，元正又很不忿地朝小武开口：“技术部的两朵花都围着你转，你小子风光了，害得兄弟们每到技术部都被里面的青蛙们拿眼瞪。”
小武也趴在桌子上蹭检讨，他们这次出勤和兄弟单位撞上，谁都认为人该自己抓，于是少不得推推搡搡了一下，然后结果就是他们出勤的几个都得写检讨往上送。听见元正的话之后他揉着太阳穴叹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今天不把检讨交上去老大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元正于是发出一声拖长走调的哀叹，他伸出手抓着自己的咖啡杯晃了晃，里面一滴水也没有了。“谁给我倒杯咖啡吧谢谢。”他哀嚎着，把笔一扔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
小武在自己的座位上摇了摇头，整个外勤组办公室就剩下他和元正两个写检讨的人，其他人都怕触霉头一到午饭时间就跑出去了，他自己的检讨还卡着壳呢，连吃午饭都没心思，更不要说帮元正倒咖啡了——赤雪正在队里的实验室加班，青越被下面的中队借去出外勤拍照了，今天难得地没有人给他塞饭盒。“写完再说吧。”他头也不抬地安慰元正。
然而有一份外卖出现在手边。小武诧异地抬头时聂风已经从桌边离开，手里还提着一份外卖，那份外卖被放到元正的桌子上时，好心带来外卖的人又拿起了元正那个不知道有没有洗过的咖啡杯走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在元正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端着一杯咖啡重新走进办公室，把装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的咖啡杯放回了它原来呆着的地方。
“吃了午饭再写吧。”做完这些事情的聂风很自然地说。元正呆了一会开始狼吞虎咽，中途却又发出了一声绝大的哀号：“我的检讨啊！”随后就看见他丢下饭菜，欲哭无泪地提起一张写了小半张的纸，纸上好几处油渍透着光闪闪发亮。
小武用饭盒挡住脸哀叹了一声。原来元正写得也不比他写得多，看来是没有抄袭的指望了。
“你们都写这么久了还没写完？”办公室里的第三个人很诧异地开口了。元正看着他，抖着手里的那张纸：“拜托啊，这是检讨啊，检讨！刑警队里第一难写的东西！不要因为没有落到你头上就说得那么轻巧。像你这种没写过检讨的高材生是不会知道我们的痛苦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写过的。还好吧，反正是所谓的应用文，要写的就是那么些东西。”聂风倒是毫不讳言自己上学时的经历，元正却亮了眼睛：“这么说能不能帮个忙？”他厚颜无耻地抓起笔和稿纸递过去。小武也在一旁看着眼睛发亮，手下意识地捞到了自己桌上的稿纸。
聂风迟疑地看了看元正又看了看小武，没接笔。元正陪着笑脸对着他，过一会脸苦下来，他把笔和纸都望聂风桌上一丢，站起来捂住了肚子：“哎呀，不行不行，胃又疼了，我得去弄点药！”说着就直接溜了出去。
“他怎么了？”聂风按住要滚到桌下去的笔，问小武。
小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老胃病了。干这工作就这样，没办法，作息不规律嘛。还好，疼起来是要命不错，不疼的时候就没事。”他指了指聂风桌上的稿纸：“元正这家伙特别没用，一紧张发愁就会胃痛，整个外勤组就他丢人！”说话间他也皱了皱眉头，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按住了自己的胃部。

（三）

步惊云这一天下午出现在外勤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元正和小武两人都露出恐惧的表情。还好步惊云没看他们，只是在诸多手下的注视下走到了聂风的桌子旁边，用指关节扣了扣桌面：“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元正和小武脸就绿了。“聂风……”步惊云转过身向门口走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小声地叫着迟疑地跟在大队长身后的人的名字。
聂风还没什么反应，步惊云已经转过身来，他们两个立刻绷紧了面孔站得笔直。
这下完蛋了！在步惊云离开办公室之前，小武和元正一直都沉默着愤怒地交换着眼神。
就算是找美人代写你也好歹在交上去之前自己誊一遍吧！懒人一号和二号彼此指责着。

步惊云走进办公室后示意跟进来的聂风带上门，然后他抽出聂风几天前的一份抄录和今天刚收到的两份检讨朝聂风甩过去，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时，他敲了一下桌子：“不错啊。看来你写检讨的本事很好，不同人的口气都能把握了。而且情真意切。不过你恐怕没想到那两个家伙会连誊都不誊就交上来吧？”
聂风看着手里三份字迹相同的材料脸色也变了变。“这个……”他开了口，又立刻卡了壳，找不出什么申辩的理由。
“既然很会写，那么你也写一份下午下班前交过来！”步惊云冷冷地丢下条命令，随后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开始移动鼠标。
聂风又站了一会，最后答一声“是”，把手里的材料放回到步惊云的办公桌上后转身走，身后却突然传来步惊云的诅咒声：“他妈的高科技！”
“队长，怎么了？”很诧异地回身看着步惊云一脸黑线，聂风忍不住问。
步惊云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鼠标一丢。“会操作电脑？”聂风点头之后他点点头：“那过来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蓝屏了。你要是能修好，就不去找技术部那群人了。”

聂风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步惊云站在他身后，瞧着windows的桌面重新出现在屏幕上。“蓝屏之前有没有输入过什么文件？保存过没有？”在离开那张沙发椅之前聂风随口问，然后他肩上就搭上了一只手，那只手把他用力按回了沙发椅上：“输入过一些文件。都是局里搞什么电子化。我哪有空学这个？”那只手又指了指显示屏旁边的那堆文件：“抽空输了一点，结果又蓝屏了。”
“这些事情技术部或者内勤应该处理吧？”犹豫着向那些文件伸出手去，聂风还不能确定步惊云话中含义地开口。
“前两天什么黑客入侵，技术部自己都没忙明白。底下几个中队又借了人去帮忙。内勤的几个丫头嘴巴大，这种东西不好给她们。”步惊云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干脆地把那叠文件最上面的几份拿到了聂风面前：“你下午没事的话帮我输一下。”说着，他带着一份其他文件，走到办公室靠墙摆着的长沙发那边坐下来，开始翻看。
聂风看着面前那几份嘴巴大的人看不得的材料，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翻开来，一行行地往电脑上打去。
坐在沙发上的步惊云看了几行手里的文件，再看看聚精会神输入的聂风，他又打了个呵欠，抬起脚搁在前面的茶几上，继续翻着手里那几张装订起来的纸。

有人给他盖上了什么东西，又有细细软软的东西扫上他的脸。在意识清醒之前，步惊云已经完全条件反射地扣住靠近的人，把对方摔倒在旁边，自己压了上去。
而后他看见聂风在自己身子下面诧异地向上望，脸涨得通红。警服的大衣丢在一边地上，他自己的脚踩在袖子上。
“搞什么！”他不高兴地皱眉，放开聂风弯腰把留下了一个大脚印的大衣捡起来拍了拍：“我睡着了？你输入好了？”
“还没有。”聂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服。步惊云于是向他挥挥手：“继续你的工作。”
“是。”聂风回答着走回了办公桌后面，坐下时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挂起大衣的步惊云的背影，等到看见步惊云向门外走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问：“大队长，我的检讨还要不要写？”
步惊云呼地一个转身，大步走了回来，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桌子后面的聂风。“废话!明天早上交给我！”

第二天清早步惊云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他皱了皱眉关上了开关，然后才发现自己办公桌上有人趴着睡着了。
“聂风？”有点不是很确定地叫了一声，他走过去，绕到桌后，显示屏上已经出现了飞动的屏保，他碰了一下鼠标，出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十个文档。动了一下眉毛后他再低头去看还没被惊醒的聂风，聂风的胳膊下面压着几张纸，他小心地把纸抽出来，第一行就是三个字：检讨书。
步惊云的眉毛又动了一下。他草草翻了翻手里的检讨，就把那几张纸丢到一边，之后低头看着聂风的睡脸。
他长久的注视下聂风的睫毛终于动了动。“起床了。”在将醒未醒的人肩上拍了拍，步惊云走回衣架处，脱下大衣挂上去。等他转回身，聂风已经揉着眼睛坐直了。“几点了？”他听见那只迷迷糊糊的小菜鸟嘟哝着问。
“到上班时间了。”步惊云回答，他看着聂风迷迷糊糊站起来，绕过桌子往外走，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像在梦游。“你到底醒了没有？”聂风经过他的身边的时候，他就问了一句。
“大队长？！”聂风像是才听出来对方说话声音似的惊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立正。步惊云朝他挥了挥手：“我没说那些文件得在今天之前输入完毕。”
“啊……那大概是我误会了吧。”小菜鸟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他脸上睡出了几道压痕。而后菜鸟又走向桌边，开始翻找什么：“检讨我写好了。”
“我看过了。”步惊云回答说，又问：“你需不需要回家睡一觉？”
“啊……不用……”聂风的话还没说完，昨天夜里值班的霍动就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办公室：“大队长，城西有人持枪，挟持了人质！昨天外勤值班的组员先过去了”
步惊云皱眉：“叫其他组员，我们马上过去！”他把刚挂上的大衣又拿了下来，看了一眼聂风把大衣丢了过去：“今天降温了，穿好。”
霍动直到现在才瞧见聂风也在队长办公室里，而且一脸刚睡醒的迷糊表情。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很诧异地在大队长和聂风之间来回移动，但总算忍住了，暂时什么也没说。

（四）

昨天带队值班的副队长怀灭骂骂咧咧地在警戒线之外来回踱着步，手里头的香烟眼看就要烧到手指头了他也没注意。看到步惊云带人下了警车时他才丢掉烟头，大步迎了过去。
“什么情况？”步惊云和他碰面后，开头就问。
“城西派出所的民警，老婆出了车祸，肇事者被判无罪，一时想不开，就……”怀灭气呼呼地说，比了个拿枪的手势。
“和里面交涉过没有？”步惊云不去管童铁“警界的耻辱”的抱怨，越过怀灭的肩头去看那栋小楼。警戒线附近，小武正在试着安慰一对哭泣着的老夫妻，元正则和城西派出所的几员民警一起，好言好语地安抚着另外一对夫妇。
“交涉过了。”怀灭也转过头，他朝那两对老夫妻努了努嘴：“嫌疑人的父母倒是苦口婆心地劝儿子放下枪，结果肇事者的父母一来就破口大骂，于是……矛盾再度激化。”
步惊云不满地皱了皱眉，城西派出所的所长这时候擦着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忙不迭地说：“步大队长，我们小王……唉，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昨天晚上回家看着他都还好。麻烦再多给点时间。小王也是命苦啊，家里孩子还在吃奶了，怎么知道就撞上这种事情了。他夫妻以前感情好啊。”
“感情好也不能这样，这样的话再有理也没理了。”怀灭不冷不热地说。所长怨愤地看了这个副队长一眼，转脸又去给步惊云陪笑脸。步惊云也不看他，只是问：“他提过什么条件？”
怀灭要回答，那位所长已经先开口了：“说是要把肇事者交出来。”
“是啊，结果肇事者的父母说肇事者昨天晚上就去凤溪了，他们给了手机号，现在也联系不上人。还有两个小孩也在里头，哭好久了，现在估计嗓子都哑了。”元正看见大队长来了，也走过来，刚好接上所长的话。
“那次交通事故照你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长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在和自己说话，又擦了一把汗后他踌躇了一下，才开口：“这个……我觉得吧，小王他老婆小心得很，而且还有吃奶的孩子呢，不会那么不小心。”

紧抓着人质的挟持者终于小心翼翼在窗口露了头，他把哭叫着的女人挡在身前，自己勾着腰，只露出小半边脸。“你老公到底在哪里！”他用枪捣着女人的头，恶狠狠地继续逼问。
“再跟他谈条件，让他把小孩先放出来。”步惊云向拿着喇叭的童铁说。
挟持者却在听完后咆哮起来：“那两个小王八蛋，老子绝对不放！”已经嘶哑了的小孩的哭声在他咆哮声后又响起来。
“那两个孩子和交通事故有什么关系。”步惊云拿过喇叭，冷冷开口。
对面的挟持者沉默了短短一会：“妈的，老子不管了！”
“天哪，那天是我家那个死鬼开的车，我们又没在车上，你为什么来找我们啊！”被枪指着头的女人也号起来。
“小孩和大人不一样。劝你不要一错再错。”
挟持者又沉默了一会，女人突然看着旁边尖叫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挣扎：“我女儿心脏不好的呀！求求你放了她呀！”房间里面另一个孩子也开始哭喊：“姐姐！姐姐！姐姐你不要死！”
步惊云微微变了脸色，他和怀灭交换了一下眼色。“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们现在派急救人员过去！”他向楼上喊。
“不许过来！”挟持者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不许过来！你们休想趁机抓我！我要个公正的答案。”
“心脏病发作之后不能耽误。你打算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给你老婆偿命？”步惊云看一眼已经拿着担架候命的医生和护士，继续不徐不疾地开口：“就算那起肇事案重新审理，也不可能现在给你答复。”
窗口飘出来的哭喊声中，挟持者又犹豫了一下。“只许来一个人，要女警，不许配枪。”
怀灭咒骂了一声，摸出了手机：“我们大队的女警只有赤雪和青越两个，老大，怎么办？青越去的中队太远，打电话去实验室找赤雪来？”
步惊云扫了他一眼，回头望向待命的警员：“女警我们是没有，不过……”他回看怀灭：“去让聂风准备一下。”

聂风走进那栋小楼之后过了令人度日如年的几分钟，然后楼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糟了！”怀灭丢下手机跳起来，回手从腰上拔出了手枪，转头看步惊云。步惊云面沉如水，也把枪拿在了手里，怀灭看来的时候他丢下一句话：“你留在这里。”不等怀灭反驳就已经自己带着人冲进了楼道中。
他们在楼梯上碰见了抱着嘴唇发紫的小姑娘冲下来的聂风，小姑娘披头散发的母亲抱着小儿子跟在身后。“挟持者呢？”擦身而过的时候步惊云问。
“在房间里，他的枪在我身上。”聂风头也不回地回答。
步惊云在楼梯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指挥警员上楼抓人。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开枪的？”处理完后续事宜，步惊云走进无所事事的警员中把被围在中间的聂风抓了出来，塞进自己的车里沉着脸问。
“我想用自己交换人质。结果对方好像起了疑心，怀疑我不是……女警。”说到这里，聂风似乎有点不大自在地在座椅上动了一下：“他抓着那个女人把枪指向我，要搜我的身，然后……他自己也很紧张吧，总之那枪打偏了。再然后我就趁机打晕了他……”
“我是让你去把小孩带出来，没有让你干其他的事情。”步惊云看着聂风警服的肩章，那一枪显然从肩章上擦了过去，只差一点就要见血。
聂风张了张嘴没出声，听着步惊云继续申斥：“如果那枪打中了人质？或者因为你的自作主张导致小孩不能及时救出就医？你负责？你又负得起吗？”
“他说要女警，我又不是女警，肯定会起疑心的。”
聂风低声的抱怨让步惊云停下来盯着他看。“你自作主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开口说话，他会起疑心？”
前面驾驶座上开车的警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车子都开得一抖。
聂风不满而且恼火地涨红了脸。
步惊云拍了一下驾驶座后背：“好好开车！”车子恢复正常之后他再扫了一眼聂风：“回去给我好好检讨！还委屈，有什么好委屈的！”

（五）

“好了，这也是没办法时候的办法。”小武拍着聂风的肩：“老大，哦，也就是我们大队长，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要习惯他那种诡异的关心人的方式。其实你确实有点莽撞了。”他低头看了看聂风桌子上那张还没写上一个字的白纸，叹了口气：“不就是检讨吗，随便写写就好了。这种东西又不存档。你帮我和元正写检讨的时候不是写得飞快吗？”
聂风把手里的钢笔丢到桌上，他趴在自己交叠起来的手臂上，不管小武怎么拍都不肯再抬起头来。小武在元正的桌子上坐了一会，终于还是知难而退地跳下地，回到自己位子上坐着，加完班的赤雪这时走了进来，眼光在聂风身上一溜，又拖了张椅子坐在小武旁边：“今天听说有挟持犯要女警啊？谁让大队长不肯让我出外勤的，瞧不起人么！最后怎么解决的？找了人家派出所的女警去？”
小武一个劲地向赤雪使眼色，元正和童铁两人也一个劲地动眉毛，赤雪却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什么问题地继续追问：“说呀，那家伙要女警，最后怎么处理的嘛！队长有没有打算让女警也一起出外勤？”
霍动端着个大茶缸子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见赤雪的问题，他也没看其他人的脸色和眼神，甚至没看聂风在不在办公室里，就径自回答：“你说这个啊，后来队长让聂风进去了。我看蛮好的。”
赤雪“啊”了一声，尾音还没落聂风已经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步走出去。霍动端着茶缸子还在发愣，已经被身后的童铁一巴掌拍上后脑勺：“拜托啊大哥，调戏归调戏，揩油归揩油，你这样说的是要断了兄弟们以后的路子啊。”
霍动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问题了的挠着头，突然端着茶缸就是一个立正：“队长！”
“聂风呢？”步惊云环顾办公室一周，而后问。
座位离门最近的童铁朝走廊指了指：“刚刚出去了。”他又试探着开口：“队长，你今天的安排好像……呃，聂风有点难以接受。”
步惊云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不是你们几个一直美人美人的叫?”童铁正为队长的强词夺理哑口无言时他皱了皱眉：“等聂风回来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聂风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去步惊云办公室报到的时候正碰上步惊云送位青年女性出门。他让到一边，那个身材窈窕的女郎看了看他，有点诧异地笑了一下：“聂风？怎么是你？你怎么到这里当刑警了？”
“楚楚，你们两个认识？”步惊云显然更加诧异。
“是啊，”职业为演员的于楚楚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他是三栖明星颜盈的儿子呀，以前舞会上见过的。谁叫你一直不陪我去参加舞会。”她又笑向聂风：“我说呢，我们导演一直想请你加盟，你就是不肯。”

于楚楚的高跟鞋踩成一串清脆而有韵律的响声，去远了。她走远之后步惊云才把目光投到聂风身上。“我的电脑又有点问题，你来处理一下。”他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开口，也没提过检讨的事情，聂风本来准备好的一切对白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于是只能点了点头跟进去，在电脑前坐下时，步惊云又问：“楚楚说的是什么片子？想让你演什么？”
“……民国时期梨园背景的片子吧。我又没学过戏曲。”按了几下键，又晃了一下鼠标，聂风向后推开椅子，蹲下去转过主机箱，皱眉看着后面那一堆连接线。
步惊云站在旁边看着他在办公桌下面钻进钻出，终于伸出手捞住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扫过地面的长发：“找个东西扎起来。”聂风从口袋里摸出条手帕扎头发的时候他扬了扬眉：“导演管你学没学过，你只要出镜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说导演是要我去当花瓶？”聂风扎着头发的手停了一下，他转身看着步惊云。
步惊云忍不住大大皱眉：“现在偶像派比实力派更容易走红。而且你确实比现在那群偶像派都适合反串。”这时候他发现聂风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一块灰，于是伸出手去。

