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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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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云风】干了这碗汤(G)坑 Empty #1 [原创]【云风】干了这碗汤(G)坑

2021-07-27, 11:52
⎚【原文出处】(作者:怀风草)⎚



师弟是鬼,师兄是抓鬼道士的故事。
隔壁填累了,就来填填这个,这个填累了,就去填填隔壁...填来填去,总会填满的...吧...

一句话简介:云风幸福生活,唉



01、下山

这阵风吹到他脖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冷。步惊云看见那只鬼趴在门上,噼里啪啦胡乱敲,阴惨惨,在笑。步惊云意乱心烦,点烟,烟灰自落。他挥手,衣袖里抛出许多前倨后恭的物件。怨鬼不明就里,颠沛眼眸看他。步惊云手把伕乩摇两下,拔剑,面色不耐,依旧烦。怨鬼邪异,觉他有趣,咧嘴要笑,没笑出来。额前叫步惊云一剑洞穿,漏着风,当下满头是血,汩汩将尽。怨鬼怕死,抱着柱子哭哭啼啼。步惊云这才看他半眼,又冷又厉,更像鬼。

“你如此不济,还来吓人?滚。”

怨鬼跑了,满室的腥臭。步惊云皱眉,弹指半缕星火,将凶气烧干。事毕,开门出去。雄老板等在车前,搓手笑,语无伦次。步惊云掏烟,老板替他点火,嘿嘿两声试探。

“步老板?这——”
“钱。”

步惊云瞥他,说了个单字。老板当下欢喜,也不顾他眉目凛然,转头掏笔。步惊云捻了纸,纸也价值连城,世道如此。他上车,绝尘而走。剩下一地群众,身心涂炭,恨不能着膝拜服,叹声高人行事。

步惊云到家,上了三层楼,隔壁阳台里一大串衣物,不歇气。窗旁半朵花,清水白。他烦了半年,如今高兴,且展眉,拍邻居门。

“风!风师弟!”

师弟开门。他曾孤身离去,去的地方远,如今回来,嶙峋瘦骨,却温和依然。聂风眯眼笑,消冷凉。

“云师兄。”

步惊云点头应,进屋,没脱鞋,满地的尘灰。他看了一圈,室中无物,没法挑拣。

“风师弟,我先与你烧些香油。”

聂风谢他,谢出一地的花。无色,依旧清水白。

人死为鬼,鬼有七十二技。逗猫吓狗,夜嚎昼睡,是为鬼。聂风不会,他指骨修长得很,红唇齿白,没爪子,没獠牙,唬不了人。他的手一抬一放,身形飘飘荡荡,墙上地下就落霜。霜雪似花,落英夹着冰,很漂亮。
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步惊云的风师弟修了,修成了鬼。云师兄身怀异秉,匿在城里,假装是人。聂风要出门看看,要一个人,走了半年,步惊云由他去。嘴上不说,心头一道疤,好不了。今天师弟回来,两两对坐,师兄抱着黄纸,烧得满室烟灰。

“找到了?”
“没。”
“还走?”
“暂时留着。”

步惊云不说话。聂风又添一句。

“不走了。”

步惊云有听没应,咬破舌尖,流血,累累在纸上染开。师兄画符,笔道森然。符毕,缠在聂风手腕。师弟化形,由他师兄握着,左顾右盼。聂风觉得荒唐,也有慌张,因为活比死难。步惊云搂他,附唇上去,终有一笑。

“一个小时,别浪费了。”

聂风无心坚持,撩衣脱裤,指发绞缠,步惊云抱了师弟,地上滚作一团。
满室的灰,黄的白的,身边无人,路前无灯,他们在尘寰中,身不着片缕,喘息。
聂风成鬼之后,善忘。他竟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死了,这怎生是好。师弟想了五百年,念了一千年。师兄不烦扰,随他去想。天山上飘雪,步惊云撑伞,八十四骨还是四十八骨,不重要。聂风伞底坐,皱眉,愁上心头,依旧想。

不通。

不通便不通罢。天山石径却通了。游客往来,一家三口,孩子未足岁,咿咿呀呀有活泼意思。聂风太阳底下跟着人家,烧掉半边袖子,自己不知道。步惊云雪中黑了容色,扯他拉他。师弟神清骨秀,剑眉杏目,笑了。

“云师兄,我们下山去罢。”

步惊云允了。两人收拾东西,身外物少,裹了两下算完。山顶残局未尽,留着开春再来。途中遇鬼拦路,有眼无珠,流泪来问师弟。

“这位兄台,你可看见我的眼睛?”

