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云风】病猫（G，片段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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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步惊云勉力睁开眼，他头疼得厉害，口干舌燥，看东西仿佛蒙着一层纱，加上房中昏暗得很，几乎什么都没看清，微微侧头便感到剧痛无比，眼皮沉重得仿佛挂了沙袋，他很快又瞌上了。

额头被轻轻换上一块浸透凉水的帕子，步惊云这才察觉到床畔有人，他认定照顾他的人定然是孔慈，心下一阵温暖。再被扶着往脑后塞枕头，叫他舒服靠着，喂他喝水时，非常配合地坦然受了。他的头实在痛，时刻感到天旋地转，连睁眼都无力，孔慈的手指拂过他的脸，挑开几缕濡湿黏在面颊上的头发，他也小小地偏头，让人顺利把那些头发拨到耳后。

他听到耳边有人轻柔温和地问：

“云师兄，还要水吗？”

步惊云浑身一颤，猛地撑起身体，瞪大了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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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猫 1》

云风，天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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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烛火未熄。

孔慈慌慌张张敲响风阁门：“风、风少爷！你睡下了吗？”

聂风披着外袍，前来应声：“还没，怎么了？何事跑得这样急？”

他想让孔慈进房坐下，缓过劲来，不料孔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哀声恳求：“风少爷，跟我去看看云少爷吧，他……他烧得厉害，额头好烫，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风一惊，连忙叫她快走：“我去看看。”

他们匆匆赶到云阁，推门而入，聂风见步惊云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身上牢牢盖着棉被，额上搭着一块帕子。想来孔慈已将能做的都做了，实在无法，才去找聂风。

聂风上前，伸手一探步惊云前额，前额温度已被帕子降下，他又轻轻触碰步惊云的脖颈，指尖探到冷汗滑腻和炽热高温。

孔慈满眼含泪，无措地抽噎：“往常，霜少爷会注意云少爷寝食动向，过来劝阻，但前些天霜少爷外出了，还没有回来，我劝不住云少爷……云少爷练功，在瀑布下坐了两天一夜，回云阁时就不大舒服。”

命门被触，有两人入他房里说话，步惊云竟然毫无察觉，确实病得不轻。

聂风担忧地问：“烧得那么厉害，请大夫看诊了吗？”

孔慈摇头，将步惊云额上帕子取下，在桌上水盆里重新浸湿后，微微拧干，再搭了回去，低声道：“没请，夜未深的时候，我想去的，云少爷不让，他、他不想要帮主知道这件事，风少爷，我……”

聂风叹气，他拢了拢肩头披着的外袍，把椅子摆到床边，自己坐了：“云师兄向来自傲，他不愿示弱，便罢了——孔慈，你去歇下吧，我来照顾云师兄便好。”

孔慈踌躇着：“可是……”

“你放心，云师兄不会有事。”聂风说这，伸手往步惊云额上帕子一点，被体温烘热的湿帕边缘竟凝出薄冰，转眼又化去，“我自幼习冰心诀，内力属寒，云师兄内热严重，由我照料，可助他降温。”

孔慈咬唇，仍是不愿离去的模样。

聂风又道：“我一夜不睡并无大碍，但明日白天我有事在身，你今夜若不去休息，明日谁来照顾云师兄呢？”

孔慈终是被他说服，犹豫道：“那我去了。”她往门外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风少爷，有事一定要喊我。”

聂风对她安抚地笑道：“好，我若撑不住困意，一定会来把你叫醒。”

孔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聂风收起面上的笑意，蹙着眉望向步惊云，抿紧唇，又叹了口气。

“唉……瀑布下坐了两日一夜。云师兄，你为何这般心急呢？”

他低声自语，说着漏出一两声苦笑：“好似背后有豺狼虎豹在追你，要你这般拼命。同门多年，我始终不懂你在想什么。”

步惊云无知无觉地躺着，面上被蒸得一片通红，嘴唇苍白干裂。聂风左右看了看，起身倒了一杯水，又找寻片刻，没能找到筷子之类的东西，能让他润一润步惊云的唇，只得捧着茶杯坐回床边椅上，发了一会儿呆，自己喝了一口。

照顾病人总是无趣又不能分神，聂风把被角掖好，他本不想要打探云阁布局，毕竟步惊云与他感情并不亲厚，反而还有些针对，聂风无意趁机窥看旁人隐私。但呆坐着实在太无聊，总不能时时盯着步惊云，他视线不由无目的地乱晃。

