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如伊(all面)
歡迎來到『鄭伊健』受向all面論壇(可拆不可逆)
系統會不定期優化,無法登入可稍後再試

圖文視頻都有,清水區可隨意食用~
(H)文需【會員達6帖】才能看到

★新會員【簽到】後才能開啟回復功能★

Join the forum, it's quick and easy

始終如伊(all面)
歡迎來到『鄭伊健』受向all面論壇(可拆不可逆)
系統會不定期優化,無法登入可稍後再試

圖文視頻都有,清水區可隨意食用~
(H)文需【會員達6帖】才能看到

★新會員【簽到】後才能開啟回復功能★
始終如伊(all面)
Would you like to react to this message? Create an account in a few clicks or log in to continue.
❤壇主精力不夠,資源區歡迎小伙伴踴躍上傳❤

向下
延鹤雪
延鹤雪
精緻面粉
精緻面粉
文章數(帖) : 7
注冊日期 : 2023-08-17

[原创]【叶西】剑光(G,无差)完 Empty #1 [原创]【叶西】剑光(G,无差)完

2023-08-17, 11:25
少年事。
摸索练手中。



正文:

(一)山间雪

日出远山,冰雪映寒光。

山路崎岖,少年人负剑迎晨光而来,从衣摆到发丝都整理得一丝不乱。他的脸上还带着骄傲的笑,眼中却出现了忐忑,脚步也不再那么轻快,逐渐变得迟疑。
许是山路太长,寒风醒人,奔赴一场非生即死的决战对他来说,变得不是那样有趣。他不可避免想到死亡究竟是什么滋味?又不可避免在想为了一点虚名而赌上身家性命是不是不值得?
但他的朋友们早已等在了他的目的地,等待着一睹他与另一名近日扬名的少年剑客的决斗。对他这样骄傲的年轻人来说,死是远远比不过临阵脱逃下的指指点点的。
他的步子沉沉,眼中也蒙上了阴翳,但终究是没有能够停下或是转身就走。

这处山林对当地人有不同的意义,春来风景幽美,也无饿虎野狼,每逢良辰不少人结伴出游。
对少年人来说,这样的地方缺乏了几分刺激,但约战之时却不可避免选了此地。更兼之此时天寒,冰雪未消,植被荒荒,选在此地做一场剑手的对决再恰当不过。
在即将抵到约好的决战之地时,他远远望见有几位他的熟人等在了另一座低上些的山头的小亭之中,亭上积雪未消,亭内一派热闹景象。
立在亭中的皆是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有他的好朋友,也有与他较劲的对头,正你来我往带着几分火气说着话。一方冷嘲着说着要为自己收尸,另一方反唇相讥他们连下战帖的资格都没有。
“他当然会赢!”听这不平的女声,想来是那位向来与自己要好的女子。样貌并不出众,性格也不算好,独独此刻微红的眼眶让她多了一种惊人的美。她只看过来一眼就立时转过身对着亭中其他人,不敢再看。她湿润的眼中是柔软的光。他别的几位朋友站在她的身边。
老对头们倒也实无真正仇怨,更多只是彼此看不顺眼,武学传承不过几家,倒都自幼相识。这时也不得不承认少年剑客的确是当地这个年龄最有天分的剑手。
他们的眼中有几分复杂,看过来的时候提声道:“你可别输了本地的声名!”另一人又说:“你若输了那便我来替你!”

这位少年人不再去听,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已收了起来,眼中又是冷静而骄傲的光,身后沉重的剑又变回这么轻而可爱了。荒木渐稀,日光亮上许多。

他最后一次分心想到,与他约战的剑客与他大抵年龄相仿,但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他的敌人或是朋友。
既然是生死之战,他至少应当找一个熟识之人。这是因为他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还是说他根本没有想过会败?