聂风讶然,左右顾望,卷了两颗山果送到他手中。怨鬼唯唯谢过,转身要走。师兄没让他走,绝世一招散魂。聂风叹息。

“云师兄,你何时连神棍也做了?”

步惊云沉默,回剑,看他一眼,样子落落孤寡,无欢喜。聂风不能再问。

两人下了山,就住在公墓旁。独门独户,阴处好养鬼。门向一园孤坟,方寸纵横躺得正好。清明时候,少不了哀哀泣泣,白日青幡飘了半山。聂风就在窗后看。

“这是人气。”

步惊云但觉好笑,也不语,坐桌前画符,烧成灰,混水。聂风一口下肚,撑了,满屋子消食。有人来敲门,黄口白发,未老先衰。师弟猫眼里瞧他。师兄按剑,隔着门。

“谁?”
“我是茅山第三十二代传人,看此处阴——”
“滚。”
师兄有怒。他千年未伤人,手生,但心痒。
“这位先生,此处正对公墓——”
“你想死?”

步惊云甩门,冷笑,眉眼里乏人情,也乏人气。狠得似鬼。小道士瞥他,目色铁青,发底着了霜,退两步魄走魂惊,拔了腿,欲跑。聂风匿在师兄身后,不忍心看。小道士壮胆,没跑,哆哆嗦嗦在怀里掏名片,攥不稳,掉在地下,翻出一个姓名。

——易风。

尚是孩子。

聂风拽他师兄,十指冷白,白得枯朽。像隔春的早梅,才开了半面,被连枝剪下,插在瓶中,插在步惊云胸口。

“云师兄,他也是好心,你不要这样凶。”

师兄冷哂。哼。但寒意稍去。
小道士暖过神来,人直心快,把话说了,依旧叫步惊云拒在屋外。

“滚。”

小道士走了,半夜又来。身上挂满黄纸朱符,扛着两人高的檀木桌子,坟头前舞罢七星剑,要做法。引天地雷动,神鬼呼号,煞有介事,当真吓惨了附近几只小鬼。他道行肤浅,伤不着师弟。可聂风难眠,捂着耳朵,闭眼。师兄见了披衣拽剑。易风刚收拾几窝煞气,正得意,寂寂回了头,绝世好剑就搁在鼻尖。

小道士年方二八,是夕,朗月在天,生死在眼前,因由难验。
他头疼,心在抖。

步惊云不抖,持剑。剑上有长歌,如其人,色冷,不肯安。戳着易风喉头一阵气短。小道士挤不出话。顷刻清静了,聂风也来看。
易风见他从门前飘过来。似近非远,似暖非凉,冷晴一卷,怀月抱日的,桌子上千般火色,映着他,也都做了虚妄。小道士迷糊,心且安,又跳了一跳。

“白天的是你?”