大队长办公室里传来奇怪的声音时，偷听到于楚楚对聂风家世的介绍而眉飞色舞地在一起谈论颜盈拍过的影视剧以及遗传密码之类的警员们都住了嘴，一窝蜂地拥出了门，挤在办公室的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凭我们听到的声音，猜猜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事？”过了一会，元正压低声音，很猥琐地问其他人。
“还用猜吗~~~~”童铁用比他更猥琐的口气回答。
拉着小武的赤雪露出个深觉恶心的表情，她挥了两下空着的手：“你们说什么呀！神经兮兮的！”
“我们在进行合理的想象猜测以及脑内补全。”童铁很正经地板起脸说。他瞧了瞧赤雪：“谁不知道现在小姑娘满脑子里想的东西比我们要先进得多。”
赤雪抬脚就踹了他一下：“去死！想吃我豆腐，没门！”
“从来没想过啊姐姐，你这么泼辣兄弟我哪里经受得起，再说我们办公室里已经有美人了。”童铁弯腰摸了一下被踢的地方，嬉皮笑脸地继续逗赤雪。
童铁和赤雪说话的时候背靠在大队长办公室的门上，门开的时候他毫无悬念地大叫一声向里倒去，拉开门正准备出来的人反而被他这一倒吓得向后跳了一步，被追过来的人一把扣住肩头。
“大队长！！！”倒在地上的童铁发出个尖利而且诡异的叫声。步惊云和被步惊云抓住的聂风都因为他这个叫声停止了动作。门外的其他人也因为他这个动作齐齐看进门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元正抓住童铁的左腿把他拖出办公室，然后恭敬地回去带上了门，嘴里一边念叨：“老大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别管我们你们继续。”
半分钟之后门又开了，脸色发红的聂风扣着警服衬衫领口的扣子走出来，他的手明显在发抖。
再过了半分钟步惊云也走了出来，他冷冷地盯着还在门口的一群人：“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童铁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沿着长廊下去的聂风的背影。“老大，你……你和美人刚才在干嘛？”
这句话显而易见是不应该问的，问完之后童铁就惊恐地发现步惊云把手指关节捏得格格作响，于是他们立刻夹带着赤雪一起作鸟兽散。

我终于回来了~于是来贴文……

（六）

通过聂风拿到了颜盈签名的青越雀跃着出门去了，元正和童铁两人又凑到了聂风身边：“什么时候令堂的新片上映，帮我们弄两张位子好点的电影票。”
“应该没问题。”离那次需要“脑补”的事情发生已经有好几天了，聂风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状态。于是元正和童铁又凑近了点，小心地瞄着聂风桌下的双腿：“对了，听我们未来的大嫂说她是在舞会上见到你的，那么你一定会跳舞喽？”
“学过一点普通的舞步，其实我也没跳过几次。”聂风来回望着他们两个：“怎么了？”
童铁叹了口气：“没听说吗，警局要开舞会。我还不会跳，回头会被女朋友骂的。”
“你哪里有女朋友啊？”小武望着手里的杂志，低声说。
“可以让你女朋友教你嘛。”聂风没听见小武说什么，只是给童铁出主意。
童铁摆了摆手：“拜托啊姐姐……”他顿了一下，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误：“拜托啊，这种事情怎么好和女朋友说，多丢男人的面子啊。”
“你丢的是男人的面子，我丢得感情会是男人的里子！”元正用比童铁还夸张的表情和语气感慨。
聂风于是再次来回看着他们两个：“那你们找我干什么？要我教你们？”
元正和童铁两人一边一个抓住了他一只手，热泪盈眶地用力摇晃：“一点没错就是这样，看在我们是同事的份上，帮个忙吧，为了表示感谢，你这几天的午饭和晚饭我们都包了。”

确定了步惊云去警局，怀灭在技术部等一个实验结果之后，童铁回宿舍提来了霍动的大收音机跑到了训练场，小心仔细地关好了门。
“这时候不在办公室不要紧吧？”聂风有些担忧地问。
“中午呢，休息时间，没关系。”元正拍了拍他的肩，再一次气馁地发现聂风好像确实是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再说，有事的话肯定会打我们手机联系，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个自由上厕所的权利吧。”
“最好不要再碰上大队长。”赤雪在旁边冷笑着，她今天是正常休假时间，现在是特地跑来给小武送午饭，遇上了这桩事。她整理着自己新买的裙装，打算待会也和小武跳一场。
聂风看了一下手表开口：“其实很简单，学会了基本的步法之后就可以回家自己练了。”
“那就快点教基本步法吧。”童铁按下了收音机的放音键之后就跑过来拉起聂风的手：“跳男步的时候我手该怎么摆？”
聂风“啊”了一声，童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当然是要跳男步啊，舞会上要和我女朋友跳嘛！”

赤雪带着小武跟着音乐慢慢地转着圈子，她很满意小武和自己的默契配合，一边又朝那边的“教学”组合看去，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你们组上新来的真是够单纯的。”她在小武耳边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动手动脚了。”
小武苦着脸也看了那边一眼，然后赤雪的手就从他肩上转移到了耳朵上：“哎，你不会也想去搭把手吧。他们怎么样我不管，你不许乱来哦。”
“拜托啊，元正他们也是开玩笑的。大家都是男人，谁来真的啊。”
赤雪撇了撇嘴。“切！”她说：“慕厅长不就是来真的了嘛。还是和他兄弟呢！”
“不同父也不同母。”小武补充。
赤雪又揪了他耳朵一下：“有什么区别，户口本上都是一家人。听说他们还去荷兰登记结婚了？”
小武想了想：“这个倒是不大清楚，不过慕厅长下来视察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是戴着戒指没错。”
“所以呀，总之你不许胡来！”赤雪的手在小武“哎哎”的答应之后才重新回到对方肩上，她又斜了聂风一眼：“我听人说长得太漂亮的男生很容易有同性倾向。”
小武由是很想失意体前屈。他刚刚酝酿好的和赤雪起舞的浪漫心情已经完全彻底地被赤雪毁掉了。

“外勤组的警花脾气好，上下其手都不在乎”的传言先进了怀灭的耳朵里，技术部负责痕迹检查的警员们吃完午饭回来的嘻嘻哈哈中，他从实验仪器上抬起头来，看住了其中一个警员：“怀空，过来！”
他弟弟怀空立刻丢下其他同事跑到了老哥跟前：“到！副队长有什么事？”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怀灭挑剔地审视着弟弟的警容风貌，伸出手调整了一下怀空右肩的肩章。
怀空马上看向自己右肩。“没说什么。”他飞快地回答。
“和外勤组有关系？我怎么不知道外勤组有警花？”怀灭皱起了眉。
他一皱眉怀空就下意识地说实话：“其实不是警花。就是新来的聂风。外勤组先那么叫的，所以大家都跟着叫。”
怀灭继续皱眉：“脾气好和上下其手有什么关系？”
“局里不是要开什么圣诞舞会嘛。外勤组的元正他们就找聂风说要学跳舞，哥你也知道交谊舞跳起来肯定有肢体接触，所以……中午嘛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大家就……其实我是没去，只是听说……”

传言通过副大队长传到大队长耳朵里时，聂风就在中午被找进了步惊云的办公室。
步大队长一边看着面前的卷宗一边在往嘴里扒饭，形象并不同之前那样光辉高大。
“你不错嘛。”咽下一口饭之后，步惊云放下筷子，一边翻页一边开口：“中午的休息时间拿来教同事跳舞？”
“因为局里的圣诞舞会……”
“连舞伴都没有的那群家伙，参加舞会也只是为了去泡妞。谁管会不会跳舞。”
聂风的脸色变了变：“他们说找女朋友当舞伴，只是……”
“他们要是有女朋友就不会成天找你。”步惊云再抓起筷子，又看了聂风一眼。“你很乐在其中啊？”他随口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聂风的脸色又白了一点。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腰。来找他学跳舞的人每次手都放不准位子，就算一开始放准了，之后也会滑跑。
步惊云只是唔了一声，青越当初刚进队的时候也总是被刑警队里这群和尚欺负，甚至欺负到哭哭啼啼地跑来找自己，这之后才安生，赤雪那丫头倒是天生的泼辣，敢对她动手动脚就直接一巴掌甩上去，几次之后就没人敢惹。聂风在警队里也呆了一两个月，之前也亮过擒拿格斗上的能耐，到现在还会被人占便宜而且完全没有自觉，就连步惊云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中午休息时间也不是学跳舞用的。休息不好出勤的时候一个个呵欠连天，简直丢刑警队的人！”放下已经空了的饭盒后步惊云扯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继续说。站在他桌前的聂风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样子就不像听见了他说什么。
“聂风！”他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到！”走神的警员还是立刻做出了回应。
“跳舞不是刑警的必备本领。不会跳就不会跳，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再翻过一页材料，步惊云接着说下去：“会跳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你要是觉得自己会跳舞很了不起的话，那就跳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了不起。”
聂风又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这种动作总有点女性化，不过他做起来还算没有违和感。“知道了。”他答了一声，打算出去，步惊云却又叫住他：“你打算找谁当舞伴？”
“还没想好。”他很勉强地再次站住，回答。
“建议你最好带着舞伴去参加舞会，没有的话找青越好了。那丫头容易被人欺负，你和她搭可能好点。”

继续贴……
嗯……如果不是专门地要写暗夜版的话，俺的床单戏份就会用废话一笔带过了远目……
so，不要抱太大期望口牙

（七）

青越没跳两支舞就因为穿不惯高跟鞋扭伤了脚踝，聂风只能扶她到窗边休息。“不好意思。”她弯腰摸着自己的脚，一边向聂风道歉。
“没什么。我也不喜欢跳舞。”聂风也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向舞池内看去，刑警队里下舞池的人不多，他只看见了步惊云和楚楚，小武和赤雪，还有怀灭同某中队的内勤女警骆仙，怀空和大学里的师妹白伶。怀灭和怀空那两对的气场明显不大对劲，擦肩而过的时候骆仙不满地瞪着白伶，白伶则幽怨地望着怀空。“真奇怪。”他自言自语着，又朝青越看过去，青越也盯着舞池里的人，目光停留在赤雪和小武两人身上。青越喜欢小武，但是不敢和赤雪争。他想到刑警队里其他人透露的八卦消息，觉得这条八卦的可信度挺高。
小武和赤雪的那一对确实很显眼，不过步惊云和于楚楚更引人注意。于楚楚是正在走红的女明星，能够陪着步惊云在这种场合露面就已经是件很惊人的事情了。步惊云也难得地显露出了温柔体贴的一面，在舞池里拉着楚楚的手旋转的时候，他居然是微笑着的。聂风在刑警队里已经呆了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见过步惊云这样的笑容。
“队长很喜欢楚楚的。”青越突然开口，聂风被她吓了一跳，“什么？”
“我说队长很喜欢楚楚。”青越叹了口气，“楚楚其实也不容易，她以前被人强暴过，还有了个小孩，刚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真的很惨，不过现在总算是挺过来了，过得也算是不错了。”她脱了鞋，把那只受伤的脚踩在地板上慢慢转动着，一面又说：“不知道队长什么时候会结婚。他们都谈了几年了。”
聂风点点头继续看着舞池，步惊云和楚楚已经到了舞池边缘，他们停下来说着什么，然后楚楚就被送到了一边坐下来，步惊云则走向另一边给她端来一杯饮料。“……喜欢队长的人蛮多的呢。”青越的声音突然又闯进他耳朵里。
“是吗？”他信口问，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目光正跟着步惊云移动。
“是啊，队长条件好呀。以前队里扫黄的时候查过一批鸭子，里面有几只还看上队长了。”青越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好听，于是收住了口，她再看向聂风，却发现聂风一脸不安。“怎么了？”她诧异地问。
聂风终于意识到自己看的不是影坛明星于楚楚，而是刑警队的大队长步惊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猛地收回目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盯着步惊云看个没完的，显然他应该和其他男警员一样盯着于楚楚和骆仙、白伶乃至赤雪等人评头论足的。青越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站起来，答非所问地岔开了话题：“你要喝点什么，我去拿。”

走近放橙汁的桌子时聂风已经拨开了四五个凑过来开玩笑的家伙，开办舞会的大厅里暧昧的灯光下他的长相足够令人忽视他的性别，而且警队里阳盛阴衰的一贯局面也让小伙子们热衷于和同事开开不荤不素的玩笑，只要不真的出点乱子，队长副队长什么的也不会去管。
他走到桌边伸手去拿一杯橙汁，同时有人也伸过手来，去拿另一边的一杯白酒，微微侧身让开一点的时候他抬头向来人看去，从他这个角度，正能看见步惊云唇角那点还没消失的笑意。他平白无故地有点慌神，端着橙汁的手在收回的时候又不小心和步惊云的掌缘碰了一下。
圆桌边放着的饮料和酒水都被聂风完全失控的抽手动作带翻之后，步惊云也很诧异地看着不知为什么如此失态的聂风。他刚要说话，聂风已经蹲下去收拾满地的玻璃碎片，舞池里的人也转头看过来。
“没事没事。”在警局负责内勤的科长秦霜领着清洁工走过来，向停下舞步的人挥了挥手同时示意换过一支音乐：“大家接着跳，接着跳。”等到舞池里的人随着新换的曲子继续翩翩起舞时，他看着拿着一手碎玻璃不知道该扔到什么地方的聂风，拍了拍步惊云的肩：“老步，你们刑警队的人？什么时候大队又多了朵警花？”
“不是警花。”步惊云看了看秦霜，朝着站起来的聂风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聂风把手里的碎玻璃放进了清洁工的簸箕里，手上沾着的酒水饮料就着他抬起双手的姿势朝手腕的方向流去。
“这年头的年轻人长得越来越好了。”秦霜自失地笑了一下，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又去找人再上一批酒水。步惊云则举着酒杯看着还处于失神状态的聂风，过一会他放下酒杯，过去一把抓住了聂风的手腕，朝走回来的秦霜问：“医务室今晚有人吗？”秦霜点头之后他拽着聂风走出舞厅侧门，往警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出了舞厅，走到正常的灯光下聂风手上那些“酒水”才现出它真正的颜色。“你怎么连划伤了手都不知道？”他很有点恼火地问。
聂风本能地用力抽了一下手，但没能成功地从步惊云手里挣脱。他也呆呆地看着自己两手的血：“我……”
步惊云懒得再问，把人拖进医务室丢给值班医生处理伤口，然后就要返回舞厅，转身时却听见聂风的声音追过来：“队长。”
“什么事？”他下意识地答应着回过身来。聂风两只手都放在台子上接受医生消毒，老老实实地坐着仰着脸看他，灯光下眼睛里有东西闪闪发亮。“怎么了？”他走回来，看了看被血染红的药棉，和医生手里消好毒正要把碎玻璃从伤口中钳出来的镊子：“警局的医生技术好，不会痛的。”
医务室的医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眼看就要退休了，所以今天才安排她来值班。听到步惊云说话她推了推老花眼镜笑起来：“小孩怕痛很正常呀。现在小孩都是独生子女，娇惯呢~以为谁都像步大队长你这种缝针都不要打麻药的人呀？”她空着的手拍了拍旁边的另一张凳子：“坐下来陪陪啦，我老太婆眼睛不好了，等下搞不好要你搭一把手。”

正如值班医生自己说的，她的眼睛确实不大灵光了，有些小的碎玻璃她看不见，只好把镊子交给了步惊云。
接过镊子后步惊云握住了聂风的手指。“别乱动。”在聂风又要抽手时他警告对方，然而在他挑着玻璃渣的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指始终在微微颤抖着。而且冰凉。
“你不舒服？”终于挑完最后一点之后，步惊云放下镊子皱着眉问。聂风没说话，在老医生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垂下眼睛，灯光下他的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步惊云于是抬手去探聂风的额头，聂风额头的温度倒不见得太烫，但脸颊却的确红得让他有点心惊。
“大概有点着凉了吧？”老医生包扎完之后眯眯笑着开口：“不要紧，年轻人身体好，回去多喝点水多盖点被子出身汗睡一觉就好了。”
给老医生道过谢之后步惊云带着聂风走出医务室，站在走廊上他看了聂风一会，最后拍了拍对方的肩：“我去和楚楚说一声，先送你回去。”

聂风没住在警队的宿舍，也没住在颜盈那套黄金地段的别墅里，他在外面自己租了一套两室一厅。步惊云打开门的时候稍微吃了一惊，房间里整齐干净得不像是常见的单身汉宿舍。
“钥匙拿好。”聂风进门后步惊云把手里的那串钥匙递过去，聂风伸出手来接的时候他看见了对方满手的绷带，啧了一声后继续自己拿着钥匙，在玄关换了拖鞋之后走进去。
“手还痛吗？”把钥匙放在桌上后，步惊云回头问。聂风摇了摇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从打掉那些酒水开始，一直到现在，聂风除了对老医生说了两个字的“谢谢”和叫了他一声“队长”，以及告诉他住家地址，还没有说过其他的有意义的话。“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皱了一下眉，他又问。
“没什么。”聂风这次总算肯开口说话，然而步惊云认为这绝对是虚假答复。“没什么会把东西打一地？”
聂风于是改了口：“我当时没拿稳吧。”
这仍旧不是正确的答案。步惊云在脑海中回放那一刻的场景。“你躲我干什么？”他皱眉问。
聂风又抿住嘴不出声了。步惊云再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安排青越做你的舞伴你不满意？我又没说非要你带她。不过，青越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
“她更想当小武的舞伴。她一直在看小武和赤雪。”提到青越聂风终于再度开口。
步惊云反而有点吃惊：“哦？所以你觉得自尊受损了？你喜欢青越？”
聂风睁大眼睛看着步惊云，刑警大队大队长这种联想实在奇妙得匪夷所思。“我不喜欢她。”
步惊云下一句话顺理成章地溜了出来：“那你喜欢谁？”
聂风本来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脸颊又涨红了。他用力咬着嘴唇，到下唇发白的时候才终于吐出一个字：“……你。”
这个字冒出来之后听话的人和说话的人都吃了一惊。聂风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血色又褪了个一干二净。步惊云倒还镇定地反问：“你说什么？”
那只漂亮得绝对适合在任何影视剧里充当花瓶的小菜鸟在他这个问题后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唇走了过来，朝他唇上吻过去。