下一刻,在看见已立于断崖前的白色背影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已锐利了起来,状态也调整到最好。面对这样的强敌时,他若是有一分一毫的不倾尽全力,那是对二人的最大侮辱!也会是对这场决斗的侮辱!少年剑客对这场决斗彻底期待起来,心中脸上也热起来,再无一丝迟疑。

那白衣负剑的挺拔背影已转过身来,显然已等候一时。山间清晨难免带几分潮气,薄雾也才堪堪散去。这位来自他乡的少年剑客一身雪白,漆黑长发打理好披在身后,朦胧的湿气萦绕在他周身,他的眼睛却明亮锋锐直直看过来,打破了这微不足道的柔和。
他的声音很冷,恰似这冰消雪融天的冷阳,不带一丝感情又冷得出离:“你来了。”

“西门吹雪,我来了。”少年剑客答道,他的声音已尽可能冷静,还是许是因为激动而轻微上扬。
西门吹雪正是眼前与他约战之人,较他似是年少些,却没有那种稚气。听闻是来自燕北万梅山庄,师承武学来历却一概不知。其人恰似不消冰雪,横空出世未尝败绩,近日来风头正盛。

西门吹雪正冷冷看着他,他的目光似乎生来就是这样冷,或许就像他的剑。少年剑客想起,西门吹雪只约生死,败就是死,他的剑是杀人的剑。
这样属实太过符合江湖客的梦,没有任何一个剑手能够抗拒这种生杀之间的魅力。他也不能。明知约得是生死,他也还是来了。

距离约好的时辰已很近。
山风时起,断崖边岩上野草不生,覆有冰雪,日光下折着白光。西门吹雪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的剑尚在鞘中,同样苍白的右手已放在剑柄上。
他们都是守时的人。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少年剑客尽管已稳住他的情绪,这是却在这战前对峙之中不由冷汗涔涔。西门吹雪却没有任何不同,他的脸依旧那样苍白,没有任何表情。

“时间到了。”

锐利目光相接,两人的剑都已出鞘!剑身折日光,寒芒斩山风。少年剑客察觉到了风,正在向他刺来的风。他的脊背骤然生寒,那是剑的冰冷。
剑身偏折出天上的日光,远处的枯木,亭上的冰雪。或许剑身自照时也能够映出了他自己面容。
或可说生与死之间,少年剑客的心却忽然静了,他的面上也已没有任何一分多余的表情。这时,他用出了他平生最擅长的一式剑法,忘却死生迎上那道白色的剑光。
这剑法在他这样的年龄没有任何人能够说不好。
亭中人皆远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动,这一剑已远超过往日水准,胜利或许就在下一刻!日光下璀璨的剑光折入所有人的眼中,几不可视。
这一剑很快,也已几乎没有破绽!

西门吹雪眼睛一眨也没有眨,剑光尽纳入他的眼中,也让他的眼睛亮的可怕。这时他才像是已经活了过来,眼中是那样热烈而奇异的情感。
在少年剑客的剑即将刺入对手的心脏中的那一刻,他的剑突然慢了。因为另一把剑已无声无息刺入了他的心脏。
那是西门吹雪的剑。

这一剑很快,可还不够快。
几乎没有破绽,但还是有破绽。

西门吹雪立于他的身前,面容依旧苍白,白衣如雪,披散身后的漆黑长发落下。血花已在剑尖绽开,滚烫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剑身流下。西门吹雪平复呼吸,抽出自己的剑。
他的对手已倒在地上。

亭中骤然喧扰。

最后一滴血从剑尖滴落之后,剑身雪亮如新,映出天上云、远山雪,和他苍白冰冷的面容。
归剑入鞘。

没有人敢和他讲话。

到了晚间,山中已无人。
远山日落,绮光燃冰雪。



(二)雨悬月

天阴阴沉的,空气中是雨前的燥热。街边支起的摊位收拢起露天放着的物件,货架上摆出准备趁雨来售出的伞,不乏好看的花样。
一名白衣人走过时放下碎银,拿起一把竹骨伞,收摊的店主正低头收拾东西,抬眼间便只能看到白色的挺拔背影。他明明不徐不疾却已走出很远,步伐独有些形容不出的奇妙,很快就看不见影了。
即便雨来加价,这人放下的碎银也有多无少,店主只当做了桩不费口舌的好生意,见少的是那把最素净的那把竹骨伞就更不在意了。