师弟累,打了哈欠,点头说是。

“您这是做什么?”
“抓鬼。”

步惊云听见要动手。师弟唉唉唉拉着他的衣袖。师兄回头看,罔顾剑底有人,他视若无物哉。

“风师弟,就地杀掉,正好埋。”

聂风急忙拦了。他的云师兄依旧是当年脾气,杀人如杀鸡。师弟把糟糕糟糕都写在脸上,容色下霜。两人对望半天。步惊云收剑。

“这次算了。若有下次,你死。”

易风要跑。师弟跟在他身后追了几步。

“小道士,你的桌子。”

桌子不要了,易风摁着七星剑就走。第二日抱着银锡香油上门,来谢师弟。聂风与他极善,投缘。师兄依旧神色冰凉,一旁看着。

“这个时代居然也还有道士?”
“自然。这是我家祖传,传里不传外,传男不传女。”

一人一鬼哈哈笑,步惊云心有不详。
果然,他的第一个麻烦,是易风找来的。



#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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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云风】干了这碗汤(G)坑 Empty #2 02、姑娘,你的头掉了

2021-07-27, 11:52
02、姑娘,你的头掉了

师弟懒散,挂墙头。步惊云捞他,长发和衣衫入指缠绵,空的凉的。春在室外,屋里奇冷,恻恻生了寒。师兄不点灯,不升火,抱着师弟取暖,却暖不起来。该当人鬼殊途,缘份至此已尽,是他跋扈逆天,逆天改命。托着捱着,煎着熬着,把一切旧事网罗遍了,总算到如今。聂风叹气,他不想说,可忍不住。

“云师兄,要不我去投胎?”
“不。”
“可我想抱你。”
“已经抱着了。”

易风屋前敲门,捶得震山响。师兄没动,不愿起。可师弟心软。步惊云无奈,三两步蹭到楼下。小道士劈头盖脸闯进来,抱着沙发哭。

“我的头没了。”
“不是还在脖子上么?”

易风对镜自照,有碗大伤痕,脖子上空无一物,没了头。小道士凄凄惶惶,不知所措,又哭。聂风一旁劝,劝不住,来看师兄。步惊云知道麻烦事来,横竖躲不过,随手起符,戳在他前额。头来。小道士笑,朱泥黄纸糊在面上,很滑稽。聂风随他也有一笑,虚实不清,可比世情分明,煞是好看。

“易风,你从哪里惹到这样奇怪的妖物。”

小道士眼睛讨回来了,便瞪着。嫌弃两人与世隔绝,不看书,不读报,没电视,没电脑,如此糟糕,活着像死的。越说越拧,终至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师兄也不愿听,想抱师弟,遂逐客。

“等等,等等,等我说完。”

小道士揪着地毯不肯走,步惊云拖他,要扔出门去。易风不依,敛眉装无辜,来看聂风。师兄按剑。师弟扶额,拦步惊云,由他说。小道士得了赦,便继续说。

说雄家富养的女儿,没曾闻达世事,叫父亲宠在天上。一朝落地,被白衣的美少年勾走了魂魄。非他不可,难以自抑。姑娘太笨,少年不回头,她便跟着,傍晚没归家。第二天得人寻到,百货楼前抠着脖子且哭且笑,说头不见了。家人看她神色迷幻,以为中了邪。

“所以来找我,我可是城里有名的道士先生。”

易风倨傲甩头。步惊云冷笑。

“你?”

门外有人拿着棍棒赶小偷,唾半声晦气,打狗不成惹一身。师兄意有所指,看他。易风辨白无力,聂风失笑。

“然后呢?”
“我去她家转了一圈。屋子在山上,藏云纳气,生龙。风水好得不得了,连小鬼也没有半只。”

小道士当时不明就里,转在雄家大宅里,屋子三重五重,接驳不上。便在院中胡乱做了法术,收得报酬,心虚,回家还是心虚。床上滚一圈,望着天花板犯困。一睡解千愁。

“醒来时候,头就不见了。那女孩还是没好。”

聂风觉得离奇,想插手。师兄面无表情,摆明车马等他来劝哄。师弟也不大意,他尸骨已朽,千年前早做飞灰,可冰心未改。三言两语把小道士推出门去。再回头看步惊云。师兄眼中长短深浅,聂风瞧得分明,全是隔世未改的匆促凌厉,剐他半颗心,忘了还,就生生老于剑锋上。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把他围困在罗网里。聂风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让他回心转意。就先唤一句。

“云师兄。”
“你也是鬼。”
“云师兄。”
“你别管。”
“云师兄,易风他发愁。”
“让他滚。”
“云师兄,你听我说。”
“你说。”
“那个姑娘——,要不我同易风去看看,云师兄你在家里等着。”

步惊云当然坐不住。站着,难解一身嶙峋,将师弟收在剑鞘里,出了门。小道士在楼前捉弄花花草草,看他过来,很是开心,哼歌,如念如唱,生涩至极。步惊云皱眉。易风不动,等了半晌。

“风呢?”
“风是你叫的?”