（八）

十二月二十六号刑警大队上班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后，元正望着前面无人的座位，很诧异地拧着眉毛。“美人怎么还没来？他不是一直来得很早的吗？”他向小武问。
“不知道。昨天的舞会上他后来被老大拉走了，大概是受伤了吧。”小武把随身听的耳机拽下来，回答说。
“昨天摔了一地东西，总不会是严重割伤吧，这可是非战斗减员，老大会发飙的。”元正叹了口气，抬起脚搁在自己的桌子上：“不过应该不会伤到脸吧？”
“你不要总是想着调戏他了。真要是受伤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好歹是同事。”小武语重心长地开口，元正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又不是队长，干嘛这副口气？”
说曹操曹操就到，元正刚提到“队长”两个字，步惊云就出现在门口。“聂风今天缺勤？”他问。
小武站起来回答：“现在还没有看见人。大概是昨天受伤的关系。”
“胡说八道！昨天只是伤到了手，也没多重，今天就拿这当借口旷工？”小武的解释不但没能说服步惊云，反倒让他更为生气。他离开外勤组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拨了聂风的号码。

聂风在冰冷的客厅地板上坐了一夜，前一天晚上被步惊云推开之后他就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变过。听到手机响过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找自己，他又花了一点时间去把手机找出来，手机翻出来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响动，他看向手机屏幕，这段时间之内，他的手机上已经多了四五个未接电话，号码都是同一个。
看着未接电话上的人名，聂风的脸又更白了一点，他很有点想不回拨，但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电话，步惊云的声音冷冰冰又隐含着怒气地冲出来：“聂风！你还知道回我电话？！你才上班多久，就学会翘班了？！我早就说过，撑不住就别来刑警队！”
“我……”聂风说了一个字就卡壳了，那头的步惊云倒是没有在这时候逼问他迟到原因，只是命令：“今天去城南出任务，你就不要再来警队了，准备好等着，我过去的时候接你！”

步惊云的车到了聂风租房子的那栋大楼前时，聂风已经在北风里等了一段时间，看见车到了，他就过去打开后面的左车门，要上车的时候却停住了，本来就被风吹得发红的脸红得更厉害。“磨蹭什么，上来！”车后座的步惊云毫不留情面地呵斥着，向右边移动身子让出座位。
聂风又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步惊云看了一眼他的两只手，昨天晚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脱大衣的时候露出了掌心里胡乱贴着的创可贴。
“到时候不能开枪就别往前冲。”丢给聂风一句话之后，步惊云再度看向前方。警笛鸣响着，这条天荫市交通干道上的车子都左躲右闪着让出一条道来。

警车一路穿过天荫市，一直开到郊区才停下来。先到的区民警一溜小跑地过来敬了个礼：“步大队长，那伙人就在这里面，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把这块地方都看起来了，目前里面还没动静。”
他们这次要对付的是一群专门对出租车司机下手的家伙，这群家伙穷凶极恶贪得无厌，仅一年就在天荫市犯下了十几起案子。常常是出租车司机的尸体在郊外的草丛里被发现，车子则被卖到了他处，更有甚者，买了二手车的人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在里面发现了前一个车主的尸体。只因为下手对象的特殊性和犯案人员的流动性，很难抓捕，刑警大队多方侦查撒网，直到现在，才终于探查出他们现今的落脚点。
步惊云满意地点点头，让人先向里面喊话，里面却毫无动静。再一次喊话后，楼里面才总算有了动静，有人顺窗户向外撂了两个土制的炸弹，虽然手劲不大，没能砸得多远，但也把楼下一片地面炸得尘土飞扬，崩开的一块碎片从警车的车顶上擦过去，削下一条油漆后又差点在霍动胳膊上开一道口子。
“队长，上吧。这群负隅顽抗的家伙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童铁挥舞着手枪，一脸兴奋地开口。
步惊云同意了童铁的建议，在分派队伍多头并进时，他直接把聂风划拉了下来，而且根本没有给对方反对的机会。

“算了算了，队长就这脾气，再说你的手的确受伤了。”负责开车的警员在刑警队员们进入楼房之后，拍了拍仍旧不忿的聂风。
“皮肉伤而已，根本没什么大事。”聂风还把枪拿在手里不肯放回枪套，当楼房里响起了枪声时，他立刻停止了争辩，转身朝传来枪响的方向看去。
他们在楼外，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枪又响了几声，然后就停了下来，开车的警员继续回头拍聂风的肩：“没事，一定是抓捕成功了。”
“刚刚不是警用手枪的声音。”聂风却说，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枪，向前踏出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刚才和他说话的人伸手抓住他：“队长说了叫你不要进去。再说……”警员朝另一边怀灭带着的队伍努了努嘴：“还有副队长的人呢。”

这一次的抓捕任务圆满成功，步惊云却是被霍动和童铁两人架着走出来的。他警服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右臂和右腿上都有射入的弹孔。
“怎么会这样！”居然等到这一幕的聂风甩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冲过去，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童铁狠狠地瞪向霍动：“还不就是他！反应慢又不知道好好隐蔽，要当出头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老大怎么会受伤！”
霍动眼眶红红的，被童铁骂地垂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被他们扶着的步惊云扫了童铁一眼：“说什么呢！我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骂人的！”童铁只能也闭上嘴一声不吭了。
步惊云又看向站在跟前完全不知所措的聂风，很不满地皱了皱眉：“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老子最见不得人流眼泪！有时间哭先把你的枪放好，没事提着枪干嘛？想走火啊？”

把犯罪嫌疑人扔到预审部门后，没什么事的刑警队员们就赶到了医院。霍动脸上的歉疚神色更重，但是看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红灯，谁也没有心情再说他什么。
那个红灯迟迟不灭，越来越没有耐心的童铁朝走廊墙壁上狠狠捶了一拳：“奶奶的，没想到那群王八蛋居然藏了火铳！他妈的就是一群亡命徒！”
“你就别再抱怨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武也没好气地开口。
“我心里不痛快，说说不行哪？”童铁一脑门闹事的神气。
小武居然也就直直顶了上去：“你不痛快，这里谁痛快了！你再抱怨又怎样！我们还是得在这里等！”
童铁本来还要说什么，突然之间就泄了气，一屁股跌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自己小声嘟哝着。过一会他掏出手机，胡乱按了几个键后抬头瓮声瓮气地开口：“嘿，我说，要不要给嫂子打个电话？”
“不好吧……”小武犹豫着也在椅子上坐下来：“嫂子在外地拍戏呢。再说……”他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老大也不乐意吧。”
“可嫂子总会知道的。刑警大队队长受伤这么大的事，谁瞒得住啊。”话虽这么说，童铁也还是有点踌躇。
“还是打吧。”一直没说话的霍动嗡着鼻子开口：“总比嫂子自己看见报纸电视好。再说，老大再怎么不乐意，其实心里总归是想见到嫂子的。”
童铁闪了一下眼睛，他无言地在霍动肩上用力按了按，然后再看向小武，小武又犹豫了一会，朝他点点头：“打吧！”

接到电话的于楚楚差点就要在那头哭起来，她问明了情况，立刻就说去和拍摄方交涉，过了十几分钟，童铁的手机就接到了她的回电，说三天后乘早班机回来。
“那么这三天我们排排班。”接打电话的过程中，刑警队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集中到了手术室外的这条走廊里，副队长怀灭没来，他那个技术部做痕迹检查的弟弟怀空赶到了，大喘气着说是代表自己和老哥两个人来的，排班的时候切记要当两个人来排，不过没人听他的，队长不在，就是副队长处理一应事务，谁也不会相信天荫市会在刑警大队大队长住院的时候安安静静一点问题不出。
排班到最后警员们几乎在走廊上打起来，护士长黑着脸过来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安静不下来就滚出去，于是一群大男人只能忍气吞声地求得医院的暂住权，他们压低了声音也努力调整好了心态继续开始讨论排班时，有个声音从外围插进来：“还是我来吧。”
刑警队的人还是第一次忽略聂风的存在，他们这个年轻的同事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点声音也没出过，所以突然听见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来时小武差点叫出来。“啊？你说什么？”拍了拍胸口后，他问。
“我是新手，业务不熟，负责的也不是技术工作，我在这里看着好了，有事就找你们。”聂风看了看那些盯着自己的人，又补充了一句：“队长看见我们都往这边跑，也会不高兴吧。”

（九）

步惊云在渐渐清醒后花了点时间摆脱掉手术中使用的麻醉药带来的不适感。他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在第一时间将房间里的一切收入眼中，病房里很安静也很干净整齐，除了每间病床都有的布置外，不知道谁送来的果篮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束鲜花，床头柜上则放着一盘应该是刚削好皮切成小块的苹果，上面插着牙签，墙角的衣帽架上则挂着件大衣和一顶警帽，凭大小来看，步惊云相信那衣帽都不是自己的。他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右臂和右腿都一阵疼痛，从痛感来看，他意识到自己有一段时间不能够自由行动了。
“真是见鬼。”他低咒了一声，抬起左手要去拿一块苹果，然这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成了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是门外和护士谈完的人走进来，小心地扶着他靠着床头坐好，又从盘子里用牙签挑了一块递到他左手里，才算结束了这段艰难的历程。
“队长，医生说了，叫你好好卧床休息，不要乱动。”聂风坐在他床边，等他吃完那块苹果还意犹未尽，又递了一块过去。“你有事叫我帮你做好了。”
“你有点小毛病，医生都会恐吓你说你快死了。”步惊云看着第二块苹果皱了一下眉，但还是咬了下去，他一边咀嚼着苹果，一边看向聂风：“你在这里干什么？”
“队长你住院，总要有人陪着。”聂风回答得很理所当然，却一直躲闪着步惊云的目光。
“医院里有护士。”步惊云并不领情地回应。他把手里的牙签放到床头柜上，不满地皱皱眉：“陪什么陪，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护士不能照顾到每一个人。”聂风低头看着手里的盘子：“而且队长你伤到的是右手和右腿，一个人太不方便了。”
步惊云哼了一声，他看了看聂风端着盘子的手，没好气地问：“你自己的手怎么样了？趁着正好在医院，找护士换个药。”
“不要紧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聂风顺口说着谎话，他把盘子放回床头柜上，尽可能地不让步惊云看见自己的掌心。“队长，你饿的话先吃点点心，我去买吃的，要吃什么？”
步惊云看着他把床边的塑料袋提起来向外拿那些糕点，又哼了一声：“这些东西你买的？花了多少钱？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浪费钱！还有那个花，谁送的，莫名其妙！”
聂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多少钱。都是些普通的点心。”他把点心摆到步惊云容易拿到的地方：“那个花，队长你不喜欢待会我去买饭的时候就把它拿出去。”
步惊云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中，聂风再次问他要吃什么时他才诧异地开口：“你买的？我还以为是那两个丫头。”聂风尴尬地一言不发时他挥了挥无恙的左手：“随便买点什么。那个花，买都买了就别扔了，下次不要浪费钱。”

就算病床上架了小桌子，左手往嘴里送饭还是不大容易，更何况步惊云还没有另一只手来固定饭盒，饭菜掉得实在惨不忍睹之后他恼火地把手里的勺子——他本来连勺子都不愿一用——拍在桌面上。“算了，不吃了！”
聂风从小桌子上端起了饭盒，也把勺子捡到手里，他看着步惊云：“队长，要么……”
步惊云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打算，立刻很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想都别想。待会我再试试。”
“待会就冷了。”聂风提醒着，他已经舀好了一勺。步惊云继续皱眉望着那只勺子，最后伸出左手：“勺子给我。”
这一餐因为中间复杂而无谓的交接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步惊云吃完最后一口递回勺子的时候叹了口气：“跟小孩一样。受伤真麻烦。”
“所以还是遵医嘱吧，那样好得快。”聂风站起来收拾着残局，一边说。
“别唠叨了，我自己知道。”步惊云习惯性地要去挥右手，动了一下后痛得拧住了眉，聂风看见他的表情也慌了神：“队长，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找什么大夫！”步惊云恢复常态呵斥着，他改挥左手：“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聂风收拾了饭盒和其他东西打包出门，步惊云以为他走了，过没几分钟他又开门进来。“我同副队长说好了，在……于小姐过来之前我就留在这里。于小姐过两三天会到。”
步惊云在床上挣了一下，聂风连忙过去按住他不让他乱动，耳边听见他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搞什么！通知她干嘛！”
“……于小姐……”聂风想学着其他刑警队员的样叫“嫂子”，但是那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出不了口：“队长你受伤，她肯定会在报纸电视上看见的，早告诉她总比她自己发现好。”
“你们这群家伙就是喜欢自作主张！”步惊云愤怒地说，不过他总算肯好好躺着。他不再挣扎，聂风也就放了手直起身来，长发从他脸上一掠而过，扫得他有点痒。“你留这么长头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聂风又有点尴尬，他下意识地抬手掠了一下头发，步惊云却在他这个动作结束前叫住：“等会！你手上贴的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去护士那里换药，然后该去哪去哪！”

聂风拿下了挂着的衣帽去护士值班处之后步惊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天是黑了，他一时半会却还睡不着，医院的房门总是不够隔音，虽然说住院部要比门诊和急诊安静些，但还是有哭叫和各种推车辘辘经过的声音。那些声音经过门板的滤过，不那么大了，但在某些时候这种隐约的若有若无的感觉更让人难受。
步惊云在医院总让人觉得有股消毒水味道的枕头上动了一下。他是真不想让楚楚到医院来——尤其是楚楚现在正在拍着部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戏——谁知道会碰上这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手下，楚楚来了医院，看着他被医生勒令着躺在病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恐怕是非要等看到他好了才肯回去继续拍戏。
他想着楚楚可能的伤心表情，长长叹了口气，这口气刚叹完，查房的护士就进来了，拉好窗帘后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然后关上了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只留下墙边的一盏小灯发着昏黄的光。“我说步大队长，心情愉快伤才能好得快。”揿下开关之后，护士冲他笑着提醒。
被当成个什么事都不能干的病人心情怎么可能愉快。步惊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只有楚楚在，总比那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都聚在病房里好。他有点认命地想，随后又想到了已经离开了的聂风——那只小菜鸟肯定是在舞会上喝多了。

步惊云再次醒来的时候，护士已经拉开了窗帘，冬天还算明亮的阳光照进病房，让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年长的护士换药的手法十分娴熟，一边换药一边同病人说话以分散病人的注意力，不过显然步惊云是个不喜欢和人唠嗑的人，她自说自话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换好药后自己“唉”了一声：“真是的，我早该知道，你和我有什么共同语言啊。步大队长你是开枪的，我呢，是打针的。”
步惊云被她说得只能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护士哈哈笑着摇了摇手：“谢啥呀，都是一句话：为人民服务嘛！”她收拾好了推车，推着往外走，到门口突然又退回来：“步大队长，你队里那个小警官，在门外坐了个晚上了，你罚他了，有啥事啊？虽然有空调，外头走廊上还是蛮冷的。没啥大事就算了吧。”
步惊云愣了一下，过一会才反应过来护士在说谁。他用左手狠狠拍了一下床沿，在护士开门的时候朝门外叫：“聂风！”

那只小菜鸟答一声“到”然后快步走进来的时候步惊云听见护士和走廊上经过的其他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等到聂风乖乖地站到他面前时，步惊云也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不是叫你回去吗？”最后他只能这么问。
“……”聂风继续保持了一段时间沉默，然后才开口：“都和同事说好了，队长你确实需要人照顾。”他抬起眼看了看步惊云，又补充了一句：“等于小姐过来我就走。”
“你愿留就留吧。”步惊云也只能这么说，说着他撑了一下身子，朝一边的杯子伸出手去，聂风连忙过去把那只空杯子拿起来，走去倒了杯橙汁递到他手上。“今天中午吃什么？我去买。”那只小菜鸟又问。
步惊云又皱了皱眉：“医院里又不是没有饭菜。成天叫外卖浪费钱干什么！”他教训着，突然间停了下来，眼睛望向门口。“楚楚？你怎么就回来了？”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楚楚解下围巾，脱下长风衣挂在衣帽架上，笑着回答：“提前拍完了一段，就提前回来了呗。导演夸我进步很大呢。”她又笑着向接过了自己手里那束花的聂风点了点头：“谢谢你帮我照顾步大哥。”
“我又没什么大事。搞得和我只剩一口气一样。”步惊云抱怨着，楚楚摇了摇头走近床边，她脸上还带着一向令人赏心悦目的笑容，眼圈却开始发红，再开口时声音也哽咽了：“谁知道你到底伤得怎么样了？怎么？你还不愿意你的手下通知我了？”
“本来没什么事，你们这么一搞好像我怎么了一样。”步惊云很不高兴地说，却在看见楚楚眼泪的时候没了声音，过一会他反握了一下楚楚抓住他左手的双手，声音缓和下来：“真没什么事。又没伤到要害。”
楚楚抬起泪眼，正要再次指责，一边突然传来声音。聂风手忙脚乱地扶好了差点被撞翻的花瓶，看见他们两人都看过来时更加慌了手脚：“花换好了。队长，于小姐，你们慢慢聊，我先回警队了。”

于楚楚和步惊云的说话声被关起的房门隔绝在背后之后，聂风抓着自己之前买的、刚才被换下来的那束花站在走廊里，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发呆，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很诧异地看着这个一身警服的年轻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醒过神来，抬手向下压了压帽檐，将手里的花扔进转角处的垃圾桶里，向外走去。

（十）

步惊云在医院养伤，刑警队暂由副队长怀灭代理队长，年关将近，天荫市大事暂且没有，小事却零零碎碎一直不断，刑警队员们渐渐也实在腾不出时间来往医院跑，当步惊云终于彻底无法忍受医院里医生护士的恐吓言论坚决要求提前出院回到刑警队时，偌大的外勤组办公室里他居然一个人也没找着。
“老大你他妈终于回来了！”他站在外勤组办公室门口发了一会呆，突然肩上就狠狠挨了人一巴掌，从实验室里出来休息几分钟的怀空喜形于色地大声嚷嚷，之后又左右张望着问：“诶，老大，嫂子呢？没跟你一块来？哦，你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
“少废话！”步惊云挥掉怀空的巴掌：“外勤组都出勤了？”
“每年不都这样，这时间段，犯罪分子也要捞点东西过年啊。”怀空摸了摸后颈，他在实验室里分析那些痕迹也分析了很久，总是怀疑自己颈椎将要出问题。
每回听到怀空这种说法，步惊云都感觉很无奈。“这段时间还出过什么大案子？”他又问。
怀空露出个暧昧的笑容：“果然，嫂子管得很紧啊……”随即他一缩脖子，赶在步惊云发飙之前举起双手：“老大，我说，我马上说，也就是有人在自己家里开煤气自杀引发了一场火灾，还好，没爆炸，也只烧死了他一个。”
听见没爆炸步惊云的脸色和缓了一点。“这年头自杀率攀升得真厉害。”他不悦地评论着，怀空耸了耸肩：“没办法，这年头人越来越脆弱了，大学里头的自杀指标都放宽了不少呢。”说着怀空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今天小武和美人他们就是去第一医科大学的，听说也是出了条人命。”
步惊云皱了皱眉。“美人？”
怀空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聂风，聂风，都是外勤组的元正童铁他们开玩笑叫起来的，和我没关系。”他努力撇清自己，步惊云也懒得再管这些事情，转身向外走，怀空眼珠一转已经知道他要去哪里，连忙追上来：“老大你就歇会吧。”步惊云却只是朝他摆摆手：“学校里面的事情闹大了不好，我得去看看。”