风起,隔一条街的茶馆里,茶小二忙碌来回间,听得远处闹了一刻,也不甚在意。茶客们坐满了堂内大半,茶果点心摆在桌上,说书人正说着翻来倒去的史话故事并一些真假掺半的江湖传闻,另一边有五六分姿色的女人低垂着眼眸弹着曲儿。茶客们或高或低的谈话声、说书人扯起嗓门沙哑说着的杂话、时而幽幽时而欢快的曲声里容不下对外界的过分关心。

“街前头死了人!”
茶楼外来位客人,他的三位老友早已坐好位子聊了一时,正听着说书人说进来江湖上的一些外号传闻,远远见人来也懒得打招呼,这客人便开口就来了这样一句,倒叫的这堂内所有闲人都看了过来,从无人理睬一下子成了中心。
那人脸上本有几分惴惴不安,这时立刻全收了,努力摆出一副见多识广不在意的样子,抿住的嘴角和兴奋的眼睛倒像是在说不过如此。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问话,如“谁杀的”,“又死了谁”,“什么仇怨”之类的,还没理睬耳中倒已听到几种猜测了。几人招呼着他坐下吃茶慢慢讲了,说书人也闭上嘴让出了主场,也凑过去听好叫自己的消息更灵通点。

茶小二走到后面去再走出来的时候已错过了不少,说书人又被围了起来,喝了杯茶端了起来,笑吟吟在想着接下怎么说听客们想知道的故事。小二上茶点的时候,听得茶客们三三两两说着话。
“又是那些江湖人,可别去惹麻烦!”
“死的那个也是走江湖的。”
“杀人的也是个江湖人,他们天南海北走去的,杀了人走就走了,你可别去犯傻。”
“所以他们死了也就死了。”这声音有几分刻薄和色厉内荏。
大多是这些没什么内容的空话,茶小二总算歇下来的时候,也累的没心思去想街头死了谁,又是谁杀的,总计江湖人斗狠罢了,和他也搭不上关系。

这时有人冷不丁问了一身:“又是白衣?”这问话有几分水准,连无心听死人的茶小二也忍不住看了过去。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识几个字,但连三脚猫功夫也都是不会的,平日里就爱来茶馆喝茶听书,倒对江湖人知道得不少。
“听说是个白衣人!”
“杀人的还是被杀的?”
带消息来的人愣住了,没想过有人会问这么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回话:“死的那个人穿着倒是一身白衣。至于杀人的那个,我倒没看清,大概也是穿着身白的。怎么,这有什么讲究吗?”
“两个人都用剑吗?”
“你倒清楚,倒在地上这个人身边摔着把剑,听说是伤在脖子上,是一剑毙命,怕是都没反应过来还在笑呢。”
“那想来眼睛怕是也没合上。”
茶小二这时倒觉得有意思了,这与什么谁与谁起了口角之争误伤人命,或是什么张家谋李家妻大打出手之类的街头巷尾的故事比起来,显得更诡异起来,也更刺激了。

“人被杀了怎么还笑的,怕不是个疯子!”听客里一人提起声音,显然想象出这画面后被惊到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他本来以为赢得会是他自己?”
“那倒显得可怜呢!”说话的人说着可怜,嘴角倒带起了笑,也不知在嘲弄谁。从这残酷的故事里彰显自己不知哪里来的地位。至少这些人里,这里显然是没有觉得受到冒犯的。

