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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
摩诃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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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云风】雨季(R,现代校园)完〔by Kink37〕 Empty #1 [无授]【云风】雨季(R,现代校园)完〔by Kink37〕

2021-07-06, 16:51
✪原文出处:风云文包(作者:晋江同人文库-Kink37)✪



最近聂风很恍惚。

都说春雨贵如油,如今进入了春季的尾巴,春夏交替之时雨水却格外多。雨几乎是日复一日不停的下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势。

本来应该是“贵如油”的春雨一下子掉了价。

天空也是日复一日的阴沉着不见天日。

聂风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阴天导致自己不大有精神还是别的什么。

或者是因为下雨。

他向来不大喜欢雨天,但是却喜欢下雨后到处都充斥着的清新的泥土味道,那种混合着雨水冲刷过的泥土和植物的清新,他觉得甚是可爱——也许用这个词并不恰当。

但是这回的雨下的时间太长了点吧,一点都没有停的意思。

屋子里没有开灯。聂风托着脸,胳臂支在窗台上看着窗外,这样想着。

即便在白天也阴沉得如同黑夜的低低的天空,以及从天空落下的密集的雨点,每天都是这样大小的雨,看的都厌了。

雨点不停地落在窗户上,敲得砰砰响,不停不停地敲着。让聂风听得很烦,伸手就要推开窗户。

然而伸出去的手又停住了。

心想要是开了窗户又要弄得一屋子雨水更麻烦,聂风离开窗边,爬上床。拉过被子蒙住头。

索性睡觉好了。


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只是现在他是只有着浅浅的睡眠,几乎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听说这种时候,最容易做梦。

他同样也梦见了许多奇怪的东西,脑中不停闪过的奇怪画面就像是被扭曲被涂抹过的记忆。

只是“好像”而已,其实他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浅浅的处在梦的表层。

当他被好像响了很久的雨声吵醒,晕晕的坐起身来,抓了抓头发。

就连自己有没有做梦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梦的内容。

屋子里依旧十分阴暗,窗外的雨点依旧不停的拍打着窗户。

聂风光着脚走下床看了看窗外,连绵的阴雨和灰暗的天空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以为已经是下午了,看了看床边的闹钟,上午九点。

聂风苦笑了一下,趿拉上拖鞋去洗脸。

然后当他换下睡衣从卧室里出来,想了一下,直接拐进了书房。

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吃早饭。

不论是去学校食堂还是在这里啃面包。


走进书房,桌子上摊开着前一天没有写完的作业,他坐到桌前,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拿起桌上的笔。

看了看桌上堆积的没有写完的作业,聂风在心里轻叹一声,极不情愿的在纸上刷刷的写着。

最后,作业几乎是随便划拉着写完的,当然他没有嚣张到像他的云学长一样,留了多少道数学题,就12345的把答案顺着写上。

真是一点脑子都不过。

脑子空下来的聂风想着,又想起些有的没的事来了。

然后他想起来那次路过云学长的班级,看见他们的数学老师对着他的作业本气的把牙咬的咯咯响,却就是不敢对他发火。

聂风的嘴角突然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早上被闹铃吵醒的聂风艰难的爬起来,揉揉里面一团乱麻的还在晕眩的头,头重脚轻的下床。以梦游的状态去洗漱。

最近不知怎的如果没有闹铃的话在上学的时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的,而且起来后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不是头疼就是头晕。

这天他依旧没有吃早餐。

出门前聂风看了看窗外,嘟囔了一句怎么还在下雨,抓起雨伞就跑到了外面。

宿舍和教学楼有很长一段距离,聂风撑着伞几乎是只凭着记忆和本能往前走着。雨点落在伞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像无数只手在不停地敲门。

门不开,它们就会一直敲。

聂风索性丢下雨伞,让雨直接淋在自己身上。

给它们开了门,他们却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如果把门关上的话,它们又会一直敲着的吧。

一时间又是恍惚。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会为一些这样那样的事长吁短叹,也不知道到底在吁什么叹什么

15岁,荷尔蒙就像泛滥的雨水灌进聂风年轻的身体,然后个子便像得到了过多养料的幼苗一样肆意疯长起来。

成了一棵弱不禁风的杨柳。

高高的单薄的身体。

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的他忽然想到了断浪。

那个有着灿烂的笑容的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少年。

自从他离开天下学院之后,自已也有时候会去找他,记忆中他住的是个永远洒着阳光的地方,每次见他都是笑脸盈盈的对着自己。

断浪离开了天下学院,不用面对看不起他的理事长和学校里沉闷紧张的气氛。有时候断浪也会唉呀唉的说自己没那么好的天分在那里呆不下去,但是聂风却非常羡慕他。

让雄霸看不上眼,为什么自己没那么好运。

走了不知多久,还没有看见断浪租住的房子,聂风很累了,便怅然若失的坐在路边。

突然间有人从背后嘻嘻哈哈的推了自己一下,聂风猛地回头,面前是断浪那张灿烂的笑脸。然后他这时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他根本没问自己今天为什么来,只单纯的为聂风的到来而高兴。

聂风觉得他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他非常羡慕那种干净又单纯的笑脸。

然后断浪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到屋后,聂风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纯白。

开的异常繁盛的白色的丁香。

断浪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拽到树前,引着自己去闻那花香。

其实聂风早就已经闻到了,很香。

可是他已经无心去在意这花香,向后退了几步,想把手从断浪的手中抽出来。

发现聂风这样,断浪有些疑惑看着他。

“怎么了?”

“我该……我该走了”

说着又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断浪把它握的更紧了些。

“去哪里啊,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多呆一会儿吗?”

“不要……!我还要回去上课……!”

