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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1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6:25
✠【原文出处】(作者:卷湮金风)✠



命运如铁轨般,在崩毁的列车下断裂,又在下一条轨道上交错。如此循环反复,才有人世沧桑。

题目出自伊面的某电视剧,而这文真心是个段子合集,还是必坑的那种,

古代部分剧情有参考历史和话本,所以可能会夹杂两部分的内容(比如老杨的身世采用的历史上的杨业),
现代部分剧情有夹杂笑看风云和命运快车以及其他几狼的戏。
所以大概一会有剧情一会没剧情的请不要介意QAQ


- - - - - -



杨延平刚随着父亲巡营归来,转头就往校场奔,浑亮的甲胄挂在那时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环佩叮当地响个不停。

杨家的校场在开封府里不算特别大的,但因为杨业手下好歹有些私兵需要操练,也就占了府邸将近半壁的位置。

呼呼飞奔着的杨延平远远就能看见校场上飞扬的尘土,听见少年的呵斥声。

那个策马狂奔大呼小叫的小鬼正是他的二弟——杨延定。

“二郎!”

“大哥!”十岁的小鬼驱使着他那匹小马驹停在他的大哥面前,顶着满脸的汗水浮尘嘿嘿地笑:“你看我今天骑得怎么样!”

大郎那时候已经被底下二弟三弟四弟折腾了好些年,刚长出付小大人的模样,却又忍不住独行特立一下:“三弟呢?他不是会吵着要骑马么!”

这下二郎更骄傲了,昂着头满脸志得意满:“我把那副小弓给他了,所以他才没时间要骑马!”

“!”大郎吓了一跳,“他万一弄伤人——”

“我把箭头都拔了包上布条了!”

“......”看着二郎眯眼笑着一副“我聪明吧,大哥快表扬我”的神情,杨延平也只能笑着掸了掸他的二弟脏兮兮仿佛十年没洗的粗布衫,叮嘱道:“注意点,别摔下来。”

“才不会!”杨延定骑在他的马驹上直身大喊:“我是要和大哥一起上战场的!”

“好!我等你!”每每听见这话的大郎哭笑不得,嘟囔了一声“小鬼”便摇头去寻他的三弟了。

———————————————

熟悉港股的没几个不知道天波集团,就像熟悉天波集团的没几个不知道他的前身杨家将。当之无愧的创始人杨业在近几年里总能和恒生指数挂上钩,那牵动万人心弦的波浪涨涨跌跌,多半是和他有关的。

而他一手创立的天波府杨家将,那名头也曾一度是腥风血雨的代名词,从古惑仔一路红火到O记。可惜世事无常,日异月殊,自从天波府的坐馆杨业——也就是杨家将七子的爹,扎入股市翻了个血本无归后,又不知哪里开了窍,准备学当年洪兴陈浩南那样搞什么洗白,这才让他的社团转了个什么天波集团的身份,安安稳稳地在中环弄了座办公楼。

杨家七子自然随着他们的父亲,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做起上班族。无论什么“一时是黑,一生都是黑”还是什么“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就被他们这么轻轻松松地抛到了脑后。

当然,也没完全是,只是常来找他们的差佬从O记变成商业罪案调查科了而已。

说道杨家七子,其实他们都不是杨业的亲生子,只是狂迷杨家将又爱心泛滥的黑帮大佬从孤儿院里头解救回来的七条可怜虫而已,别说他们长相身材性格不一样,出生地也是天南海北,内地港岛,台湾文莱,楞是搞成了世界华人大汇集。

好在杨业和佘赛花都是黑帮里的良善人,没亏待这七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也没放弃对这群闹腾小子的教育,直到他们春笋一样长大,准备着为天波府立下汗马功劳。

可惜还没等七个人全准备好,社团转型了。

那时老大才在社团里混了两三年,差馆却进了快十次;老二大学法律系刚毕业,整日愁眉苦脸着为家里人那堆案底烦神;老三在射击场上天天抱着他的宝贝枪,差点就去当了射击运动员,可惜因为太不会交流被送回来了;老四老五,一个高中一个初中偏偏都在叛逆期,整天窜上窜下和猴子似的;老六老七还处在小学放学每天踢足球等着长个子的年纪。

所有的压力一瞬间就落在爹妈和大哥二哥身上了。

老大杨延平一边要拾起放下多少年的书,收拾起桀骜不驯的性子,从基层开始天天和客户打交道,另一边还得担负起教育几个熊孩子幼弟的责任,整日里一个头有两个大。

好在还有老二。别看延定是东北人,却有着南方人的细心肠与沉稳可靠,忙着公司事务的时候少有差错,碰上客户对他大哥胡搅蛮缠的时候也能毫不客气地出来挡两下。

“你是我哥,我是你弟,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在酒桌上的。”老二曾这么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的胸道。当时老大也哈哈大笑,两个毛头小子一边碰杯,一边挤眉弄眼仿佛天下在握。




#21 #杨延平 #忠烈杨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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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2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6:31
因为是随手乱写的,所以我想大概以后这文也是这种毫无逻辑满地BUG的状态,请,请多担待= =

ps:因为写第二章时发现和第一章接不上,所以把第一章的最后一句给删除了233





杨延定本以为把那几枝小箭用布包上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哪成想三郎嫌弃这样没力道,偷偷摸摸地取下布条,还磨尖了箭头。

谁都当三郎整日捧着轻弓小箭是闹着玩,但谁都没发现杨延光是个天生的神射手。若不是那次意外事故,杨家三郎说不定要在很久以后才能被开拓出他的潜能。

无论二郎还是三郎都没法忘记那次惨痛的教训。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延光,毕竟是大郎想从背后偷袭一下三郎给他个惊喜的,却没料到老三连人都没看清便能反手一箭射出去。三郎那时虽小,但受惊之下力使得大,角度也巧,箭簇生生地将大郎的头皮拉开一道口子。如果不是大郎机警,扭过头去,恐怕就不是在侧脑上留个能被头发遮住的疤痕那么简单了。

那天三个孩子都在场。看见老大捂着头,血还从指缝里不断往下流,老三延光哇地就哭了,老二延定差点扑上去把哭啼的弟弟揍了一顿,还是受伤的老大把他们拉开来的。

也就是这件事之后,大郎才刻意地披着头发试图遮住伤口。三郎被爹娘教训了一顿,自己也越发沉默寡言起来,在很长时间里,他的日常生活都是射箭射箭射箭,无论谁来开解都没用。而二郎,自责地却比三郎更厉害,毫不犹豫地承担起了照顾大哥的伤势的责任,镇日里跟在大哥身后苦口婆心地劝他好好养伤。



转眼数年过去,在大郎十六岁那年,杨业决定带着他上战场历练历练。二郎三郎,还有比他们年幼的多的四郎不得不挥泪拜别了他们的大哥。

只是一年之后,他们迎回来的,不再是那个会带着三郎打架还指使弟弟冲锋的大郎,也不再是那个打完架还要被二弟责备带坏弟弟的大哥。骑着披甲的枣红战马,扛着杨家血红的战旗,一路风尘仆仆归来的,是一个沉稳而可靠的大郎。

———————————————

经历过头几次的投资失败的磨砺和那年亚洲金融风暴的洗礼,天波集团居然支持了下来,业绩还蒸蒸日上,这个地产巨鳄旗下的物业与楼盘,已足够他们父子八人挥霍好几辈子。

但他们恰好都不是这种人。

杨业是个实干家,但插足股票市场后他也时常会发表点言论预测一下恒生指数,而在他发表言论之后没几天,港股往往会来次大幅变动。一而再再而三,他就有了股神绰号。

这实在说不出是上天垂怜还是上天作弄,杨业某次入手的几只股票涨势喜人,可就在他抛售股票大赚了一笔没多久的时候,股价便回落到惨不忍睹的境况。那时每天都有涌入的股民损失惨重,倾家荡产。

或许民众会说杨业预测奇准,后悔没跟着他买入卖出,但新上任的高级督查潘仁美却不这么想。操纵股价这顶大帽子几乎是稳稳当当地扣在了杨家的头上——如果不是没证据的话。

说到此,就不能不说潘仁美此人。杨家还没洗白的时候,他是O记的督查,杨家洗白了没多久,此人也跟着调到了商业罪案调查科。对于偌大的天波府来说,他就是团乌云,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深陷股票风波的天波集团在这段日子里人心惶惶,摇摇欲坠。内部是每天都有沙展跟踪几人的车子试图找出证据,大郎甚至因为旧案被请去喝功夫茶,而外面,民众的指责和其他敌对公司的落井下石也让支撑着公司的父子三人焦头烂额。

可偏偏新上的工程需要投资,银行却顾忌形势不肯放款。饶是大郎二郎三番五次地向高层打电话,得到的回复也就是一个否定词。

一番调查后他们才知道,给出否定意见的是信贷部的总监耶律原——杨业曾经的死敌,花名野驴的前旺角揸fit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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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3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6:40


后来杨延平在濒死的瞬间,放空的目光里回滚着过往的记忆,才突然发现,就是那一仗,改写了杨家的命运。

那还是天会年间的事情,给他赐名的世祖刘旻早换了孝和皇帝刘钧。那是个对辽主自称儿皇帝的家伙,明明就是苟延残喘,却一心想着要拿下宋主赵匡胤。

他的第一仗便是跟随父亲还有辽主派遣的将军耶律去攻打大宋。

这不是场烈仗,而是个笑话。

他爹一心为汉主效力,却并不乐意与辽人比肩而行。而辽人亦瞧不起这领了国姓的侍卫都虞候。双方相互掣肘,战局一时止步不前。倒是尚未成年的杨延平和耶律将军的独子耶律原成了好友,整日里在沙盘上推演战局,不亦乐乎。

他们与宋人交锋数次,互有伤亡。

第一仗的时候是互相试探,杨延平看着耶律原冲在前列,杀人时砍瓜切菜冷面冷心,如入无人之境,便惊出一身冷汗。

他是武将,他可以勇猛无敌,但他知道,他永远不喜欢杀人。无论敌我人马,所有生灵汇集成的鲜血在他的马蹄下飞溅的景象于他而言,激不起一点的兴奋。

而第二仗,却是真正的修罗场。

后汉与辽人的联军赢得战局时,他听见他的父亲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惨胜如败。”那时他也跟着叹了口气,又听见父亲在马上低低地对他说:“孩儿,这样的仗打得没意义。你看吧,没多久我们就要收兵回朝了。”

杨延平闻言,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晚,他做了个梦。他站在浮尸遍野的修罗场上,血色将天地刷成一片惨烈。他看见他和二弟的战马披挂齐整,如同箭垛般平躺在血河里。他极目四眺,却找不到他的父亲,亦找不到他的兄弟;他在尸丛间奔波穿行,也看不见他们的盔甲与尸身。在空无一人的漫山遍野里他唯一一次听见的,就是耶律原的那声“延平”。然后他抬起头,在一片鲜红中看见他好友的背影和手上擎着的断枪,还有那具被挑在枪尖的盔甲。

然后是满溢着血腥气的背影笼罩了过来。



“延平!”“延平!”“延平——”

杨延平从睡梦中被人摇醒,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时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做噩梦了?”耶律原拽下自己的围巾想凑上去,却被挡开。

杨延平抹了把脸,“没什么,”他低下头,将所有的神色埋进掌中,勉力不去想那个正坐在他被褥上的家伙:“你怎么来了?”

