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授]【叶西】决战前后（G）完〔文包－小麦〕

✜【原文出处】（作者：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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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夜，紫金之颠。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全武林都在谈论一件事，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
可有幸看到的人并不多，屈指可数。
陆小凤无疑是幸运儿之一，只是他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倒霉透顶的样子。
不是因为他是这次决战的公证人，而是，决战的双方，都是他的朋友。
他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过了此刻，就一个会倒下，再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曾在无意中见过的一幕，不合时宜的闯入脑中：
……那时天是黑的，溪水是冷的，竹林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来找西门吹雪喝酒的陆小凤呆站在冰冷的溪水中。
他看到前面约五十米的地方——竹林深处，站着两个人。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人。
那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月下，一身白衣如雪。
剑已出鞘，冰寒的剑光映出他们的脸色，比剑芒还要惨淡的苍白。

陆小凤为什么没有立时就跳出来，制止他们的对决。
那持剑相向两个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也是绝世的剑客。
因为没有杀气，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气流动，所以，还是先躲在这边看看再说。
虽然偷窥是不好的事情，可是，忽然的打扰更显得失礼……陆小凤对自己说。
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叶孤城会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与这个人——与西门吹雪在一起。
总不可能是来恭贺他与孙秀青的新婚生活，或是看望他那还末出世的孩子。
他们的交情，有好到这一步吗？
他们根本不是朋友，他们是仇敌，他们之间有着与生俱来的，不能不有的仇恨。
却对立于月夜下。
不动。
诡异，莫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阵时间后，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再敲了敲脑袋，准备跳出去，搞清楚一切事情。
他的右脚已提起，刚要迈出，却马上僵在了半空中，他全身的肌肉都已僵硬。
他的瞳孔也忽然的收缩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世界上最难已令人相信的一幕：
他是西门吹雪。
他是叶孤城。
然而他们在接吻。
很短暂的一个吻，不会长过一秒。
短到就像是自己的错觉，然而陆小凤知道这不是。
因为叶孤城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西门吹雪的目光，是从末有过的……温柔。
温柔得像是一叶星光。
那一瞬的他，再不是高高在上，孤芳自赏的白云城主；亦不是绝世独立，超然世外的一代剑神；而只是一个平凡的、初陷了情网的男人。

西门吹雪呢？
那个剑比冰寒，人比剑冷的西门吹雪呢？
当叶孤城吻上他的唇时，当那炙烈的气息拂过他的鼻尖时，他没有闪躲。
他是否也和叶孤城一样，被那张无形的情网牢牢地网住了？
也许，因为他眼中的神色也很奇怪，就像天上变幻不定的云，令人捉不住摸不清。
“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我的妻子还在家等我。”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利剑一样刺进了叶孤城的心里。
叶孤城的脸色已惨白得接近透明，他沉声道：“为什么？你那天答应过，和我一起走的。”
西门吹雪笑了，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针尖一样讥削的笑意：“我的妻子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叶孤城像掉进了一个冰窖里，他的身体，本来挺直得就像手中的剑，现在却摇晃着像要倒下。
他想张嘴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他违约在先，西门吹雪曾答应过，和他一起退出江湖，去远在天外的白云城。
只不过，时间是定在半年前。
为什么不在半年前如约而至带他离开呢？
只因叶孤城太过自信了，自信到了以为，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只有他们两人可以了解。
所以，西门吹雪不会爱上他以外的任何人。
才会在这半年里投身于南王府，策献于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里……弑君谋逆。
他并不屑于什么帝王之位或盖世财富。
他只是想要在与西门吹雪一起离开前，可以送他一把只有大内宝库才找得到的，绝世好剑。
鲜花送佳人，宝剑赠英雄。
他以为自己为西门吹雪所做的事，一定可以令他开心。
却没想到，事情还末成功，宝剑还末到手，那人已不再是他的。

他忘了，一个人若是寂寞到了极点，若是被深爱的人背弃，只会想逃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疗伤，无论那是谁的怀抱。

失约的他，无权责备西门吹雪的背叛，是他背叛在先，是他亲手将西门吹雪推进了孙秀青的怀里。
叶孤城不再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人生里唯一的一次爱情，就像今夜的竹叶，已被无情的冷风吹落在地上。

他的爱已死，他的心已冷，冷得就像手中的剑。
得不到，就毁灭。
他对西门吹雪的爱，此时已转成了恨。人类的爱与恨，岂非本就在一线之间。
他的目光已不复之前的温柔，却像凌历而尖锐的剑锋：“我们决战吧。”