云阁布局十分简洁，除去必要的生活用品，竟无其余杂物，聂风记得孔慈说过，步惊云刻的木雕活灵活现，可屋里没有任何摆放，感觉只是一间冰冷的屋子，不像是有人在里面住过少年时代。

聂风看着，百无聊赖，又转过去看步惊云，不知是不是手里捧着一杯水的缘故，觉得步惊云嘴唇愈发干燥。聂风稍加思索，用手指蘸了蘸水，轻轻抹到步惊云的唇上。

好似是个好办法。

在聂风多次蘸水下，步惊云的唇色从苍白变到微微透红，逐渐显露出血色，但他也终于被惊扰到，眼皮不安地跳动，仿佛就醒来。

聂风做贼心虚般停了手，起身把水杯放回桌上，再转身，看到步惊云真的醒了，正迷茫地微睁眼，眼中没有聚焦，茫茫然扫过一圈，又将眼闭上了。

他没有发觉聂风在云阁中，聂风也没想要彰显存在感，想来步惊云是烧迷糊了。不过既然醒了，就能自己喝点水，聂风学孔慈的样子，将步惊云额上帕子重新浸凉，再往他身后塞了个软枕，把水杯从桌上拿起，凑到步惊云嘴边，慢慢喂他饮了些。

步惊云配合地仰头，他的头定然很晕，还有些畏光，所以一直紧闭着眼，动作也很缓慢，但他一定也真的渴了，聂风喂他喝下大半杯，水杯不便抬得太高，他思索着要不要再倒一杯，于是问：

“云师兄，还要水吗？”

也许不该顺口地叫出前面三个字，步惊云仿佛被踩尾巴的猫，猛地弹起，在床上坐得笔直，不顾瞬间感到的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不敢置信地质问：“是你？！”

他全靠震惊强撑，问完后这口气就散了，叫他身形晃动，弓起背用力捂住脑袋，试图抵消脑子里的胀痛眩晕。

聂风也被他吓了一跳，想不到步惊云反应那么大，又想不到他那么难受，连忙上前扶着步惊云，想让他躺下。

步惊云挥手，一把推开聂风，他口干舌燥，嗓子里仿佛有小刷子来回刷，痒得很，说的话低沉沙哑：“走开。”

说完便忍不住咳起来，咳的时候脑袋更痛，太阳穴一跳一跳，额上青筋毕露。

聂风再次上前扶他，并趁他后继无力，将步惊云快速放倒，几下用被子把他裹严实：“云师兄，你该好好休息。”

步惊云的头在猝不及防下后倒，栽进枕头里头昏眼花，险些以为聂风要害他，这倒比聂风要帮他更能让人接受。他缓了一会儿，再挣扎着想要坐起，又被聂风按了回去。

“放手！”步惊云鼻息沉重，鼻子不通气让他说起话来气势全无，“我不用你管！”

聂风严肃地对他摇头：“不行，我答应过孔慈，今夜要照顾好你。”

步惊云继续挣扎：“我不用你照顾！”

为了制住他，聂风几乎整个人都趴在步惊云身上，手忙脚乱地压住他：“你若不想欠我，等下次我得病，你来照顾我好了！”

步惊云挣扎稍停。

聂风连忙乘胜追击：“孔慈一个女孩子，怎能叫她整夜守着你？再说，换我病了也是一样，到时候还得有劳你。”

步惊云动作顿住。

聂风松出口气，再接再厉：“睡吧，云师兄。你要是再倔，病情加重，到第二日还未好，今夜就白隐瞒了。”

步惊云像是真正在思索，可他头昏脑胀，能够调用的神智实在不多，被聂风思路一带，就觉得他说的有理，确实是那么回事情，便忘了自己在抗拒什么，主动把被子一卷，老实闭眼。

聂风见他安分，从床上爬起，理了理散落的外袍，问：“还要水吗？”

步惊云闭着眼，想要摇头，头又晕得很，只好冷硬得吐出一个字：“不。”

可惜他鼻塞，这个字说的瓮声瓮气，一点也听不出冷硬。

聂风忍了忍笑意，平静道：“那睡吧，晚安。”

步惊云微微抬起眼皮，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往床里挪了挪。




#云风 #步惊云 #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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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聂风满脸难色：“这、这真的不用……”

步惊云逼近一步：“不行。”

聂风后仰：“可是，我并没有……”

步惊云更加靠近：“你如何对我，我便要如何对你。”

