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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云风】九重天(G)坑 Empty #1 [原创]【云风】九重天(G)坑

2021-02-15, 20:17
✵ 转载自LOF(作者:一击脱离)✵
✵【文章出处】✵




神仙故事。

-=-=-=-=-=-=-=-=-

(一)

步惊云自太山神府中惊醒,翻身而起,怔然出神。

神明不老不死,天地同寿,分掌万事万物,却有九劫。九乃虚指,意喻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劫数繁多,各有不同,神明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或看破虚妄破茧而出,在九劫中陨落的神明将反哺天地,千万年后,从天地中诞生新的神明。

步惊云便是在冥冥之中感到九劫将至,分理好太山事务,由众神官代为执掌,下凡历劫,投身杭城一户人家。

他在凡尘中出生,神明与凡人天壤之别,自是不记得什么太山府君,只知道自己名为步惊云,而后长大,多历磨难,一生起伏,未及而立之年,跌下深崖一命呜呼。

血肉中,一团神魂脱出,流云霞色光华乍现,不升上九天高空,而将神煌尽数收敛,隐入漆黑雾霭里,遁进地下。

于是太山府君归位。

他本该将凡尘事忘得干净,此是天地规则,以免神凡纠葛,滋生妄念。何况,太山府君执掌九幽冥府,看淡生死,凡人短短三十载不过须臾一瞬。下凡是为历劫,如今重回太山,大抵劫数已过,凡尘事已随着凡人身死而了结,太山府君仍是太山府君。

步惊云却怔神已久,静默半晌,骤然拧眉,撩开重重云纱床幔,快走几步,双臂微张,府君华服顷刻上身,他脚步不停,在腰间佩上剑鞘,右手凌空一握,自虚空中抽出一把漆黑长剑,再反手将剑收入鞘中。

他推门而出。

神府是神明的宅邸。神明喜好不同,若喜欢万人簇拥,自有神侍待立,若喜欢呼朋引伴,自能访客盈门。天地各有缘法,神明仅助其顺畅,不加干涉,多数时光用于修行自身,自得其乐。

步惊云的神府只他一人。

神府设在太山。太山乃盘古头颅幻化,神泽深厚,凡尘帝王于太山封禅,受天命治人间。太山神府理应神光煌煌,立山之巅,手揽日月,府君继任后却入山底,神府不见天日,始终暗如黑夜。

向下直达九幽,向上却不通九天,神府镇守浊气,让清气上涌,自身仿佛是幽冥之一,被执掌生灵的神明们不喜,暗中称其地府。

步惊云对此称呼不置一词,由人乱喊。他向来冷漠无情,连属官都摸不清他的心思——他的属官皆在幽冥,不可上九天,他是唯一能离开九幽的神明,而九天神明被神光照射,多数不愿入昏暗的九幽,这更让他独身来往。所幸步惊云本性孤僻,纵是曾经,也鲜少有人与他结伴。

府君在空旷的神府中驻足,看他一身打扮,应要离开神府,郑重地登门拜访某位神明,却不动身,反而紧锁眉头,显然有所犹豫。此番举动对于杀伐果断的太山府君而言,已是极度反常。

但他仍未犹豫多久,定神后抬步便走,一步万丈,数息间走自山巅,再朝西而行。





莽浮之林位于中地东南,流有灵泉,孕育美木良禽善兽,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原本一片祥和平静,霎时间却是鸟雀齐鸣,走兽低咆。它们皆是未开灵智的野物,不懂何是幽冥,但生灵天生惧怕死亡,从惧怕中生出厌恶,妄图驱逐闯入莽浮的不速之客。

步惊云自是不将它们放入眼里,浩大的鸣啸不过虚张声势,如何能拦阻他的脚步。可他也不想让莽浮主人误会,以为自己前来挑衅,又或在主人面前唐突失礼。这点顾虑使得我行我素的太山府君停下步伐,静立在莽浮林外围。

鸟兽警惕地将他围起来,无论大小习性,皆摆出进攻姿势,展翅或弓背,瞳孔收缩,紧紧盯着他的动向。

步惊云立在其中,这等骚动,足以引起莽浮主人注意。莽浮主人素有仁名,是善神,身周洋溢磅礴生气,轻易能使枯木逢春,断水重流,因而备受推崇,声名显赫。林中鸟兽齐声示警,他必然会赶来查看原委。

可步惊云又生纠结,他辨不出自己究竟想不想见到莽浮主人,来时他想要一见,到时他宁可莽浮无人。

无人,说明主人未归来。

他竟在期盼一位神明不归。

然而他没有等待很久,鸟兽喧嚣忽地静下,东方站立的走兽如潮水般向两边退开,迎来这位栖息在莽浮之林的神明。

莽浮主人御风而来,或许天性自由无拘,他显露兽形真身,身似矫健雄鹿,披有花斑豹纹,头顶生角,更生凤冠,背长青色双翼,四蹄踏风不落地,长尾被毛蓬松,身姿优雅华贵。

他见到步惊云,似想不到来客竟是这位,后蹄微微退步,鹿眼清澈,先是惊讶,而后泛起温和笑意:“太山府君,远道而来,可有要事?”