小道士很机巧,咧嘴。

“风哥哥!”

师兄要拔剑,聂风鞘里缠着,步惊云拽不动。师弟轻声笑。

“我的确比你大了不少,按年龄,你该喊我爷爷。”

易风扬眉不信。

“我也在山上修了一百年。”

小道士年纪不大,人情通透。雄家门口盘根错节拦着,叫他三两句开解。步惊云于他身后抱剑,半秋半冬,一望无际的冷。警卫瞧不过眼,也没敢上前。师兄檐下停了,看铜牌上细细写就:天下路101号。大宅。几个字狰狞挤压,动得一动,跌下一条虫。千只足百双眼,翻来滚去,叫警卫踩扁,呕出半滩绿血。大就变做了人。

人宅,写得分明,安能不招鬼。

步惊云不管,懒得说,持剑进去。迎面森然。小道士燥热,要脱衣,便有文姓管家在旁接过,嗲声嗲气笑。

“易先生,今天又来?这位是您的助手?”

小道士模糊来应,偷眼看师兄。步惊云没反应,抽剑。易风一抖,退了两步,闪在旁边。师兄瞥他半眼,聂风从鞘里拔出身来。

“这里阴气好重。”

客厅修得堂皇,师弟觉着新奇,转了两圈,又兴致缺缺。雄家富商扶了姑娘,自梯上旋下。一步一步,走不快,她身上富丽,眼里苍夷。明珠如此蒙尘,便混做了鱼目,似是未有焕发岁数。

“幽若啊。”

富商一声唤,姑娘冷硬容色,没动。眼珠踉跄一下,挂在聂风脸上,半晌不移。忽然起身,三两步扑在师弟脚边,呜咽。富商不见师弟,唯见姑娘的穷凶恶极不要命,吓一跳,忙找人来扶。一场兵荒马乱。步惊云冷淡瞧至结局。末了姑娘端坐地上,乱发稍敛,瞟师兄,瞟师兄身后的风师弟。头没了,还剩下一双眼,可见鬼,可观人世间,了了分明,煌煌入目。样子愈是无辜,不癫不狂,能言软语,依旧凄凄切切的小儿女。

聂风更无辜,也心乱,问天。天不收鬼,劈一道雷。步惊云推掌阖门,尽掩怒声。

“我不曾见过这位姑娘。”
“唔。”

步惊云写符,朱笔黄纸,贴遍厅前,更竖两只解谪瓶,对着满室青花粉彩,何止一贫如洗。管家心塞,欲上前。易风来拦。文丑丑委屈,扭出门去。师兄摆弄罢了,看聂风。师弟有笑,牵云挂日,多寡相携,都做柔和。

“云师兄,我们明天再来。”

小道士急忙阻了。他奔忙半天,路远,风雨一夕,便不愿再动。

“今天不必回去,就在雄家住下。夜间若有异变,也好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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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云风】干了这碗汤(G)坑 Empty #3 03、我俩的指腹之约

2021-07-27, 11:53
03、我俩的指腹之约

步惊云给师弟烧香油,黄的白的,一地尘灰。烟气正扑面,满室的寒江雪人踪灭,就朦胧望着,聂风现了半身形迹。长发素衣,红唇齿白,是为鬼,又不像鬼,像思凡的风月神仙。神仙也要吃饭,张嘴吞云吐雾眠花醉柳。又夜后饱食,聂风谢过师兄,横墙头,说些古今通达的桃夭事。青灯夜雨天涯白发,都是电视上看来的。步惊云听着,没抬眼,桌前画符,一纸狐兔纷纭,写得意乱心迟。

