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忠烈杨家将｜瑜平】碧血泼江山，何日还（G）完

乌林侥幸数帆风，
便傍吴船向蜀中。
刘葛关张无寸土，
肯容公瑾擅江东。

“公瑾兄，幸会。”杨延平见他醒转过来，率先开口道。
“兄台贵姓，为何知周某……”
杨延平莞尔，将周瑜的伤口包扎得当方道，“世间男儿，无不以公瑾兄为范，在下不至孤陋寡闻至此。”
“呵……”周瑜垂目，“既生瑜何生亮……世人皆晓卧龙，却不识周某……”
“公瑾兄此言差矣，这江山万里，不过属黎民所有，唯有太平盛世为百姓毕生所向，公瑾兄为此万死不辞，可非英雄也。”
周瑜闻言偏偏头，挣扎着起身抱拳道，“知我者，兄台也。”
“在下杨泰，字延平。”

杨延平……
周瑜忖了忖这个名字，“好名字，杨延平……杨兄。”
杨延平亦抱拳一礼，复按着他的肩躺下，“公瑾兄箭伤未愈，还歇息罢，在下不多打搅兄台清净了。”
周瑜想出言挽留，杨延平却快步离去，渐行渐远。
他只得拆下发髻，令其免挨玉枕，侧卧阖衣而眠。
过了些时日，周瑜饮罢汤药，举目撞上杨延平的目光，慌忙敛回视线，“杨兄何故如此看着周某？”
杨延平将玉碗洗涮干净，“在下不过是见公瑾兄身体康健了些，心悦罢了。”
“还未问过杨兄，何处高就？”
杨延平扶着他移步至庭中，“我杨家世代为将，为国尽忠。”
周瑜抚掌言妙，“好一个骁勇世家，如此说来，周某日日闻得金戈之响，便是家军操练了罢。”
杨延平的目光穿逾回廊，直至其方，“是了……公瑾兄有所不知，前番母上请卜一卦，其曰七子去六子回，日前伤神得很。”
周瑜拍了拍他肩，“周某自知计谋不敌卧龙先生，却也愿为杨兄尽绵薄之力，还望杨兄允周某观摩家军操练，新制阵法，若可破此卦，也是好事一桩。”
“好，延平在此替兄弟将士等谢过公瑾兄。”
“杨兄，我们埋一坛屠苏于这梅花下，他日得胜归来，不醉不归。”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一段诗经唱下，杨延平抚掌而笑，“好，公瑾兄文武双全！”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无可挽留的流光终是将人抛。
石碑上蜿蜒下一道鲜血，杨业靠着其缓缓倒下。

“爹！”
交河西南二十里。
杨延平的恸呼几乎喝滞漫天瓢泼大雨，周瑜跪立在他身侧，亦是强忍悲痛，垂首轻声安抚着他。
杨业素日待周瑜可称为仁厚，金沙滩遇险后，两狼山的那一战，若不是自己未能坚持拦阻，怕是还有一口气可缓一缓。



何为痛？
此即为痛！
杨延平将头抵在周瑜肩头的甲胄上，“公瑾兄……”
周瑜垂下一滴泪，摔在杨延平的墨发里，消隐难寻。
他斟酌着词句，来安慰他。
“不必多言，公瑾兄……在下不可于兄弟前失态……”
杨延平深吸了口气，和弟弟们规划了一下接下来的战术，便独自于树下伤神。
夜雨淋泠，周瑜远远望着他的侧影，垂首微唏。

再一次交战。
杨延平强抑悲伤，跨上战马。
两狼山，这是杨业恸逝，杨延平的伤心地。
“公瑾……”
他打发周瑜跟着六弟离去，自己守住山口。
对方一声令下，“布阵！”
三排盾牌排山倒海而来，杨延平举起长枪，迎敌而战。

后可曰：
旌旗盈血折草飞，
落日入山山欲颓。
长枪横挑百军矛，
复念继业烈触碑。
愤意一时胆边起，
刀头再指后烽燧。
战袍迎风掠剑阵，
冰刃透骨冷幡垂。

枪刃穿透肩胛，钉入背后石壁，杨延平缓缓闭上已经，对手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模糊了。
“杨兄！”
杨延平抬了抬眼睑，是幻觉吧。
哒哒哒哒哒……
砰……
锋刃抽离了肩胛，敌手将矛头指向周瑜。
杨延平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只见周瑜孤身赶来相救。
周瑜并不恋战，捞起杨延平上马，快马加鞭甩开追兵，离开了两狼山。
“杨兄……延平！延平！”
杨延平脸颊上有轻微的触觉，刚想说话，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一种湿润的感觉漫上额头，杨延平抬了抬手，一阵剧痛彻底让他清醒了过来。
“爹……”
周瑜兴奋地抓起他的手，“延平！”
杨延平眼见是他，微微别过头，“多谢公瑾兄……劳烦了……”
来路，怎可作归途？！
“公瑾兄，我们，可得胜了……”
周瑜的眼神暗了暗，刚想骗他说赢了，便被看穿了。
“呵……七子去六子回……弟弟们……”
周瑜抓紧了他的手，“延平，延昭他也回府了，你放心。”
杨延平冷笑一声，“放心？放心……”
半月后。
周瑜扶着杨延平在院中坐下，隆冬大雪裹在梅花上，缓缓变成冰碴。
他抹去木凳上的积雪，挖出那年埋下的屠苏，“延平……那年我们说，归来后便挖出此酒，一醉方休。”
杨延平已然心如死灰，却也触动一二，“是……”
“延平，我们可以避世而居，再不过问这些事情……”
杨延平苦笑，“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
“是我杨泰执迷不悟，还是你周瑜贪生怕死！”杨延平拍案。
周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和杨延平解释此事。
“延平……是你说过，这江山万里不过黎民所有，我们尽力，还不够吗，难道一定要把命搭进去才算完满吗？！”
杨延平举眸，“杨某当初竟是救了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好，我杨某的知己不配为人，也是杨某认人不清，从今日起，你我再无干系！”
“杨延平……”
“滚！”

周瑜拂袖而去。
杨延平跌坐在寸余的雪地中，狠狠捶了一下梅树的树干，扑簌簌的花瓣落下，飘入那坛屠苏之中。
“孩子，喝碗汤再接着走吧……”
周瑜瞥了卖汤的老妇一眼，站定于桥头，“老人家，您的汤我都买了，您早些回家罢……”
老妇咯咯作笑，“孩子啊……老朽这汤不要钱，喝完再赶路吧……”
周瑜接过汤碗，并不着急饮下，“老人家，若是在下的知己，执迷于报国尽忠，罔顾自身性命，该当如何？”
“咯咯……孩子，如此之人，何以当得起知己二字？”
周瑜这句话听得云里雾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找杨延平。
回身，却撞上了结界。
“咯咯咯咯咯……孩子，到了奈何桥的人，没有能回去的……”
奈何桥！
周瑜猛地摔了汤碗，抽出佩剑指向老妇，“老妖婆，收起你的妖术！”
“孩子啊，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杨延平，是你的执念，你自己想通了，不再执迷于打打杀杀，便烟消云散了。”
“不……”
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不！他会来找我的！会来的……”
“那你可以等一等他啊……”
周瑜含泪点点头，饮下孟婆递来的汤。

…………

“延平啊……”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百年。
刘葛关张，杨业太君，皆路过了奈何桥。
延平，我为何等不来你？
那一年，秋尽初冬为你唱一段诗经乐府。
从此踏上征途。
记那时，一缕梅香枯瘦浸染了那坛屠苏。
等何人来过路。
携手入轮回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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