西门吹雪看着他，眼睛里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他已猜到叶孤城的心理，却无法拒绝，这个致命的诱惑：
放眼天下，能配做他爱人的，只有叶孤城；而值得做他仇人的，也只有叶孤城。
叶孤城可以放弃对他的爱，却绝不会背叛他的剑。
与叶孤城一战，死而无憾。
他的目光仿佛在凝视着远方，缓缓道：“可以，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安置好妻儿的生活。”

叶孤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月圆之夜，紫金之颠，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西门吹雪却一个人在林子里站了很久，很久，他的眼睛，没有追随叶孤城远离的身影，却一直望着青竹上的两片相交缠在一起残叶，夏天已近尾声，秋风渐烈，这对双生般的树叶能在冷风中飘摇挣扎到几时？

站在溪水中的陆小凤，看着叶孤城离开，看着西门吹雪独立林中，忽然觉得秋风已寒如残冬……

三个月后。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于紫禁之颠。
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两柄不朽的剑已同时出鞘。
陆小凤的手已泌出了冷汗，决战的双方都是他的朋友，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方倒下，却又无法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只能紧紧地盯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留意着他们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根肌肉的跳动。
高手过招，任何一秒的任何一个小的失误，都可能让自己送命。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人的距离还很远，他们的剑锋并末接触，招式却随心而变无数种。
每一种都足以至对方于死地——如果叶孤城的对手不是西门吹雪，而西门吹雪的对手也不是叶孤城的话。

陆小凤看下去，他的指尖忽然发冷了，他发现叶孤城的剑就像白云外的一阵风，空灵流动。而西门吹雪的剑上却像系上了一根看不见的线——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就是这根看不见的线。这使得他的剑比叶孤城呆滞了十分之一秒，这是足已致命的失败。

就在下面的二十个变化间，叶孤城的剑必将刺入西门吹雪的咽喉。
二十个变化一瞬即过。

陆小凤的心跳都已停止。

现在，无论谁也无法改变西门吹雪的命运，陆小凤不能，西门吹雪也不能。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
这已是最后一剑。
西门吹雪将死。

然而，叶孤城的剑势已不觉中有了改变，偏了一两寸。
为什么会偏这一偏？
也许是因为他的大事已失败，今天一战无论胜败都已难逃一死，所以他情愿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也许是因为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这一次的决战，后悔这一次的出剑，他可以被西门吹雪杀死，却不想看到西门吹雪死，死在自己的剑下。
也许是因为……这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叶孤城的剑，斜斜的，险险的擦着西门吹雪的脖子一晃而过，剑气消失在空气里。
西门吹雪的剑，却已无法停止，直直的刺入了叶孤城的胸膛。
剑锋是冰冷的。
冰冷的剑锋已触及他的心。
他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刺痛，就仿佛第一次看见了西门吹雪时，两人火花一般的目光在空中相激，所引起的那种刺痛一样。
那不仅是痛苦，还有莫名而有的仇恨，与绝望的爱。
那时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与这个人相爱或相恨。

现在，他就要死了，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可是，他对西门吹雪已没有恨或爱，只有一种任何人永远无法了解的感觉。
那已不是简单的爱或恨，而是，超于这两者之上的，完全的，感情。

他涉死的目光与西门吹雪相接触了，叶孤城从心底深处长长吐出口气。
“谢谢你。”
这三个字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却已从他目光中流露出来。
他知道西门吹雪也一定会了解。
他倒了下去。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暗淡，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与寒冷的时刻。
这绝世无双的剑客，终于倒了下去。
天边一朵白云飞逝，也不知是想将他的噩耗带回天外，还是特地来对这孤高的城主，致最后的敬意。
曙色虽已临，天地间却仿佛更冷，更黑暗。
叶孤城的面色，看来就像这一抹风露出的曙色一样，寒冷、朦胧、神秘，嘴角还含着一丝莫名的微笑。

剑上还有最后一滴血。
西门吹雪轻轻吹落，仰面四望，天地悠悠，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西门吹雪藏起了他的剑，抱起了叶孤城的尸体，剑是冷的，尸骨更冷。
最冷的却还是西门吹雪的心。
轰动天下的决战已过去，比爱人更亲密的仇敌已死在他剑下。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使他的心再热起来？血再热起来？
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了，哪怕是他的妻子与末出世的孩子也不能。
他已下决心藏起自己的剑，就像是永远埋藏起叶孤城的尸体一样。

他知道，自此，他的寂寞将

无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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