“啊,”耶律原拍了下脑袋,“我刚才去偷听我阿爹和你阿爹的谈话了,”他耸了耸肩,“他们要撤军。”

“唔——”

“延平,你后颈上全是汗,真的没事么?”

“......没有”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啊!忘了,其实我拿了点水果,给。”

是苹果,那是刘钧夹在军饷里供给辽将的东西,汉军一律无法享受。

杨延平扯了下嘴角,露出个近似冷笑的表情:“多谢。可我吃不下。”

“嘿,我好不容易才从阿爹的帐篷里偷出来的,”耶律原耸拉着嘴角,眨巴着眼睛看他,“要不我们一人一半好了。”那副天真的神情和几日前他骑在马上毫无犹豫地杀戮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杨延平闭上双眼:“好吧。”

于是耶律原欢天喜地去找匕首削平果去了。



几日后,因为刘钧病危的消息,杨业不得不带着他的兵马退了回去。耶律原也跟着他的父亲回到草原上。临走时耶律原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一世是好兄弟,又将自己驯马的口哨硬塞给他。

杨延平却觉得,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孝和皇帝薨逝,而他们一家随着他的父亲去扼守太谷,以抗宋军。

二人的生活从此南辕北辙,再无交集。

而当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大郎回家看到他的幼弟们时,却发现他们也都改变了不少。

———————————————

当年杨业和野驴为了做成一统油尖旺的话事人几乎大打出手,每日因为插旗产生的摩擦够让警署来来回回跑上好几次。

结果有一次闹事时正碰上警方巡街,野驴被个新手一枪崩了右腿送去住院,不得不放弃了现有的位置退居幕后。而社团却是个后来居上的地方,等他再想出山,却早已物是人非,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他的儿子耶律原,终于摆脱了小古惑仔的身份,去大学读了金融。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天才。干投行干得风生水起,却急流勇退,用自己的钱入股了家银行做起股东来。后来还是嫌原来的人干的不够好,这才炒了对方自己干这总监位置的。

杨家大郎和二郎,便是栽在与此人的私仇手上。

杨家一时风雨飘摇。

幸好商业罪案调查科那里没折腾出什么证据,杨业又拜托了媒体的朋友在报纸上说了大把好话,这才没出什么大事。可那个黄了的工程却依旧让公司元气大伤。

年纪尚小的四五愤怒地摇着小拳头说要去打人,被二郎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又在门口蹲了好几夜才把这俩熊孩子轰回去。倒是老三听闻此事,没说什么,只是收拾了个包裹说要出门去训练。

大郎二郎自然不信,却也看不住成年的三郎。可几日后三郎却回来了,什么都没说,只默默丢给大哥二哥一叠资料和照片。

二人惊异之下细细查看一番,却发现那是耶律原的资料,和这几日偷拍的一些照片。照片里除了耶律原,还有几名曾经的社团大佬,都是些直接或者间接被天波府拉下马的家伙。

二哥拍案而起:“三弟真是太莽撞了!这要是被发现——”

“二弟!”杨延平摇了摇头,把留了多年的刘海拨到脑后,“三弟也只是想出一份力,引导下就好,别打击他。”

杨延定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要去敲三郎房门,又回头说到:“一会把爹找来谈谈吧。”



等二郎领着抿唇扭眉明显是听到不耐烦的三郎出来,已是饭点,一家老小坐在桌前闲谈吃饭,只是不提天波集团的事。

只待饭后四五六七郎被老妈阿佘哄回房写作业,一二三郎还有爹,这才坐下来好好谈了谈。

老爹杨业指着照片上一人道:“这是萧风,算来是野驴的子侄辈。听说前两年选坐馆的时候他去争了一下,结果因为平素手段太阴,叔伯们怕被架空,就没投他。小道消息说他现在管着油麻地的几个马场,翻不出什么花样。”

大哥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人,以前打过几次照面。他以前做打仔时倒是有够劲,我在他手下伤了好几次。”

“不,等等......”二郎杨延定拧着眉头,“大哥,他对你下过毒手?!我怎么不知道?!”他又急又气地瞪着泛红的眼圈,“还有你已经不是古惑仔了,要改改说话的语气。”

大郎尴尬地点了点头,嗫嚅道:“那不是因为你期末考试么......”

“期末——”

“我那时已经帮大哥报过仇了。”三郎淡定道。

“三郎你的事我们等等再谈,”杨延定掠过他的三弟一瞬间苦瓜起来的脸色,又转头看他爹:“老豆你不是要洗白么,怎么还和他们联系这么深!万一又卷进去怎么办!那我们花费这么大代价不就白费了......”

杨业被他二儿子说得脸色一黯:“毕竟是叔伯兄弟,总不好——”

二郎打断了他,又是一番絮叨。幸好大家都习惯了他那点絮叨,默默等他说下去以防引火烧身。

只偶尔还能制住他的大郎趁着他换气的机会伺机道:“那这个呢,是谁?”

他们的老爹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潜台词无非是我要说出来他是谁肯定会被二郎骂,怎么办?

三郎默默地从大叠资料里翻出几张纸,铺在桌上,正是那人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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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4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6:42
四(上)

只是刚回家时的一个照面,二郎就发现大郎的不对劲,却忍住没说,只等大郎被母亲抱着端详半晌,又好不容易从吵吵嚷嚷的小延辉和小延德的包围圈里被救出来逃回房休息,这才巴巴地上前敲门。

时值夏日,应声而来的大郎褪下盔甲,敞开的内单早已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

那时二郎已十四五岁,眨了眨眼睛,满脸艳慕地伸手戳了戳他大哥的胸肌:“大哥身材真棒!我也想练成这样。”

“二,二郎!”本来想着兄弟间不必忌讳这么多的杨延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拢了拢湿漉漉的衣裳,又私下瞅着没人,才赶紧把他弟弟拽进屋来。

延定倒是面色自如,随手洗了条毛巾递给大郎,一边还道:“大哥,我觉得你不太对劲。”声音虽小,却清清亮亮地砸在杨延平的心上。

大郎沉默半晌,攥着毛巾捂在脸上,闷闷道:“没什么。”

二郎歪着脑袋盯着他的大哥做沉思状:“呼延叔叔说大哥性格仁善,乍一见到血腥会不适应,是因为这个么?”

“啊?”大郎愕然抬头,却又禁不住摇头失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谁让大哥不等我一起上战场?”二郎自觉自动地接过失去凉气的毛巾,放进水中揉搓了几下,“要不然我也好保护大哥。”

“你啊,”延平无奈地笑,想去揉弟弟的脑袋却对着少年早上才梳好的发髻没法下手,“大哥是需要你保护的人么?”

“大哥是不需要保护,但是多一个人总没错!”二郎昂首,满脸的义正言辞。

“那下次就一起上战场吧!”

“好!”杨延定笑开了花,眼睛眯成弯弯的两道弧,“我和暴雷一起陪大哥!不过——”他看着大郎落在他肩头的手,“你还没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呢!”

“哎?”大郎本以为绕过这个话题,没想到又被弟弟拉了回来,不由楞了片刻,才慢慢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二弟知道‘上将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的意思么?”大郎想了想,问道。

“知道!”二郎挺起胸站直,“这是孙子的话!意思是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的作战手法!”

“所以,我只是在想,我们这次去打北宋,真的有意思么?爹和我说残胜如败,就是指那些死去的英灵其实一点都不值吧。”

二郎抿着唇,听着大哥幽幽地感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想,只要有大哥在身边,这些都不是问题。

大郎的话,直到他自己上了战场,领着自己的小队人马冲锋时才明白。

只是这一日里,大郎和二郎,在屋内倾谈良久,从日上中天到月华在窗棂上铺满白霜。

他们日后再难有这么宁静而交心的日子了。

半年后,赵匡胤终于收拾好兵马准备攻打北汉,杨家随父亲领命出征,扼守团柏谷不敌,退败太原,这才有了日后种种。



今天去二刷羊家酱了,回来后和基友吐了一晚上的槽。

超想拿我是mt或者冷笑话的福禄篇做mv怎么办!我果然是个黑粉!无论是七郎的炉石还是六郎的隐身都好合适!!!(别闹!)

默默脑补了一群身着pve装天赋乱点的新手去打阿拉希战场的场景,然后对面耶律原在那里高喊:为了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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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 2 2月 2021 - 16:50
四(下)

听二郎唠叨归听二郎唠叨,要想明白情况,知己知彼却是必须的。四人看着三郎收集来的资料连连咋舌,杨业冲着他三儿子摆出个虎父无犬子的大拇指poss,惹得老大老二扶额暗叹。

杨业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想与耶律原见上一面,大郎却摇头否定,认为太过危险。

只是没想到次日早上刚一上班,杨延平就接到电话,是耶律约他出来谈谈,直言说上一辈的事情,还是由小一辈拿下更好。

明知道这是圈套,但对方下了战书他总不能高挂免战牌。

“大哥,我陪你去。”耶律来电话的时候,杨延定正在旁边,他自知劝不了大哥,也不准备劝,“我们兄弟同生共死,上刀山,下火海,总是要一起的。”

大郎却噗嗤一笑,抬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琥珀色的笑眸里染着从落地窗外飘入的日光,“你啊,都比我高了,居然食言而肥。”

“哎?”

“昨天你还讲我说话古惑,今天不比我更像古惑仔?”

二郎反应了半秒,才记起昨晚的话,不由憋笑:“大哥你思维跳跃太快。”

“......二弟......”



二郎载着大郎在车流中缓缓绕行。

“耶律原邀的是你,我不好进去。待会儿如果他诱导你说以前的事,千万要注意。”

“二弟就放心吧,这种事情大哥也是驾轻就熟了。”延平闻言,又笑着说。

“我口袋里有只录音笔,一会给你。”二郎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上了公路,“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摸底而已。”大郎抿唇,眉间皱起如峰:“我会试着误导他的。说起来,二弟——”

“嗯?大哥请讲。”

“下午的会议你真的不去?明天不是要上庭么?”

“没事,大哥你就放心吧。”延定摇了摇头,“我让暴雷去了。”暴雷是他的助手,一向沉稳可靠,“我说过,不会再让大哥一个人赴险。”

“好吧,说不过你,”大郎倚着车窗玻璃,笑意里满满是无奈,“哎,我记得小时候你粤语都说不好,国语也是一口东北腔,我呢国语就磕磕绊绊,两个人交流时总是鸡同鸭讲。为什么你会选律师?真是因为那次的事情?”