几乎是惊慌失措的用力挣开断浪的手,丢下他,连轻功都没用,逃命一般的向那片乌云跑去。



聂风只记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然后就又有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砰地一声推开门,教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聂风一个人身上。
他浑身水淋淋的站在门口,张着嘴大口喘着气的样子十分狼狈。
紧接着班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其中还夹杂着拍桌子的声音,吹口哨的声音。
还有女生们小声的窃窃私语。
正在讲课的老师也愣了一下,随即发起火来
“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你才来上课?!你直接去吃午饭算了!还有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你的雨伞呢?!”
聂风低头,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一枝丁香。只是白色的花朵已经被雨水淋透,不长的枝杈上沾满了泥水。
忘记了是跑掉时断浪塞在自己手里的。
还是自己折断它之后一直拿着的。
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捡着什么垃圾。
尽管被雨水淋湿,但是花朵的香气却没有被冲走。
老师和同学显然也闻到了这香味,气氛缓和了很多。
同学们都嘻笑说好香好香,老师也缓和了一下语气
“你快去把它扔了吧,还有赶紧去换身衣服。”
木然的点点头,聂风转身离开教室。
却被靠着走廊墙壁的步惊云吓了一跳。
还没等聂风反应过来,步惊云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臂。
在看到聂风白的像张纸的脸色时,他皱了一下眉。
“要死啊?”微微皱着眉打量着眼前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
“那是什么?花?”
“嗯。”
抽出手臂转身走进洗手间,把已经不成样子的花枝丢进垃圾桶,顺便再水池洗了下沾上了泥水的手,又用水泼了几下脸,把脸上的雨水洗去。
步惊云一直靠着墙看着他。聂风出来后他把后背离开了墙壁。
“走吧”
“去哪儿?”聂风拨了拨贴在前额还在滴水的头发。
“我那儿。”
不由分说就拉起聂风的手出了教学楼,径直向云阁走去。
已经跑的没有力气了的聂风也只能踉踉跄跄的被他拉着走。
刚进云阁就被二话不说的推向浴室。
“快去洗澡,别滴的到处是水。衣服脱下来给我。”
几乎是,带着命令的语气。
然后去卧室随手拿起一件睡衣递给聂风。然后等他把湿衣服换下来,步惊云叫了人把它们送到了洗衣房。
过不久,听见浴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
聂风穿着那件对他来说十分宽大的睡衣,用毛巾擦着潮湿的头发走出来
“唔,我洗好了,云学长。”
尽管衣服很宽大,但是仍旧让聂风修长纤细的腿露出大段,睡衣的下摆处也仅能遮住大腿的二分之一。
皮肤不健康的白。
步惊云又皱了皱眉。
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淋了雨,聂风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现在看来是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吧。
擦干了头发的聂风把毛巾放回浴室,走过来抱着靠垫缩在沙发上步惊云的旁边。
“云学长又翘课,不过怎么会在我们班那儿呢?”
“看见你疯了一样湿淋淋的往那冲,就跟过去了。”
看着聂风苍白的脸色,他不由自主的伸过手疼惜的轻抚着。
没想到聂风的脸颊竟然热的异常,于是他几乎是反射性的伸手覆上了聂风的额头。
不出所料,很烫。
“上床去。”
又是命令的语气。
“啊?”
聂风被这么突然的一句话说的愣了一下。
“干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步惊云拽起来摁到床上,然后他把被子盖到聂风身上。
“给我老实呆着。”转身出了卧室,再进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还有一小瓶药。
“你发烧了。吃完药好好睡一觉。”说着吧杯子和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这样啊……”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
真是,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步惊云看着他很听话的拿起杯子吃了药。
但是吃了药聂风没有躺下,仍然靠着床头坐着。
步惊云就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然后坐在床边。
“干什么去了弄成那样?”
聂风垂下眼帘,轻轻抓着被子。
“我今天……去找断浪了……”
“然后。”听见聂风这么说的步惊云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然后……想着还要上课就跑回来了……”
“这么大的雨,没打雨伞啊”
“应该是被我丢在半路了吧……断浪家那边,好像没下雨……”
“你连轻功都没用就跑回来了吧,我看见你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嗯,好象是吧……”
手抓紧了被子,然后又松开了。

突然两人陷入了奇异的沉默中。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是沉默着就好像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步惊云换了个姿势,双手撑着床。聂风低着头,前额的长刘海垂下来,看不清他的脸。
他盯着聂风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右手轻轻拨开比右侧更长的,几乎遮住脸颊的长长的左边刘海。
聂风低垂着眼帘,浓密的长睫毛遮在眼睛上。
活脱脱的妩媚。
苍白憔悴的让人心痛的妩媚。
步惊云把视线降低,看着那只没有了光彩和焦距的眼睛。
虚无飘渺的空洞的眼神,实际上那根本不能说是眼神。
因为已经看不见了。
聂风的瞎掉了的左眼。
不愿意他看到似的,聂风把头又低了些。
其实也真的不愿意他看到这个样子的自己而自责。
步惊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被拨起的刘海随着动作重又垂下去。
更加的看不清脸。
步惊云起身站在床边背对着聂风。
“下次再去管校医要一个眼罩,淋湿的那个我扔了。”
“嗯”很轻声的回应。
步惊云转身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已经到了中午。
“喝粥吗”他问
“啊?”聂风抬起头“不用了,我不饿。”
“不行”他又俯下身盯着聂风“一直没好好吃饭吧。”
肯定句。
“……”聂风又低下头,算是承认了。

风阁云阁算是学校里设备最完善的宿舍了,也许是希望它更像“家”吧,所以包括厨房在内的设备都是一应俱全。
这次步惊云才在心里感叹了下这个在平常完全不会用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厨房其实很方便。

步惊云端着碗坐到床边,聂风看着他手里热气腾腾的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真的什么也不想吃。
步惊云看着他一副为难的表情,用了命令的语气。
“这回你必须吃东西。吃不下去也得吃。”
“那。我自己来。”拿过步惊云手里的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
“别凉了”
“嗯”
看着聂风一点一点吃完碗里的粥,步惊云稍稍放心了些。
“谢谢你,云学长……”
步惊云接过空碗站起身对他摆了一下手,没说什么就走出卧室。
洗完碗再进来的时候又是坐在了床边。
“云学长……果然还是很温柔的呢”
看着聂风对自己浅浅的笑着,在惊讶着他居然会说自己是“很温柔”的同时,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被触动了。
那颗冰冷的心。
或许只是在拒绝别人的时候变的冰冷的外表。
竟然会觉得这样的自己“温柔”的家伙。
有什么自己一直固执着的东西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崩塌了。
一直封闭着心的步惊云,一直认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的冷酷的步惊云。
看着聂风苍白的浅浅的笑脸,他突然俯下身用力的吻上他的唇。
一直说着什么都不需要的人,其实最需要。
“好啦”步惊云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还在不停下着雨的阴沉的窗外,拉上了窗帘。
“好好休息”说着关了灯,把门关上走出了卧室。
聂风依旧低着头坐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一抹还没有退去的绯红。