负责拍照的警员白着一张脸拍完了就冲到警戒线外的水房里佝着腰大吐起来。就连小武都皱了眉头。学生公寓那间宿舍的地板上厚厚一层血，盥洗室的镜子和天花板也都布满了喷溅形的血迹。
但真让他们这些刑警队员都难以承受的是死者的样子。那个躺在血泊里的死人脖子的皮肤被割开了，血管被用不同颜色的线做好了标记，大动脉被一割两段，凶器应该就是掉在一边，全被血盖住了的手术刀。
“手段太凶残了。”穿着套鞋蹲在尸体边上的法医叹着气说，然而，他用戴着手套的手翻检了一下死者的颈部伤口后，又露出犹豫的表情。
“怎么了？”小武继续皱着眉头。这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法医微微摇了摇头，他翻了一下尸体，从尸体下面的血里捡起了一支空了的一次性注射器：“回去检验一下，不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局麻药。”
小武想说什么，聂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发现了死者的遗书，现在看来可能是自杀。”小武打算反驳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过来，把装进了透明证物袋里的遗书递了过去。
小武疑惑地接过来，疑惑地低头看，看完之后又疑惑地看看聂风又看看站起来的法医。“靠！”他骂了一声：“看起来还真是自杀，自杀有必要折腾得这个样子吗？”
“也许心理有点问题了吧。”法医回答，他眯着眼睛朝小武手里的遗书上看：“上头写什么？”
“我说，聂风你脸色不大好看，要不要出去透口气，你进刑警队的日子毕竟不长。”小武先关照了两句聂风，才去回答法医的问题：“因为发现自己是同性恋而且矫正未果。”法医恍然大悟时，他用手拍打着那张遗书，很不满地抱怨：“矫正不了就自杀，真没用，一次不行两次嘛！”
“这事可没你说起来这么简单。”法医又蹲下去继续检查尸体，小武继续盯着那张遗书看，过会他想和聂风说点什么，才发现同事已经出门去了。

“警官，警官！”聂风从那间宿舍里走出来，一边拉下手套，他打算去外面透口气，刚走出警戒线就被两三个男生拦住了：“刚才听你说的是真的？他喜欢男人？”
“怎么了？”聂风有点诧异地望着这些显得格外紧张的人。“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男生们对望了几眼，其中一个貌似是头儿的人皱着眉开口：“我们是他的室友，都和他一起住了两年了。他要是gay，那也……那也……”“那也”了几次之后，他终于说出口来：“那也太恶心了！”
“他最近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吗？”把脱下来的橡胶手套团成球捏在手心里，聂风接着又问。
那几个男生仔细地想了想，支支吾吾地开口：“这样想起来，应该是有过的……”
“那麻烦你们去录个口供。”聂风不等他们叙述就开口，他叫过另外一个警员，拜托对方带这些学生过去。那名警员看了看他的脸色，点点头答应了，临走之前好心地拍拍他的肩：“你脸色很难看，这两天加班加多了吧，快点出去透口气，弄点东西吃吃。”

步惊云的警车开进校园，在发生命案的学生公寓门口停下来时，聂风已经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坐了有一段时间。下车进门的步惊云在经过他身边时停下来，有点不高兴地问：“怎么了？还受不了命案现场？”
“报告队长，我没什么。”听见步惊云的声音聂风立刻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立正。看见他脸色之后步惊云皱皱眉，语气和缓了一点：“学会心理调节。干这行就得适应。案子怎么样？”
“死者的情况比较诡异，但是在房间内找到了遗书，又像是自杀。”
“遗书上说的自杀原因呢？”
聂风迟疑地看了看步惊云，似乎像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通过各种迹象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参加过矫正班，但是没能成功。接受不了这一点，所以……”
步惊云考虑了一会。“你觉得这个理由能接受吗？”他问聂风。
聂风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然后他才想到步惊云只是想问他对这份遗书的真伪的看法。
“我认为……很有可能。”
步惊云“唔”了一声，没有对聂风的话做任何评价，只是向公寓内走去，聂风只能跟上去，他看着步惊云还微微有点跛的脚步，下意识地走上去扶住了步惊云的手臂。步惊云于是收住脚转头看他，他也在对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收回了手，习惯性地摆出了立正的姿势。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看着聂风的表现，步惊云忍不住问，小武欢快的叫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队长，你可以出院了？！完全痊愈了！千万不要又像上次那样偷跑出来呀！”
“少废话！现场处理的怎么样了？”步惊云厉声问。小武咧了一下嘴，把手里还拿着的那份遗书证据递给步惊云，同时回答：“差不多了。法医已经检查了尸体，指纹采集好了，证物也收集过了，也询问过了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和死者的室友和朋友……”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步惊云向现场的方向走去才闭上嘴，过一会又看着聂风很奇怪地问：“我说，你脸色真的很不好看，要不要紧，不行的话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
“……没什么。”聂风勉强笑了一下：“大概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不要紧的。”

今天出差…… so，只供应晚餐……
爬，而且还是毫无逻辑的晚餐……

那个……东飞TX……乃的学妹跳我的坑……俺深感荣幸

（十一）

“真搞不懂那些gay怎么想的？抱男人哪有抱女人舒服。”元正脚翘在桌子上，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尤其是那些做0号的，真搞不明白。那和人妖有啥区别？”
“你说得真龌龊！”来给小武送午饭的赤雪毫不客气地指责。
元正摊了摊手：“因为本来就很龌龊呀！又不是因为我这么说才龌龊的！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同性恋是艾滋的高发人群。”
“是也别说得那么猥琐。”赤雪撇了撇嘴：“吃饭的时候真倒胃口！”
“我吃完了，”元正无赖地回答，他动了一下架在桌上的脚：“我就是喜欢女人，抱在手里软玉温香真舒服，男人嘛……”
赤雪又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谁借跳舞为名对聂风上下其手哦？”
元正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蹦了起来；“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大家伙开个玩笑，谁当真了你当真了？！”
赤雪倒被他吓了一跳，恢复镇定后用力挥一下手：“你那么紧张干嘛呀！我又没说你什么！我说了什么我？搞笑！再说了，我说了又怎么着？你也不看看你们几个当时那德性，亏得聂风脾气好，又信了你们那套谎话。就你们这副德性，不改的话想找女朋友，我看悬。”
“刑警队里和尚多，来了个漂亮的说说笑笑动动手也正常，”拿报纸盖住脸睡午觉的童铁在报纸底下懒洋洋开口：“我们也就是开开玩笑，谁跟那些gay一样，看见男人就想拖着上床。上回我们扫黄打非的时候遇见的那几兔子，不还打过老大的主意，笑死人了，当他们谁啊，老大有大嫂了，别说就他们那德性比大嫂差得远了去，再说老大也不是那种人。”
赤雪拍了小武的脑袋一下督促他“快点吃”，又嗤地笑了一声：“你别说，我以前看过，可有专家说人类双性恋的很多，大部分以为自己是异性恋的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契机而已。”
元正刚坐好，听见赤雪的话又坐不住了，他再度跳起来挥舞着双手：“我说姐姐你真别乱说话，我还打算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你别来这里触我霉头，我发誓啊，我真的没对聂风有啥想法——”他一路说着，一路瞄到聂风走进来，急忙跑过来一把拉住拍拍对方肩膀：“你来跟那丫头说说，看她满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呢！咱们刑警队怎么会有那种人！这不明显是给我们抹黑嘛！”
“如果一直都没遇到契机表现出来，那其实也就不算是双性恋了。”聂风笑了笑，总算是帮着元正说话：“毕竟谁也不能证明实际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那不成了谣言吗？不过……如果不妨碍到其他人，异性恋还是别的，应该都无所谓吧。”
“话不能这么说！”童铁把脸上的报纸抓起来，坐正了身子：“要偷偷摸摸也就算了，你得照顾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感情嘛！当然，我不是说每个同性恋都该死，要像那人一样自杀，我就是说，你这事不被其他人接受，就掖着藏着点，别总是露出来恶心人。”
赤雪又敲了一下小武的头让他“专心吃”。“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同性婚姻国外也不少了。再说，慕厅长不也是一个？他也没怎么样啊，比别人强多了！”她从小武的桌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服：“你们这群老封建！”
“慕厅长那档子事，大家没说什么，不代表大家就真的喜闻乐见好吧。再说，要是没这档子事，搞不好慕厅长早就进中央公安部了，还会在这里当厅长？说到国外，国外的月亮就一定圆啊？要不然怎么那么多艾滋病呢！”童铁反驳，他转向聂风：“说到国外你最有发言权了，国外这事到底咋样的？”
聂风低着头收拾抽屉，童铁问了之后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不在那个圈子里面。有些时候是会看见，大多数时间也和平常人差不多。”
赤雪看着童铁，童铁盯着聂风。聂风继续收拾他的抽屉。
沉默一直到了青越冲进门来才被打破。
“你们听说没有？那个强奸犯刑满释放了！”她急急地开口。
“哪个？”赤雪诧异地问，转念间她就想了起来，用力捶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搞什么！怎么可以放出来！强奸犯要是不判死刑也应该一辈子关在监狱里！”义愤填膺的她和皱着眉的青越对望了一会，青越叹了口气：“楚楚要是听到这消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童铁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报纸摔桌子上：“我就不相信那王八蛋还敢对楚楚怎么样！不是我说，楚楚当年就不该把那孩子生下来，我看那混蛋，听见孩子的事情，搞不好还真以为楚楚对他有意思呢。”
“队长知道这事吗？”小武终于吃完了，抹抹嘴问。
青越想了想：“我们都知道了，队长肯定也知道。”她又歪歪头：“对了，队长去哪儿了？那个大学的案子，实验室中午出结果了，怀空送去说办公室里没人，现在结果放副队长办公室了。”
童铁挠挠头：“吃饭去了吧？”
“刚才队长接了个电话，大概就是说这件事，然后他就出去找于小姐了。说下午上班时间会回来。”聂风终于收拾好了抽屉抬起头来，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他解释道：“我刚才去办公室那帮队长修电脑，他那台电脑又出问题了。”
“队长过去了那就应该没什么事。”元正松了口气似地抬手又拍了拍聂风：“队长挺喜欢你的嘛。现在电脑坏了都不找技术部了，就直接叫你过去。”
聂风又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小问题。要是出了大问题，那我也没辙。”他关上抽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看：“我有点事，出去一下，队长回来如果问起来帮我挡一下。”

步惊云的电脑有时候确实会出些问题。但聂风这次被他找进办公室却并不是因为电脑。
转到停车场的角落里聂风背靠着墙闭上了眼睛。半个来小时前步惊云在办公室里问他：“你最近为什么见到我就紧张？”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医科大学学生公寓里面的那股血腥味还在他鼻端萦绕着，遗书上的充斥着对自己的厌恶憎恨的每一个字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其他人都那么厌恶憎恨，人怎么可能那么厌恶憎恨自己——刚才外勤组办公室里的那些讨论也都还言犹在耳，给刑警队“抹黑”这种事情想来每个队员都深恶痛绝。
然而步惊云又开口了：“你那天晚上没喝醉？”
听见这句问话聂风的心又漏跳了半拍。他从来不认为步惊云会真的忘记那天晚上自己的蠢话和行动，但是真正被当面提起又是另一回事。“那天……”他试着运用自己的语言功能，但是说了两个字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那天怎么样？”步惊云有点不耐烦地用指关节叩着桌面。
“那天……我没喝酒。”
他说完之后步惊云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说真的？”
聂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步惊云在他身前来回踱着步子，似乎对此感觉很困扰：“我认为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是歧视什么，但是我认为你应该仔细考虑之后再对自己下结论。想想你喜欢过的女孩子，国内也有不少可爱的女孩。”
聂风确实好好地想了想，然后他只能再次立正：“报告队长，我没谈过恋爱。”
步惊云停下了踱步的动作，脸色也有所改变。“你是说你确定自己是gay？”
“至少我到现在还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步惊云把话说明白了之后聂风却身上一轻，一直在他心头摇摇欲坠的石头现在真正砸下来，虽然很难受，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地不得安生。
“我真的不是在歧视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确定你不是所谓的幼雏情结？”
“我不知道，也确定不了。”看着步惊云皱着眉的表情，聂风向后退了一步，仍旧保持着立正的姿势：“我可以辞职。”
“说什么胡话！”步惊云一口回绝：“就为了这点还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的事情要辞职？！你要是请假几天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还差不多！”
然后步惊云就接到了个电话，出门去楚楚家，临走之前还不忘禁止聂风递辞职报告。“你递了我也不会批的！”
回想到最后聂风又笑了一下。他背靠着墙滑坐下去，翻开双手看着掌心已经愈合了的伤痕。那些伤口混在掌心的纹路里面已经分不清楚了。他的掌纹生来就很凌乱，小时候颜盈带着他去算命的时候，算命的那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就看着他的手掌啧啧连声：“感情线太乱，以后感情上不大顺啊。”
再乱点也无所谓了。他很是自暴自弃地想。真要交了辞职报告，步惊云应该也不会压着不批，他远不算队里的主力，不过是只进队小半年的菜鸟，留在队里万一真出点什么茬子，才真正会有麻烦。
反正辞职之后，他还能找到事情做。

（十二）

“我说过不许递辞职报告！”第二天在桌上发现聂风的辞职报告时步惊云怒冲冲地走到了外勤组办公室打算骂人。但是聂风的桌子空着，小武元正等人也根本不知道聂风为什么没来上班，他回去再翻了一下那份辞职报告，才看见里面还夹了张请假条。他更加愤怒地拨打了聂风的手机，手机通倒是通了，但是一直没人接听，打了几遍之后，那头就干脆关了机。
步惊云愤怒地摔了电话听筒。他当刑警队长以来还没人敢这样捋虎须。他在小武等人惊恐的目光中大踏步冲出办公楼，上了自己的私车调头驶出了刑警大队。

步惊云敲响聂风家门的时候聂风过来开了门，一看见是他就立刻要把门关上，步惊云恼火地一脚朝将关未关的门踹了上去，聂风被他的力道逼得后退了几步，只能放任他进了门。
“你搞什么！”把门甩上之后步惊云从兜里掏出那张辞职报告朝聂风脸上扔过去：“我说了不许递辞职报告！你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
“我觉得还是我辞职比较好。”接住那份报告，聂风又向旁边退了两步。
看着对方后退，步惊云更加火大。“你辞职的理由是什么？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要是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我早就直接把你踢出刑警队大门了！”
“那我改成自己不适应这份工作好了。”
“你不是不适应这份工作，我看你是存心和我对着干！因为你喜欢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刚好是我，我就会把你踢出警队？”
聂风皱了皱眉，他捏紧了手里的那份报告。“我没说递辞职报告和队长你有关系。我只是想辞职而已。”低头看着前一天花了很大工夫写好的报告，他很有点强词夺理地回答——
至少在步惊云听来很强词夺理。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聂风惊讶地抬起头看他，茫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威胁你？我只是决定辞职而已，我知道我想的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怎么样。”
步惊云沉吟着看着聂风。他最后开口：“那么说我是非同意不可？你这是由爱生恨还是怎么样？下午老实给我回去上班！”
聂风低着头沉默了有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让步了，走去墙边的衣架上拿自己的警服，步惊云看着他慢慢换衣服，突然又皱了皱眉：“你的承受力是得加强点，不过一起自杀案子就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聂风套上了警服，正在□□子，听见步惊云说话的时候他背对着说话人苦笑了一下，之后的扣子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扣不好，过一会等得不耐烦的步惊云又开口了：“你在磨蹭什么？”他没回答，步惊云就大步走了过来，扳住他的肩头把他整个人转过去：“怎么扣个扣子都扣了半天。手还没好？”
“已经……”聂风想说“已经好了”，但在步惊云翻开他双手查看时咽下了后面两个字。步惊云放开手的时候他伸出手搂住了对面人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上去。

步惊云先是震惊，然后他微微皱了眉，沉默着任凭聂风青涩地吻着自己。这只小菜鸟前一天说的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话显然是事实，否则一个从国外混了一圈回来的人不至于连怎样挑逗对方都不知道。在他这种毫无反应的拒绝下，聂风终于停止了完全没什么进展的亲吻，退到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
“抱歉。”那只小菜鸟轻声说，“队长我想我还是辞职吧。我不知道这样发展下去自己会怎样，我怕给刑警队抹黑。”
步惊云继续保持沉默，他走过去拿起了那张打着辞职报告的纸，再次看了看，最后点了头：“我同意。”

（十三）

“聂风辞职了？”楚楚端上饭菜的时候随口问。她这段时间没接新戏，正打算带着儿子出去玩玩。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来刑警队。”步惊云有些诧异地望着正把儿子抱进怀里的女人。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想找聂风拍戏的导演吗？他和我也算是朋友吧，前两天打电话同我说，聂风终于答应去试镜了。他要是还在刑警队，怎么可能答应。”楚楚笑着回答，不过过一会她就微微皱起眉头：“聂风怎么会辞职的？我前段时间见到颜盈，她还说儿子在警队过得很开心呢。”
步惊云也皱了皱眉，他给楚楚碗里夹了筷菜。“搞不清楚。大概还是适应不了吧。”
楚楚叹了口气：“我敢打包票，聂风在演艺圈肯定能红。”
“能红好啊，现在演艺人士是真赚钱，当然比在刑警队混好。”
“演艺圈里水也深，看起来风光，其实底下也是……”楚楚又摇了摇头：“要不是想为孩子多攒点钱，我也不想混下去。等差不多够了，我马上就退出。聂风那种性格，在演艺圈混，肯定是被人欺负的。”
步惊云哦了一声，却没说什么，楚楚看他一眼，意识到他不会喜欢自己手下辞职跑去演艺圈淘金这种话题，于是找了其他的事情岔开了。