聂风退无可退：“好吧，好吧，可是云师兄，我真的没有伤到手，也能自己喝药，你就——”

一碗黑漆漆的药凑到了他的鼻子下，步惊云态度坚决：“我喂你。”

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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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猫 2》

云风，天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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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某种不可避免的因果关系，某天早晨聂风醒来，发觉自己略感头疼，舌苔厚重，喉咙发痒，请大夫看诊，是夜里着了凉，问题不大，好生休息，喝几帖药便可。

今日练功自然取消了，为了明日练功不取消，聂风躺在床上，准备睡上一日，小病嘛，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把大夫送出去的人是孔慈，端着药进来的人是步惊云。

聂风僵硬地坐起：“云师兄，我无事，你……”

步惊云面色严肃：“大夫说你病了。”

“我只是风寒，并无发烧，”聂风争辩，“现在又是白天，孔慈可以照顾我，云师兄，你今日不是与霜师兄约好，要一同去练功——”

“不练了。”步惊云道，“霜师兄叫我好好照顾你。”

他说着，靠近床边，聂风伸出手想要接过药碗，却被他避开。步惊云一手拿碗，一手拿勺，一副要亲自喂药的模样。

聂风婉拒：“这……”

步惊云动作一顿，似想起什么，把勺子掷到桌上，只拿碗凑到聂风面前：“喝。”

聂风已经紧靠着床头，实在躲不过去，干脆配合地仰头一饮。药腥苦酸涩，味道复杂，回味无穷，聂风一边屏气吞咽，一边苦中作乐想着幸好云师兄把勺子扔了，那么难喝的东西，一勺一勺喝才要了他的命。

他喝得急，步惊云喂得也快，两人配合默契，一滴未撒。聂风喝完后长长舒了口气，竟如释重负，步惊云瞥他一眼，把碗也放到桌上，从衣袋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

这帖药不知什么药物煎的，聂风缓了会儿都没缓过劲来，嘴里余味愈发古怪，他皱着眉，想请步惊云给他倒一杯水，正巧步惊云朝他走来，右手捏着个白色小块，聂风刚开口，步惊云便往他嘴里一塞。

“唔……？”

聂风无奈看着步惊云的眼神突然起了变化。

步惊云敏锐察觉到了这番变化，他维持不住波澜不惊的神情，面上青红交加，恼怒道：“我从不欠人！更不想欠你！”

“咳……”聂风含着糖块，甜丝丝的味道很快驱散了从胃里反上来的苦涩，他的面颊鼓起一块，“换你这样照顾我，这人情值啊。”

步惊云瞪他，手里却把被角掖好：“我还你，只为跟你划清界限，此事过后，不欠你任何。”

聂风本也不图步惊云回报，不觉得谁欠谁，步惊云认真照料他，不光没让他觉得恩怨两清，反倒觉得师兄弟情深意重。他把糖块从左滚到右，用牙轻轻咬了咬，再从右滚到左：“唔，那你请我吃糖，我就请你吃……”

他的视线在房里乱转，落到桌上摆着的水果盘，笑道：“我请你吃梨？梨清热润肺，我可以削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步惊云咬牙，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何，但预感到了此刻答应聂风，会发生不太想要发生的事情：“我不要吃。”

“为什么啊？”聂风道，“我都吃了你给的糖。”

“那是因为药苦，”步惊云道，“我为什么要吃你给的梨？”

“因为我生病了，”聂风道，“吃梨可以防止你被我传染病气。”

步惊云一时语塞，他在口才方面确实没有天赋，半天没能找出拒绝理由，气闷地不想再说话。

聂风见他不语，满心觉得他应了，快乐地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削梨。

步惊云一把把他按在床上：“不行，你不能起来。”

聂风茫然地哦了声，又道：“但是，梨……”

步惊云看看果盘，再看看聂风，心下一横，眼睛一闭，几下把聂风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回去，一字一字往外跳：“我来削。”

聂风又哦了声，好似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但是结果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他乐于接受旁人好意，于是乖顺地裹好被子，坐在床上等梨吃。

削梨的刀还是步惊云回云阁找的，他一边削，一边想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削着削着怒从心头起，重重哼道：“聂风，你是不是在耍我？”

聂风很冤枉：“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云师兄，你不想削，我可以连皮一起吃。”

步惊云又重重哼道：“我答应你要削皮。”