有人倒没忘了方才的问题,高声问道:“你先说说,这白衣是个什么讲究?”
那说书人已喝完了一杯茶客请的茶,又吃了两块茶点,这才清清嗓,提起了声音接过了话茬:“近年来,这江湖上啊,掀起了穿白衣的风潮!”
“白衣有什么好的?平日穿他作甚,又容易脏,又不吉利。”
茶小二现在也还不忙,也在凑热闹。他看看这一块凑过来听得茶客们,都是些常客了,倒真无一人身着白衣,也无一人像是会那么点武功。那提起白衣话头的年轻人倒穿过几次白衣来,后来好像是因为不吉利,生生被家里打得不敢再穿了。至于这白衣是个什么讲究倒真没有人知道。
说书人拍案道:“就是因为白衣容易脏,你想想这江湖人这得多厉害,这白衣才能干净如雪!”
“也有点道理。”
说书人又说道:“你再想想,这些江湖剑侠刀客们,一个个都是不好惹的,说不定一言不合就要动起手来,要是这时候打起来,一生一死的。死的那个且不论,生的那个要是这时候白衣还是那么干净,洁白如雪……”他不再说透,但所有人想到这场面,眼睛都发亮。
“那倒也难怪江湖上这么多爱穿白衣的人了。”茶小二没说话,这是也跟着大家连连点头,显然这时也觉得白衣顺眼起来。
说书人又道:“可不止这样!”那少年这时抓住时机插嘴:“江湖上现在多的是白衣的剑客!”
“剑客?”

此时,茶馆外天色完全变了,乌云滚滚而来,风声呼啸。雨点滴落,很快雨势极大,电闪雷鸣。未带雨具的茶客们便打算等雨停了再走,也有几人索性找茶小二开了几件房间准备今日便留下不走了。
这时茶楼的门打开了,一人收伞走了进来。白衣负剑,背光一时看不清容貌,只有那一双冰冷的黑眸给人的印象深刻极了。分明方才疾风骤雨,他身上的白衣却依旧那么干净,像是寻常从外走来一般。来人一言不发,却让在场所有人安静了下来,人声息,曲声停。茶馆的门竟自己轻轻合上了,将风雨锁在楼外。
直到这位白衣剑客上了楼,身影已完全看不见了,整个大厅里才有人接二连三大口地呼吸。
他们的声音又极轻,眼中带着恐惧定定看向先前来报信的那人。“是他么?”
那人显然也心有惴惴,茫然回了一句:“什么?”
旁人倒也不气,只是声音更轻更细,也抖了起来。“他是杀人的那人么?”
那报信的人想起了他远远望过去时得见的缥缈的白影,的确有几分相似,这时却斩钉截铁道:“不是他!”这一声打碎了整个大厅异样的宁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不是吗?你看,他也一身白衣,也带着剑,外面这么大的风雨他身上连一点湿气都没有。”
有人突然道:“他连鞋底都没有湿。”几人望过去。门边上立一把还在滴水的素净的竹骨伞,而从门口到楼梯的那一段路,果真没有任何脚印。几人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看,也不敢大声说话。
“果真不是?”
“应当不是。”

之后又有几个江湖打扮的人冲进来避雨,身上都湿漉漉的。大厅里的人很难不去看他们的鞋有没有湿,见地方果真鞋印乱成一团倒都放下了心来。至少这是他们可以理解的江湖人。
有人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今日死的是谁?”
那几个来避雨的人见有人请吃茶,倒愣了下,才答道:“你们倒也知道了,是南海剑派的人。”
“厉害吗?”
“当然厉害,南海剑派江湖上声名赫赫,听闻死的还是他们这一代中最出色的一个!”
“那杀他的又是谁?”
这些江湖人看看彼此,沉默了一时,才答道:“是白云城主。”
“白云城在何地?”
“也在南海,南海飞仙岛白云城。”
众人的措辞更客气几分。“又是因什么罪?”
这几个江湖人的神情也变得有几分奇妙,似是讥诮又像是单纯的感慨。“习剑不精,对他无礼。”
“这已是死罪?”
“这就是死罪!”
没有人向这些江湖人提及已在茶楼上的,门口这把竹骨伞的主人。杀人的是南海飞仙岛白云城主,方才雨中现身的这位白衣剑客,又是何人呢?
茶小二去把门窗都关紧了,不放寒风凉雨进来。