文丑丑正打屋前过,看室里烟燎影乱,瞧不过去,要敲门。易风廊下跑得急,瞪眼来拦。
“文管家,你可见过步惊云的剑?”
“见过,怎么了?”
“我劝你别扰他,否则一剑戳死,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救不了?”
“救不了。”
文丑丑又嗲一笑,也不知怕是不怕,听是未听,哼哼唧唧大觉无趣,就转下楼去。小道士看他一步三扭扭得远了,更是有叹,心窍动着,也往窗里瞧。一瞧,瞧出半句话来。

“莫看别人,你为我一剑戳死,也无人能救。”

师兄一声冷哂,易风矮了半个头,当下匆匆掩面欲走。蹭罢三步两步,听得身后窄门开出一条缝,聂风宽袖便在缝里招他。小道士得救,负气进了屋。屋里添着宿阴,师弟阴里现了人形,色凉,攒三千里云遙初白。初白甚好,却抵不得风雨来去,一吹,便散了。

小道士又有一叹。

“易风,怎么了?”
“没,我,我就随便看看。”
“山上修了一百年,只学了暗里听房,也是本事。”
师兄不及聂风体贴,说话更比师弟冷些。他从来这样,不愿改,更不屑改。易风转眸愕然,复又一笑。

“嘿,那也得有房可听啊。”
如此一句说得僵了,便无可再救。师兄眉心跳,拔剑。易风眼见不好,只团在师弟身后,扯衣捻袖,抱着臂,干嚎。聂风未有奈何,只好护着,来平风波。步惊云劝他。

“风师弟,你让开。”
“云师兄,易风他还小。”
“山上修了百年,不小了。”
“云师兄,你此时杀了他,没地方埋。”
“风师弟,你不需担心这个,我自然有办法将他尸骨化去。”
“云师兄,如今杀人与杀鸡很是不同,要偿命的。”
“那更无妨,我不打死,只打个半死便好。”

聂风语塞,一时无言。师兄当他还在思忖,便笼袖等着。上下且将易风瞟了一眼,藏得糟糕,破漏百出,只消半剑,死了。步惊云抹一钩冷,难消半寸凉,哼。易风和泪如雨,搂了师弟,依旧哭。

“不成不成,他下手哪知轻重,我骨脆魂浅,只打一下,便要死了。”

聂风亦觉不成,心蹙,咣咣咣,敲了三下两下,来和门外钟。楼前依稀横的斜的,点算风月。青阴朱晴,不及小道士面色寒凄。师弟停了半晌,还是摇头。步惊云伤他不得,撤剑。

“你出来。”

易风难以自持。只在持与未持之间,很是踟蹰。

“我今日不伤你。”

师兄有言,譬如千百十鼎,敲得心重。小道士听了不敢不信,才探出一只脚来。还有一只,欲动,却不愿动。也是将动未动,便听一截踉跄嚎丧掠到门前。

“易先生,你快来呀,我们家小姐又不好了。”

怎番不好,管家未及说。他隔窗得见聂风,叫得更惨,一声咽气罢了,徒自栽倒屋前。师兄出门施舍半眼,满心不耐,一符黄纸塞在丑丑喉头。聂风惭愧敛裳,整了衣,便在管家身前拜得两拜,落一肩风花。师兄看不过,扯他同去。易风留着善后,低眼来瞟丑丑嘴里一团哽塞。瞟得唇齿发涩,无由来把头颅脖颈左右摸罢,尚在,遂心安。

步惊云赶至前厅。屋中依旧很是堂皇,粉彩珐琅一室千金。幽若垂眉站着,甚沉默。指间有血,颜容凄惶。身畔符纸为灰,解谪双瓶一边一只,皆碎,漏出两片铅人。门前十分明月无端来照,甚不合时宜,也不合情宜。聂风从旁数,数姑娘身下对影,成三人。师兄皱眉。幽若但看师弟。

“我的头呢?”