他练掌的手快而稳，几下削好一个，递给聂风，再给自己削了一个，啃到半途，出去找来一块湿毛巾，让聂风能够擦手。

聂风受宠若惊，对步惊云所说的不想欠自己人情有了全新理解，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加倍奉还”，一时竟不好意思拒绝。

步惊云拿着毛巾却若有所思，转身又往风阁外走，回来时端了一盆水，水里浸了一块帕子。步惊云把帕子拧了拧，叠成长条，就要搭到聂风额上。

这事也要还吗？聂风连连躲开：“湿帕就不用了，云师兄，我是风寒，受不得凉。”

步惊云动作一顿，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强迫，把帕子放回盆里，再一转身，语调不带起伏地问：“你渴吗？”

刚刚吃了糖，又吃了梨，是该回答渴，还是不渴？聂风小心瞥步惊云的神色，犹豫道：“不……不太渴，但喝些最好。”

步惊云露出一丝满意，他拎起桌上暖壶，往杯中注水。暖壶是早晨才添的，怕聂风饮不了冷水，内中是今日新烧的开水，冒出热气，步惊云触手一碰杯壁，骤然皱眉。

聂风察言观色：“无妨，水烫些，我可用内力降温。”

步惊云望他一眼：“不成，你方才说受不得寒。”

聂风哭笑不得地看着步惊云跟自己较劲，一定要把他照顾透了，照顾的面面俱到，他实在不懂步惊云到底觉得怎么样才算还了那夜人情，只好由着步惊云随便发挥。

步惊云内力火热，自是不能用来凉水，他左右找了找，又翻出一个水杯，将热水从另一个水杯中倒过去，反复几次，觉得水温适合，终于递给聂风。

聂风赶紧接过，一饮而尽，心里突然庆幸步惊云没有跟喂药一样定要喂他，便看到步惊云脸上闪过丝丝沉思，再闪过缕缕恍然和懊恼，背后一凉。

步惊云问：“还要水吗？”

聂风坚决拒绝：“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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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聂风醒来时，发觉步惊云仍在睡，他静静躺了一会儿，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传来阵阵钝痛，嗓子里涌着铁锈味，大腿肌肉微微颤抖着，右膝仿若针扎似的刺痛麻胀。

他眨了眨独眼，重伤成这样，起身好像挺困难的，肯定会吵到一旁的步惊云，不如再睡一会儿。

于是聂风闭上眼，干脆利索地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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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猫 3》

云风，天山退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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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惊云醒来时，聂风还未醒，步惊云轻轻侧头，看到聂风在旁边躺得笔直，双手安详地叠在胯上，面容平静，配合上他们躺着的环境，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含笑九泉”。

步惊云默默地被自己的想法逗到，他缓慢撑起自己，胸口闷痛不已，这般一动，几处血口便崩开来。两人皆未穿上衣，身上扎着绷带，血味无从掩盖，聂风被血腥气一冲，猛地睁眼，瞥眼望向他。

“……我无事。”步惊云道，“裂了几道口子罢了。你如何？”

聂风起身更是缓慢，他以腿法御敌，此番激战，腿上受伤颇重，纵然未伤及根本，但行动不便。步惊云已捂住腹部伤口，迈步跨出他们歇息的“床”，聂风方才用手撑住“床沿”。

步惊云绕到另一边，探身弯腰，一手扶住聂风腋下，一手穿过聂风腿弯，平稳地将他从“床”中抱出，问：“风师弟，能站吗？”

聂风摇头：“右膝伤了，需时日修养。”

步惊云便把他放到地上。他们身处一个不同寻常的洞中，它是天山无数天然形成的洞穴之一，被终年不停的大雪掩埋覆盖，但它是无数寻常雪洞中最不一般的，因为它是一个墓穴。

聂风靠在棺木旁，步惊云从棺木中拽出一条兽皮垫褥，仔细塞到聂风背后和身下，地面是冰砖砌成，寒气透体，聂风有伤在身，久坐不宜。他又从棺木里翻出一卷绷带，再找寻一番，还摸到一瓶金创药，一并拿着，对聂风道：

“昨日处理匆忙，让我看看你的右膝。”

膝伤多为骨头问题，金创药无济于事，故而昨日聂风未提。昨日他们搀扶着返回雪洞，已是强弩之末，取回留在墓中的两滴龙元之血后，精疲力竭，草草包了下伤口，倒进棺材中，囫囵睡了，能把冒血的大口止住便不错，哪管其他零碎的内伤外伤。