二郎张口,却只笑而不语地看着前方车况。

“不过上次旁听你上庭,看你伶牙俐齿说的对方无可辩驳,真难想象是以前那个需要我做翻译的小鬼啊。”

“大哥也说了是鸡同鸭讲,这要怎么做翻译啊。”

“......”杨延平歪着脑袋看他弟弟开车,“也是,那我们是怎么交流的?”

“额......真记不得了,回去问问爹?爹国语一直不错。”



耶律原约见大郎的地方正是他的办公室,便不需要担心突然窜出的打手了。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郎也就不介意他下车时弟弟的千叮万嘱了,更何况那些看似唠叨的话救了他不少次。

杨延平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好了,时间差不多”,他拍拍二弟的手臂:“我要上去了。”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大哥。”

杨延平点了点头,给他了个安抚性地微笑,又抬手拢了拢落在额前的长刘海:“也好,我走了。”

二郎目送着他的大哥缓步迈上台阶,不卑不亢地冲着迎上的耶律原点头,直到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前。他揉了揉眼,慢慢地吐息,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可几分钟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按下接听键,音乐恰好断在“有缘再聚”:“喂?柴老师?您好。”

话筒里传来女子愤怒的嗓音,噼里啪啦如竹筒爆豆。

“老师您慢点说,是不是小六和小七......”话音被打断,片刻后二郎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大厦前的广场,“他们又打架?还把人打伤了?我——好吧,我马上来。”

他挂了手机,气到脸红脖子粗,却也只能无奈地再看一眼大哥进入的地方,踩下油门掉头驶离。

耶律原在这里做不出什么,但那两个小混蛋做的事却只有他能善后。

杨延定开着车咬牙切齿,发誓他回去会把这俩小鬼念叨到哭为止。



附赠大哥的公主头一张!!➜➜➜【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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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 2 2月 2021 - 16:58
五(上)

说起来,二郎的第一阵就是这个时候。不像大郎杨延平,二郎的第一仗是守城,和他大哥一起据守太原城东北角。

别看是防守,这场仗却比他大哥的出征凶险地多。

宋主赵匡胤领军围城的时候带足了兵马粮草兵器,一声令下,便大军围城数日。饶是杨家以逸待劳,也被强兵拖成疲兵,疲兵拖成残兵。

单是每日例行的攻城战就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杨延定左手盾牌挡住破空而来的如蝗箭矢,右手持刀不住地砍杀敌军,又抬脚踹翻一架云梯。

血光侵染了他的甲胄,也磨钝了他手中的刀。

糊着血的刀柄湿滑到他几乎握不住,只能机械地砍杀。骨骼碎裂的哔啵声附着在金戈交鸣之间,噼里啪啦地炸响开来,入耳后却被喊杀与哀嚎湮灭。

杨延定从垛口拽开兀自不肯撤回的伤兵,自己补上缺口,甩刀击退宋兵:“去!别跟着我!自己找个缺口补上!”他冲着亲兵喊道,“大哥呢!他没过来么?”这句是冲着刚才的伤兵。

小兵被他凶神恶煞地瞪视吓得一退,只惊惶地摇了摇头,面色哀戚。

“是没来,还是——”杨延定惊疑不定,拧着眉头咆哮,又踹开敌军,握着腰带将他丢下城楼,砸翻云梯上几人。

伤兵指了指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地方,一具银盔时隐时现。

“大哥!”杨延定呼喊着,一路拨开人群摸过去。那数十步的距离,他也不知花了多久,只晓得推开重重铁甲的时候看见他的大哥持枪而动,染红的白缨在空中飞溅出血点,枪尖旋舞如花而旁人踌躇不敢莫侵。

“二郎!”延平耳尖,听声就知道是他的新丁弟弟,“大哥这里无妨,去其他地方!”他咬牙,握紧长枪横扫,又挑飞几人,“你快走!”

宋军们闻言转头,将刀剑对准延定。

可他杨延定有岂是好欺?大哥的枪能滴水不漏,他的刀亦能。“我助大哥突围!”他朗声叫道,转瞬便破开个缺口。

二人隔着敌军相视一笑。



杨延平记得他爹说二郎是虎将,内心清明,但上阵却会直捣黄龙,绝不手软,而大郎则长于方略统筹,两人一外一内,便能造出精妙的战阵来。

那时他有一瞬间地庆幸,庆幸于他的弟弟不会对杀戮有太多感叹,却隐隐又不希望如此。

或许他该去开导开导他的二弟,就像当年他的阿爹开导他一样。

可延定却来找他:“大哥,”他哑着嗓子,“我们会赢的,有爹,有大哥在,我们不会输。”他眼中噙着怒火与泪光,盔甲上满是征尘与斑驳血迹,显然是才结束了一轮战斗。

延平扯了扯二郎沁湿了血的披风,对上那双执拗而坚定的黑瞳:“这么确定?”他微笑。

二郎攥着拳头,手却忍不住哆嗦着,“是!”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哀戚之色,旋即就消失了。

“放心,”大郎拍了拍他的肩甲,伸手将比他还高半头的弟弟揽入怀里,“我们一定会赢的。”他轻抚着对方的背,听见他弟弟噗咚噗咚的心跳沿着冷硬的步人甲穿过自己的四肢五骸,从惊惶渐渐沉稳下来,又变得坚强有力。

“大哥会一直在,”他把笑意闷在喉间,“你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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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7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7:04
五(下)

二郎一路疾驰,满脑子都是如何给两个熊孩子一点教训,到了校门口下车时却开始担心六郎会不会被那个言辞犀利的老师骂哭,然后他那个提早进入中二期的七弟恐怕能将教师办公室掀翻过去。

事实虽没二郎想的这么惨烈,但也差不多。

二郎站在小四的教师办公室,被六郎的班主任柴老师耳提面命地训了足足一个半钟头。训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搞明白事情的起因——说白了,一个足球引发的血案。

小六他们班的人占了位置想要放学后一起去踢球,却被隔壁班抢了先。其实这种摩擦在聚集了无数精力旺盛的小鬼头的学校时有发生,也没什么大不了,身为班长的老六也已经把班上的人安抚下去了。只是斜刺起窜出个二年级的杨七郎,口口声声说对方欺负他六哥,便冲上去了。恰好对方带头的也是个爱闹事的,最终就酿成了一场头破血流的校园斗殴事件。

二郎听着柴老师复述的事件经过,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冒,这和大部分屋村少年入黑社会的导火索没差!尤其是前些年那部古惑仔之后!他转头瞪了下正襟危坐的六郎和带着一脸青痕在椅子上扭来扭曲夸张地冲着他六哥挤眉弄眼的小七,还是无奈地叹气:“是,他们打架是不对,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柴老师点了点头,精心修饰过的柳眉却还拧在一起:“请您回去后好好教育下杨延嗣同学,别在动不动就和人打架,带坏了他哥哥。”说着还扭头瞪了眼那个满脸不忿的二年级小鬼。

“二哥!我才没错!就没错!”小鬼涨红着脸高声分辨。

二郎满脸黑线,点头称是:“小七还小,又好动点——”

“好动怎么了!”年轻的女老师虎虎生威地拍在桌上,还顾不上扶起哐当倒下的作业本堆,又嚷得震天响:“好动就能拖着他哥哥去打架了?再好动点他他是不是就能把学校掀翻了?"

——老师,你已经把你的办公室掀翻了。

顾及到年轻老师可能会有的玻璃心,二郎收起那堆子脱口欲出的反驳,只心里默默地吐槽。

这!实!在!太!憋!屈!

七郎被六郎死死拽住不能上蹿下跳,只好持续不断地嚷着“我不服!我没错!都是他们欺负六哥!还说大哥的坏话!”

听到这里,杨延定的心就咯噔一下。

七郎接着喊:“他们是坏人!我要替天行道!”

二郎握紧拳头。

“哼!你才是坏人!替天行道的是我!”办公室的另一角传来同样稚嫩而愤愤不平的童音,而他的主人用小孩子特有的步伐飞奔过来,一头顶在七郎肚子上,将他撞了个满怀。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那小鬼穿着被撕烂的校服,坐在杨延嗣小鬼的身上扬起小拳头。

二郎眼疾手快,一把捞住那小鬼,将他架了起来。

“烂仔!你们这群烂仔!我让我老豆来收拾你们!”小鬼昂着脖子惊叫。

延定这才仔细去看那个隔壁班的小霸王,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宠孩子宠到全香港黑白两道都知道的O记督察潘仁美的儿子——潘豹!

这下麻烦大了!



“欢迎。”

杨延平被秘书从会客中心迎入耶律的办公室时,听到的就这么二字。那个握着他们贷款申请却又来对他们示好的混球一手抄兜,只拿出另一只伸到他眼皮底下。“你好。”大郎也只是机械地伸手握住对方,礼节性地摇了摇。

“你下去吧。”耶律原冲秘书吩咐过,便转头往茶水角不知在捣鼓什么。

对方没开口,大郎也只好收声,扭头打量起他的办公室。

素净,这是个素净到过分的地方。白色的墙纸,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办公桌,除了些微的装饰外,这地方白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就在这个干净到清透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前古惑仔大佬,而且他们到现在还和黑社会纠缠不清。

大郎暗自冷笑了一下,在纤尘不染的沙发上寻到个位置坐下。

耶律原端来两杯咖啡,一杯放在杨延平面前:“你的摩卡。”

大郎扬了扬眉毛:“多谢。”

耶律原弯了下嘴角,又返身端出盘切好的苹果:“要不要尝尝看?”

大郎的眉扬得更高,虽不解却神情笃定:“我认识你。”

耶律原摇头:“不,延平啊,你应当说,我认识你么?”

杨延平左眼皮一跳,只觉得这话熟悉,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

耶律原提点道:“忘记了?以前在儿童院的时候,你还来围村偷过苹果。”

杨延平正捡了块苹果送入口中,闻言差点被噎住:“你是,那个——”他心中警铃大作,“咳,咳咳——”

耶律摇头叹气,把咖啡杯递送过去闷笑道:“只故人而已,何必这么紧张。”他坐下,看着杨延平呛咳不已:“我也不想拦你们申请的,公事公办而已啊。”



杨延定载着两个小鬼,面色阴沉地往银行大厦赶。

方才辞别了老师,他赶两个小的上车后就是一通训斥。六郎性子柔仁,听二哥训斥时也是咬唇低头不语,七郎却满脸小孩子气愤懑地说着都是我的错不要骂六哥之类的话。

杨延定气的一乐:“你小小年纪,倒知道讲义气。那怎么不知道和人打架会连带你六哥被人骂?”