聂风开始经常在电视上露面，颜盈的名气和他自己的长相确实为他铺开了一条比其他人平坦得多的大道。
而且他脾气的确好，从没人见过他发脾气或者高声说话，每次出现在镜头前面都是微笑着的。拍电影的时候也从来不计较待遇什么的，狗仔队在片场跟了他很久，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最后只能说他是电影里的花瓶。

聂风的确是只花瓶。步惊云承认狗仔队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聂风在电影里虽然光彩夺目，就连女主角都被他比了下去，可是确实毫无演技可言。
然而还是走红了。就像楚楚说的：现在的小女生们都喜欢偶像派明星。聂风刚好在她们对旧的偶像渐渐丧失兴趣时出现，给了她们比以往都要美好的一个幻象。
“真不错啊，一部戏就红了。”外勤组没事的时候，警员都会在一起感慨一阵，赤雪有时候会很懊恼：“早知道叫他给我签两个名，现在还能卖了补贴家用。”
“你现在去找聂风给你签名他肯定给。他哪回签名不是乖乖坐在那里只要有人递本子过来就签。”元正抓着张盗版碟晃悠着说。
小武却从饭盒上抬起头来：“当着我的面叫我女朋友去追别的男人，元正你实在不够哥们啊。”
元正扬了一下眉，根本没当一回事，他晃着椅子，过一会又说：“听说下一部电影是嫂子和美人配戏，我正在考虑应该捧谁的场啊。”
霍动很不给他面子地揭穿真相：“反正你都是买盗版碟回家看的，谁的场也没捧。难得去一次影院，还是聂风送的票。”
“那不就结了，反正这回要么聂风，要么嫂子，总有票来。我去看就行了——当然了，希望那天没任务，否则不管是嫂子和美人，都捧不成场了。”元正希冀地望着天花板：“希望那天没事。”
“没事又怎么样？聂风演电影就是一花瓶，花瓶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步惊云经过门口时候听见，就也走了进来插话。元正连忙坐正，听完他的话之后挠了挠后脖颈子：“老大，那回你不是没去吗？怎么知道美人演电影是花瓶？我倒是觉得还行啊，那电影本来就没意思，要没美人在里头就真的没看的价值了。”
步惊云敲了敲他丢在桌上的盗版碟，元正嘿嘿笑着把碟塞进抽屉，就又听步惊云说：“你什么时候也跟那群小丫头一样了？还不快点找个女朋友。”
“有女朋友她估计喜欢得比我厉害得多。不管怎么说，美人那张脸还是很看得过去的。”元正又开始嘿嘿笑：“老大你说美人是花瓶，现在小女生还就是喜欢花瓶，这也没办法。再说，老大你看得还真仔细，电影这玩意么，就看个乐子呗，又不是严肃的纪录片，那么认真干嘛。你看嫂子的电影也这么仔细？”
步惊云微微愣了一下。楚楚也经常送给他电影票，让他去看自己演的电影，但是刑警大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这个大队长就实在太忙，总是抽不出时间，有时候好不容易陪着楚楚去了一次，还没看到楚楚的角色出场，就来了通紧急的电话。他还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部楚楚出演的电影，更不要说认真地挑剔演员是不是花瓶。
幸好童铁帮他解了围。“去！老大看嫂子还得从电影里头看吗？你傻了吧你！电影里都是假的，有什么意思，台下的嫂子才是真人。”
这么说来的确没错。步惊云如是想。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差不多到了下午上班时间，警员们也就停止了——至少是在他面前停止了——无聊的讨论，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跑来陪男朋友的赤雪也收拾了饭盒，溜走了。“都给我认真点。”他最后敲了敲桌子，走出门去。
元正却又在他背后不怕死地叫了一句：“老大，这回的电影你可得和我们一起去看！记得带上嫂子！”

那部电影最终没能拍完。拍摄进展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刑警大队被一通慌张的报警电话找去了。
那天正在拍武侠片常见的吊威亚的轻功镜头，楚楚演的侠女已经摆好了姿势，正要从一边树梢飞过另一边树梢，到一半时突然间钢丝绳断了，整个人从半空中摔了下去。等到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都拥上去的时候，摔在底下的垫子上的楚楚已经痛出了一身冷汗，她的一只手在摔下来的时候被压到了身子底下，现在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
想到楚楚的“刑警大队大队长女友”身份，那个年轻导演立刻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是第一反应就打了通电话到刑警大队，说拍摄场地有人故意破坏。等到打完电话，他一边指使着人将楚楚送去医院，一边又请聂风等刑警队人来的时候帮自己这边多说好话。
聂风点头答应，他本来以为会是小武或者元正等人过来，等看见步惊云跳下车来的时候吃了一惊，过了一会才终于意识到楚楚和步惊云的关系——否则导演也不会这么害怕。
“楚楚人呢？”步惊云一下车就径直奔了场地里认识的人来，他抓着聂风问，满脸焦急。
“送去医院了。”聂风回答，一面试图安慰难得露出焦虑神色的步惊云：“没什么大事，我看过了，只是左臂骨折了，其他的擦伤和撞伤可能……”
“什么叫做只是左臂骨折了！”步惊云回头瞪他。聂风被吼得一呆。
“这到底是怎么保证安全的？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破坏吗？”
工作人员都被吓得战战兢兢不敢作声，还是步惊云后来自己冷静下来，让小武等人去调查片场的情况，自己则重新上了警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看了看呆呆站在旁边显然不知道该干什么的聂风，于是叫了一声：“你过来，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楚楚躺在病床上，已经换好了病号服，她脸色看上去苍白点，不过精神还好。步惊云进门之前，她正在和正巧是自己粉丝的小护士聊天，看见步惊云时就朝他露出个安抚性的笑容：“怎么来了？”
“伤怎么样？”步惊云走到床边坐下，让那个小护士跑去对着跟进来的聂风满眼冒红心。
“也就是骨折，正了骨之后恢复就是时间的事了。”楚楚掠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又向步惊云笑：“大概是钢丝磨损了，也没什么大事，你别真当一回事。这和剧组不会有什么关系。”
“有人报案，总要查一下。”步惊云回答，他拉起楚楚的右手放在掌心里握住：“好好养伤，其他事情都别管。”
“还用你说。”楚楚娇嗔了一声，她又看向因为小护士终于离开而一个人站在病房中间的聂风：“片场那边怎么样了？导演有说以后怎么办？”
“我来的时候还乱着……”聂风走近了一点。他今天按照剧本其实并没有戏份，只是来片场观摩其他人表演的。他答了这一句，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握着楚楚手的步惊云皱了皱眉头，摸出手机接通了放到耳边：“喂，是我，什么事？”等他接完，还没说话楚楚就已经推了推他：“去忙你的吧，我这不是什么大事。”
步惊云把手机收好，很抱歉地看了一眼楚楚。“有事打我电话。”他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聂风。“我会照顾于小姐的。”聂风领悟到他的意思，连忙开口。
步惊云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又俯下身在楚楚额头上吻了一下：“等我办完了事再来看你。”楚楚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然而几秒钟的功夫，步惊云又同着她的主治大夫一起走回来。
“于小姐手臂的骨折虽然严重，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恢复好了就没事了。”大夫推了推鼻梁上的高度近视眼镜，字斟句酌地开口：“但是于小姐的身体很虚弱，我是建议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有严重的贫血，妇科方面也有些问题。”
“所以……”大夫说完之后，步惊云立刻接上了两个字。病床上的楚楚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快点去办自己的事吧，我好好遵医嘱就是了。”

午饭……好吧……
不过也许这个饭会不合大家的口味……
算了，反正我是不负责任的厨师，顶锅盖走

（十四）

女主角因故不能演出，片场又经历过一次刑警队的详细检查，两件事情凑到一起，电影只能胎死腹中。楚楚在电话里朝导演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对方只能苦笑着在彼端摇头：“算了，天有不测S T Y L E='font-weight:bold;color:red'>风云。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天有不测S T Y L E='font-weight:bold;color:red'>风云的事情确实很多，尤其是在狗仔队大行其是的年代。
青越和赤雪每天上班都有在途中买报纸看着消遣的习惯，但这一天，当她们瞧见报纸头条的内容和附的照片时，彻底的没了拿今天的报纸当消遣的心思。
“这简直是胡闹！”把报纸带到外勤组办公室，气冲冲摔在男朋友桌上后，赤雪怒斥着狗仔记者的无耻行径。
小武奇怪地抓起报纸翻开，然后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就当场喷出来。“搞什么！”他擦着嘴嚷着：“怎么这样乱点鸳鸯谱。聂风和嫂子也能传绯闻，简直是莫名其妙。”
童铁和元正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扑过来抢了报纸过去看，然后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叹道：“这记者不想混了？！”
赤雪从他们手里抢回报纸来反敲他们的头：“他们混不混我管不着。队长看到这报纸会怎么想才最重要。真搞不懂，之前他们拿着队长和于小姐谈恋爱来当买点，现在怎么又拿这事情来做噱头。”
“销量啊销量。”元正叹着气走回自己的座位：“这下热闹了，也不知道嫂子的经纪人和聂风那边怎么辟谣。”

楚楚的签约公司和经纪人几乎立刻就站出来辟谣。但是媒体这次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另一个绯闻主角的身上。有人完全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猜测这一回的事情会怎么收场——谁都没忘记，楚楚前一个绯闻男友，或者说实际上的男友，是本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
“老大去外地开会，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哪~”聂风的经纪人出来辟谣后，绯闻的温度不降反升，绯闻的颜色也不淡反深，报纸上继之前登出来的聂风扶楚楚下车和进门的多角度照片之后，又登出了聂风陪同楚楚母子在公共场合出现的照片，提供给人更多茶余饭后的谈资，刑警大队的成员们也不由地更捏上一把汗。
童铁考虑着“幸或不幸”这种问题，元正却跟在后头很冒失地开了口：“也不知道老大会吃谁的醋啊？”
他此言一出，怀空差点砸了刚蹭满水的杯子，小武和童铁两人都一口咖啡喷了出来，青越愣愣看着他，赤雪则挥动手里的报纸敲了他的头：“你不想混了！刚才都说的什么啊，队长还能吃谁的醋！你有没有搞错！”
值班的警员们打闹的时候步惊云其实已经回到了天荫市，他下了飞机就上了出租车，上了出租车之后就闭目养神，他没看报纸，出租车上的收音机却因为的哥自己的爱好调到了娱乐频道，里面正放着早些时间录制好的记者招待会，某位记者在问：“聂先生，你对现在外界传着的你和于楚楚小姐的绯闻怎么看？”
听见于楚楚的名字时步惊云微微张了张眼睛，听见聂风的声音时他就在车后座上坐直了身子。
聂风显然是在微笑着开口：“我和于小姐只是朋友关系，我入行的时候于小姐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所以她有事情我去帮忙，我觉得是很正常的。”
步惊云动了动眉毛，却还是没睁眼。没得到希望的答案的记者不甘心地接着问：“真的只是一般朋友吗？我们能看见报纸上你和于小姐母子两人一起逛公园的照片。”
“那也只是和朋友一起出去走走。”
“聂先生，上一次你也是给了我们同样的回答。不过，其实大家还是比较看好你们两个的。”
步惊云的脸色沉了沉。然后他听见聂风轻轻笑了一下：“于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女性，但是……我喜欢的不是她。”
记者们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不住地追问聂风喜欢的是谁，或者是怎么样的女性。聂风却仍旧只是笑了笑：“这是我个人的隐私，所以我选择不作回答。我想说的是，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但是那个人并不是于小姐，至于是谁，我不想透露。”

步惊云在自家门口下了车，进门之后他在玄关处又给楚楚打了个电话，仍旧是无人接听，看来楚楚又在参加某个交际宴会。他收起手机，再站了半分钟，重新走出门去。

他在聂风租的那套房子门上敲了几下，然后有脚步声过来。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里面的人打开了门。
“队长？你怎么来了？”聂风很惊讶地问，他穿着睡衣，头发也有点乱，应该是已经睡下，被敲门声惊动后从床上爬起来的。
步惊云却没对打搅他人的睡眠怀有任何歉疚感。聂风让他进门后他就坐到了沙发上，接过聂风端来的咖啡之后开口问：“你和楚楚到底怎么回事？”
“啊，那个……我送于小姐出院回家的时候被人拍到了。后来我过几天去看她的时候，她儿子又吵着要去公园玩，我就用自己的车送他们去了。”
“理由还不错。绯闻也很不错。演艺圈的人没几条绯闻确实说不过去。而且，楚楚确实是个很好的女人。”
聂风正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走过来，听见步惊云最后一句话时他皱了一下眉：“我真的对于小姐没意思。”
步惊云随意“哦”了一声：“我只是说，你喜欢上楚楚也很正常，她确实是值得人喜欢的。”
聂风笑了一下，他这种笑声是步惊云在出租车上听过的，以前在刑警队里他却从来没这样笑过。“队长，你知道我不喜欢于小姐。”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看着步惊云。虽然已经离开刑警队有一段时间了，他对步惊云的称呼却始终没有改口。
步惊云也没有试着纠正过。聂风说完之后他也笑了笑：“那你喜欢谁？对了，这是你的个人隐私。”聂风紧抿着嘴唇不回答的时候，他也就继续喝着咖啡。
过一会聂风走过来从他手里拿掉了那只咖啡杯，俯下身子吻他，而后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抓着他的肩头，加大了亲吻的力度。那只小菜鸟在演艺圈里看来学会了不少东西，吻着他的时候会舔过他的嘴唇，试着开启他牙关。又过一会那双手滑下他肩头，开始解他的衣扣。
“你看什么了？三级片？”步惊云有点诧异地问。他开口说话，聂风的舌就滑进了他口中，胆怯而又青涩笨拙地试着继续挑逗他。这段时间内他的衬衫衣扣只被解开了两颗，之后的似乎就不在小菜鸟的能力范围之内，当聂风的手滑进他敞开的衬衫领口时，他察觉到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你在干什么！”他抬手抓住聂风，猛地把人按倒在沙发上，那只小菜鸟在他身子底下望着他，睁得大大的眼睛里面泛着湿润的水光，同时有些惊讶地微微张着嘴，脸上是种破釜沉舟的神情。
“你到底在想什么？”步惊云俯低了身子，很具威胁性地眯起了眼睛，然而聂风却在他手上力度微松的时候撑起上半身，再一次吻上他的唇，这一次在他的下唇上技术生疏地轻轻咬着。
步惊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人按下去，同时深吻下去。他抢回了聂风看来一点也不想保留的主导地位，有点粗鲁地吮吻着身下人的唇舌。聂风一开始还在试着青涩地回应他，最后只能放任他予取予求。
亲吻告一段落后，被暂时放开的聂风喘息着抬手摸上自己的嘴唇，一时没能听清步惊云的问题，手指被步惊云含进口中时他惊叫了一声，扭动了几下身子似乎想逃开。步惊云扯开了他睡衣他却安静下来，由得步惊云把自己抱进卧室丢在床上。

步惊云也是第一次和男人做爱做的事，真进入正题后聂风本能的紧张也让他大皱眉头。“乖，放松点。”他从身后咬着聂风的耳垂，喃喃说。
聂风含糊地发出了答应的声音。他用力咬住嘴唇，以防自己叫出来。步惊云开始动起来时他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步惊云终于退出去后他还不能放开紧抓着床单的手指，直到身后的人伸手过来，握住了他因为疼痛而冰凉的手掌。
“好了……”步惊云慢慢抚着那只手，直到聂风的手指放脱床单一点点伸直。“这么痛干吗不叫我停下来？”他低声问，一面亲吻着聂风凌乱而汗湿的长发：“不舒服就该让我停下来。”
聂风轻轻动了一下，让自己朝步惊云的怀里再靠近了一点。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之前有一段时间因为疼痛几乎处于半昏迷状态。于是步惊云就又搂紧了他一点。
手机铃声这个时候却突然间响起来。之前它就响过了不止一遍，只是激情中的两人根本没有理会它。步惊云听着自己的手机铃声有点不满地叹了口气，还是放开聂风，翻过身朝床下一阵摸索，从丢下的长裤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喂？”他语气不那么好地开口。
打电话来的人因为他的语气沉默了一会，聂风则迷迷糊糊地开口问：“是谁？”这一声显然被手机那头的人听见了，于是她才终于开口：“步大哥，你现在在哪里？我打了你几个电话你都不接。”
“楚楚？”步惊云有点惊讶，他看向望过来的聂风，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捂住了聂风的嘴。“有什么事吗？”
“你打了我好几个电话，我在参加舞会，没接。怕你有什么急事找我，结果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了。你找我什么事？”
步惊云朝手机里笑了笑：“没什么事，外地开会回来，想和你说一声。”
“噢。”楚楚在那头作出回应，而后她问：“步大哥，你现在在哪里？我打你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不等步惊云找出什么借口，她继续问：“刚才说话的是聂风？”
步惊云皱着眉收回了捂着聂风嘴的左手，这样似乎确实有点像是在背着楚楚偷情。“我是在聂风家里。”考虑了一段时间，他对在通讯那头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答案的楚楚开口。楚楚又有一段时间没说话，终于再度开口的时候问道：“聂风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过去看看？我听他声音不大对劲。”
步惊云想说“没什么”，聂风的手机却也赶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他看着聂风挪到床边把手机抓过来靠近耳边，精神过度集中以至于暂时忽略了楚楚在电话中的连声问话。
“我没事。”聂风先向手机里这么说，他的经纪人很有点担忧地连问了两三遍确定，然后报给了他明天的行程。
“明天早上八点吗？”聂风重复了一遍经纪人的要求，他几乎就要习惯性地答应下来了，步惊云却一把抓住了他拿着手机的手，皱着眉摇头，以口型说：“你明天绝对去不了！”
聂风的脸微微发红，他知道步惊云的意见是正确的，刚才挪到床边的动作都让他痛出了一身冷汗，□□个小时后他估计是恢复不到正常状态的。“能推后几天吗？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步惊云在聂风说话的时候捂住了自己的手机，等到聂风和经纪人短暂的讨价还价过程结束后才把手机再贴到耳边“喂”了一声。那头的楚楚已经挂断了。他看着黑下来的屏幕摇一摇头，把手机丢回了地上，转头去看似乎要说点什么的聂风：“明天原来有什么事？”
“一个新的电影，找我去试一下镜，他说就是走个过场，也没什么。”聂风回答了又问：“于小姐怎么了？挂了电话？”
步惊云点点头，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聂风，伸手过去轻抚着对方自己咬破的嘴唇，聂风被他这个动作碰痛了的时候他就重新靠过去，用舌尖轻柔地舔舐着聂风唇上的破处。聂风闭上眼，过一会却还是皱了皱眉：“于小姐不知道你在我这里干什么吧？”
步惊云“啧”了一声，他离开聂风的唇，靠在床头上俯视着对方，他其实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说着说着就说到床上来了，不过既然已经有了既定事实，他也没打算强行否认自己和男人上床的事情。“她没说什么。”他回答着，手指从聂风锁骨上划过去：“猜到了也没办法，就这样吧。我要回队里看看，这次开会时间太长，你要是不舒服就打我手机。”聂风点头答应着的时候，他又在对方唇角吻了一下，才下床离开。