不多时,骤雨停歇,天色放晴。
赶在雨前摆出伞来卖的摊主倒没真卖出去几把。盘点货物时,最素净的竹骨伞少了两把,得的银两却比那精巧几分的花伞更多。第一把他记得是卖给了一位白衣人,第二把却不知是什么什么卖出去的了,那人好像也没有说话,自己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有看不太清的背影了。穿得似乎也是身白衣。

天边出了晚霞,明日想来是个好天气。



(三)镜中花

一更暮鼓响,栅栏立,街巷空。

烛光明灭摇晃。
霞光泯灭,窗外弯月自天边起,鸟雀归巢,时有凉风吹动花木。乌鞘剑放在月华可及的桌上,年轻剑客看过窗外月色,坐在镜前将潮湿的漆黑长发拭干,梳理整齐。铜镜中影像虽不甚清晰,也大体能够看清烛光下冰冷苍白面容与眉眼中的郑重神情。
一应整理好后,白衣剑客抬眸看向天上月,他的眼中也有发着光的小小月勾,这点清冷的月色与在乌鞘剑上的那层白色薄纱一般无二。再柔美的月色也拿藏锋于匣的冷兵没有办法,只能洒下一层光来让他变得朦胧。今夜月冷,雨后凄迷,摆在镜前的一截花枝上仍有露水,断口平滑,花叶娇艳如仍在枝头。
斋戒,沐浴焚香,晚间有人相约。白衣剑客拿起桌上乌鞘长剑抱在怀中,于窗侧闭目养神。他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也并没有低头,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万梅山庄夜间从不见客,今日却要在月下去作他人客。西门吹雪抬眸看过花枝与星月,眼中神情波动,很快又平复为剑的冷光。他已合眸静心。
能够让剑客破例的当然只有剑,只有剑客的剑。月升,镜中花掩上凉凉水色般的白纱,与剑客、与剑身上的月光一般无二。

将至三更,人声已息,满城烛火皆灭。
卡口严设,更夫提灯,县官巡游。
落过雨后的天气凉爽非常,时而有风,不再那样燥热恼人。关卡的守卫因这点凉意犯起困,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无人一同说说话解闷,只能看看这早已厌烦的道路和关得严严实实的茶馆商铺。
路口白日里人声鼎沸,夜间没人了之后更显得凄凉起来。守卫百无聊赖,索性抬起头望着星月天消磨时间,月光也洒在他脸上。这永恒不变的星月倒比这来来去去的车马,时而热闹时而凄凉的街道要美得多。
月如钩,群星闪烁,层云漫卷。一阵风动,层云遮月,树梢摇动鸟雀惊。眼前一切都昏暗下来,守卫这时不再仰头看月,却遥望见远处高楼最顶层的烛火蓦地亮起,自正中而向四周推开,一眨眼便整一层都灯火通明,成了月华星子之外夜晚的另一道风景。

恰三更至。
楼外树木高立,月光透过层叠的叶洒落在屋瓦上,碎光在这潮湿的夜中带上水色,仿若一处小小的积水,风吹叶动之际,明暗变化之景有几分像是水面的粼粼波光。
月下人携花枝,沐月华踏碎光而来。年轻剑客离开新月凄迷的冷光,步入通明的烛光之中,走向静候一时的另一位较之年长的剑客。这一整层布置大气却空辽,此刻也只有他二人。
来者挟来一身凌厉冰雪意,声音也是冷的:“叶孤城。”他的眼睛很亮,看向剑客,看向他的剑。
另一名白衣剑客走上前来,也在看着来者和他的剑,眼似寒星,缓缓答:“西门吹雪。”他见来者手上的花枝,轻轻点头。
二人对视片刻。寂静的月夜关在楼外,白烛燃泪,室内只有烛火跳跃之声,与彼此的呼吸与心跳。西门吹雪的心中眼中已只有眼前的白云城主和他的剑,苍白的手已按在剑上。
叶孤城这时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云后的新月,他的剑也已在手中。
起风了。