“我会保护六哥!”二年级小鬼头抬头挺胸,说不住的自豪,下一秒就被他二哥狠狠一个手刀从头上呼过去。

“二哥你打人!换成大哥才不会打我们!他一定会去教训那群坏小子的!”

杨延定一乐:“你怎么知道二哥不会——糟了!”

“二哥不会什么?!”

二郎再也没空搭理他的皮猴子弟弟,慌忙掏出手机找他大哥。

可是第一次没人应,第二次没人应,第三次却直接关机。

杨延定楞了半晌,茫茫然抬起头,复而将他的Iphone狠狠摔在副驾驶座上。

“哎哎?二哥你这么大,都有看漫画么?桌面是聂风哎。”七郎调皮,又还没到会看眼色的年纪,拿着手机便以为抓住了对方的把柄,禁不住要出声调侃。

“你们两个系紧安全带,坐稳了。”二郎铁青着脸,看六郎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又帮七郎扣上扣子,这才铁青着脸一踩油门。

城市SUV在穿行的下班车流中逆流而上,如箭离弦。

“六郎,打你大哥电话,一直打到打通为止。”二郎一边控车,一边吩咐下去。他双手扣紧了方向盘,就像揪着自己的头发满心懊恼——他不该留下大哥一个人的,至少,应该让暴雷来帮他等。



轮胎“呲啦——”一声在地面上磨出几道刹车痕,二郎停车,转头望见大厦里灯火通明,只高层耶律原的办公室一片漆黑。

他心头一凉,冲下车,奔上台阶,对着站在门口的保安吼:“看见我大哥了么?”

“?谁?”

二郎愣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杨延平,下午他受耶律总监邀请过来的。”

“啊......我记得,走了啊。”

“走了?”杨延定越发疑心,攥着拳头,死死瞪着小保安看得对方发毛。

“你你你你你......”

“二哥,二哥二哥二哥!”杨延定听见背后传来穿透性极强的清亮童音。他闭上眼,直觉这场景如此熟悉,消失了的大哥和在背后徒劳呼唤着的弟弟。他张开眼,扭头,:“做什么——”

杨延定吐息,慢慢垂下肩膀,向他的SUV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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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8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7:06
六(上)

太原是重镇,帝都,虽被大军围困月余,物资却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此处近北,寒气起的早,着实为他们争取了不少。

此刻已是秋日,朔北的料峭长风跨过长城南下,吹黄了崇山峻岭。赵匡胤的大军里南方人多过北方,似是难以适应这夜里铁甲会起白霜的日子。



是夜,城门刁斗声乍起。守城的将士们抬眼望去,却见到杨家的大公子杨延平带着人过来,便慌忙起身行礼。

杨家是重臣,也是晋北豪门,可年纪轻轻就出仕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却一向亲民。

“没事,我只是来看看。”杨延平示意他们回原处守夜,又从亲随手里取来食盒一一分发。

东西不多,只是一点热馒头和水而已。

士卒们却热泪盈眶,竟有几个身着重甲的西北汉子呜咽起来。

“大郎,”亲随低声苦笑,“这是夫人给二郎做的东西,还是给他留点吧。”

他摇了摇头,“无妨。我分他分都是一样。”他冲亲随挤了挤眼睛。

果然稍显年轻的小将啪地扑过来,抱着他大哥的脖子就压:“还是大哥懂我!”

“多谢大郎!二郎!”一旁闻言的天真汉子们越发感动,纷纷抱拳行礼。

“不用不用,你们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下半夜就给我打点好精神才是正理。”杨延定腾出手拍拍一个小兵瘦弱的胳膊,“加油!”

小兵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点头。

“你呀,别猴上来,灰土全粘我头发上了。”大郎虽然埋汰着,但还是笑着反手摸了摸他弟弟的颈子,“玩够了就下去。”

“大哥,天冷,你——”二郎不情不愿地翻下去,“娘干嘛让你来送东西,反正你来送也不是送给我。”

“这小子,”大郎摇头,摆出副无奈地表情。“带我在你的驻地上走走?”

“......就那样,大哥你也见过好多次了。”二郎挺直了脊背,“说起来,最近宋军的攻势没那么猛烈,所以,我有了个计策,是——”

“哎,二郎。”杨延平抬手制止了他二弟的声音,却又捉住少年在寒气里冷得像冰一样的手,在略带薄茧的掌中画了几个字:“让大哥来猜猜。”

杨延定把手摊在大哥面前,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尴尬地任凭柔软的指腹在他心上划出几个奇妙的字符,又荡出几分馒头的香气。

“咕噜——咕噜——”他还没来得及埋怨又被大哥猜中心思,就听见自己肚子的不满。

“噗!”杨延平笑得眉眼弯弯,新月一样。

“大哥!”

“好吧,给我来。”——给你留了点东西,他用口型对二弟到,摆出难得狡黠的窃笑,“不过计策得和爹商量商量,不能擅动。”



“这实在太过于冒险了。”杨业端坐议事厅内,身前军案摆着他锃亮的关刀。“宋军虽然攻势稍缓,但我们也不能贸然派出兵马突袭。太原已经折损不起任何人了。”他抚着胸前长髯,沉吟道。

“但是——”二郎侧立一旁,急急上前道:“我们也拖不起了!难道又要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的辽军?!”

“二弟!”

“哈!”杨业拍案,“辽军?没有辽军我大汉还受不了都城了?”

“爹,”杨延定赶忙低头,“孩儿错了。”

“我倒觉得二郎说的没错,”杨延平上前打了个圆场,“突袭辽军,不为断他们多少人马粮草,只为了让他们更疲更累!上面的将军们不思乡,下面总有人思乡!”

“父亲!”三郎一直不语,却也上前抱拳道:“大哥话说的没错!”

“你们啊,”杨业这时才看明白他三个儿子,“是串通好了来逼我这个糟老头子答应的吧!”他敛目一个个从面上看过去,又看回来,直让三个孩子心惊胆战不明所以,“不过,好!这下看来你们三个都长大了啊!有将门风范!”

“爹!”

“您答应了?!”

见三个孩子面露喜色,杨业却只摇头,“别急,还得与诸将商议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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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9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7:09
六(下)

二郎满面的惊魂不定,只傻愣愣地望着他的车,还有倚在车旁不断挥手一脸欢欣雀跃的两个小鬼。他慢慢收敛起面上神色,恨恨地咬牙,这俩滚犊子的怎么会不高兴!唯一能帮他们挡过这一劫的大哥就站在他们旁边嘛!

二郎眼瞅着杨延平笑得开怀,急步奔过去,脱口而出地却是:“大哥,你没事吧!耶律原他没对你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大郎扬眉不解道。

杨延定突然便被噎住似的,慌张地眨了眨眼,只扯出个欲言又止的笑:“我是担心他设下什么圈套。额,大哥你手机关机了?”

“放心吧,你大哥可没那么废柴。”杨延平闻言笑道,弯着的眉眼直直看向他的弟弟,“手机就是没电了吧。啊,对了,”他摸了摸蹭在一边不耐烦的多动症七弟的脑袋,“我见明天剧院有老豆喜欢的粤剧,就去买了票。然后正好在旁边又看见了这个。”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大型购物袋,得意洋洋地笑,“五弟一定高兴坏了。”

杨延定却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苦着张脸,失笑道:“五弟就要会考了,大哥,你干嘛买高达逗他玩?还一买好几个。”

“又没关系的咯,”大郎不以为意,“五弟上次不是还拿了个第一,就当是奖励。”

“反正到时候督促他学习的是我不是大哥你。”二郎一张脸苦得几乎赶上黄连。

杨延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信他吧。他知道轻重。”



办公室黑蒙蒙一片,既没人气也没灯影,只几捧月光黯淡地透进来。

耶律原伶仃地站在落地窗前,自高处俯视着地面小如蚂蚁的杨延平与他的家人。

广场上稀稀落落的人从他们身边绕过,但他仍然觉得那股拉扯不开的温馨气透过这30多层楼扑到他的面前。

他端着几乎没动的苹果盘,用叉子捻起一片生锈的果片,心不在焉地送进嘴里咀嚼着。

“延平啊,”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臆间的烦闷全部抒发出去,“你又忘了。”

他手下那个烦人的经理兼来自某个大佬的眼线再一次不敲门便走进来:“你没拦住他?哼,费这么大心机就是为了看这小子一眼?你看出什么了?”

耶律原定力极好,在这冷嘲热讽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除非你希望明天在报纸社会版上看到‘杨家大公子莫名失踪,疑与耶律家有关’的标题。”



趁着开车回去的时候,杨延平连哄带骗,又摆出大哥的身份,终于让二郎打消了回去揍两个小鬼一顿的念头,只是教育教育了事。

只是两个小孩子显然更怕二哥的教育而不是巴掌,小脸反而皱得更像大雏菊了。

到了家,他们表情便更惨。

杨业坐在客厅,正拍手随着电视上的粤剧演出哼唱,满是世事宛如浮云我自悠然世外的状态。

“老豆,”大郎二郎先过去,“我们回来——”

杨七郎拽着杨六郎瞬间乌拉乌拉地扑过去,扒在他们老爸身上。

杨延平笑着摇头,旁观他二弟给孩子们一人一个手刀,命令他们坐好:“老豆,明天粤剧团要演几出杨家将的折子戏,你去不去?”

“去!”杨业眼睛一亮,直起上半身端坐如钟,“怎么不去!我知道你买了票了,拿出来看看吧。一人一张哦!”

众人皆被顽童似的爹戳笑了,只俩小鬼大呼小叫地不乐意听那冗长的戏,结果自然是要被二哥糊熊脸。

恰好这时杨延安接四郎五郎放学归来,正走进家门,听见里头嘻嘻哈哈地喧闹,便扬了扬眉,一双长眼闪亮亮地望向他的家人们。

“五弟!五弟!”大郎见状,扬手呼唤,示意他们过来:“这里有上次你考年级第一的奖励哦!”他献宝似捧出俩大盒子,正是独角兽的限定和扎古的GK原模。

“大哥!我!爱!你!”五弟如同方才的老爹般瞬间进入鸡血状态,嚎叫着就扑上来,只是四郎一拉他校服领子便把小他两岁的弟弟扑咚拽倒在地。

“杨!延!辉!”二郎额冒青筋,只觉得头大如斗。

五郎一个翻身跳起来,脚下如抹了油般冲来,“大哥!大哥!给我!给我!”

——好好一国中生都被弄得不会说话了。

二郎叹息不已,伸手按住大郎要递过去的模型,“哎哎,有言在先,如果下次考试考不好的话,哼哼。”他摆出个穷凶极恶的pose,怎奈依然显得正直地过分。

三郎默默地飘过来,拍了拍他二哥的肩膀,又指了指皮猴子小七,便沉默着飘到沙发上坐下。

“对!”延定冲他三弟竖了个大拇指,转头道,“考不好就把你的所有模型送给七弟玩!”