卧室里就剩聂风一个人,步惊云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听着窗外不停的雨声,聂风的头又开始一阵晕眩。
拿下披在身上的外套放到一边,他把自己缩到被子里,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缩在被子里时的感觉和那天的情景重叠在一起,他有点不清楚,究竟自己是在自己的房间还是在云阁。
就好像做梦一样,只是他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梦。
现实重叠在一起所产生的梦境。

聂风觉得自己并没有睡多长时间,他的头很晕,朦胧中有人叫自己。
他挣扎着爬起来,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又是一阵眩晕。
步惊云看着半睡半醒的聂风,伸手扶他坐起来。
聂风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看清眼前的人。
“云学长……”轻声的咕哝着,而被这么叫的人也只是递了水杯和药给他。
“该吃药了”
“……几点了?”聂风一边接过药一边问着。
“不早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晚饭时间步惊云进来过一次,可是看着聂风那安静的睡脸就没舍得叫醒他。
“唔。”放下水杯回头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今天晚上云学长睡哪里啊?”
“地上。”步惊云拿出一个枕头。
“那怎么行啊我占着床却让云学长睡地下……”说着就要起身。
步惊云把聂风按住然后把枕头扔在床上。
“那怎样?”
“那个……我可以睡地下……”
“得了吧,明天起来你浑身都会酸。”
“可是云师兄睡地下也一样不舒服的……而且……”
“行了,往里。”实在是对聂风没办法的步惊云选了个折中的方法。
两个人都睡床算了。
反正床又不是不够大。
“哎……?这样么?”这确实是出乎了聂风的意料。
“那你还想怎样?”站直了身体。
“……没,就这样吧……”把枕头往床边挪了挪。
于是步惊云把枕头放在聂风枕头的旁边,然后去冲了个澡。之后掀开被子躺在聂风的旁边。
聂风倒是很快就睡着了,步惊云却久久没有睡意。
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聂风,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安静的漂亮的脸。
比女孩子还要清秀可人的脸。
顺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手顺势滑下抚过柔软顺滑的长发,较浅的发色在深夜中也是一片墨黑。
更加衬出脸色的苍白。
步惊云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转身把聂风拥在怀里。
轻轻的,生怕弄醒了他。
而聂风也只是把头往他的怀里埋了埋。
也许是无意识的或者是本能,但是步惊云却感到了一阵安慰和满足。
心里什么空虚的地方好像被填满了一样。
他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想放开。

步惊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怀中人呼吸均匀的睡着。
看了看他安静的睡脸,步惊云安心了很多。
回头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的几个数字发出荧荧的浅青绿色亮光,清楚地显示着时间,3:28。
无声的起身,看着和睡下时没有区别的黑漆漆的屋子,步惊云走到窗前,拨开窗帘看了看还在下个不停的雨。
其实只用听的就知道雨依旧在下着。
仿佛永远没有终结的雨。
转过身的时候他注意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荧荧的闪着蓝光。
步惊云走过去拿起了它。
屏幕正中不停闪动着的“电量不足”的警告,在它下面撑满整个屏幕的蓝色信息框里显示着有一个新的短讯。
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是聂风的手机。
和自己的是相同的型号。
步惊云翻出充电器,然后无声的打开门走出卧室,关上门。
把手机接到充电器上之后插好插销,步惊云靠在沙发里,打开了这条信息。

上次你跑的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么?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呀。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注意身体呀。

短信的内容并不多。
步惊云想着究竟是谁发来的,顺手看了看发送时间。
大约是一小时前。
也就是2:00左右。
这让步惊云觉得很奇怪,他想这样的短讯应该不会在那个时间发送,一般情况下那个时间就算发了也不会被注意到。
这些步惊云没有多想,他现在只是很想知道那个陌生的号码到底是谁的。
他关掉短讯,然后在手机里输入那个号码,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名字。
浪。
回想了一下短信的内容,又努力回想了这个名字,步惊云想发这条短讯的人应该就是断浪了。
然后他又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手机里出现的是一个步惊云最熟悉的称呼。
云学长。

云学长。
浪。
究竟怎样的称呼才算是更加亲近一些的。
步惊云忽然很想知道。

聂风醒来的时候看见已经准备好了的自己的衣服被整齐的叠好放在一边。
拽了拽睡皱的睡衣,聂风洗漱后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云学长,你去帮我拿衣服了?”
“嗯。”
边回应着边把一杯热牛奶和几片面包,外加一个苹果放到了聂风面前。
聂风往前拽了拽椅子。
“我吃不下……”看着面前的东西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能空肚子吃药。”
“可是……”
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步惊云正定定的看着他。
“多久没吃早饭了?”
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似的低下头,顿了一小会儿,轻声说道
“有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的步惊云皱了下眉头。
“早饭你必须吃。”
让人无法违抗的命令式语气。
聂风抬起头看着步惊云。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了吐司片。
端着杯子慢慢的喝着牛奶,聂风盯着杯子,轻轻的开口。
“云师兄……可不可以请你陪我去一次断浪那儿……”
步惊云沉默了一会儿。
“等你退了烧。”然后他这样回答。
终于吃完了早饭的聂风咬着苹果窝进了沙发里。
“谢谢你,云学长”
步惊云习惯性的挥了一下手表示不用谢,然后坐到沙发上把聂风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聂风也就顺势的靠在他怀里。
“其实那些已经够了,不用给我苹果的。”
“对身体好。”步惊云轻轻抚摸着那张依然苍白的脸“最近,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
“不舒服就说出来,别硬扛。”步惊云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关切。
“……知道了。”
最近自己确实是很恍惚,也觉得精神是不大好,但是他没有把这些说出来。
他对这些确实没怎么在意,更多的他不想让步惊云再为自己担心。

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你的”步惊云这样说。

聂风站起身走过去弯腰拿起了震动着的手机“云学长你帮我充电了呀”转身又坐下,打开了那条短讯。


我给你发的短信怎么没给我回啊?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么?