来贴午饭

（十五）

“我们分手吧。”
正当刑警队的一群家伙为开会回来的老大没有把小报记者的报道当真而欢欣鼓舞的时候，把步惊云约出来的楚楚如是说。
步惊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他疑惑地问，推开了面前的咖啡杯：“怎么好好地说这个？”
楚楚笑了笑。“我上周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说过了，我在聂风那里。”步惊云微微皱了眉：“你想说什么？”
楚楚又笑了一下：“那么你在那里干什么？”在步惊云张口时她竖起一支细白的手指摇了摇：“别说假话。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听说话声音就听得出来。”
“那天晚上……”步惊云向后靠上椅背：“你就因为这个要和我分手。”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了。底线问题吧，有些事情是我没办法接受的。”楚楚悠悠叹一口气，她微微斜靠向椅背的一边，似乎凝神倾听着咖啡厅里回旋着的《一场游戏一场梦》的歌声，过了很久，她再一次轻声开口：“步大哥，我很抱歉对你这么说，我只是不想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步惊云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再出言挽留，只是在楚楚找服务生结账的时候沉沉开口：“你打算离开天荫市？要去哪里？”
楚楚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答案：“大概是……法国吧。”

和第三个相亲对象朝咖啡厅走去的青越在看见楚楚走出来时同她打了个招呼，而后就发现楚楚神色忧伤，似乎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于姐，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抛下相亲对象，跑到楚楚身边，拉着手急切地问东问西。
楚楚勉强对她笑了一下，挣开她的手，走向自己的私车。青越愣愣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等到楚楚的车子驶出一段后，她才茫然地转过身，却正好又看见了从门内走出来的步惊云。“队……队长？”她更为惊讶地瞪大一双眼睛。阴沉着一张脸的步惊云同样没有理睬她，走向了楚楚相反的方向。
诧异到心惊胆战的青越立刻甩了可怜的相亲对象，挥手打了辆车返回警队。

“啥？你说嫂子和老大之间有点不对劲？！”童铁闻声差点砸了手里的杯子，他跳到青越面前死死盯住她：“你有没有搞错？你看清楚了嫂子不高兴，老大也没哄哄？”青越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于是童铁退了两步跌坐到自己的椅子里，手里的杯子终于还是以身殉职了。他抬起手敲打着额头，很不可思议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
跟着青越一起过来的赤雪一掌拍到了小武的桌子上，她之后就痛得皱了一下眉，气势却不减：“还有什么可说的！看这个样子就是老大把那玩意儿当真了，跑去质问楚楚，然后楚楚生气了，再然后就……”
退到她身后的青越怯生生地插了一句：“我觉得队长不像这种人啊。”
赤雪朝她用力挥了一下手：“你少天真了！男人都这样，只许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女人和别的男人说两句话他就恨不得把人关起来。”
“事情还没弄清楚，先不要给队长栽赃嘛。”小武被女朋友的话说得有点不自在，小声辩解。
赤雪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合理怀疑！”她用力推了一下小武：“对这件事你还能有什么解释吗？”
小武一点办法也没有地挠了挠头，他看了看童铁和霍动，又试图分辩：“聂风都已经出来辟谣了。队长应该知道的吧。也许是别的事情……”
赤雪又狠狠地扭了他一下：“你还想说是楚楚不对噢？”她本来还想再敲小武几下，手抬起来了又放下。“队长要是信以为真了，应该也会去找聂风的吧。要不然打电话问问他？”

聂风正在回家的路上，听清楚手机里小武的问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汽车差点冲上了人行道。控制着车子停到路边后，他小心地朝手机里问：“你说真的？于小姐和队长分手了？”
小武唉声叹气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我要开玩笑也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吧。我说，队长到底有没有因为那件绯闻的事情找过你？你们说了什么没有？怎么好好地会搞成……”
“我会找于小姐把事情说清楚的。”聂风没等小武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对方，他说完后挂了机，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拨了楚楚的号码。响了好一会儿那边的人才接起来，“聂风？”楚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似乎有点沙哑。
“于小姐，你……有没有空？”聂风听见楚楚声音的时候就有种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他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让手机贴在耳边。
楚楚沉默着，手机里只传来呼吸声，好一会，她终于叹口气：“有啊。谈一谈也好。”

第二天聂风赶到和楚楚约好的地方时，楚楚已经到了有一会儿，她坐在幽暗的角落里，用小匙子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听见聂风的脚步声时抬起头朝他笑笑，向对面的位子伸手：“坐吧。”
“于小姐，我……”坐下来后聂风就开了口，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楚楚打断了，她挥手示意服务生离开，然后问：“你认为我不应该和步惊云分手是吗？”
“……队长很喜欢你。”聂风过了一会才回答。
“我也喜欢他。但正是因为喜欢，才会有更高的要求。”楚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也许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她又看了一眼沉默的聂风，开口问：“你也喜欢他是吧。你能接受他一边和我谈情说爱一边和你交往？”
“我觉得……”聂风犹豫着回答，说了几个字又停下来。她看着聂风的表情，良久又笑了一声：“看来我们底线真的不一样，你能接受的，我接受不了。”
聂风抓着桌缘的手指用的力气更大了一点。“可是……”他的脸色看起来要比楚楚的更加苍白：“那天晚上是我勾引他的，队长其实……”
楚楚把再度端起来的咖啡杯“啪”的一声重重放在了托盘上。“够了！”她尖锐地笑了一下：“他干的是什么工作，哪会从来没人勾引过他？他要是这么容易就会被勾上床，也就不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了。我没说你没有责任，但是你别把他的责任一起扛了。”
聂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楚楚看来已经作了决定，而且并不打算更改。“于小姐，或许你应该和队长再好好谈一次。”又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队长真的很喜欢你。那天晚上真的只是我勾引他。之后绝对不会再有那种事了，我可以发誓。”
楚楚苦笑着摇头，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从坤包里摸出来看了看打电话的是谁，默默挂断了，聂风注意着她的动作，猜到那一定是步惊云的来电，过不久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人的名字，接起来放到耳边，步惊云的声音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冲出来：“你和楚楚在哪里？”他习惯性地选择了服从，报出咖啡厅的名字。“你们两个在那里等我！”步惊云又吼了一声，挂了电话。
“步惊云的？”对面的楚楚问。
聂风点了点头：“队长要我们在这里等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两人沉默地对望了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由聂风付了帐，出门上了各自的车子，各奔东西。

难得地旷工半天的步惊云第二天一进警队就发现气氛不对，他所有的手下基本上都在避开他走路，青越在路上见到他时更是拔腿狂奔。凭着本能反应，他进了外勤组办公室，里面的童铁等人立刻就从位子里跳起来打算从一直形同虚设的后门溜走，被他叫住后那群被怀灭称为“害群之马”的家伙才勉勉强强过来立正，经过了长时间的逼问，终于把昨天发生过的一切情况都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听完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楚楚，楚楚却挂了电话。于是他拨通了聂风的手机，在警告对方在原地等待后，他立刻出门开车。
天荫市的交通主干道有一段正在修整，堵车的时候步惊云听见了短信声，他一向很少收发短信，基本上其他人也知道他这个习惯。他皱着眉头摸出手机，那条短消息是聂风发来的，字数寥寥无几，但是足够让他愤怒地把手机重重摔在副驾驶座上。
“人已走，勿来。”

楚楚没有告诉步惊云她去法国的时间，到了登机前几分钟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她把想说的话写在ｅｍａｉｌ上，发进了步惊云的邮箱里。步惊云接到消息后霍地站起来，呆了一会又坐下去，他去开自己很多时间都没用过的电子信箱，电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闹了罢工。试了很久都不见ｗｉｎｄｏｗｓ桌面上鼠标动弹后，他愤怒地把手里的鼠标用力扔了出去。进门汇报情况的小武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想转身逃跑，但职业心还是让他捏着材料挪过去：“队长，这个是……你……”
他被一声响打断了，是步惊云狠狠踢了桌下的主机一脚：“什么破机子！聂风那只菜鸟真是越修越糟糕，找电脑部的人来修一下！”

（十六）

大队长造成的低气压情况在过了将近一个月后终于缓解了。小武几个人也终于迎来了好不容易轮到的年假。赤雪也当仁不让地去和技术部自己的顶头上司蘑菇了很久，总算调到了和小武同一段时间休息。
“真不容易。”几个人穿着难得上身的便服在酒吧碰头的时候童铁长叹一声：“我还以为我们这次死定了。”
“没那么夸张。”霍动摇了摇头，他皱眉看着面前的啤酒，很是有点嫌贵地咂着嘴。
“谁说没那么夸张，你没瞧见，那天我们打电话给聂风，后来聂风去找嫂子解释，后来老大是怎么审问我们的？还不如干脆给我一枪算了。”
元正的话勾起了众人的伤心往事，一时间几个人都唏嘘不已。
赤雪是最早一个缓过劲来的。“好不容易有休假，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说去哪里玩吧？小武，要不我们去海边？”
“也没几天，去了海边再回来，路上的时间比玩的时间还多呢。”小武一边回答，一边瞧着赤雪的脸色，发现赤雪虽然脸色不大好看，但显然只是因为被事实打击到了，不属于被他激怒的结果，于是松了口气继续建议：“还是在本市逛逛，这两年也新建了不少公共设施了。”
“那也没什么意思。”赤雪想了想，行使一票否决权，又催促小武：“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
元正灌完了一杯啤酒，正在等酒保来第二杯，看小武愁眉苦脸想不出来，就拍了拍对方肩膀：“看电影看电影。女孩子家最喜欢看电影。”
赤雪瞟他一眼：“哪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新片子看剧情和演员就够没劲了。聂风拍的那部说是实验性的片子，好像还有点意思，就是现在离拍完都还早，等上线了又没时间看了。”
小武继续愁眉苦脸地想玩的地方，元正过一会又拍拍他：“要么干脆混进片场去看实地拍摄好了。”
“片场哪有那么好混。”霍动第一个提出负面意见。
童铁一胳膊肘就把他搡到了一边：“有点意思啊。咱们要混进去应该还是不难的，去和保安套套近乎，再说，我们进去又不是惹事的。”
赤雪撇了撇嘴表示对他们的鄙视：“别被人告到队长那里去！”但是女孩子的好奇心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不过去看看也行啊。反正我们不惹事对吧？”

警队里被怀灭某次愤怒地称为“害群之马”的一群人进到片场里的时候，正碰上导演大叫一声“卡”。然后那人就从高脚椅子上跳下来，走到配戏的两名演员中间，摸着下巴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一件很令人苦恼的事情。过了会儿他冲着一边抓着剧本的人喊：“这里能再加点什么？”对方埋头考虑时，他也继续思考，再过一会喜形于色地打了个响指：“加个ｋｉｓｓ！”他指了指两名演员：“就在刚才最后一句台词之后，加一场吻戏。你，说完台词之后和对方对望几秒钟，然后走过去亲吻，然后再放开他，离开房间。”
演员们似乎被这个要求惊呆了，退回机后的导演不满地看着没有反应的两人，又走过去。“跟你们说了加一场吻戏！”他朝刚才说最后一句台词的人嚷嚷：“你怎么搞得？连ｋｉｓｓ都不会了？”对方双手插进裤兜里耸了耸肩：“真的假的？”
“只要能让我满意，管你真的假的！”导演拍了拍他的肩，重新走回机后：“试一遍。”

和自己对手戏的演员吻上来的时候聂风显然过于紧张，他用力抿紧嘴唇，拍出来的第一条自然是不合格。第二次重拍的时候因为同样的原因没有通过。第三次开拍之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的导演愤怒地冲到了他跟前：“拜托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你投入一点！没拍过吻戏？”
“估计是没被人吻过。”对面的男演员笑起来。导演回头也瞪了他一眼：“你也认真一点，带动一下对方的情绪！”
再一次开拍后，被对方的手搭上腰间时，聂风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向后退了一步，对方也就进一步，把他直接逼到背靠着落地大窗。他无意识地抓紧了身后的窗帘，闭起眼睛。导演满意的声音响起来之后他用力推开了还继续吻着自己的人，冲进了一边的化妆间。
有人跟着他一起进来。赤雪很有点担忧地望着转过身来的聂风。“你没事吧。这太欺负人了！”女警官捏着拳头忿忿不平：“你应该罢拍！什么加一场，我看就是趁机会占便宜欺负新人！”
聂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起手按住额头，跌坐在化妆椅上，看向椅对面的镜子。“算了。”他最后说。

他想算了，狗仔队却不想算了。电影还没有拍完，那一场吻戏的照片就登在了小报上，成了自上一回他和楚楚的绯闻后再一条醒目的花边新闻。
“你在搞什么！”看见这张照片的聂人王愤怒地把他找到了自己面前，拍着桌子破口大骂：“拍电影拍电影，这是拍的什么鬼电影！”
聂风不答话，旁边的颜盈皱着眉开口：“拍电影时候的事情你这么认真干吗。这是剧本要求，和我们儿子什么关系？你自己现在生意不好做，不要把火撒在别人身上。”
聂人王在自己的房地产公司里独断专行，唯独对上妻子的时候有点心怯，但看着桌面上的报纸，他还是忍不住火：“那就别接这种电影！”
提起这个，颜盈也有点不满地看了一眼聂风。这种片子确实容易火，但是也容易留后遗症。想了一想，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帮儿子说话：“接都接了，再说这种片子怎么了？这是文艺片，容易拿奖的。你知道什么？”
聂人王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什么文艺片！我看了恶心！”
颜盈白了一眼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老公，回身继续哄脸色苍白的儿子：“别理你爸，他生意不大顺，尽拿别人出气！你看你，叫你回来住不听一定要自己住，现在脸色难看成这样！还不去休息一下，晚上给你做点好吃的！”一边说，她一边推着聂风出门去了，聂人王在后面叫了几声，她只作没听见不理不睬。等到出了门，听不见聂人王的咆哮声了，她才站住脚，往儿子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呀！这种片子也接，就算是经纪人提起来，你也可以让他回掉嘛！剧本里除了吻戏没什么了吧？”看着聂风摇头她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想也不至于太夸张，毕竟观众也都还没开放到那种程度。你也得有点脾气，别总是让人欺负，演艺圈里可没有人会让着你。”
聂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又看了看聂人王的书房：“爸那边……”
“你爸那边别管他，有我呢。”颜盈笑了笑，转眼又望住聂风：“你担心你自己那边吧。也有女朋友了吧？看你电视上辟谣的那一个认真。‘个人隐私’，连老妈都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看你自己打算哪天带人上门？”
“我会考虑的。”聂风只能作如此回答。于是颜盈又笑起来：“好啦好啦，我不催你。你呢也要记得去和人家解释一下，别让人家真的……喏，就像你老爸那样，以为你怎么了。”
“我知道。”聂风又点了点头。他继续跟着颜盈向前走，一路上和颜盈说说笑笑，等到终于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里床上躺下来时，他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也许走的不该是楚楚。他这么想，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次的事情，我已经和对方交涉过了。”聂风从聂人王的豪华别墅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他的经纪人特地登门，在沙发上坐定后，中年人很严肃地开口：“中途自作主张地添加这种戏，确实太过分了。我已经让他把这一段从样片里剪掉。以后也不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我知道了。”聂风只是觉得累，如果经纪人没有来，他现在应该已经把自己丢上床了。
经纪人对他的这种状态似乎不大满意，皱了皱眉后却还是换上了一副关心的态度：“怎么了？没有休息好？”
聂风摇了摇头，但是经纪人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及时上医院。拍戏时候一定要保证状态啊。”他向前倾一下身子，继续说下去：“小报那些事情你也别太在乎，人在娱乐圈里混，谁没惹上点这种事情？你别担心这个，也就是拍戏……”他一面唠叨着，一面听见有人敲门，于是起身走向门边，走着还不停唠叨：“你别把它当一回事，过段时间自然就……”他这么唠叨着拉开了门，看见来人时立刻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才朝已经推开自己走进门的人叫：“步大队长？”
步惊云的脸色很差劲，他走过玄关，来到客厅入口处，看了看吃惊地站起来的聂风，又看了看走回来的经纪人。“我有事和聂风说，请你离开。”把目光重新投到聂风身上时，他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经纪人不肯相信自己耳朵地向聂风看过去，聂风苦笑了一下，拿起他放在沙发上的皮包，送他出了门。他站在门外，看着在自己眼前关起来的门，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队长，你怎么突然来了？也没先给我电话。”给步惊云倒了一杯茶后，聂风诧异地问。
步惊云哼了一声：“给你电话又怎么样？你答应了不还一样在我来之前就走了？”
聂风呆了一下才想起来步惊云说的是哪天的事情。“那天于小姐要走，我留不住她。”他解释着。步惊云却懒得听：“那天你们到底背着我说了些什么？”
“我和于小姐说请她留下来，但是……”回想着楚楚当天的话，聂风有些踌躇地望向步惊云，对方皱眉：“但是什么？”
“但是于小姐说，她接受不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说她的要求比较高，所以……”
步惊云又皱了皱眉，他在沙发上向前挪了一下，膝盖却撞在了前面的茶几上，于是恼火地把那张茶几往旁边推开。“她说没法接受我和她谈的时候同你上床？那你说什么了？你可以接受？”
“于小姐是那么说的，但我不是那个意思，”聂风被步惊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在步惊云说完后开口：“我是想向她道歉，这整件事情……”
步惊云也从沙发上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整件事情怎么样？”他朝聂风的方向迈了一步：“我和楚楚的事情还用不着你在中间和稀泥！”他又咆哮起来，过一会才重新坐回沙发上：“这件事我也懒得说了，你那个电影又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也就是那样吧，还没拍完呢。”聂风很有点莫名其妙地回答。
这个回答明显不是步惊云所需要的，所以他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怒道：“你少给我来这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
“导演临时加戏。”
聂风的这个解释显然也不是步惊云要的。
“加戏？加的什么戏？这种戏简直是莫名其妙。简直是歪风邪气！”
“刚才我的经纪人说已经去交涉过了，那个片段不会出现在之后放映的片子里。”
“我问你这个？你对这场戏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亲吻这种事情是随便做的？”再一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步惊云瞪着聂风，聂风却只是诧异地望着他，于是他又哼了一声，往沙发背上用力一靠：“你就不觉得他们是在找机会占你便宜？你也混了这么久了就傻成这样？”
聂风盯着他看，开口时声音冷下来：“步大队长，我现在不在警队了，我怎么拍电影不归你管。”
步惊云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聂风，嘿了一声：“说的没错。你出了刑警队就和我没关系了。像你这种随便的人根本就不该来刑警队。”
聂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又盯了步惊云一会，走过去拉开了房门：“出去！”
步惊云起身走到门口，却只是去把门砰一声关上。聂风走去拿起电话听筒时他伸手过去按在话机上：“干什么？打报警电话？我说中了你恼羞成怒了？”
聂风扔下听筒一拳挥到他脸上，紧接着客厅里的一应陈设就在他们的怒火中倒了大霉，厅下一片狼藉时他们的斗殴才终于告一段落，似乎总有些放不开手脚的聂风被他按在地板上，两个人都在喘着气，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呼吸频率降低一点之后，步惊云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俯下身子，吻住了对方微张的唇。