聂风卷起裤腿，右膝果然肿得老高，紫红肿胀，二位都是见惯伤势的人，并不惊慌，步惊云把绷带和药瓶放到聂风手里，往雪洞外走去。

等他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捧冰雪，聂风以用刀气划开一道小口，放出淤血，步惊云拿冰雪冷敷右膝伤口，再将红色的雪水擦去，敷上药。

“无妨，”聂风道，“不用冰雪敷着，我自己就可以，几日就好。”

步惊云早知他内力属寒，遇到这种事情极为好使，每每都能拿出这种理由来。他淡淡地应了声，手里却不停，把绷带仔细地扎好，问：“其余伤处呢？”

聂风不回答，抬手向他一招：“云师兄，你胸口渗红了，先顾下自己吧。来，坐。”

步惊云低头一看，他身前被锐器砍中，留有皮开肉绽的一道，伤势深长，行动间肯定有所牵扯，极易裂开，昨日好不容易包好，现在血液又把绷带渗透，得重新再包扎。

聂风帮他把旧绷带取开，一些与皮肉相黏的部分，他运使内力，让伤口凝出细小碎冰，一来可镇痛，二来可止血，再将绷带撕下，快速抹上金创药，绕上新的绷带。

“伤口较深，所幸未伤及五脏，但还是要静养。”聂风道，“云师兄，这些天，你不要多动。”

两个都要静养的病号靠着棺材坐了一会儿。

“兽皮你盖吧，我不用。”步惊云道，他补充，“我内力性热，不畏寒。”

聂风想想也对，便放弃了把兽皮分步惊云一半的想法，他静坐片刻，忽而笑起来：“云师兄，不知道火麒麟去了何处，若它在，你我就不必担心雪天天寒了。”

步惊云确实许久未见到火麒麟，也并不想念这只凶兽，但聂风与火麒麟感情深厚，火麒麟亦多次帮助聂风，让步惊云多少对火麒麟有些耐性，道：“或许是回凌云窟了，等你我伤好，可去凌云窟寻它。”

聂风又笑：“好，火麒麟见到你我，定也高兴。”

步惊云不置可否，对火麒麟见到自己是否开心持有保留意见，起码他如今见到火麒麟，心情十分平静。

他一沉默，便察觉到聂风笑声不稳，细听之下呼吸有异，似是故意克制，气息不能尽舒。步惊云蹙眉望去，伸手轻轻覆上聂风前胸，微微按动。

聂风呼吸一窒，知晓步惊云看穿他的隐瞒，当下讪笑。步惊云不等他辩解，便收回手，聂风不提，想来伤势不重，并未伤到脏器。

“你肋骨也伤了。”步惊云道，“不宜久坐，还是躺下吧。”

聂风刚被抓包，莫名心虚，一时拒绝不了步惊云的提议，点点头，想要往兽皮里一滑，顺势就地躺下。

但步惊云再次弯腰，连带着聂风垫在身下的兽皮一起托起。聂风轻微挣扎一下，想要拒绝，但不敢挣扎太过，唯恐反而伤到步惊云，皱眉道：“云师兄，别，你胸口有伤——”

“刚上过药，并无要紧，叫你自己跳进去才是难事。”步惊云道，他动作熟稔，小心稳妥地将聂风抱进棺材里，顺手把兽皮拢了拢，盖的严实，“冰砖阴湿，对伤无益处，不可大意。”

他收回手，仿佛想起什么，面上露出笑意：“风师弟，要喝水吗？”

聂风茫然望他，被这样一问，真觉得有些口干，道：“好。”

步惊云又走出雪洞，回来时端着一只冰碗，中间盛了一汪被内力烘化的雪水，他一手托起聂风，另一手将冰碗凑近聂风嘴边。

聂风毫无躲闪姿态，微微仰头，将碗中水引尽，他嘴中有被击断肋骨时血液逆流的腥味，一碗水下去后，轻轻唔了声：“还要。”

步惊云再往返一趟，喝完后扶着聂风躺下，聂风裹着兽皮往边缘挪了挪，让出位置。

床能分一半，棺材大抵也能，反正本来做的也是合棺。步惊云不觉得奇怪，干脆地往里一迈，躺到聂风身旁。

这篇真是可爱。少年风师妹真是俏皮可爱又温暖，专治冰山。

步惊云脑内给两个人配字“含笑九泉”太好笑了。

人家是生则同衾死同穴，你俩是同衾同穴都玩过了还不会死。什么世道啊！特别是步惊云，啥好事都让你摊上了。我是断主席我也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