聂风看了一下号码,发信人是断浪。

“云学长浪给我发短信了么?你怎么没告诉我呀”

聂风说着又低头在手机上啪啪的打着字。

然后听到这句话的步惊云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好像不愿意让他知道一样,在大脑中自动的遗忘掉了。

或者是那条短讯,或者是被抹除的“记得告诉他”。

但是要怎么说,“不想告诉你”还是“忘记了”?

似乎哪个都不太妥当。

所以步惊云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好在聂风并不在意他回答了还是没有。

按下发送键之后聂风马上又收到一条短讯。

不是断浪,是另一个号码。

聂风打开来看了看,抬头说“云学长,今天有学生会的会议。”

“我去就行”步惊云走过去从聂风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短信的内容,然后关掉了短信。

“不行啦怎么说我也是学生会的成员,不去的话会长会生气吧。”拔掉了充电器“那,我去拿制服。”

“不用,已经拿过来了。”

“哎云学长?我又不会在你这呆很久为什么你……”聂风露出惊讶的神色。

步惊云没有回答,只是把手轻按在他头上。

聂风微微抬起头,看着步惊云。

“在那之前,你得去趟保健室。”顺手拿过已经空了的杯子。


吃了药觉得没事干的聂风到步惊云的书房去找书看,但是也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消磨时间的书。

但是时间却就在想要消磨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流过。


“已经退烧了。没事了。”

摸了摸聂风的额头,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

“云学长?”

“时间快到了。”

“啊,真的”聂风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接近学生们放学的时间了。“我去换衣服”

换上制服的聂风直接跑向门口“还要去保健室,可能来不及了。”

“没事的。”步惊云推开云阁的门撑开雨伞。


步惊云带着重新换上眼罩的聂风推开了学生会室的门。

已经有两个人先到了。背对着门坐在长长的会议桌的对着窗户的一端的人从背影来看赫然是聂风,但是身材却比聂风娇小了许多。

还有坐在桌前上整理着什么材料的学生会的会计孔慈。

看见两人推门进来,她第一个转过了头。

“风少爷,云少爷,你们来了。”礼貌的站起了身。

虽然同样是学生但是却在负责照顾一些地位比较高的学生。

比如聂风和步惊云。

然后一直背对着二人坐在桌上的人跳了下来,绕过孔慈走到他们面前。

“幽若,你又这样……”聂风看着面前打扮成自己模样的女生,实在是有些无奈。

“不好么?”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比我想象中要早,准时得让我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你们会晚一些的,聂风你不是生病了么?”

聂风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幽若就又向前迈了一步继续说道

“我当然知道,那天老师叫你扔东西你就再没回教室,连续旷课两天,我跟你同班这些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学生会成员无故旷课两天,这可不像你。我这个会长怎么能坐视不管?而且,”幽若转身走到孔慈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又面对着两人“孔慈说这两天你一直呆在云阁没出来过,因为风阁她去看过,没人。看样子是生病了。孔慈是我的好朋友这种事情只要我问她就会告诉我的,对吧孔慈?”

“啊,是啊”被突然问到的孔慈还有些不知所措。

步惊云拉着聂风在桌子的一边坐下。

两个人只是学生会的普通成员。

要是来陪她开这种无聊的会议还不如不来,步惊云这样想着。


学生会的其余成员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人员都到齐了之后幽若用手里的纸卷敲了敲桌子,这就宣布了会议开始。

并不是无关紧要的话题,学生会讨论的是学校运动会是否要延期,以及预算的事情。

预算的部分都交给了孔慈,幽若在桌前来来回回的走着一趟又一趟,厚底靴子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

幽若只有在遇到真的伤脑筋的问题才会这样,毕竟运动会的延期还要考虑到学生们的反映。

会议的结果是当然要延期,理由是由于一直在下雨,没法举办而且参加比赛的学生根本没法训练。


步惊云在楼门口撑开雨伞的时候聂风忽然在他身后站住了。

步惊云回过头,聂风顿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云学长,时间还早,可不可以……陪我去找断浪……”

低低的仿佛请求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好吧。”步惊云把头转回去背对着聂风说。

聂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快步走到步惊云身边。

“云学长,谢谢你。”

聂风一路凭着记忆带着步惊云向断浪家的方向走去。
他惊讶的发现断浪家需要走那么长的时间。
那么远的距离。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着向前走着。
已经到了天荫的郊区了。
可是却不像上次那样的晴朗天空。
和市区下着一样的雨。
乌云终于也遮蔽了这片曾经洒满阳光的地方。

他不能确定那是断浪住着的房子。
从窗户看过去,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
仿佛一直空置着,或者断浪又搬家了。
因为是私自离开学校的学生,所以一直被学校理事长搜查,所以为了不被抓到断浪需要经常的搬家。
聂风失望的低下头,他希望是自己找错了,但是屋后那大片的白色丁香告诉他并没有找错地方。
被雨水摧残的七零八落的花朵,散发着浓烈而绝望的凄惨香气。
和上次闻到的完全不一样。
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却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
聂风几乎是失魂落魄的跟着步惊云回到了学校。路上步惊云想说点什么,或者安慰他两句,可是看着他那个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便一直沉默着。

步惊云还是把聂风带回了云阁。
聂风从一开始就没说一句话,回来后就一直苍白着脸坐在床上,丢了魂一般一动不动的低垂着眼睛看着脚尖。
但是目光游离着并没有汇聚到某一点上。
步惊云在房门口看着聂风。
好一会儿,他过去坐在聂风旁边,伸出手臂心疼的把他环在怀里。
“下次,和他约好了再见面。”步惊云把聂风抱在怀里很久,才这么对他说了一句。
聂风没有马上作出回应,只是在步惊云怀里又依偎了一会儿,轻声喃喃道,“云学长……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会”步惊云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话来安慰他。
聂风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步惊云。
就那样对视了几秒钟,步惊云低下头,贴上了聂风的嘴唇。
舌尖掠过牙齿探入口腔,挑弄着聂风的舌,对方也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努力抬着头索取着。
舌与舌相互缠绕着。
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彼此。