（十七）

被步惊云吻着的时候聂风双手抵住了对方胸口，他把步惊云向外推去，却在步惊云的手拉开他腰上束着的皮带时失去了力气。头顶上房东装潢时配的水晶吊灯的灯光晃得他眼前一阵发花，他闭上眼睛，那只手先扯下他的长裤，然后他又听见衣扣的崩坏和四处弹跳的声音，步惊云的唇滑到他胸前，用的力量足以留下难褪去的淤痕。
“不反抗了？”步惊云问。
“……我喜欢你。”他回答说，过会笑了笑：“反正我是……”
“嘘。”步惊云的手指突然摸到他嘴唇上，不让他再说下去：“别说这个……”
聂风很听话地不再说话，只在步惊云的手指探进他体内的时候低呼了一声。之后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些什么，最终还是无果地握紧了拳。

把聂风扔到床上后步惊云走进浴室去随便冲了个澡，然后去放满浴缸的水，调节水温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的时候自己就是把聂风扔在房间里转身回警队了，虽然说让聂风不舒服的时候打自己手机，但聂风显然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打电话的人。
“你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朝卧室问了一声，却没人回答。等他调好水温后走回卧室时，发现聂风已经自己窝进了被子里，被他硬挖出来的时候皱着眉，睁开一点眼睛看着他：“干什么？”
步惊云把人重新抱起来向浴室里走。“把你弄干净。”他又朝客厅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地方还是一片狼藉，除了几样大家具，其他几乎没有幸免于难的。他们放浪形骸的证据也还残留在那边地上。
“你有事就先走吧。”聂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说，当被放进水里时又低低叫了一声。步惊云的手在他身上滑动时他就安静下来，看上去像要睡着了。
“看来我们得想想怎么办？”手指抚过那些自己留下来的痕迹时，步惊云皱着眉开口。
似乎要睡着了的聂风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他：“你说什么？要是有绯闻，你别承认就行了。”
“我不是说那个。”步惊云把手从水里拿出来，按在浴缸边上：“我是说得想点办法，不要每次都跟凶杀现场一样。下次用润滑剂会不会好点？”
聂风的脸微微发红，然而过一会他意识到有更重要的事情：“下次？”
“怎么？”步惊云扬了一下眉，按在浴缸边上的那只手又滑进了水里。
“没什么。你今天真没事吗？”聂风很明智地选择岔开话题。他的话刚说完，不知道被丢在哪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听铃声应该就是步惊云的。他和步惊云面面相觑了一阵，手机的主人不大高兴地起身朝铃声传来处走去，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把手机放到了耳边：“什么事？”
聂风在步惊云接电话的时候从浴缸里站起来，情事之后的疼痛不适让他得很小心地放慢动作，把精神集中在脚下的地面上。他拽下毛巾擦着身子，过不久那条毛巾就被接完电话走进来的步惊云抢了过去，抢走了毛巾的人黑着脸递给他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接电话。”
经纪人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怎么回事？步惊云还没走？他来干什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他会那样怒气冲冲跑来找你？”经纪人的嗓音明显变了调：“你惹着他了？”
“大概吧。不过现在确实没什么事。”聂风看了眼站在面前盯着自己手上手机看的人，叹了口气继续回答经纪人的问题：“你先回去吧。他今天大概不会走了。”
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经纪人在那头诧异地“啊”了两声，在他再次发问之前步惊云已经抢下手机关了机。“好了，没事了，去睡觉。”
“队里真的没事？”聂风看着步惊云把自己的手机随手搁到肥皂盒里，很无奈地抬手揉了一下额头。
“我已经和怀灭交班了。”又一次把聂风扔上床后步惊云在床边站了一回，然后问：“你这边打扫的东西在哪里？”
“扫帚和拖把都在阳台上。”聂风回答的时候一开始有些奇怪，随即就明白过来：“天哪。帮我看一下客厅里除了沙发还有什么剩下的。”
“我帮你买过。”步惊云理所当然而毫无愧疚感地说，他走到卧室门口，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回来：“退出演艺圈吧，你不适合那里。”
“……等我拍完这部……”聂风有些犹豫，步惊云的脸色沉了一沉，他两只手撑在聂风睡着的枕头两侧：“这部还有什么‘实验性’的戏码？吻戏过后是什么？床戏了？”
聂风觉得头疼。“没有床戏。做个样子而已。”步惊云按在他枕边的双手手指猛地收拢：“所谓的盖着被子聊天？你确定不会出问题？”
“我不想付违约金。拍完这部我就退。差不多快结束了。”聂风给出个理由，他无奈地偏过头让步惊云的唇落在自己颈侧，一边叹气：“你不是说去打扫吗？”
“等会再说。”步惊云含糊地说。
“我明天还得拍戏。”聂风试着推了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步惊云一点也不着急地把手伸进了被子里：“你明天肯定去不了。”

捏着被挂断了的手机的小武皱眉盯着蓝光暗淡下来的屏幕。霍动在旁边急躁不安地问：“联系上了？老大说他在哪里？”
小武茫然地把目光转到身边的同事脸上：“老大说他在聂风家，叫我没什么事别打电话骚扰他，他今天晚上不进队了。”
霍动“哦”了一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念叨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元正和童铁两人却站在原地挠着后脖颈子。“为什么我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挠了半天脖子之后童铁挤出一句话来。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小武嘟哝着收起手机坐下，很是有点自欺欺人地开始哗啦啦翻着已经看过几遍的报纸。
“我觉得确实很不对劲啊。”元正和童铁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他们一向有着很强，不，是过分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怀灭曾经以讽刺的口吻评论过他们两个，但这两人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过了仔细的考虑后童铁拍了一下巴掌：“老大不会还余怒未消吧。”他拍拍小武：“你听见什么背景音没有？和老大通话的时候？”
小武用报纸遮住脸，之后干脆趴在桌上装着打呼，懒得和他们混。
“老大不会那么小家子气。”元正皱了皱眉，对童铁说。“再说都这么久了。”
“那这么大晚上的跑去干啥？”童铁随口溜出句话。他自己说着觉得没什么，那边装睡的小武却像被什么呛到一样爆发出一阵大咳。元正的脸也绿了。
童铁看了看咳嗽的小武和绿了脸的元正以及茫然的霍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没可能的！”他大声嚷嚷着，挥舞着手臂：“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们别瞎想。老大不那种人！”
“老大不哪种人？”技术部值班的怀空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端着水杯来蹭水，一面顺口接茬。童铁马上过去揪着他脖子把人拽到空椅子上坐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老大是干嘛去了？”
怀空一个劲儿地犯困，听童铁说话，元正补充的时候就打了好几个呵欠，听完之后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捧着自己的杯子要撤回值班室，元正追问的时候他又打了个呵欠：“我怎么知道老大怎么想的。你明天问青越和赤雪好了，就是她们两个上班时候翻八卦小报被老大瞧见，然后老大才出门的。”他晃出来办公室，然后又晃了回来，两只眼睛瞪得贼大，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喂喂，赤雪青越她们猜想的不会是真的吧。老大真的去找聂风了？”
童铁和元正两人又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异口同声地冲着怀空吼：“滚！”

（十八）

第二天步惊云照常来上班，看上去没有任何改变，心怀鬼胎的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终于又忍不住在午饭时间凑到了一起。
“不会真的是那回事吧。”童铁说着话，看着赤雪和被她硬拉过来的青越。
“我正在重新考虑楚楚的事情。”赤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同时我也在重新考虑对男人的看法。”
小武苦了脸。有个强悍的女朋友很明显不是一件很适意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不错的。”他哀鸣着。
赤雪也白了他一眼：“现在没说你呢！有不满买块豆腐撞去！”
“也许队长就是去聂风家里坐坐呢？别总把事情往坏处想嘛。”青越在赤雪之后开口，立刻她的话就被当成了为无耻的男性开脱。“去坐坐就去了一晚上，小武打电话去还被吼说不许打扰。这种显而易见的勾当你就不要再给他掩饰了！就算他是大队长我们也不能无视他无耻的本质！”
童铁和元正终于不乐意了。“我说姐姐，这件事情还没准儿呢，你说话也别太难听了。”
赤雪头扬得高高地扫了他们两个各一眼：“那你们找证据证明没什么咯？我看你们和我想的也一样嘛！”
“你也不能证明这就有什么！”童铁拍了一下桌子打算和赤雪抗衡，他才站起来逼近赤雪就被小武一下推回原位：“好好说啊，别这样。”
“见色忘友！”童铁气恨恨地说，赤雪则得意洋洋地抱着小武的胳膊向他继续■■，过一会又跳上小武的桌子坐着：“你们要想证明没什么，直接去问队长呀。”
“你当我们傻啊！”元正和童铁继昨晚之后又一次异口同声地说话。之后元正开始摸手机：“问队长还不如问聂风。”
赤雪一下子从桌上跳下来，点着他啧啧连声：“你看看你，就知道欺负好欺负的。哎，聂风要是承认有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元正挺了一下胸膛，而后又突然间蔫了下去，电话也不打了，整个人跌进椅子里：“还能怎么办？好像只能接受吧。”
赤雪同青越交换了一下目光，大踏步过去在他和童铁头上都敲了一下：“废话，你们当然不能怎么办。这是队长自己的事情你们管这么宽干嘛呀？”童铁摸着头上被敲的地方，很不高兴地反驳：“拜托姐姐，感情你自己没和我们一起琢磨这事？”
赤雪摊了摊手：“我又没说我接受不了这事。我只是说我接受不了楚楚是因为这个走的。我和青越看问题的方向和你们完全是两码事好吧！”她又朝青越扬了一下下巴：“对吧？”
青越连连点头，又补充说明：“队长的事情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没资格管啊。我们就是替楚楚抱不平。只要不妨碍、危害到别人，我觉得性向没什么太大问题。”
赤雪挑高了眉，走回原位一手搭上青越的肩头，得意地继续朝目瞪口呆的元正和童铁扬下巴。“老封建！”她嘲笑着。
童铁终于恼羞成怒了。“老封建多呢老封建！”他把桌子上的文件一下子扫到地上，气哼哼地起身走人：“真要有那档子事，队长这辈子的前途就毁了！还老封建，就你不封建？！上上下下的老封建多着呢！尤其是上头的！”

聂风一直躺到傍晚才爬起来，经纪人早晨打了个电话来，知道他要请假时嗯嗯啊啊的答应了去和导演说，也没多问，看来是已经明白了。步惊云中午也有电话来，提醒他起来吃午饭，这次是他嗯嗯啊啊地答应着，电话一挂就继续窝在被子里会周公。终于打算去吃晚饭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第三个电话，他摸出手机看向屏幕显示的名字，呆了呆，有点不想接，迟疑间对方就挂了机，再过一会家里的座机响了，他过去拿起听筒，还没来得及“喂”一声，聂人王狂怒的声音就从听筒里冲出来：“你给我马上滚过来！”说完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看见儿子进来，坐在豪华沙发椅里的聂人王就呼一声站起来，他把手里揉成一团的报纸朝聂风劈面扔过去：“你给我解释一下！”
聂风展开皱巴巴的报纸看了一眼，登着的照片上是步惊云清晨从他家里离开，另一张是步惊云站在车边抬头向楼上的窗口望，窗口隐约有个人影。
“我叫你给我解释一下！”聂人王槌着桌子，又一次咆哮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狗仔队在玩花样传谣言？！这些照片是做出来的？！”
“……不是。”聂风犹豫一下说了实话。
他老爹刚坐下就又跳起来：“不是？！不是那是怎么回事！他在那里干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风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聂人王开口问：“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喜欢男人？！”
聂风垂头看着手里那张报纸，最后点了点头。
聂人王抄起手边的镇纸甩了过来，他在气头上，准头没有多好，聂风下意识地又一偏身，水晶镇纸从身边擦过，撞在墙壁上四分五裂。
“你给我说清楚，你喜欢男人？！就是步惊云？！”聂人王按在桌子上的手在盛怒下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们都干什么了！”
“是的，我喜欢步惊云，”聂风微微退了一步，“而且我和他上过床了。”
聂人王的手反而不抖了，他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亏得老子还在这里给你想办法介绍女朋友！我还指望你光大门楣，结果你只会在外面丢我的人！”
聂风抬起头去看父亲，聂人王扶着面前那张大办公桌站着，身子却在微微摇晃，他有点担心地走过去想扶，走近了聂人王却反手抽出皮带狠狠给了他一下。“给我滚！”显然没法接受这件事情的父亲狂怒地咆哮着：“我没你这个儿子！从今天起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闻讯赶回来的颜盈只赶得上听见聂人王断绝父子关系的宣言，她惊慌地冲过去抢下了聂人王手里的皮带，用力把他推回椅子上坐着。“人王，你疯了吗？！”
聂人王喘息着，抬起一只手指着聂风：“你问问他！你问问他都背着我们干了什么！”
颜盈诧异地看着聂风，很有点心疼地伸手摸着聂风身上被聂人王抽破的伤口，柔声问：“怎么回事？你又怎么惹你爸生气了？拍戏的事？”
聂人王在她身后冷笑了一声：“拍戏的事？他拍个屁的戏。拍戏能拍到和刑警队大队长上床？！”
颜盈吃惊地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她询问地盯着聂风，看见聂风点头时她也愣住了。“怎么……”她想说点什么替儿子转圜，但一时间确实想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回头看向聂人王：“人王，你先冷静一点。”聂人王却已经拍着桌子再次破口大骂：“冷静个屁！你马上给我滚，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聂风什么也没说地转身就走。颜盈看了看余怒未消的丈夫，又追出去看了看儿子的背影，不觉一阵头晕。

那部片子的导演在看到那条绯闻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聂风的经纪人确定。这条绯闻对他这部实验性的片子来说算得上是件好事。至少可以让这部片子在上映之前就饱赚眼球。同样看到那条绯闻的经纪人拨了聂风的电话——他也得确定一下，这实在是件重要的大事——电话没有关机，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从聂人王那套别墅里回来后聂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颜盈不久打电话来找他，他只是说“没事”，等到颜盈要他去向聂人王道歉时，他只能对着那头的母亲苦笑：“道歉又有什么用。爸是不会接受我这样的。”
“那我们出国，想办法治治？”
“……”聂风有一会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他笑了笑：“妈，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需要矫正的问题。我喜欢的是步惊云，不会是其他人。”
颜盈默然，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就带了一丝哽咽：“那你自己小心点。你爸那边我来对付。”
颜盈挂了电话之后聂风把听筒一扔继续发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干什么，又还想干什么。躺在沙发上又发了一会呆之后他爬起来开始清扫房间，步惊云在打扫房间上做的还不是很好，虽然该扔的都扔出去了，但是明显有些地方打扫得并不干净。
打扫的过程中他的手机也响了几次，他每次都过去看了看，但是一直没接。
最后有人来敲他的门，他愣了好一会才过去开门。一脸焦虑的经纪人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手机。“你怎么不接电话？”看到聂风来看门了经纪人才把手机关了，一面进门一面问。
“什么事？片场吗？我不是让你帮我请假了吗？”聂风关了门，有些茫然地问。
经纪人很用力地皱着眉：“拜托，你搞什么！你的绯闻满天乱飞了你都不知道？”他夸张地挥舞着双手：“你和那位步大队长到底什么关系？！导演一直在追问我，我也没办法，打你手机你就是不接！”说完这一大串话之后他才来得及看一看空空荡荡的客厅，又发出一声惊呼：“天哪，台风过境了吗？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聂风扶着额头在幸存的沙发上坐下来：“现在要我怎么做？举行记者招待会辟谣吗？”
经纪人又挥了一下手：“在此之前我想拜托你先告诉我，那条绯闻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我告诉你是真的呢？”
“就算是真的我们也得开记者招待会否认这种传言！”经纪人斩钉截铁地说，而后他才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地凑过来：“你说什么？是真的？！”