“三哥你也忒蔫坏了点!”

“咩哇?!”

“好耶好耶!”

四五七顿时炸了锅。

杨业摸着他那撇胡子笑,得意地看着他其乐融融到绝对能合力拆了这栋房子的可爱孩子们。



次日恰是休息日,延平延定开车,带着一家二老七小去看剧。

春四月阳光普照,正是暖意融融。

所以剧院里的人就更少了,毕竟这年头,爱看粤剧这种老古董的人比去电影院看钵兰街投资的新古惑仔的人还少。

杨业絮絮叨叨地叹息着不重视传统文化的年轻后生们,却大步流星地迈进场内,就连几个小的也乖乖地坐下,不敢再喧哗。

锣鼓喧天声中,大戏上映。

第一出,便是金沙滩。



金沙滩、李陵碑、六郎罪子、天门阵,一连四折的剧每每让杨业拍案扼腕,直引得二郎攥着心脏病药就担心父亲病发。

直到出了场子,他总算是见他老豆平复了心情,又能朗声询问几个孩子去哪里吃饭。

“二郎,”大郎站在预告板前摸下巴,“下次看这出怎么样?”

杨延定走过来,见布告板上写的是《关公月下释貂蝉》中的一折——张辽劝降,便笑:“你什么时候也学老豆看上粤剧了。”

“没哇,只是觉得有趣,你来不来?”

杨延定看着大哥的笑脸,脱口而出:“来!我请客!还有,下次就由大哥请我看铁骑阵好了,这金沙滩实在是——”二郎摇头苦笑,摆出副捧心泪流的惨不忍睹姿态来。

在很久以后,杨延定想,如果时间能再重来一次,他或许应该早点和他的大哥把这两处戏看完。可那时的他只能在路过被拆得只剩钢筋框架的剧院时暗叹一声命途难测、光阴似箭。



一行人走出剧院,行至停车场,没成想却碰上了最不想见的人。

杨家的宿敌——潘仁美潘高级督察正带着手下堵着杨家的两辆车,满面春风地看着天波集团的董事长。

杨业摆手制止了几个孩子撸袖子的冲动,大马金刀地走上去,露出个寒暄的标准笑容:“啊呀,潘督察,啊,是潘高级督察。你周末都要做事,辛苦了。”他抽出烟盒,“来,和师兄们抽口烟歇歇。”

潘仁美一摆手,一旁便有懂眼色的沙展拿过一张单子来。O记的高级督察标准地皮笑肉不笑,直直把单子凑到杨业面前,打着官腔到:“杨业,你因为洗钱、非法买卖股票扰乱金融市场等罪名被逮捕了,这是逮捕令,”他晃了晃那张写了字盖了戳的白纸,换了副油枪滑舌的调,“要不要看看?”

“什么!”



我终于让Boss的张辽打了个酱油了啊哈哈哈哈哈!

注释:钵兰街:香港曾经著名的红灯区。

金沙滩、李陵碑、六郎罪子、天门阵,都是粤剧中的经典剧目;关公月下释貂蝉也是老剧,但张辽劝降只是其中一个片段,不能成为一出折子戏,此处是杜撰。铁骑阵是有此剧,但不是粤剧。

金融犯罪的部分我没查资料,所以瞎编的,有Bug的话求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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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10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二 2 2月 2021 - 17:10
七(上)

听闻例会上决定下的突袭队人选,杨延定怎么都不肯答应。

“不,我不同意!”他猛然起身,攥着拳头冲他的父亲吼道:“大哥上次受的伤还没痊愈,又要他带兵突袭?这太危险了!”青年绷直了脊柱砰一声跪下来:“孩儿愿代替大哥领兵,请父将成全!”

“二郎——”杨延平穿着被擦得锃亮的步人甲伫立一侧,“你不适合去。”他摇头,才褪去青涩的脸上满是无奈。

“大哥——”杨延定疾呼,“我,”他欲言又止,终究狠了狠心道:“我不是想和你争什么,只是——”

“别争了!”杨业拍案,“我也不想延平行险,但只有延平领军,我才能放心啊。”他缓了缓语气,从长髯下幽幽地说。

“我也可以!我也会领兵出征!父亲!你不能不顾大哥的伤势让他送——”

“所以才要我去。”大郎走上前,手轻轻搭在他二弟的肩上,像他每一次出征前一样,“孤军深入实在凶险,”他轻轻晃动弟弟的肩脊,“我也舍不得让我的弟弟涉险啊。”

“大哥!”二郎满脸惊惶,只一心攥着大郎的胳膊不肯松手。

上一次这样抓着大哥不放是什么时候?杨延安恍恍惚惚地回忆着,是大哥第一次出征归来么?

“我记得上次回来你就是这动作,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二弟是个哭包。”二郎听着大哥地笑语,一瞬间便莫名地想去揉眼睛。他垂下头,狠狠地眨巴着眼皮,一心不想让他的兄长看见自己的红眼圈。

“大,大哥,平安回来。”杨延安哽咽着,直到手指被他大哥一个个掰开,那十指纤长温柔却有力,一下下地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的恐惧。

“大哥什么时候食言过?我还得等你长大了做我的副将呢。”

杨延定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步军副都头的服帜,抿唇不语。

“好了,唠唠叨叨地跟你娘一样。赶快去休息,亥时初刻我送你们出去。”杨业抚须,一锤定音。



时至半夜,大郎领了百来人的队伍站在吊门内。

太原城素日里抬头可见的璀璨星光与月辉都拢在浓云之中,带着暴雨前的沉闷压在城楼上。夜色深沉,宋军疲敝,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杨延平下马,吩咐兵士用棉布裹了马蹄,口中含了铜钱,褪下人马上所有铁甲只套上黑衣。军士们皆带了长刃,箭刃与木棍上都裹了浸上火油的布条。

他亦如此穿着,在萧瑟寒风中一个人一个人地检查过去,拍拍他们的胳膊,用他坚定的动作打气。

杨延平细细检查完毕,点了点头,满意地上马,冲着他肃立的父亲微微颔首,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守军悄没声息地打开侧门,放这群视死如归的壮士出城。



杨延平领着军马衔枚疾走,带头往宋军的粮库摸去。一路鸟雀寂静,仿佛远远地就避开这只利箭的滔天杀意。

他沿着心中默熟的路线狂奔,绕开兵营,躲开箭楼上心不在焉的岗哨,最终停在目的地。

大郎勒了缰绳示意全队止步,下马,指了几个熟悉马匹的看着它们。

暴雷却扬起左蹄,恨恨地喷了下鼻息。杨延平慌忙抬手,安抚地摸着它的鬃毛。“保佑我平安回来吧。”他把脸贴在马颈上,喃喃道,“要不你就只能跟着二郎了,他可一直想要你。”

言罢,他毫不留恋地跑开,领着他的黑甲军悄然步行。

粮库就在眼前。

杨延平摸出怀中火折,稍稍吹□□红芒,便匆匆引燃了箭矢上的布条。

抱弓、搭箭、引弦如满月,星子般的火苗羚羊般窜向帐篷。

他的小队潜伏在暗处,见到信号,便齐刷刷射出火箭,丢出火把。

粮仓顶轰然炸响,哔哔啵啵地烧了起来,在乍起的北风中呼呼响着映红了天空。

“跑!”



滚滚尘烟浮在空气里,小股的汉军一路向回程狂奔。杨延平殿后,时不时舞起杨家枪扫开冲的快的追兵。

宋军的箭带着哨音稀稀拉拉地过来,也不知道是射中的己方多还是敌方多。

杨延平紧握住枪杆,手上缠着的布条浸透了血。

引开他们!宋军越乱,烧着的粮草就越多!就能给父亲布置埋伏留下更多时间!

“哈!”他喝道,一个回马枪挑开宋军的几个小卒,转头便奔。

宋军又是一轮箭射来,有人哀嚎着倒了下去。杨延平顾不得伤者,只能怀着歉意力图将宋军拖得更远。

可箭矢长了眼睛,只冲着他的杨家枪而来。

杨延平应接不暇。

铁箭的寒芒已至面前。散去乌云下的月辉点亮了箭锋的冷焰。

幸好留下的马匹就在几米开外,至少这些士卒还不至于和他一起葬身黄土。

只是,要对不起爹娘和弟弟们了。

杨延平苦笑着,把他的杨家枪舞出蒲公英般的花冠。



“马受惊了!”

“快跑!”

“救命!”

惊惶声在晦暗的野地里炸裂开来,夹杂着箭啸马嘶钻进大郎的耳中。

杨延定捂着又伤了的左肩踉踉跄跄地穿过那些并不精准的流矢,悚然回头,心下一凛便晓得现在的情况——摈除陨落在途中的那些将士,伤兵的数量比尚在暴雷带领下不安地来回踢踏的军马多了那么点。

——怕是一小半的马都散了。

“有马匹的都上马!驮着没有的弟兄回去!快!”杨延平嘶吼着,双手抬起一名年幼的小卒托上暴雷,冲着他墨黑色的伙计道:“暴雷,送他走!”

“大郎!”马匹上的小鬼是从这一战才加入杨家军的,却也习惯性地随着老兵这么喊延平,“这是大郎的马,我,不能——”

“少废话!”杨延平难得爆了粗口,一拍马屁股,“走——”

鸣镝穿空而来,呜咽着射中了那个还未成年的小鬼。

暴雷扬蹄哀鸣,将温热的尸体掀下马来。

杨延平双目眦裂,攥着红缨枪回头,昂首目视着纷沓而来的箭。

喊杀声震天。

“混蛋——”



“大哥!”有铁器叮地一想,格开宋军的箭,杨延平闻声扭头,瞪圆了糊满了血的双目,“二郎?”

“大哥!二弟来了!”杨延定拍马上前,挥刀砍翻碍事的家伙。“三弟也来了!”

杨延安在沉默夜色里冲着他的大哥微微点头,沉默着搭弓射箭,百发百中。

“你们,又——咳——不听话!”大郎怒道,却不得不压下火气,“等我回去再收拾你们。”

“那就等大哥回去再说吧!”二郎的笑从近前的喊杀中欢悦地飘过来,如每一次见到他大哥那般欢欣雀跃。

杨延平靠着暴雷喘气,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弟弟在遍洒的月光下摘下裹着发髻的头巾,露出银亮的武冠来,又回眸冲着他的大哥一笑。

“二郎你疯了!想干什么!”杨延平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

杨延定张口慢慢地蹦出几个字,任由它们淹没在喧嚣的乱阵里,“大哥,再——大哥!”

杨延平扑过来,力图将他的弟弟推下马,可伤口太深力不从心,他只晃了晃,从半空里跌落下来。

“大哥!”

