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陆西】玻璃纸之夜（G，现代AU）完

🅞 转自LOF（作者：辛思渊）🅞
🅞【文章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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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早上五点半起来晨练。

他是个牙医，每天要工作很久，所以生活规律又克制。他有博士学位，长得也蛮好看；很爱干净，每周都换床单；交际圈很小很小，而且单身至今。

这其实很好理解：一个人在口腔医生面前总是很难维持形象，特别是，如果化妆，粉底和口红是会糊在他手套上的。几年来西门吹雪的手套沾上过各种各样颜色和质地的口红，当然他也看不出区别。他有一次跟司空摘星说过这件事，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哇这样吗，你要是哪天决定开诊所，开业可以抽奖送阿玛尼400。”

西门吹雪不知道他说的具体是什么东西，但还是感觉挺有意思。他喜欢司空摘星，跟他在一起没压力，而且他欣赏司空摘星这种保持轻松的能力。他很早就朦朦胧胧意识到自己缺少的是什么，并且一度为此感到踌躇：不是相貌，不是头脑，甚至也不是幽默感。而是那种能够冲破冷冰冰交际表面的那种让人颤动的东西。

总之，没法在西门吹雪面前维持形象，也就很难跟他正常交流。这种模模糊糊的落差反映在生活里，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有时候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叫全名听起来过于公事公办，叫吹雪有自来熟之嫌疑，叫西门听起来像个德国电器牌子。

西门吹雪不是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所以干脆懒得试探着跟人往来，关起门来看了很多克尔凯郭尔。生活真是枯燥无味，枯燥无味。但是很平静，很舒服。那就没什么不好的——相反，这好得要命。

他今天有六个全冠要做，还要拔牙，那时候他快下班了。这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坐直身子，脸还有点肿，嘴里咬着止血纱布，好奇地看了看被拔下来的、带血的智齿。

“就是这样吗？”他比划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挺可爱的苦笑。

痛苦可以栖身于很多东西，比方说智齿。它存在，株连舌头，株连喉咙。可拔了牙并不是抠出了痛苦。这个茶色的、带血的小东西，是死掉的物质而已。看着它你有什么可说的，你只能说，就是这样吗？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吹雪模糊感觉到这是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这个说不定可以理解他的人客客气气谢过他，咬着纱布到外面去了。

深蓝色西装外套、浅蓝色衬衣，斜纹领带，看起来倒是很精神。西门吹雪看了一下门诊信息：陆小凤。



那么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周日早上西门吹雪仍旧出门跑步，又遇见了陆小凤，后者在遛狗，穿了一件红色外套，并不扎眼，但是好像火红的狐狸。他的脸已经不肿了，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西门吹雪认出了他的胡子，却是陆小凤先跟他打招呼：“早啊，西门大夫。”

一切都顺顺当当的，西门吹雪难得感觉这么舒服。陆小凤的狗规规矩矩拴着绳子，甚至戴着嘴套，看起来训练得很乖，都没有往他鞋子上蹭。这让他感觉很好——要是难得休息一天回去还要刷鞋子，就很讨厌。

陆小凤笑起来：“我看起来像做什么的？”

西门吹雪想起他的正装，心里有一个答案，但是摇了摇头：“我猜不出。”

于是陆小凤说：“其实我是卖保险的。”就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似的。

他当然不是。西门吹雪没忍住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啊，陆小凤觉得蛮值得，但他不会说出来。

两个人分手的时候，西门吹雪破例蹲下去摸了摸陆小凤牵着的狗。一只很小的比熊犬，脑袋圆圆的看不到耳朵。

“好可爱。”他说。

陆小凤也笑了，他一边脸颊上有酒窝。

哦，那个混蛋。司空摘星评论道，他很会骗人。西门吹雪只当没听见，现在陆小凤已经在他的通讯列表里。原来大家都认识，这一点他还算满意。



西门吹雪开始了解到跟人聊天的乐趣，过去他每天回家都累得要散架，才懒得多讲话。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跟陆小凤说，今天好几个根管治疗初诊，还要做全冠，累到死。

陆小凤在那边说，你辛苦，吃饭了没有？

西门吹雪看了看表，你吃饭了没有，他居然关心这个。于是他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陆小凤在那边回他：“那你今天有安排吗？我待会接你去吃东西？”