（十九）

前一天轮休回家的怀空和捏着报纸的赤雪、青越三个人又抽空溜进了外勤组的办公室，他们现在很有点外勤组编外成员的样子了。
“又怎么了？”小武看见他们三个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看见赤雪手上报纸的时候又更厉害地哆嗦了第二下：“喂，不要这样吧。”
赤雪把报纸摊开他面前，很有点“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的架势，她拍了拍那张报纸：“你那么紧张干嘛？聂风已经举行记者招待会辟谣了。”
小武“啊”了一声，那边蔫了好几天的元正和童铁终于也精神了一点，同时凑过来要看：“在哪里？”
赤雪指了指娱乐版的头条。
童铁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那条新闻：“也就是说老大那天是因为楚楚的事情去找聂风，起了点争执，问题解决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就在聂风家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走。”
赤雪耸了耸肩：“目前看来就是这样。完全能说通。”
童铁摸了摸下巴，不置可否。他转头去看元正，元正也正在怀疑地摸着下巴。看着他们两个的动静，赤雪于是踢了一下怀空：“你昨天回家看了记者招待会的哦，你最有发言权，说说看？”
“其实也没什么，记者招待会么就是大家废话一堆，然后各自走各自的。”怀空也耸了一下肩：“我又不像你们女孩子喜欢记这些……我没你们记性好，这样行了吧？”赤雪瞪过来的时候他改了口，咳嗽了一声转着眼珠回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话说我就记得一条记者的提问了，问楚楚到底是为什么走的。”
赤雪抓起报纸和青越一起仔仔细细又浏览了两遍，瞧见上面确实带了一笔，但她还是丢下报纸问怀空：“说说，聂风是怎么回答的？报纸上说的够语焉不详的。”
怀空拿眼去瞄报纸，青越立刻抓起报纸藏在身后，他叹了一声只好继续回忆：“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聂风说楚楚的离开和之前他和楚楚的绯闻没关系。”
“然后？”
“然后还是一样的说法，他坚持说老大是因为误会了才会去找他的。经过解释之后两人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琢磨了一会怀空的话和报纸上的句子之后赤雪转头问青越：“你有没有觉得这样说起来老大的反射弧长了点？”
青越老老实实点头承认：“是长了点。都过了一个月了。”
之后赤雪也学着元正和童铁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误会冰释之后因为太晚了所以老大就在聂风家里留宿了一晚上……我总觉得这里有点问题。”
“我觉得这样就蛮好。”童铁和元正这回又站到了赤雪的对立面上：“这样的话大家都好嘛。”
赤雪瞥了他们两人一眼：“你相信这就是事实？”
“那还要怎么才是事实？真的是聂风第三者插足导致楚楚离开，然后他跟……老大勾搭到一起了？”元正越往后说脸部肌肉越扭曲，到最后说完，他的表情肌看去已经在严重抽筋。
几个人都仰天作无语状，就连赤雪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后来还是怀灭走过来，怒冲冲叫老弟的名字：“怀空！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实验室的事情还没做完呢！”怀空答应着一溜烟跑走之后青越也拉着赤雪小心地从怀灭身边溜了出去，她们跑到外面才想起来报纸还落在小武桌上，但在看见步惊云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打消了回去“毁灭罪证”的想法。

步惊云走进外勤组办公室转了一圈，到小武桌边的时候拿起对方极力试图用法制类刊物隐藏掩饰的报纸，扫了一眼后什么也没说地拿着报纸出去了。本来以为会挨一顿狠剋的小武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就连怀灭都有点诧异地看着队长的背影。
不过怀灭毕竟是要比其他人多混那么几年，也毕竟不是这群闲的无聊就会想东想西的害群之马，步惊云走回办公室之后他就缓过劲来了，朝那群还不知道神游何方的外勤组队员们摆摆手：“好了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大队长和副队长一离开，提心吊胆到现在的小武立刻唉了一声趴在桌上。“吓死我了！”他喃喃自语，又把脸转向了元正和童铁的方向，有气无力地提醒着：“下次千万不要再把我扯进去。”说着话他又想起来真正把自己扯进去的是赤雪，于是只能又哀叹一声，开始哀悼自己可怜的人生。

开完记者招待会之后聂风继续回到片场去拍完那部实验性的电影。他开的那场小型记者招待会在台面上否认了绯闻的真实性，到底有谁相信他的“否认”就实在不可考了。不过他似乎也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尽管拍摄过程中一直有演职人员在他身前身后窃窃私语着他和步惊云的那场绯闻，他也只是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对此感到不愉快的只有他可怜的经纪人。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拍摄结束后经纪人在车上这么同聂风说。
开车的人“唔”了一声，似乎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他叹口气接着说下去：“我现在也还这么认为。你真的拍完这部就要退出？我觉得拍完这部你才真正出名。”
“抱歉。”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这么两个字。
“对我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当了一辈子经纪人了，你不干了我还有其他人可以带。”他拍了拍聂风的肩，拿去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着了夹在指间，摇着头继续叹气：“年轻人，别不把自己的事业当一回事。这年头前途和钱途都重要，你现在不觉得，往后后悔都来不及。”
聂风转头看了看他。“我觉得还好啊。”
经纪人又开始大摇其头，他朝车窗外看去，过一会敲了敲窗玻璃：“好了好了，你这里把我放下去就行，我刚好散散步回家。”聂风依言停车，他打开车门走下去，几步后又转身回来继续敲着车窗，聂风摇下车窗看他，他又叹口气：“趁早考虑一下，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步惊云的电话打过来时聂风正把车停进车库里，手机响之前他确实考虑了一下经纪人说的话，接起电话之后就又把经纪人的教导抛诸脑后。“你今天的戏拍完了？到家了？”步惊云一开口语气就不大好，他愣了一下，给出个肯定的回答之后，那边的人就抛过来一句话：“在家等我，我有事找你。”
步惊云带着几天前的报纸出现在门口时聂风有些诧异地朝他手里的那份印刷品看过去。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步惊云直接挥手把报纸扔进他怀里：“你自己的记者招待会，怎么？忘记会上说什么了？”
聂风看看手上的报纸，又看看已经大喇喇走到沙发处坐下的步惊云，只能过去关上门，然后问：“怎么了？”
“台词不错，谁写的？”步惊云指了指他手上的报纸：“否认得很干净利落。”
“我总不能承认吧。”聂风有点头疼，他这两天一直都没睡好。
步惊云点了点头，他摸出根烟点上，继续问：“那么这件事又和楚楚有什么关系？”
“我要否认总要找个理由。”
“我是问你，我们之间的事情和楚楚有关系吗？”
在给他找代用烟灰缸的聂风揉了一下额头，最终还是拿着只小碗倒了点水走回来放到新买的茶几上：“我们之间的事情……和楚楚没关系。”
“那么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否认下去？”
“那你认为我应该承认我和你真的有关系？”聂风又一阵头痛，他再抬手揉着额头：“我觉得这不妥当。反正我也要退出演艺圈了，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人会再关注我。”
步惊云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么我们这样算什么？你当我是什么？”
聂风觉得自己大概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感冒了。他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努力集中精神看向步惊云：“这种关系曝光对你的前途一点好处都没有。”
步惊云动了一下眉毛，他随手弹了一下烟灰。“我说过我很在乎前途？再说你以为你这种记者招待会骗得过谁？”
聂风觉得自己的感冒一定又加重了。他看着落在干净地板上的那截烟灰，忍不住要叹气：“总比台面上提出来好。”
步惊云又笑了一声，他把手里一口没抽的烟扔在地上。“我不是当地下工作者的材料。”他带着几分嘲讽意味地开口：“台面不台面，不还是那么回事。”
“那要我开个记者招待会出柜吗？”聂风只觉得自己的头痛得有点忍无可忍了。
步惊云似乎真的考虑了一下聂风的话，最后他给出自己的结论：“这倒没必要。你别否认习惯了什么场合都否认就行了。”
“你想让我去什么场合？”聂风本来想这么说，但他目前实在很是无力。
“我本来就没想否认和你的关系。”最后他只是这么说。步惊云终于有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起身走过来，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然后俯下身去。
“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找了个借口……”无奈地闭上眼睛前聂风喃喃地抱怨着。听清他这句话的步惊云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聂风下意识地改了口：“没……我只是说我明天不大想再请假了。”
“我会小心点的。”步惊云毫不在意地说，不过在下口之前他还是摸了摸聂风的额头：“你感冒了？头疼？”
聂风也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大概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吧。”他不是很确定地说。发觉步惊云已经在解自己扣子的时候他更加无奈：“我是说真的，我想早点拍完早点退出。要是明天再请假绯闻又要满天飞了。”
“我说过会小心点的。”步惊云再一次重申，他扬了一下眉——尽管聂风无奈地闭着眼：“至少这次我带了润滑剂过来。”
聂风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语。“以后你直接打电话给我说你想找我上床好了！”如果他手里现在有东西他一定会把那样东西砸到步惊云头上，不过很可惜的是他手上和手边都没有。
“好吧，下次我会改进。”步惊云无动于衷地说，他已经解开了聂风的衣扣，正在把那件衬衫拽下去，动作却突然间停了下来：“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拍戏弄的？”
聂风睁开眼朝被步惊云握着的左臂望去。聂人王抽出来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啊，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在道具上擦着了。”他随口编着理由，在步惊云用刑侦的眼光来研究他的伤势之前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吻上去，步惊云是有一点不满，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二十）

那部电影拍完之后聂风果然如之前宣布的那样退出了演艺圈。最后一次和电影有关的招待会上对记者提出的所有问题他无一例外地报以微笑，直到有记者不能忍受如此收场地直接发问：“聂先生，能否请问，你和聂人王先生是否真的断绝了父子关系？是因为什么？”
“这是我的家事，我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回答。”聂风依然保持着微笑，眼神却微微有些游移。
记者却不依不饶地追在身后，似乎胜券在握成竹于胸。“有人透露这件事情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上一次的绯闻，然而上一次的绯闻聂先生你已经否认过是事实。聂先生是否可以解释一下？”
“我已经说过，这是我的家事，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聂风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回答，然而他还是没能像以前一样坐到最后，而是找个托词，从会场的后门偷偷溜走。

聂风不知道步惊云会不会看这场记者招待会。他不希望把步惊云绕进自己的家事里来，他很清楚，聂人王接受不了的不是步惊云这个人，而是自己儿子的性取向。至于步惊云，聂风总是觉得他和楚楚的分手和自己有些脱不开的关系。
他又一次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发呆，颜盈的电话却又在这个时候打来了。
“你有没有告诉过步惊云你们父子断绝关系了？”聂风接起电话喂一声后，颜盈劈头就问。
聂风拿着电话没说话，那边的颜盈于是无奈地一声长叹：“你喜欢步惊云，我是有意见，但是已经这样了我也只能接受。不过你至少得考虑到以后的生活保障吧？”
“我自己有存款。”
颜盈又叹了口气：“我不只在说钱的事情。一年两年可以，十年二十年呢？你这么相信步惊云对你的感情？”
“……到时候再说吧。”聂风对着话筒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颜盈苦笑：“到时候再说就晚了。”
“我真没事的。”听着聂风的回答，颜盈连连摇头，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楼上聂人王的房间。聂风离家之后聂人王也又开始忙于他的事业，她有时候同丈夫联系，只要一提到聂风的名字，那边就挂了电话，似乎真的是断绝父子关系了。然而虽说如此，她却并不担心聂人王那一头，她有信心把丈夫拽回来，但对儿子，她却没有这种信心——聂风为人温和，倔强起来却更胜聂人王。
“那你自己小心。”她只能这么说，又絮絮叨叨了一会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后，她翻了一下电话机旁边的天荫市黄页，从里面找出了刑警大队的联系电话。

颜盈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步惊云去局里汇报情况还没回来，接电话的小警察知道对方是颜盈之后倒也还挺客气，但在颜盈问步惊云手机号码时却支支吾吾不敢说，颜盈有点急，却也不好再催他，她正想挂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换了个清脆的女声：“聂夫人是吗？你找我们队长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忙转告吗？”
“有点事，但是不方便麻烦你转告。过一会我再打过来吧，打搅你们了。”颜盈已经决定挂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女声叫起来：“聂夫人你等一下！”颜盈被她这么焦急的叫声吓了一跳，然后她就听见那个女声问：“是不是聂风的事情？要么你打队长的手机吧，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开机的。”

把步惊云的手机号码报给颜盈之后赤雪挂上电话长出一口气，她看了看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新来警员，抓起旁边的登记本在他头上拍了拍：“看什么看？不知道的事情不要多管，在自己的业务水平上多下功夫就行了。”
新警员“啊啊”地答应时她就丢下登记本继续向外走，走到一半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颜盈找队长谈聂风的事情……”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本来就挺大的眼睛越睁越大，再然后新来的那名警员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出了门的她一阵风似的重新奔进门，浅跟皮鞋的硬底在走廊光滑的地板上敲打出一串清脆的响声，直扑外勤组办公室而去。

步惊云在接到颜盈电话的时候也有点吃惊。他印象里聂风不是这种会把家里人扯出来的人，从相貌上可以看出聂风和颜盈的血缘关系，但是如果不看档案，很少有人会想到聂风和天荫市的房地产巨头聂人王是父子。
“步队长，时间和地点都可以由你定。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颜盈在电话那头说，听声音确实有点忧虑。
“关于聂风的？”他问。
颜盈笑了一声：“还会是关于谁的。聂风是我儿子，我希望他能过的好一点。”
步惊云沉默，他一手扶着方向盘朝前开出了一段距离，然后朝手机里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北门的中华咖啡厅。”

步惊云提前了十分钟到咖啡厅，他坐在很靠里的位子上等着颜盈，十二点半时那个有名的三栖明星准点赶到。步惊云打量了她一下，她和聂风确实长得很像，但她是朵富丽堂皇的花王牡丹，聂风在公众场合绝对没有她这种雍容华贵的气势。
“步队长，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颜盈寒暄着入座，她和步惊云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一次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诡异得让人不自在。
“聂夫人找我有什么事？”看了看颜盈，步惊云决定省略掉那些礼节性的废话，开门见山地问。
“当然是和聂风有关的。”颜盈微微笑了笑。她抬起手掠一下鬓边的几茎碎发，开口问：“我想知道，你们只是性伙伴，还是……情人？”
步惊云都没想到颜盈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接到他诧异的目光，颜盈又笑了笑：“我是从演艺圈这摊浑水里趟过来的，什么事情没见过，就算只是性伙伴，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可是聂风毕竟是我儿子。我总得问问清楚。”
步惊云看着送上来的咖啡，这里的咖啡要比刑警队里的好得多，但他伸出手把那只杯子推开。“我不是演艺圈的人，没有找性伙伴的习惯。”
颜盈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满意步惊云的答案：“那就是情人了。步队长，我再问一句，这段感情你愿意维持多久？”
“聂夫人是担心我始乱终弃？”颜盈说得直白，步惊云也就直接问。
颜盈苦笑着承认了这一点。“聂风是我儿子，他的性格我最清楚——只要认准了，就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而且，他还没有聪明到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地步。那么就只好我这个作母亲的为他操这份心。”
“聂夫人，你说后路是什么意思？”
颜盈一点也不吃惊地看着毫不知情的步惊云。“他和人王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我相信他绝对没和你提过这件事。”
步惊云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还有什么是聂夫人认为我该知道的？”
“聂风是个很麻烦的人。”颜盈涂着蔻丹的纤指扶在咖啡杯瓷白的把手上，她放慢了声音，像在回忆着什么：“他看起来很容易相处，也确实没有危险性。不过站在母亲的角度上来看，他很需要人去为他操心。当然，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我和人王也有一定的责任，他小时候我们都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他，到后来我们都差点忘记了还有个儿子——因为他不哭不闹不吵着要爸爸妈妈，好像一个人过得很好，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他总是不说自己要什么——当然，就算不给他想要的他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步队长，如果你不想给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明确地告诉他。”
颜盈说完之后步惊云坐着没动，也没说话，过一会他向前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聂夫人，我会去和聂风谈一谈。如果没什么事，那么我先走了。”颜盈点头后他找来服务生结了帐，随后告辞出门。颜盈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叹一口气靠上椅背，她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却在按下通话键时犹豫起来，盯着那个号码看了许久，她最终还是收起手机，也离开了座位，赶赴另一个宴会。

步惊云敲门的时候聂风正在归置新送来的家具，打开门看见来人时他吃了一惊：“你下午不用上班吗？”
“有事他们会打我手机。”步惊云答一句，反手带上门后抓着聂风手臂把人拖到客厅推进沙发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聂风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步惊云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俯下身去，他盯住聂风的眼睛：“你觉得断绝父子关系这件事不该告诉我？”
聂风反而诧异地看他：“这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
步惊云真有点想冲那张脸一拳过去。“你怎么会认为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他按捺着性子继续问下去，“那你们为什么要断绝关系？”
“他接受不了我喜欢男人。我喜欢谁都会是这种结局的。”
步惊云开始觉得自己和聂风的思维完全处于两个不同的层面上，他抓住打算逃走的聂风，继续把人按在沙发上：“那么我们说点别的。你想要我做什么？”
“……没有什么。”聂风又认真想了想，然后仍旧摇了摇头。
步惊云开始皱眉，他意识到颜盈说的是正确的，聂风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很成问题。考虑了一下之后他再次问：“那么再换一个话题：你很满意我们现在的关系？”
“也只能这样了。”聂风这次回答地倒还算快。
步惊云终于觉得忍无可忍。他用力揉了两下太阳穴，又及时伸手把逃开的聂风捞回来：“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你希不希望和我结婚？”
“可是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聂风望着还没摆到正确位置的一部分家具，似乎有点心急。他推了推步惊云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东西还没摆好，你要么帮忙，要么去上班吧。”
“以前没想过那就现在开始想！”耐心本来就不多的刑警大队大队长终于被完全激怒了，聂风再想溜号时他直接摸出手铐把人拷在了自己手上。
聂风看了看手腕上的铁圈，又看了看步惊云，表情渐渐地由一开始的诧异转成了茫然失措。他考虑了很久，到后来已经像是在一个人出神，直到步惊云伸手拍拍他，才下意识地点点头。
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后步惊云也看了看手腕，并没有马上打开手铐的打算。他又拍了拍聂风：“很好。总体上看来你还是在床上的表现比较诚实。”
“你问我这些干什么？”聂风的脸微微发红，他尽力让自己坐得离步惊云远一点，然后问：“谁告诉你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的？我妈？她怎么会找你的？她什么时候找过你？她找你干什么？”
“她问我愿不愿意收养她儿子。”步惊云很有点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聂风不得不跟着他过来，他再用一点力聂风就只能趴在他身上，然后他让另一只自由的手沿着聂风的脊线隔着衣服抚下去，一面接着说：“她说你是个很麻烦的人。现在我相信了。”
“我会改正的。”聂风不大自在地躲闪着步惊云在背后抚动的手，这些动作又引起了另一种变化，步惊云扬了一下眉：“别乱动。”警告过后他又皱皱眉：“别改了，这样就够麻烦了。维持原样吧。”说着他收回手来有点艰难地摸出了手机，看了看是否有未接电话，发现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上门后他终于带着聂风坐起来：“趁着空当我们去趟银楼。把戒指订了。”
聂风“啊”的一声叫出来，正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步惊云看了他一眼又皱了眉，抓起他被拷着的左手，扯了条地上捆家具来的塑料绳绕着无名指转了一圈量下了尺寸，然后打开手铐把塑料绳往兜里一揣，扔下聂风自己朝门口走去，穿鞋的时候他没忘了提醒聂风：“查查去荷兰要准备哪些东西。慕厅长和他兄弟就是去荷兰的。”
眼看着步惊云就要关上门一走了之，聂风总算在此之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去荷兰干什么？”
“我过生日，去荷兰旅游。”丢下一句话之后，步惊云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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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已经结束了口牙……
因为不打算BE，so……我决定就写到这里了……其实这里本来就是要结了的……
爬爬爬爬……
等俺找到下面的灵感吧
最近灵感缺乏口牙……

接着往下延伸可能会有BE的风险因为现实总归是很残酷的，停在这里的结局真的算是一个HE了，在烟花升空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