杨延定惨呼,拽着他大哥的手臂将对方带到身前,扭腰覆上去,踹开马镫齐齐坠下来。

蝗虫般的箭矢如见到水稻般扑向夜色里唯一耀眼的银弧。

杨延定裹着他的大哥坠落马下,恰巧落在宋军的另一侧。

剥除了披挂的公马长声嘶鸣,在血泊里晃了几晃,轰然歪倒。

杨延定就地一滚,将大郎拖离他垂死的老友。“抱歉。”他冲着那双不甘的墨色瞳孔做了个口型。

一旁延安依旧是沉默寡言,只在两人不远处来回奔走,籍着些微的空隙精准地解决那些威胁。

杨延定抬头,眨了眨眼,看见他的大哥攥着衣甲瞠目结舌:“二郎——”

“弟兄们都撤退了,”他解释道,“我们也撤。三郎,走!”

延安微一点头,倒着移动到二郎的身边:“你——”他也皱眉。

“我?”杨延定又眨了眨眼,这才发觉被糊了满头满脸的粘稠与鲜腥,“不是我的,”他笑着摸了把脸,“是——”二郎顿了一下,发觉额角延生到眉骨的地方针扎般地疼。

破相了,会被大哥嫌弃么?他伸手呼唤暴雷,扶着他的大哥上马,自己骑在后方支撑着。

“架!”一骑黑云从夜影里腾然而起,如雷吼般划破长空。



大郎拉怪果然有一手!竖大拇指!

然后二郎,二郎似乎你适合做近程dps但不适合拉仇恨啊摸下巴。你看,OT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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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11 (新版)第一章

周四 1 7月 2021 - 15:04
(新版)第一章

雁门关上。

正是春日芳草萋萋,草长莺飞,络绎不绝的行人在导游的带领下拾阶而上,争先恐后地把照耀千年的阳光拢在身上。

杨延平倚着修缮一新的城垛极目四眺,山峦从他的脚下铺展开来,蜿蜒起伏地沿着东西二侧舒展成腾起的飞龙,穿云过雾。只有雁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镇守在巨龙的脊背上。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他俯身下瞰。

在和煦的日晖和微凉的城砖的见证下,往来的游子们依然在城门内外穿行不息,就像千年前那些带着勃勃雄心从打开的关隘里驰骋而出的强健兵马,最终他们灰飞烟灭纷纷扬扬地散落在九州各处。

只有雁门凌空其上,在盘旋崎岖里屹立不倒。

杨延平抚摸着专为旅游景点修缮的青色长砖摸到了满手的泥灰,他只好摇了摇头,这样的砖石,又能保存多久,又能抵御外敌多久的攻击呢。

他哑然失笑,是的,他真是傻了,现在不比当年,这关隘再雄奇再坚固,也不过是带孩子的家长或是情侣们游览的场所,早已抵御不了现代热武器的轮番轰炸。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杨延嗣背着小号的旅行包,拽了拽他二哥延定的肩膀,“二哥,我,我要累死了。”他扶着膝盖,接过六郎递过来的矿泉水吭哧吭哧地喘气,“下,下午去哪儿?”千万千万别再爬山了,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杨延嗣眼巴巴地看着他二哥暗自祈祷道。

“去哪里?”杨延定笑笑,“我看看。”他翻开地图,只匆匆扫了一眼又合上,“要不,大哥你说?”

“嗯?”杨延平闻声回头,琥珀色的瞳在阳光下灼灼如火,“附近随便逛逛就得咯,反正这边都够大。”

“那就找个能到六郎祠的路线好了。”

“你说行就行吧,反正家里钱都是你掌,那就你话事啦。”杨延平点头,毫无意见,只交叠着双腿倚墙,拍了拍旁边蹭过来的六弟杨延昭的肩膀。

“大哥,”杨延定揉了揉七弟的脑袋,转头吩咐一旁手持望远镜做首长阅兵状的三郎延安带着他的四弟五弟六弟七弟稍事休息。

“终于回来了,”二郎走过来,站在杨延平的身边,趴在女墙上,“真不容易啊。”

“是啊,大家都回来了。当年说好了雁门关见的,终于——”杨延平埋下头看关外郁郁葱葱的山林,掩住唇角一丝笑意。

杨延定望着他的大哥,只觉一时漫山遍野天光烂漫,耀眼如杨家枪飞舞的银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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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汉天会十四年,晋阳府。

彼时距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篡了柴家的位没过几年,尚在磨兵砺马,虎视眈眈要灭了北汉南唐,而日后的金刀老令公杨继业此时还叫刘继业,顶着神武皇帝刘崇的养孙和保卫指挥使的名头为汉主效力。

这一年里刘继业刚添了第四子延辉,全府上下还沉浸在喜添贵子的傻乐呵里。唯有又得麟儿的指挥使大人无暇顾及这喜事,愁眉不展地陪着汉主刘继元周旋在大辽和强宋之间,小心翼翼地当着那个憋屈到死的儿皇帝。而生性跳脱的女主人佘赛花才摆脱了坐月子的苦闷,镇日里抱着她的新玩具不亦乐乎。

府邸里尚且年幼的的大郎延平二郎延定三郎延安只好展开自救行动,鸡飞狗跳地成长着。



时年大郎十五,二郎十三,三郎稍许年幼,却也至龆年。

将门无虎子,按刘继业这种陇西豪门世族的看法,虽然不是穷人,但他的孩子也该早早当家,赶紧历练起来好为日后出仕做打算。

刘延平早已被他的老爹拎到汉军营里当个小卒,随军操练。延定延安两兄弟还没到年纪,只能在府内的演武场内跟着老爹亲自挑选的师傅习学兵法技艺。



这日里天光晴好,碧空万里,正是练兵的大好时光。刘延平一大早就随着父亲出门巡营捱到中午才归来,转头便往校场奔,浑亮的甲胄挂在那时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总显得庞大过头,哐当哐当地撞击着,纷乱地坎比命妇们的环佩叮当。

刘继业府邸内的校场在整个晋阳府不算特别大的,但因为男主人手下好歹有些私兵需要操练,也占了府邸将近半壁的地盘。

旋风般呼呼飞卷着奔过去的刘延平远远就能看见校场上飞扬起的尘土,又听见少年呵斥马匹的声音。

那个策马狂奔大呼小叫地沿着校场绕圈的小鬼正是他的二弟——刘延定。

“二郎!”

“大哥!”十三岁的小鬼驱使着他那匹小马驹停在他的大哥面前,顶着满头满脸的汗水浮尘嘿嘿地笑:“师傅夸我的马术精进了不少!”刚到舞勺之年的延定急切地看着他的大哥,目光跟屁虫似的黏在人身上,就差直接说出“表扬我”这三个字来。

延平却小大人般扭头,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三弟呢,你把三弟丢哪里去了?他明明应该和你一起练马的。还有四弟呢?”

延定大呼冤枉:“四弟话还不会说呢,还不是被娘抱着当玩具。”他皱皱鼻子,“上午娘让我帮她抱一会,他就尿了我一身,害得我被娘笑话。”

“噗!”大郎也乐,“但是三弟小时候你不是抱得挺好的?一坐能坐一下午呢。”他替二弟牵着不满周岁的小马驹,看他虎头虎脑地翻下马来,“怎么换四弟就不行了?”

“那是,我和三弟有默契啊。再说了,都怪四弟调皮。”

见二弟小小年纪已摆出一副管家婆般的口吻,延平几乎笑倒。为了维持长兄形象,他只好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那延安呢?他前两天不是还吵着要学马?跟在你屁股后面一声不吭就盯着马尾巴。”

这下二郎更骄傲了,昂起头志得意满:“我连夜削了副小弓给他,撺掇教习师傅教他练去了!”

“什么!”大郎吓了一跳,“三弟容易神经紧张,看见个风吹草动就会把箭射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伤着人怎么办!”大郎满脸担忧,只皱着眉头道:“爹都不准他乱学,准备有空回来亲自教呢,你居然还敢这么做!”



提及此,便不得不说说三郎小时候。或许是佘赛花在怀胎十月的时候没注意,跌过几次,让延安在胎里受了惊。刚出世的奶娃娃一碰到人就特容易哭闹,连爹娘亲自来哄都无济于事,只嚎地越发洪亮,偏偏家里头人手紧,一忙起来没人顾得上这个哭得堪比号角的小祖宗。

倒是那时才总角的大郎二郎有办法,五岁的二郎抱着幼弟难得端坐如山,大郎拿着玩具围着弟弟逗弄,看着小弟傻呆呆地眨巴眼,总算能留得几个时辰的清净。

那一年府里三五时就要心惊肉跳一回,总算是熬到三郎不再用哭来表示情绪的年纪。只是这小鬼依然没能改掉容易心惊肉跳的毛病,就连校场上军士们扬起的沙尘都足够让他风声鹤唳,更别提雷雨时他总要两个哥哥陪着干坐哄上整夜了。

延安日渐长大,到了对什么都有好奇心的年纪就更糟糕。初上校场时兴奋地拿着小号的杨家枪划地一挥,却被自己弄出的声响吓得手忙脚乱,差点砸到自己;拿弓又会被旁边稚马嘶鸣的声音惊到乱放箭,好歹才没射中站在箭垛旁边老爹的发髻。

刘继业为此几近头痛到死,只叨念着要自己来训练三郎,可又总抽不出空,这事便这么耽搁下来。



思及此,难得被大哥训斥的延定更是委屈:“爹什么时候有空还是两说呢”,他撇了撇嘴满脸不满,“再说了,我都把箭头拔下来包上布条了!伤不了人的。”

“哎?是么?”延平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细心了?”他掸了掸他的二弟脏兮兮仿佛十年没洗的粗布衫,摆出副长辈般的欣慰脸来:“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弟!那你好好练着。”他将缰绳拍在二弟手里,窃笑着看他略带艰难地翻上去。

“当然!”刘延定装模作样地骑在他的马驹上直身大喊:“我是要和大哥一起上战场保护大哥的!才不会给大哥丢脸!”

“好——我等你——”每每听见这惯常的结束语,大郎早就从哭笑不得到习以为常,摇头嘟囔了一声“这小鬼”便转身去寻三弟了。

希望三弟别闹出事来,他揉了揉前些日子自己爬树时摔伤的左臂,迎着日头大步走开。

他身后的校场依旧是春光明媚,尘烟滚滚,有少儿大呼小叫,策马纵横。



杨业的家世准备按照历史来书写,所以他爹不是杨衮了(杨衮是契丹人,所以另有他用。),而是麟州土豪杨信,他本人则是北汉开国皇帝刘崇的养孙。北汉算是辽国的附庸国,既要称臣纳贡也要忍受对方偶尔的入侵还得求他们派人帮忙打大宋,所以我坚信大哥小时候一定和Boss青梅竹马!(喂!考据半天就为了这个!)