守卫盯着远处通明的灯火一时,还是继续去看天上层卷蔽月的云,月光也因此在他脸上时而强时而弱。
一阵风起,新月破云而出,眼中景骤然从暗转明,月上似乎有两道白光交错而过,折出锋锐的寒芒直刺入他的眼睛。守卫不得不眯起眼低头揉揉眼睛,眼中自发湿润来缓和这刺眼的光亮。
再抬头的时候,守卫愕然发现那远处高楼上明亮的灯火尽数灭了,方才一时的煌煌貌简直像是一场怪诞的梦。仔细看时,也不是灯火尽数全熄了,似乎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在月下微不足道的光透过窗出来,但也不真切了。他果真是刚刚半睡半醒间,做了一场奇妙而神秘的梦吗?

月隐人归。
二人已再回到高楼之中,只余一盏幽幽烛光,并台上花枝。
叶孤城并未再去点灯,他抬手邀西门吹雪相对落座,将手中归鞘长剑轻轻放于花枝侧。他此刻不再看月,也不去看眼前的西门吹雪和他的剑,并未低头,只垂眸看着花枝与左近的古雅乌鞘剑。
西门吹雪坐下后静看他,也将视线移至对方的剑,一时后将自己手中的乌鞘剑放在了花枝的另一侧,也在烛火下折明暗的光。叶孤城这时才抬眸迎向西门吹雪的目光,轻轻点头。

一时无话。西门吹雪安静注视着叶孤城,不由升起探究之意。叶孤城也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坦然看向他,用观剑的眼神同样看他。
已见过叶孤城的剑,西门吹雪思索此刻是否应当开口。他少有朋友,即便有也都不是剑客,而对于绝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剑客,以这样和平的氛围相处他从未想过。
西门吹雪从不觉得叶孤城会成为他的朋友,当然不能够以朋友的方式相处,更贴近的词应当是知己和仇敌,剑的知己和剑客的仇敌。而这样的关系,并不需要言语,只需要拔剑。斩花枝为信,灭烛火相赠,月下剑锋接。已说的足够多了。
想过后,西门吹雪也就不想开口打破这静谧的时刻。他不再看叶孤城,而是去看他的剑。烛光下花枝边,两把不同的乌鞘剑没有你死我活,竟也能够安安静静并排放着。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
或许也只是暂时的休憩罢了。从月下折光中短暂停下,并等待下一次倾尽一切的一战。前路上已有一人持剑相候决生死,这时等待已变成一件美妙的事了。

叶孤城开口道:“我已知道你的剑。”他眉眼中寂寂孤傲此刻已散去大半,目光平和,“我未曾想过世间能够等到你这把剑。”
西门吹雪道:“我亦然。”他的声音里也没有一惯的冷意了。眼神也是奇异的,有一种介乎于爱与恨之间的情感流淌在其中。“吾道不孤。”
叶孤城眼中是西门吹雪的剑,他郑重道:“何其有幸。”
西门吹雪看着叶孤城,也缓缓道:“何其有幸。”
叶孤城道:“我明白你的剑,而你就是剑。”他这话说的并不像是征询,更像是命令。
西门吹雪道:“我是。”
叶孤城道:“很好!”他扫过桌上并放的两把乌鞘剑,凝视着西门吹雪,微微笑了,一种奇异的情感在他的眼中出现。

四更烛火灭,五更晨钟响。关卡撤了,守卫归家。行人三三两两出现,店家打开门做起生意,人声渐起。到了午间,好一派热闹景象!如梦般的朦胧月色已不见踪影。

几年后,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两位剑客约战于八月十五,秣陵紫金山。
叶孤城记得那夜新月下凌厉的剑光,烛火下的花枝、剑客与剑。


【全文完】



#叶西
回頂端
這個論壇的權限:
無法 在這個版面回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