不断掠夺着对方口腔中的空气。
直到聂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步惊云才放开了他。
聂风惨白着脸大口喘着气,手臂仍然环住步惊云的脖子。
他一手搂着聂风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聂风因为呼吸不畅而变得白纸一样的脸。
惨白中泛着一点绯色的漂亮小脸儿,可爱得让人心疼。
步惊云想说些什么,但是没等他开口聂风就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就这样抱我一会好吗?云学长。”

怎么能拒绝。

步惊云歪过身子靠在床头,聂风就那样半趴在他怀里。
两个人没有一句话,就这样好像过了很久。
“谢谢你,云学长。”聂风从他怀里爬起来,然后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吻,“我觉得好多了。”
心里面好像不再那么空落落的。
究竟是因为云学长的吻,还是他温暖的怀抱。

第二天聂风和平时一样去上学。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聂风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把头低下,盯着屏幕。
上面闪动着“有一条新讯息”的字样
他以为是步惊云发来的,但是不是。

聂风你午休时到天台来

发信人:浪

聂风抬头看了看窗外,还在下着雨。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视线又回到手机屏幕上。
他飞快的打上了“知道了”,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之后就没有断浪的短讯再回过来。

断浪大摇大摆的走过天下学院的校园,几乎是见人就问聂风呢?
得到回答后一般还会附加一个疑问:你找聂风干什么?
断浪要的就是这个,然后他就象预先设计好的那样回答说我是他男朋友怎么不能来找他,然后等着对方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问:聂风的男朋友不是步惊云吗?
之后他就一脸吃惊和疑问夹杂着无辜的表情说,步惊云?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很快的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校园,但是聂风和步惊云都被蒙在鼓里。
刻意的被蒙在鼓里,谁也不希望当事人知道这种流言。
聂风知道了也许会很有趣,但是如果步惊云知道了那就不那么有趣了。
所有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吃过午饭聂风拿着雨伞上了天台,断浪背对着他站着,看样子是等在这里很久了。
“……对不起,等了很久吧?我是不是来晚了?”
断浪转过身,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一步步走近聂风。
和他离得很近了的时候,断浪忽然开口了。
“上次你说去找我,为什么步惊云也一起去了?”
“啊?那个……云学长只是陪我去的……咦,那时候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又没和你约时间什么的……浪你不喜欢别人和我一起的话,那下次……”

你当然不知道。
我一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们。
我看见你和步惊云在一起,我就没有出现。
那时你的短讯里并没有说会和其他人一起。

断浪的嘴角弯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然后马上又消失了。
“没必要,没有下次了。”说着更逼近了一些,“你记住了,你聂风是我断浪的,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我不允许你和别人的关系那么好,尤其是,步惊云——”
“断浪你误会了!”聂风后退了一步。
“我误会什么了?你想说你和步惊云没有什么是吗?”紧逼着聂风。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应该是你误会了,浪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聂风慌忙的解释道。

“是吗?”断浪停住了脚步站定在原地,“我只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哼,我可是非常的喜欢你啊…………”这样说着,语气却十分的生硬,带着些许的自嘲。
“那么,既然我得不到,那么步惊云也别想得到你——你也别想好过了,聂风。你背叛了我。”语气一转带上了十足的狠劲儿。
“不是的,浪,我从来没有……!”慌乱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聂风赶紧闭上了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从来没有……?”断浪很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你是说你从来没有属于过我吗?好吧,我一厢情愿。但是你更别想好过了,”断浪抬起手,指尖轻抚着聂风的脸颊“我知道要让步惊云不好过的方法就是伤害你。”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我不会手软的。你看着。”



聂风惨白着脸看着断浪,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张大着眼睛不安的看着他。
断浪的手从聂风脸上轻轻滑下来,然后绕过聂风走下了天台。
聂风手一松,雨伞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并没有去捡起来,也许根本就没意识到吧。
然后也只是定定的站着,任凭雨水把全身打湿。

步惊云在午休的时候去找聂风,但是他并没有在班里。
他抓住个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学生,“聂风呢?”
“被断浪叫去了吧?好像去了天台。”
断浪?步惊云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知道了。”转身向天台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瞥到了那个学生向他投来的奇怪的眼神。
他没有理会。
在赶去天台的时候不断的有学生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还有那种轻微的低语声。
步惊云也没有空去理会。

推开天台的门他只看见聂风一个人站在那里淋雨,雨伞被丢在地上,而聂风的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步惊云急忙把他拽回楼梯。
聂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就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了?”步惊云也抬起手轻轻抱了抱他。
“云学长,我…………”
步惊云把聂风轻轻推离了自己,让他仰起脸看着自己,然后用一根手指挡在他嘴唇。
“回去再说。”

步惊云把聂风已经湿透的制服外套脱下来,给他裹上自己的外套,之后回班拿了自己的雨伞。
揽着聂风的肩膀走在了校园里。

也许又要旷一下午的课了。

虽然这次聂风并没有感冒或者发烧,但是步惊云感觉到这次的状况比生病更不好。
从浴室里出来的聂风习惯性的找步惊云,但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却在不远不近的的地方停住了。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停住了脚步。
“…………没事了,云学长。”愣了一会儿,聂风才找到一句合适的话,“一会儿该去上课了。”微微的低下头。
步惊云没有回答,盯着聂风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你怎么了?”
“啊?我?没什么啊?”聂风被这句话吓到了一样猛地抬头,样子有些慌乱。
“说谎。”
步惊云站起来走到聂风跟前,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和步惊云的目光接触的时候聂风的脸微微泛起了粉红,随即垂下眼帘避开步惊云有些灼人的目光。
“没有……真的没什么。”聂风挣开了步惊云的手,再次低下头,但是语气却不像所说的话一样,听得出来并不是没什么。
步惊云盯住聂风,接着拉过他的手臂把他丢到了床上,之后把他压在了身下。
“云学长——”聂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反应过来之后一下飞红了脸。
“你今天很不对劲。”步惊云拨开聂风有些凌乱的长刘海。
“真的没有……”聂风别过头去,目光游移着没有一个固定的落点。
“骗不了我的。”步惊云吻上了聂风白皙的脖颈,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开始解聂风套在身上的那件宽大的睡衣的扣子。