而杨家几人的年龄,老爹直接用史书,大郎本来想用历史上六郎的年限的,但算了下略小,于是改成公元956年(北汉乾佑六年)出生,出场时15岁,2郎比他小2岁,三郎比他小7岁,四郎跟他们都差了点,才出生。未出世的五郎比四郎小一岁,六郎七郎也是相差一岁,但六郎会比五郎小两岁。于是算下来七郎要比大郎小19岁,基本上是演员相差的年纪了(啊哈哈哈!我终于把长兄如父的梗用上了!)

然后现代篇的在开头出了个场,正式人设和内容展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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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12 (新版)第二章

周四 1 7月 2021 - 15:07
(新版)第二章

在小四郎刚出生的那年里,平日里佘赛花总喜欢折腾着他颠来倒去,大郎又频繁地陪爹在军营里进出,府邸里只剩下三郎孤零零地跟在二哥屁股后面满脸艳慕地看他把大哥小时候用的小号杨家枪舞得虎虎生威。

那时候二郎年纪尚小,亦没能养成日后那点管家婆般的唠叨毛病,但闲操心爱照顾人的天性却早已暴露无遗。镇日里拖着个小尾巴,轰不走赶不掉,既要防着好奇心重的胆小鬼三郎乘机乱折腾伤人伤己,又要负责在大人不在的时候教导他功课,但也只有他才能乐此不疲地把自己忙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唯有大哥从军营里回来时,只是半大孩子的刘延定才有机会正襟危坐下来,拽着三弟安安静静地听大郎讲起他们日后也会在战地的营帐里时不时撞见的那些趣事。只是每每听不了多久,两个半小鬼便会在大孩子的带领下趁着娘亲不注意偷溜去欺负他们小小的四弟。

襁褓中的孩童粉粉嫩嫩,软糯可爱地就像大郎小时候曾经抱着哄过的二弟与三弟一样。

幸亏肉团子四郎天生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几个哥哥们使坏时他只会咯咯得笑,不曾如同大郎或者二郎那样哭得惊天动地。二郎一开始总是坐立不安地想要阻止他们,可看多了也就觉得只是家常嬉闹,便同兄弟们沆瀣一气,加入到这恶作剧的行列中来。



既不能说话又不能乱跑,憋了许久的四郎的复仇来的颇为突兀。

这件日后被几个哥哥们拿来代表四郎的笑料曾一度是三个孩子口中的禁语。

那年岁里北汉虽然苟延残喘,但晋阳城却依然是佛光普照日夜灯火通明。刘继业虽是养孙,毕竟也算皇天贵胄,又一向受汉主宠幸,几个孩子便在这要塞里有了那么点骄纵跋扈的资本。尤其是大郎延平,凭借着他的世子身份没少和城里头其他几家小公子打架。

刘继业为人谨慎持重,被告上门来后自然让大郎讨不了好,少不得来一顿皮鞭炒肉。

而二郎站在一边拖着兀自哇啦哇啦给大哥打气的三弟,即劝不了大郎莫和人打架,又挡不住爹爹的鞭子,急出一汪眼泪也无济于事。

小孩子记吃不记打,要不是那次惨痛的教训 ,几个大孩子怕也不会成长得那么快。



说起来正是那年寒冬,大郎延平与郭无为家的小公子赌赛,轮流把东西扔上街口最高的那棵树。起先是浑脱帽、挂配之类的小物件,再往后比试到兴起,两人随便摸出什么来都往上丢,直到郭家公子把偷出来的老爹的金饰鱼袋挂了上去。

宰相的鱼袋在高处的树丫上晃晃悠悠的炫耀着,两个孩子这才哑然失色,听着之前闹哄哄撺掇他们的一群皮猴子们如鸟兽散般轰然隐匿的声音相顾无言。

郭家公子吵嚷着要延平把鱼袋取下来,直言都是因为他煽风点火才会把东西扔了上去。大郎自然是不服气,两人一言不合就动上了手,打到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直到被两家赶来的人拉开。

刘继业虎着脸让下人把金饰鱼袋取下来送回郭家,回头毫不犹豫地就拿起鞭子把他的世子打了个屁股开花。

郭无为也是这么对他儿子的。

只是那小子记仇,还躺在床上养伤时便终日盘算起怎么报复杨家兄弟来。

他的计划,便是乘着和父亲去拜访时任指挥使的刘继业时,偷出他家四郎随便找棵树杈丢上去。



“刘延平害我丢了鱼袋被父亲打,我就丢了他弟弟,看他挨不挨揍!”郭家公子爬下树,拍了拍手,冲着墩坐在草丛后面瞪圆了眼的小鬼道,“如果你敢说出去,我就找人把你打残了。听见了没有?”说着,他施施然迈步跨过那孩子身旁,还不忘抻着面拍了拍他的脑袋。

刘延安在草丛里愣了很长时间,吸溜着鼻子看朔风把树稍一个个吹成光杆,吓呆了的泪珠在眼眶里几乎凝成通透的晶石。

下人寻不到四郎,焦头烂额里回过神发现三郎也销声匿迹了好几个时辰。

“三弟那么喜欢黏人,怎么会偷偷带着四弟溜出去?”二郎在屋子里团团转,只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带人去找。希望他们只是在屋里什么地方睡着了。”大郎也站起来,拧着眉头道。

晋阳的冬日如此冷冽,凄厉的风响可以让西山万佛洞呜咽如地狱,亦能轻而易举地让柔弱的孩童失去一切思考能力。

直至听见府里大呼小叫地找人,三郎才回过神来,望着高处的树杈奔过去。

在小小的孩童眼里,冬日里光秃秃的树杈高耸入云,宛如晋阳宫的宫墙那般巍峨。

他战栗着抓住粗壮的树干,学着以前大哥爬树时的姿势蜗牛般往上挪。

头顶是九重天风声凛冽,脚下是地狱的冷硬冬天,小鬼在中间闭紧了双眼贴附在冬日斑驳粗糙的树干上。

三郎咬着牙,抖抖呵呵地伸出手。

够不到。

他离安稳地蜷缩在厚厚包袱里的四弟实在太远了。

不足十岁的杨延安还是太青涩了,青涩到根本不懂得要怎么抓住树干,他晃了晃,在松开手的瞬间嚎啕了起来。

“三弟!”

在短短的下落之后,三郎并没有如他预期般坠入冷硬的地面。而是双似乎并不怎么坚实的臂膀。

可是却比晋阳那卷着狂沙石砾的朔风要温暖柔和得多。



大郎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床顶绛色的锦帐,但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揪住他胳膊的两双手,一双略大,一双小点,但都是他幼弟们的。

两个孩子伏在床边睡得人事不知,却依然晓得伸手紧紧抓住他们的大哥。

大郎抬起手,想想又放下来——他们一夜没睡,还是别吵醒了好。

延定却依然被这轻微的动弹惊醒过来:“大哥!大哥醒了!”他揉了揉眼,又推了把身边的三弟。

三郎猛然跳起来扒住大郎。

延平揉了揉幼弟的脑袋,见他抿唇不语,就连往日常掉的金豆子也被限定在眼眶内圈。

“三弟怎么不哭了?”他莫名觉得头疼,抬起手摸了摸额,“嘶——”

“别动!”二郎抓着大哥的手,“才换了药。”他攥住手腕安置在被褥上,“三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嚎了两天,这才好点。”

“我睡了两天?”大郎轻拍着小鬼的后背,愕然道。

二郎点了点头,将从三郎那里听来的原委一五一十地道给了大哥。

大郎脸色渐沉,顿了半晌才道:“四弟没事吧。”

“没事。”二郎笑着摇头,“没想到四弟身体那么强健。三郎可是到现在都在伤风呢。”

小小的刘延安趴在哥哥的怀里,应景地吸溜着鼻涕。

“那是因为娘把襁褓绑得太紧了。”大郎丢了个白眼,又沉默下来,“二弟,三弟。”

两个孩子抬起头来,便看见大哥收了笑脸正色道:“我该向你们和四弟道歉。”年少气盛的延平难得露出苦笑,“若不是我闯得祸,也不会搞得你们担惊受怕,茶饭不思。”

“不是!”延安拼命地昂起头,稚嫩地童音急急地辩解,“要、要不是我害怕,大哥就不会——”小孩子突然抿紧了唇,拽着大哥的衣角瞪圆了双目,“我以后会很努力的!”

“呵呵,”二郎低声笑,将三郎从延平的身上抱下来,“如果大哥有错,那没能照顾好三弟四弟的我也有错。”他取了手帕替三弟擦了擦鼻涕,“就是在爹面前,我也会这么说。”他看着大哥的额头,只觉得侧脑上那片红痕滚烫到刺目。



也就是这件事之后,大郎才算是后知后觉地结束了他鸡飞狗跳的童年,认认真真地跟在爹爹后面学习军法。二郎依然自觉自动地承担起照顾受伤的大哥和不会说话的四弟的责任,苦口婆心劝解兄长吃药时倒越发有当家人的口吻了。而三郎,一改往日的胆小鬼形象,日日泡在校场上磨砺身心,渐渐也胆大起来,除了矫枉过正导致的沉默寡言,终于成了爹娘口中的小神童。



转眼是一年春秋过后,十六岁的延平刚开始长个子,刘继业便以保卫指挥使的身份被派驻代州戍边。认定时机成熟,可以带着长子历练历练的他一走就是两年,去往那个没有晋阳宫的巍楼峨宇,没有万佛窟的袅袅香烟,唯有漫天黄沙与半残城砖的边城。往后的两年里,刘家父子面对的,只能是时敌时友的辽人与一年两度的鸿雁。
苦着脸满面不甘的二郎三郎,还有比他们年幼的多的四郎不得不挥泪拜别了他们的大哥。
“大哥等我,明年我来找你!”
大郎看着比那时还他矮了半个头的二弟,只笑着拍了拍他箭袖上沾着的灰尘:“这话别和娘说,你还要负责照顾三弟四弟。”
一边的三郎只板着脸点头:“照顾四弟,我来就行。”
刘延平依然是笑着揉了揉三弟的头,在冲送行的家人们拜别后,便转身拍马驰向大部队,留下两个弟弟红肿着眼眶默然在空旷的城门口立了许久。



那时刘延定还以为两年的时光一瞬即过,却怎么都想不到后来他们迎回的,不再是那个青涩而骄傲的大郎,也不再是那个会被弟弟教训受了伤就要好好休养的大哥。骑着披甲的枣红战马,扛着杨家血红的战旗,一路风尘仆仆归来的,是一个满面征尘却沉稳可靠的大郎。
彼时的延定只觉得他和大哥之间,被那匹飞马拖着战车拉出一条狭长的鸿沟,逼得他不得不愈发勤勉,奋力地想要越过那道天堑。



四郎就是被这么被风吹傻的不解释。
保卫指挥使职位其实是守护京师的,不过文章需要老爹去北疆,所以就胡诌一下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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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13 (新版)第三章

周四 1 7月 2021 - 15:10
(新版)第三章

杨延平下了地铁,拎着盒泰昌饼家的蛋挞茫然四顾。

几声叮咚,列车门在他身后关上,又呼啸着驶离,在过道里卷起阵狂风。

杨延平满面半长头发被疾风凌乱地揉在脑袋上,又两手满满拿着东西,只得低下头微微甩动了几下。



地下通道曲折而狭窄,他沿着指示牌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来到地上。

夏日香港的午后自然烈日炎炎,阳光刺目到他忍不住低下头,却听见旁边有师奶教训哭闹的孩子:“收声啦!又去街尾踢ball?不好好上进,日后你想行古惑乜?”巴掌啪地划过去,杨延平感同身受地一缩脖子只觉脸颊生疼,“看看那班古惑仔,跟钵兰街里的一楼一凤有咩分别?”

