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云风】声之三十题－08.笔在纸上划过的细碎（G，现代AU）完

Summary：
皮格马利翁梗，画家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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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笔在纸上划过的细碎

画室外雨声滂沱，画室内柔美钢琴旋律静静流淌，可在聂风的耳中万籁皆寂，他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只有炭笔在素描纸上擦过的沙沙声。

一笔一画，倾注着他的所有。

炭笔勾勒出的人像，是一个长相极为俊朗的男人。他画这个男人的时候总是极致的专注，专注到哪怕世界在那一刻终结他也不会为之所动，专注到仿佛他的生命中只剩下描绘这个男人这一件事——没有比画这个人更重要的事存在。

聂风爱上了自己的作品。

是眼睛么？人们都说，眼睛是灵魂的窗口，这或许是真的。在他的笔下，总是眼睛最先呈现完形。他画出的这个男人，目光总是异常的坚定——坚毅不屈，坚韧不拔，那是心志的强大、灵魂的坚不可摧。他画过无数张的『他』，从少年一直画到壮年，唯独不变的，是那一双目光凛冽的眼睛。

不，少年的『他』，眼神更为锋芒锐利，燃烧着张狂的炎，是一种想要将一切烧尽的怒火，透着巨大的破坏力与仇恨，却更让聂风感到一种深重的哀……他很想为年轻的『他』抚平深皱的眉头，可无论怎么尝试，始终都画不出『他』的笑颜……

少年变为青年，再到壮年，『他』眼中的劫炎终于平息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渊渟岳峙的成熟与内敛，沉冷如深渊的眼底蕴藏着莫测的智慧、震慑人心的力量与坚若磐石的意志，然而『他』的眉头依旧从未舒展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残酷命运，让『他』始终都不得喜乐……

其实他是知道的。他的脑中总是时不时被那些画面塞满，痛苦的、残忍的、血腥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无休无止的争斗与命运无情的翻弄……但『他』从未低头，『他们』从未低头屈服。

“云师兄……”

炭笔停顿，唤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心脏一阵抽痛。他又过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了。他就像古希腊的那位雕塑家，为自己所画的人物起了名，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聂风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叹出。沙沙声时断时续，笔不停，手不停，抹、压、涂、擦，人像逐渐完整。

『他』的发完成时，聂风甚至感到了一种柔软的触感——那个刚强硬朗的男人并不是没有柔软之处，就比如那头微卷的曲发，聂风总觉得摸起来一定很温暖很柔软。手指想去轻轻触碰那发，又想起此时指尖的炭黑，收了手，不忍多余的弄污。

完成了。他对自己点点头。一缕长发从脸侧垂落下来，心忽然一抽，他看到了『他』替他将长长的发丝捋至耳后的幻象，手一颤抖，炭笔从手中滑落掉地，发出闷响。

炭笔在木地板上的滚动声，城市的喧嚣声，雨声，钢琴声，他的世界重新恢复了声音，可它们都好像在嘲笑着他的荒谬、他的无可救药。

他不是皮格马利翁，这个男人也不是迦拉忒亚，『他』不会活过来。他的爱恋极之不正常，他却没法不让自己越陷越深。

到底什么令他更痛苦？『他』并非真实的存在？他的爱永远不会得到回应？还是他不能像他幻想世界中的那样，伴在『他』的身旁？

『风』总是伴着『云』的。为什么他与『他』，却要被次元隔开？悲哀无望荒谬的爱，痛恨这样不正常的自己，却又根本无法割舍，他只有不断地画、不断地画，若或真有哪位神祇天可怜见大发善心哪天将他倾注了所有感情的『他』变为活人的话……呵呵。

真是疯了。

“你又在画『他』？”走进画室的女子发言中依旧带着一丝不认同的嫌恶，“画展准备得如何？这样好的机会，你千万不要——”

“我知道。”打断女子的话，目光并未离开刚喷完定画液的作品，只是反手指了指角落里一堆被布罩好的油画画作。女子叫“梦”，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他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他也要生存，即使拥有令人艳羡的天赋，也需要在世俗中打滚求存，幸而有她相帮，免除多少世俗烦杂，可有的时候，他真的宁愿不被任何人打扰，让他能够清清静静地，一心描绘心中的『他』。

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浏览完为画展完成的画作，突如其来她问道：“你不打算展出『他』么？”

聂风的身体僵直了一瞬。一瞬后他站起身，走到一幅单独置放的画作前，掀开了罩好的布。他避开了女子的目光，什么也没说，那幅画本身，已经替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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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女画展比预想中进行得更顺利，顿时令他名声大噪，即使再不愿应酬，也在最后一天被拉去了现场。

衣着光鲜的名流雅士们穿梭于他那些获得最高评价的油画画作之间，或赞叹或欣赏，人人一副沉醉在艺术中的装腔作势。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那一幅格格不入的炭笔素描肖像画，门可罗雀鲜有人问津。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那是他所画的『他』之中，最平静温柔的一幅，从艺术的角度而言也或许不是最有张力的一幅，对别人来说没有艺术价值，对他来说，却有着旁人永远无法理解的意义。他喜欢用炭笔画『他』，因为那样的黑色，就是属于『他』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那张画。

再转目望去时，聂风看到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站在『他』的画像前，一个如万仞高山般傲岸峻直的背影。心脏猛然漏跳一拍，脚下不受控制地向那身影的方向踏出几步……

或感受到了聂风惊讶的视线，那人侧头，然后转过了身。四目相交，聂风忽感一阵晕眩，连视线也模糊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的容貌，与身后的画中人一般无二致。最初的惊诧过后，男人面上的表情，也变为和画中一模一样的柔和。

“我找了你十年了。”

深沉的声音平缓而温柔，一字一句印入聂风的心中。

“风师弟。”

听到『他』的呼唤，他眼中蓄满的咸涩液体再也抑制不住，决堤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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