聂风没有挣扎,只是抿紧了嘴唇任由他舔吻抚摸。
步惊云的手落在聂风的腰际,接着滑向两腿之间。

手指进入身体的时候聂风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身体同时一僵。
步惊云有些不满的抽出手指坐了起来,“你到底想怎样。”

聂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步惊云侧对着他坐在床边,聂风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知道有多长时间。
也不是过了很长时间。

步惊云感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他,然后他立即回身反把人圈在自己面前。
“这算什么?”
也许是,有一点点的不悦。
“对不起……我……对不起…………”聂风被步惊云问的慌了,他把头埋进对方怀里,手抓着他的衬衫,“……我只有云学长了……别再……”
支离破碎的句子让步惊云摸不清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聂风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语气颤抖着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又好像在强忍着泪水一般。

精神状况很不好。
步惊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摸聂风的脸,之后下滑到脖颈,往胸口的方向抚去。

聂风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步惊云,然后脸颊一点一点漫上浅浅的红色。

步惊云重又俯下身去亲吻聂风,脸颊,嘴唇,再到胸口,用舌头舔弄着已经红肿的小突起。
之后手指再次探进去的时候聂风也再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顺从着。
不仅是顺从着步惊云,也是放纵着自己的身体和欲望。
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都不要想。
只是现在……就算只是现在……
撩人的?吟呻?声和肉体碰撞的轻微响声和摩擦声缭绕了房间就仿佛过浓的熏香般麻醉了神经,只是完全的沉沦在这?感快?当中,什么也无法去想。
除了对方,什么都无法去想。


要是能像这样一直沉沦下去的话。
想这样一直沉沦下去。



情事过后聂风疲软的躺倒在床上,步惊云撑起身体拨了拨聂风被汗水浸湿而贴在额头的刘海,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步惊云随便冲了个澡之后在浴缸放满水,然后回到卧室。
“去洗个澡。”
“嗯……”聂风努力的把身子撑起了一点,然而还没有消退的疼痛因为这一点动作而加剧,他的脸色又一下变得刷白。
“还是我抱你吧。”步惊云不由分说的横抱起了聂风走进浴室,“今天肯定是不能去上课了。”
“又要翘课了……”聂风轻叹了口气,“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去,又没请假……”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他真的不想去,最近一直都不想去。
简直想逃离这个地方。
想逃离,想赶快逃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连绵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天空依然苍白而昏暗,就仿佛随时都会再下起雨来。
难得没有下雨,运动会有项目的学生们抓紧了这次机会再操场上练习。
步惊云坐在墙边看着聂风跑着跑着就苍白了脸停下来重重的喘气。
比之前的更加苍白,步惊云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等到他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步惊云把他从跑道上拉下来走了一圈,聂风的脸色才稍微好些。
“你还是算了吧,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可是……如果我不参加的话,其他的学生也就更不想参加了。”
“……你跑什么?”
“3000和……”
聂风话没说完就被步惊云打断,“算了吧,现在你跑300都够呛还3000.”他拉着聂风到登记报名的学生那里,“喂,一年A班聂风,退赛。”
“不行,云学长……”
“要么就再比赛时弃权。”
聂风没了声音。
那个学生推了推眼镜,“哎,连聂同学都要退赛……?”说着划掉了手里的表格上聂风的名字。
“怎么能这样啊……云学长”
风突然就把他的长发吹乱,他伸手去拨开挡在脸上的发丝。
“你还是扎上吧。”步惊云把几缕头发别到聂风耳后。
“嗯。”想了想身上也没带什么可以扎头发的东西,便把头发拢起来之后分出一缕,然后绕起来,扎成一个马尾。



步惊云发现聂风也不怎么吃饭,在说了很多次之后聂风仍然是不吃饭,步惊云索性帮他拿了饭菜。
之后步惊云有些别的事情离开了食堂,再回来的时候看见聂风正在倒掉的是一口没动的饭菜。
之后步惊云改成了盯着聂风吃饭。
看着聂风低着头用勺子在米饭里戳戳戳,苦着脸像吃药一样吃下学校里本来并不难吃的饭菜,步惊云也看不下去了。
他伸手拽过盘子,“算了你还是别吃了。”
之后有一天早上吃过早饭步惊云看见聂风在洗手间剧烈的呕吐。
他从镜子里看见站在门口的步惊云时一下子就愣住了。
“喂,你不会吧。”步惊云抬了抬眉毛。
聂风笑了一下说当然不可能。
“多长时间了,吃了就吐?”步惊云忽然很严肃的问他。

“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聂风低下头。
“所以就不吃了?你不饿?”
“饿,可是我就是什么都吃不下,也什么都不想吃。”
“你还是去看看吧。”
“……知道了。”
可是聂风并没有照步惊云所说的,去看大夫或者什么的,他甚至连校医都没有去找。
然后谣言也在这个时候肆意扩大泛滥扭曲起来。
传到了聂风耳朵里,然后也终于传到了步惊云的耳朵里。
以前对聂风有好感的女孩子都躲得远远的聚成一群咬耳朵,还是不是的瞥他一眼。
那种仿佛不愿意让他听见却又故意让他听见的声音遍布着校园的各个角落。
聂风曾经听到过,本来是在低声谈论着什么的一群学生,在自己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人故意抬高了声音说,聂风他其实就是一只鸭子。
从“聂风他脚踏两只船”到了“聂风他其实就是一只鸭子”
每一次每一次,心脏都像受到什么重击一般狠狠地疼一下,可是他没有去反驳只是默默的承受着,然后谣言的就更加变本加厉的飞速流传。
甚至有一次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挡住他的路,调戏般的说着“小子你多少钱一宿”还动手动脚,他后退了一步说,“我不是……”然后找来一片刺耳的笑声。
此后在“聂风他其实就是一只鸭子”之后,又加了一句,“还装得特无辜。”
同时最初的那些谣言也在变本加厉的流传着,类似于“本来都已经跟断浪那什么过了还来勾引步惊云,还两个都占着,不要脸。”的传言在学校里散播的沸沸扬扬,一般女生还会加一句,步惊云也真是可怜。