一句话问得肝肠欲断,很不着人气。聂风寡言,袖间一朵霜。他低眉拂了。

“这位先生,你先从幽若姑娘身上出来,我再把头还你。”
“你骗我。”

师弟愣神,半晌,有轻笑。

“我怕你不出来,我云师兄一剑下去,非但头寻不着,连魂都没了。”
“你不敢,我死,她也要死。”
“我是不敢,可我云师兄从来没什么不敢。”

步惊云懒来多言。他眉目森冷,惹一鬓秋深,比鬼还狠。

“你,你别乱来,你敢乱来,我就和她一起死。”
“与我何干?”
“你,你不是这家请来的道士先生么?”
“不是。”
“那你是谁?”
“与你何干?”
“我,我可是修了两百年,你,你道行多深?”
“你一试便知。”

师兄语罢沉默,只拔剑。剑上寒意萧疏,皆是素的,也无风也无雪,看着冷,等他来试。怨鬼不敢试,离了身,脱得形骸。姑娘夜里失惊,前事因由去尽,如今魂兮归来,半晌萎顿,叫易风赶上搂着,揽了靠在门边。怨鬼无头无眼,只看幽若,带绵绵心意,难自已,甚有多情。步惊云冷情,哪管是人是鬼多情寡情,挥剑欲斩。聂风匆匆拦下。

“云师兄。”
“风师弟,我这是渡他。”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
“是的是的,你们先听我说。”

怨鬼言毕解衣扣,胸前横竖一排眼睛,两对还余得一只,都有泪,湿了前襟。易风拧眉。

“还有一只呢?”
怨鬼绝倒,捶地又哭。
“这个不是重点。”
“那你说重点,三更半夜我们哪有闲情看你哭。”

怨鬼扯衣,一只眼睛一只眼睛一只眼睛一只眼睛一只眼睛拭了泪。
“我有好多话要说。”
“那就长话短说。”

怨鬼又啜泣半声。师兄按剑不语。他心里稍凉又惊,掩了瞒了泣涕,抱影很是矜持几番。两人一鬼将他来望。
“风师弟,你看他半天戳不出一个字来,还是砍了算罢。”
“就说就说,我这就说了。”

说他上辈子还是姑娘指腹许约的那一位,且倜傥且风流,合该百年以老,比翼为双。便是成婚前日,尚在算命摊前问过。先生批卦,批出两句。“化蝶犹未识,鸿鹄独自远。”他不得解,昏沉半路归家,又南柯梦枕一觉睡罢。

“醒来时候,我竟不知魂魄何所在,飘飘荡荡摇了两日。遇见一队人抗了棺材,凄凄凉凉吹吹打打往坟前去。我听队末的小哥说,埋得是个倒霉的新郎官。我好奇呀,就探头来往,只看见我自己躺在棺材里,头断了,滚在脚边,脖子上碗大个疤,还结着血痂。”

怨鬼说到伤心处,五只眼睛又是一行泪。他背灯,瞒了人,横竖去抹。
“那天时日太凶,殓仪抬至半路,天有妖风,吹得棺材七歪八倒,咣铛翻了。我,我就看见我的大好头颅,咕咚两声滚进路边。有人去寻,寻了半日也寻不见。从此我便再没了头。没了头我怎么来看山山水水,怎么来看幽若姑娘,于是便在胸前长出了五只眼睛。”

师弟听他说得深是哀怨,耿耿缠绵,甚愁予,不忍来断。等得半晌,还掩一声哈欠。
“你既然长了眼睛,为何还要在人间作祟。”
“我,我上辈子生得美,和你一般好看。如此头便没了,我不甘心。你,你师兄本事大,帮我找头。”
“如你所说,这事已是百年旧事,便再如何好看,现今也该化成骨了。”
“我,我不管。”

步惊云眼见师弟着累,也未蹉跎,提剑上前两步,欲要动手。
“等我一剑将你渡去,你也不必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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