他愕然回头,完全想不明白里面的关联,可对面嵌在告示栏里古惑仔之江湖新秩序的硕大海报却让他苦笑不已——毕竟是班男模演的,show的就是身材,只是的确不是往日他们在黑巷里刀劈斧砍仿佛饿鼠的样子。

花枝招展的师奶揪着孩子耳朵一脸失色,只瞪着他蹭蹭蹭地后退,也不管孩子嚎啕不已。

杨延平拎着满满两大盒蛋挞茫然到满头问号,才想起来自己一身黑衣黑裤黑墨镜煞气非凡,与捞偏门的并无二致。

他只得苦笑看着这旺角街口的花花世界叹气,街面车水马龙,行人光鲜亮丽,铺面鳞次栉比,却终究难融进去。

黑就是黑,漂得再干净也如用了洗衣液的旧衫,总有些斑点污渍——他少年时古惑路行得太远,那点血腥气怕是永远洗不干净的。

在二弟一叠声的“大哥”中,他只惶惶然看着杨延定从对街奔来,接过自己手上的外卖包,又由着对方推他去车上。

“大少,”司机暴雷微一点头,却被二少杨延定用眼色制止:“大哥又被那扑街的混蛋给拒了?”

杨延平漠然无语,点头了事。



在大少杨延平还被称为太子的时候,杨家的天波府也曾是香港口Mafia道数一数二的社团,地盘从油尖旺一路过海圈到深水涉,满篇腥风血雨,足足从古惑仔内部红火到O记。而黑底之下,当时的坐馆杨业带着他手下七个儿子,站出来就个个靓仔,花名正好叫做杨家将。

可惜世事无常,日异月殊,九七回归后政府搞了社团责任制,黑帮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坐馆的搞得像坐牢,少不得每天差馆殡仪馆两头跑,仲累过街头卖鱼丸。

杨业昔年也是胆大敢闯轻生重义的一条铁铮铮好汉,现在却在夹缝里焦头烂额。一开始他只是抱着下海捞金给社团回点本的想法,但股市投了一发血本无归后反倒开了窍,声言要学当年洪兴陈浩南那样搞什么洗白。如此这般大刀阔斧紧锣密鼓地折腾了几年,杨家算是全黑洗了半黑,社团换皮为天波集团,在中环也算安安稳稳地弄了座办公楼。

只是数年之后,“天波”二字便能从投行口里频繁出现。而恒生指数起起伏伏水深如海,亦少不了杨家那瓢湾仔来的净化水。

杨家七子自然随着他们的父亲,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做起上班族。无论什么“一时是黑,一生都是黑”还是什么“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就仿佛被他们这么轻轻松松无知无觉地抛到了脑后。

当然,也没完全是,只是常来找他们的差佬从O记变成商业罪案调查科了而已。



说道杨家七子,其实他们也都不是杨业的亲生子,只是疯狂迷恋粤剧杨家将又爱心泛滥的黑帮大佬从孤儿院里头解救回来的七条可怜虫而已,别说长相身材性格不一样,出生地也是天南海北,内地港府,台湾文莱,楞是搞成了世界华人大汇集。

好在杨业和夫人佘赛花都是良善人,没亏待这七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也没放弃对这群闹腾小子的教育。直到他们春笋一样长大,准备着为天波府立下汗马功劳。

可惜还没等七个细佬全准备好,社团解体转型了。

那时老大延平在社团里摸爬滚打了四五年,人人唤作太子爷,进差馆只像进茶餐厅般熟捻;老二大学法律系刚毕业,整日愁眉苦脸在为家里人那堆案底烦神;老三倒是个揸枪的好手,但他只中意射击和摄影,对古惑没兴趣,高中毕业后便在□□零件和镜头堆里当他的大佬;老四老五,一个中五一个中三,偏偏都在叛逆期,整天窜上窜下和猴子似的;老六老七更小,还处在小学放学每天踢足球等着长个子的年纪。

瞬息间巨变丛生,所有的压力就落在老豆老母和大哥二哥身上。

老大延平一边要收拾起桀骜不驯的性子,捡起放下多少年的书,从基层开始学着和客户打交道,另一边还得忙着洗底,勉力扭转市民眼中杨家古古惑惑的形象。而对几个幼弟的教育同样缺不了他那份。一时间打仔变经理,日日要笑脸迎送,简直难过登天。

好在还有老二。别看延定是东北人,却有着南方人的细心肠与沉稳可靠,忙着公司事务的时候亦少有差池,碰上客户对大郎胡搅蛮缠的时候也能毫不客气地出来替大哥挡几下。

“你是我哥,我是你弟,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在酒桌上的。”老二曾这么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的胸道。当时老大也哈哈大笑,两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一边碰杯,一边挤眉弄眼仿佛天下在握。



而97亚洲金融风暴后,纵然政府和北边都投了大量外汇,但港股依旧是一蹶不振,无数炒家在崩盘后殒命中环诸摩天楼之下。所谓乱世出英豪,这金融之海的浪潮里只杨业凭借着那点商业天赋和黑帮的狠厉在经历过头几次的投资失败的磨砺后站稳脚跟。天波集团业绩蒸蒸日上,这个金融巨鳄旗下单就地产物业,已足够他们父子八人肆无忌惮挥霍过这辈子。

媒体喜欢封王造神,天波集团便当之无愧要登上高台封王拜相。

杨业是个实干家,自然不在乎神坛高位,但既然是洗底的黑社会,要造势造福众生总是少不了。自天波上市,插足股票市场后他时常会发表点言论预测一下恒生指数,算是给小炒家们指点下迷津。说来也怪,往往他发表言论之后没几天,恒生指数就会坐次跳楼机跌宕一下人心。一而再再而三,天波集团的总裁就有了股神绰号。

只是神话终究是神话,天才与疯子只一步之遥,神话和泡沫亦然。

杨业本为人大开大阖粗中有细,自是挡不住苍蝇们无孔不入。在他断言股市涨跌后没几天,媒体朋友便传出天波集团旗下某持牌上市的子公司涉险操纵股价的消息。而几日后商业罪案调查科的高级督察潘Sir带人直冲集团正门,用协助调查的名义将他带回警局,便坐实了这件事。

一时间轩然大波又起,逐臭的媒体闻风而至,半山上的杨府和湾仔的警政大楼皆被日日夜夜围了个水泄不通。纵使杨业关足四十八小时,在二子延定的陪伴下走出警署大门,也无碍于那些镁光灯的追随。



提起杨家,就不能不提潘sir潘仁美。

他算是杨业二十几年的宿敌,当年杨业正当红时是他捉住对方错处将他捉进来关了半年,着实狠狠打击了一番黑社会势力。而潘家又和前警务处长赵Sir是世交。凭着此,他一跃入了龙门,从巡街的蓝帽子调入O记,混上督察,跟杨家明争暗斗十数年。待日后杨家洗底做了商人,他又去加拿大皇家骑警受训了一年,回来摇身一变成了CCB的高级督察。

对于偌大的天波府来说,他便是那团乌云,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天波集团深陷在恒生指数这罗生门里,人心惶惶,摇摇欲坠。每天都有沙展出街贴身跟人,试图找出证据,大郎延平亦因为旧案被请去喝功夫茶,而外面,街谈巷议的那些指责和其他敌对公司的乘虚而入也让支撑着公司的父子三人焦头烂额,百口莫辩。

而往日里打点好关系的几家银行高层亦摆出官方面孔,皆不肯给天波新上的商业广场放款,只推说形势不利。.

饶是大郎二郎一家一家三番五次地登门拜访,得到的回复也就是一个否定词。

而唯一松了口有机会的一家,却被新任的投资部总监给直接划了个红叉。

杨延平适才便是从此人手里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大哥,他这精算师恐怕当得一点都不称职。”延定上车,扣上安全带前不忘给大郎递上保温杯,里头是胖大海和苦荞泡的水:“他堵我们的路,怕是因为私仇更多点。”

杨延平饮了口茶,苦到拧眉办鬼脸:“那又如何,也算是杀父之仇,总不能叫他放下。只能我们诚心相待。”

“他老豆出来混,不知晓身后事?何况新铁诚都把生死由命,祸不及家人写上家规。”

手机铃却嘟嘟响起,杨延平接起一看,只一条陌生人的message:“下午我的确是不在,杨生若有兴趣,可明日择时商谈。——耶律原”

二人看到message,皆是发愣,谁都没想到刚才还丝毫不给面子的人现在却变了卦放低了姿态。



正是愕然间,暴雷却是一个急刹车停在路口,有女警跃下摩托过来敲了敲车窗,满面寒霜,执着簿子如握住千钧铁板:“刚才是你们停在街边的?不知道那里不给停车么?”

延定摇下车窗,一边示意暴雷乖乖让对方抄牌,一边却是难得嬉笑:“师姐,别玩啦。看你一杠一花也不像负责抄牌的哦。”

女警依然横眉冷对,包青天般看着笑到没正形的杨家大少和二少。

延平扒住车窗:“阿英,好了啦,你要笑死我们乜?”

“拍下来给排风看啦。”二少越发开怀,抓着Iphone倒拍得起劲。

穆桂英倒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公事公办抄了车牌把罚单丢给暴雷,纸背上却附了行字:“汤里已加重料,谨慎。”

杨延平捏着张薄纸,沉吟不语,手心里汗液晕开秀丽的字迹。

一瞬间穿堂风卷起,乐高玩具小火车打折出售的单子啪地贴在车窗前。

“先回家。”



泰昌饼家的蛋挞超好吃!去香港玩的时候吃的!超美味!!!!!
看了江湖新秩序,无法吐槽。除了南哥包皮小蒋生实在不能忍!
新铁诚:依稀觉得像是什么铁路公司的名字,不过介于辽和契丹其实都是铁的意思,就用这个了吧。
十步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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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級面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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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14 回復: [无授]【忠烈杨家将|主21】命运快车(G)坑〔晋江-卷湮金风〕

周三 8 6月 2022 - 2:43
天波府社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奈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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