有一次听到了谣言被刺伤的聂风放学后逃命一般的回到了宿舍,自己的房间。
难过的不行,看着老师留的大堆的作业根本没有心情写,只好草草的写完。
第二天上课步惊云因为担心聂风,照例翘课到聂风的班级门口。
之后有一节课是聂风班级的班主任的课,她没好气儿的叫聂风站起来,狠狠地训斥,“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起来吗?!你看看你昨天的作业!”说着冲着聂风把他的作业扔过去,本子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聂风却并没有弯腰去捡,仍然抬着头看着老师,只是眼眶一点一点红起来。
“别以为你是好学生就可以糊弄作业!成绩好怎么了,更得严格要求自己!你是觉得自己平时成绩好就不把作业当回事了怎么着?!”
老师生气的训斥声还在继续,可是聂风觉得声音变得不甚清晰,头没来由的一阵眩晕,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聂风忽然毫无征兆的倒下,手臂扫到桌子,上面的东西掉了一地,额头磕到了桌脚,蹭破的地方滴下血来。
老师也突然惊呆了。周围反应快的女生尖而高的叫声响起,“聂风晕倒了!”
然后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冲进教室的是步惊云。
他抱起了聂风冲出教室,离开时不忘狠狠瞪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
年轻的教师不知所措,她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之后听说这这件事的理事长直接就把她辞退了,谁都知道,被天下学院辞退的老师,任凭再怎么优秀也没有学校再敢要。



步惊云把聂风送到保健室被扎上了吊瓶。
“输完这瓶葡萄糖就没事了。”保健室老师摘下了眼镜对步惊云说,“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贫血,还有营养不良,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还有就是,压力过大,也许心理上也有些问题。”
步惊云没有答话。
以前曾经听人说过,精神是肉体的延长线。
如果一方受到压力,那么势必会影响另一方。
这次是哪一边最先崩溃的呢。
“我看还是给他开点东西,要是他垮了我也在这里混不下去了。”总是感觉有点玩世不恭的校医。



聂风醒来的时候是在保健室的病床上。昏暗的房间门紧关着,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
聂风感觉右手有点不对劲,于是他看过去,手背上有医用胶带。?进插?血管里的针头的奇怪感觉。
“醒了。”
“嗯。”聂风坐起来靠着床头,“谢谢你……云学长,不过真是的,怎么会突然就晕倒呢……”
步惊云没有接话。
良久,他问,“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聂风马上反应过来步惊云说的是什么,他本能的慌忙想要去解释,说那不是真的,可是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平静的地说,“你说呢。”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我无论如何解释也没有用处。
我只要你真实的想法,你怎么认为呢?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聂风以为听不到回应了的时候,步惊云缓缓的开口,“我信你。”
“谢谢你,云学长。”

短暂的阴沉天气。
雨又开始永无止境似的下起来。

自从聂风晕倒之后也有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步惊云更加小心。聂风仿佛是一碰就碎的玻璃那样脆弱。
日子平静下来,尽管那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就像所有的普通的学生那样,每天上学放学,做繁多的作业。仿佛回到了日复一日的灰暗重复,段浪也没有制造什么事端似的,谣言也似乎渐渐平息了。
只不过,也只不过是看上去的罢了。
步惊云不知道,断浪几乎每天都用短信给聂风发一些东西,无凭无据的话,自说自话的,不管聂风回过多少短信求他不要再发了,可是他就像没收到一样。
谣言也在悄悄地传播,并且更加扭曲。所有人都坚信着聂风的品行不怎么样。

一天放学,步惊云照例和聂风一起走。到了教学楼门口的时候聂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就定在了那里,仿佛周围的空气被抽光一样,她脸色又猛地白了一下。
“怎么了?”步惊云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停下来回头问。
“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忘在教室里了,云学长你先走吧。”不等步惊云回答他就跑了进去。

来到自己年级所在的楼层,在走廊最里侧有空置的教室和停用的楼梯。非常阴暗。
聂风刚刚站定,黑暗中就有一记耳光重重的扇过来。
聂风毫无防备摔倒在地,接着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口把他拎起来,用力的朝着楼梯的扶手拐角磕过去。
“……浪!”

被狠狠的甩到墙上,嘴里又泛起浓烈的腥甜。
聂风挣扎着撞开身边教室的门躲了进去。
他锁上了门而断浪也没有再有什么行动。

聂风回去后步惊云没有先走,他一直等在那里直到手机响起来。
他接起来,电话里传来聂风虚弱的声音,“……云……学长……”还有重重的急促呼吸声。
步惊云的心一下被揪住了,他确信一定发生了生么事情。
“聂风?!你在哪?”
可是没有回应,然后步惊云听到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咔嗒一声。

聂风靠在墙边,他听见步惊云焦急的声音,可是自己一点点力气都没有,就连呼吸都那么艰难。
意识渐渐模糊,然后手一松贴在耳边的手机滑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步惊云挂掉电话就跑了上去,来不及多想,他凭着感觉跑到了聂风的班级所在的楼层。
空荡阴暗的走廊没有一个人,步惊云往最里面走去,那里到处是血迹,步惊云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小心的走着,忽然他发现一间已经空置的教室的门缝里有血渗出来,他便试着推门,但是门从里面锁上了。
于是他用力的捶了捶门,“聂风?!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步惊云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撞开了门。

教室里浓烈的血腥味呛得步惊云皱起了眉,地板上还在不断扩大的血泊。

靠着墙坐在教室门边的聂风身上脸上全都是血,头发也因为被血液浸透而呈现出一缕一缕的暗红色。

白色的制服被血液浸湿,无论上衣还是裤子都大片大片的殷红。

聂风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流尽了一样。、

伤口还在汨汨的冒着血,步惊云一瞬间有点惊讶。

这么瘦小的身体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血液。


“聂风!聂风!”他喊着他的名字晃了晃对方的身体。

毫无反应。

于是步惊云立刻抱起聂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聂风这一次是在充斥着消毒水刺鼻味道的白色房间醒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毫无生气的冰冷白色。

包括聂风自己。

纯白色的病号服。


手上又被插上连接吊瓶的针头,伤口已经被仔细的包扎好。


不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聂风再熟悉不过的人。

步惊云径直向聂风走来,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

他冷冷的问,“谁干的?”