西门吹雪这时候莫名开始犹豫自己应该回答“没有”还是“好”。

他原本以为陆小凤是打算出去找地方吃饭，结果是带他回了家。陆小凤拿啤酒给他：你请稍等一会儿，我刚把材料准备得差不多，马上就好。

他家里好安静。除了厨房，静悄悄没有一点儿动静，西门吹雪也安安静静在等。陆小凤果然不久就端上来松子鸡米，冬菇豆腐，青椒笋干，还有一碟看起来很难做的菜，似乎是把鸡翅的皮拆开，里面填上鸡肉和猪肉丁，再放到锅里去炸。

真的很好吃，西门吹雪心服口服：“你也好忙，还有时间学这个。”

陆小凤自己笑起来：“我其实怕麻烦，但是也总想对自己好点。”

西门吹雪晚上梦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窗子外面唱歌，唱得好难听，他忍不住出去看。结果发现是狐狸在窗户外面，狐狸在唱歌。这里怎么会有狐狸呢，梦里他也还能思考，明明黄鼠狼都不该有的，恐怕自己是在做梦。既然在做梦那干什么都可以吧？狐狸的毛色光鲜得像火焰，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怕人。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狐狸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1]

他战战兢兢地醒了过来，想起了陆小凤红色的外套。



西门吹雪尝试对生活做一点改变，他去买了一个豆浆机。

豆浆机很好用的呀，陆小凤跟他说，早晨起来可以打热腾腾的饮料。把土豆番茄切丁炒一下，加奶酪按五谷豆浆的打法，还可以做接近罗宋汤的东西。所以说重点在于想象力。西门吹雪原来是没什么想象力的——他有的是知识。

忙仍旧是忙，但他会跟陆小凤出去，有时候司空摘星也加入。晚上很有节制地喝一点酒，或者难得没事的时候，去过一次密室逃脱。三个人按剧情要求分开。四周黑乎乎的，突然“啵”的一声，角落里一个木箱子前后摇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西门吹雪脊背发凉，竟然感觉有点后悔。突然有人在旁边握了握他的手，另一只手在挂毯后面摸索几下。灯亮起来，门打开了。

西门吹雪把他的手甩脱：“你抓着我干什么。”

陆小凤干笑一声：“我是唯恐你害怕。”[2]

西门吹雪扫了他一眼：“你大概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他手心还发烫，于是接下来几杯之后就开始头痛。

陆小凤看他情况不太对，就陪他回去。街上灯光黄得像玉米，光圈晃得他眼晕。灯下面有人在牵着狗在走，好像哑剧，几多煽情。走到楼下，西门吹雪在犹豫要不要叫他上去坐一会。如果他十六岁的话，这似乎不必犹豫，他现在三十二岁了，似乎就有犹豫的必要。

但是陆小凤没头没脑地问：“你喜不喜欢狗？”

他有点疑惑，还是摇了摇头：“不喜欢，狗好麻烦，还会掉毛。”

陆小凤点点头：“我也觉得麻烦，但是情情喜欢，经常要我帮她照看。”

西门吹雪有一会儿没做声。他现在就明白了，他才懒得管情情是谁。只是现在他明白，有些人就是容易让旁人伤心，好在陆小凤并不想让他伤心。

陆小凤跟他说：“那你上楼吧，我看你开了灯再走。”

人活着总是会有短暂的欢愉，但谁也不是只为一瞬的欢愉活着的。所以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关键在于醉和梦。醒过来之后还是该做什么要去做什么。迄今为止，一切都还非常体面。总之，明天豆浆机还是可以用的吧。

西门吹雪开灯，打开窗户。黑暗中陆小凤果然冲他招了招手。外面风刮起来，听起来好像揉皱一张赛璐珞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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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狐狸梗来源于劳伦斯《狐》，当年可让我看得非常上头。
[2]“我是唯恐你害怕”， 《决战前后》原文如此。我至今觉得这是描述陆小凤跟阿雪关系里面最戳我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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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这个人，在古龙那里是冰山萌，几乎是没有生活。偶尔有一点生活的尝试，虽然不能说成功，真的是非常、非常可爱。
在很难成为英雄的年代里，我们凑合着做个人。

啊！和阿雪一样意想不到的伤心了555

相当理性、克制、体面的…情愫。
纯精神层面的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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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过伊面的西门吹雪。
但是看完这篇——冰山萌——有点想去看原著的西门吹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