聂风万没想到步惊云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低下了头,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抿了抿嘴唇。

“我……记不清了。”

说完这句话聂风抬起头睁大着眼睛直视着步惊云。

步惊云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稍微变换了一下,把一部手机扔在了病床边的柜子上。

聂风认得那是自己的手机。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刷的白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收件箱的界面。

充斥了整个屏幕的同一个号码,让聂风不安的整整齐齐的排着队。



断浪。

全部都是断浪发来的。

步惊云全都看过。


聂风不安的打开一条短信。

断浪的那些捏造的夸张的不存在的他口中的所谓事实。


聂风你明明已经是我的人了还和步惊云搞什么!

我会让他知道,你聂风一直都是我断浪的!


诸如此类。


聂风再次抬起头时眼里充满了慌乱。

“云学长,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那不是真的,云学长……”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毫无语调变化的。冰冷的陈述句。


聂风才知道步惊云已经知道了那天的事是谁干的,他后悔自己的隐瞒。


已经晚了。


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袒护他?

你难道为了他甚至可以丢掉性命?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再见。”

这简短的两个字如同惊雷劈过,聂风慌乱的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能看着步惊云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没有看见自己脸上的悲伤。


只有云学长了。

在那之前孔慈和犹若来看过自己,但是也只是透过玻璃往里看而已。

一边还议论着什么。

然后自己转头看向她们的时候幽若拉着孔慈飞快的跑掉了。


所以

只有云学长了。



不过,其实这样也好。

丢下了我你可以过得更轻松,所有的痛苦和悲伤,这段时间来所发生的所有的事都是因为我。

如果没有我的话,它们就统统不会发生。

它们本来就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从此以后你可以装作从来不曾遇到我。


步惊云经过病房的大玻璃窗时所瞥见的那美丽的让人心碎的侧脸。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

在天色更加昏暗的时候,聂风拨通了断浪的号码。


“……别再发那种东西了。”

“有什么关系,无论是谁看到,对我都没有坏处。”

“我叫你别发了。”已经,没有用了。

“步惊云看到了?”

听到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断浪接着说,“那再好不过了,我正希望那样。”

“所以?你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

“随便你怎么想——如果我这样做会让步惊云离开你,那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断浪的声音忽然提高。

“……不会。”

“是吗……我早该想到的……没关系,至少我要让步惊云离开你。我得不到的,他也休想得到,任何人都别想!”


步惊云把在自己房间里的聂风的东西全都丢回了风阁。

自此以后步惊云仍然翘课逃学,却从来没有再等过聂风。

就连在走廊遇到过都没有。

然后日子更加的平静下来。

聂风一个人也仿佛过得很好。

谁知道呢。



就在这样的有一天的傍晚,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的步惊云接到了聂风的电话。

“……云学长,你可以到天台来一下吗?”

“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见你了。”

语气很平静,平静的有点不正常。

“……你等着。”


步惊云上了天台,看见聂风靠着天台的栏杆。傍晚的风把他的长发吹乱了。

“干什么?”步惊云站在离聂风不远不近的地方。

“云学长……我只是想见你了。”聂风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微笑。

“已经没关系了吧,为什么这样。”

“恩,已经……没关系了。我怎样都和云学长没关系了,对吧。”

“什么意思?”步惊云察觉有点不对劲,他向前跨了一步。

“没什么,只是没有云学长,我真的……”话没有说完,而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栏杆的外面。

“云学长,对不起。”

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聂风克制住想要转身使用轻功落地的本能让自己由着重力掉落下去。

在呼呼的气流声中他闭上了眼睛。


在聂风掉落下去的一瞬间,步惊云转身拼命的向天台的门冲过去。

然后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他转身扑到栏杆边俯视着下面。


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世界的颜色全部退去,只剩下空茫的白色。

时间停止在那一瞬间。

世界安静的出奇却充斥着那种巨大的轰鸣声。

淹没了一切的安静和巨大轰鸣。

世界安静的轰鸣着。



聂风安静的躺在地上,被血浸湿的头发铺散在地上。

血从身下流出,沿着地面的纹路和缝隙四下流淌扩散成不规则的形状。

苍白的脸上眼睛紧闭着,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嘴唇也紧抿着。

触目惊心的美。


没见过这么傻的傻瓜了。

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活着!

因为我吗?为什么没有我你就要去死?

你可以选择忘记,从那天以后你明明可以忘记我。

为什么要跳下来。

你紧闭着眼睛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仿佛一眼都不愿多看。

那么我呢?你连我,都不愿再看一眼。

究竟是这个世界抛弃了你,还是你抛弃了这个世界。


步惊云站在聂风身前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下过雨。


铅灰色的冰冷寂寥的天空。


连绵的雨终于停止了。

然后接下来又会是晴朗灿烂的日子。


自那以后步惊云再也没有逃过课。

手机也几乎成了摆设。

所有的一切,也并没有什么改变。


——END——



【步惊云.】

人果然是容易遗忘的动物。

就像对于你的存在,我已分不清是真是梦。

风阁的门像你来之前一样紧锁着,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空。

也许再也不会有人住进去了。

或者从来就没有人曾经住进去过呢?

你看,我已经记不清了。

你也许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梦,只不过那梦境太过真实。

幽若也再也没有打扮成你的模样过。

只不过。

每次走进学生会室的时候看见幽若望向远方的空落落的眼神,还有她看见我后很恍然的一声,【哦,你来了】之后就哎呀哎呀的发愁学生会的新人选。

因为少了你。

人都到齐后我身边的那个唯一一个空出来的位置。

那个时候我才能确定你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有时候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按那个熟悉的号码,之后反应过来电话那端永远不会有人接起。

你的声音你的模样终归是模糊了,可是有些东西却越发清晰。

我总有一天会真的把你当作一个梦境的吧。

你看。

——FIN——



#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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