莽浮主人深受林中鸟兽信赖,见他来了,又无争斗,便纷纷散去,偶有一些忧心的,亦停留远处,不做打扰。

有一个字在步惊云舌尖滚了又滚,才被轻轻吐出,又被生生压下:“……风神。”

风神安静地注视他。

“……我的佩剑,有所损坏。”太山府君道,“听闻莽浮盛产金铁石矿,特来拜访。”

“好说,”风神轻笑,“莽浮确有不少矿材,府君请随我来吧。”

雄鹿面上自不能如同人一般露出笑意,但太山府君知晓这是一个如何模样的笑容,他微微咬牙,不知自己心头酸涩为何而起。

可他无暇细想,风神见他不走,扭身回望,眼中些许困惑。

这也是他熟悉的神色,但最后时日里,却极为少见。风神一眼瞥来,让他恍惚回到凡尘,像是他牵挂的那人神志恢复清明,笑着引他往前走。

太山府君骤然回神。

“抱歉,是我无理。”太山府君道,“承蒙风神带路,太山之门,亦向风神大开。”

他说完,才觉不妥。太山山上入人世,山下入九幽,神明无事不去人世,更不喜九幽浊气。风神满身盎然生机,九幽与他简直互相排斥,虽邀他去太山,但太山几无容他之地。

换做旁人,太山府君只做客套托辞,哪怕取了矿材,也不过是在其他方面还以承负。可面对风神,他心中百般思量,唯恐一句不对,叫人多想。

他干巴地补充:“我之神府在九幽之上,未涉阴司,与你无害。”

风神笑意未改:“好,改日我定然前往拜会。”

步惊云不语,后段路途皆是无话。风神凌空,树木枝条纷纷避让太山府君,地面矮草青苔避无可避,故而一路仅有窸窣动静,或远远听闻飞鸟轻啼,走兽微啸,日光自林木叶间洒落金斑,清风拂面,暗香送爽,莽浮林清幽明净,与世无争。

修剑只是借口,太山府君不司锻造,哪里懂得辨别矿材,他粗粗挑选,取了几块入手冰凉的铁料,谢过风神,再无停留理由,便做告别。

身在莽浮时,他满眼风神,在意一言一行,更在意风神的一颦一笑,无心细究自己为何欢喜,为何忧愁。

而在返回神府途中,心无干扰,他已明了缘由。

欢喜是见到风神,忧愁也是见到风神。

步惊云在深崖下摔个粉身碎骨,回天乏术,太山府君才神魂归位。而风神,若非那人同样身死,如何会在莽浮现身。

那人究竟是如何死的,怎么会死,他分明已经清醒,被自己一掌送上生路,怎能在莽浮醒来,做回风神,以兽身见他。

风神是神明,凡尘之事在凡尘中了结,人死如灯灭,凡人还能投胎转世,入九幽,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而神明归位,空似水中月影,目里见得,捞不得。

倘若风神不记得,为何又让他还记得凡尘一切,步惊云之心生于太山府君之躯,每一跳动,都是怅然若失。



东山客还有四章完结,忍不住开新坑爽爽😩

是个短篇,争取一两万字写完




#云风 #步惊云 #聂风 #《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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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15,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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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太山府君承允太山对风神门户大开,但他回转神府,立即前赴九幽。

神明殒落便消散世间,不复存在。而尘世凡人却有轮回,死后归于太山,交由幽冥审判一生善恶,善事赐予福泽,恶事给予阴罚。生前诸事皆了结,一饮孟婆汤,初生婴孩纯净无罪。

九天神明掌管生者需求,日月阴晴炎寒风雨旱涝,九幽神明静待死者无求,赤条条来,赤条条走。

众神官皆知太山府君方才从尘世归来,见他面色冷峻,一身华服至九幽,慌忙行礼跪拜,被他一路匆匆越过,直奔阎罗殿中。

判官与鬼差正于殿中审断,被鬼差押入殿内都是有罪之人,木枷锁身,跪地膝行,由判官翻看生死册,一一核实罪孽,判下刑法。

太山府君入得殿内,一言不发,从判官手中抽走生死册。

审断中止,判官不明所以,恭声询问:“府君,可有不妥?方才那人确实犯下罪孽,偷盗掳掠,册中——”

步惊云眉眼不动:“与人无关。生死册我需借用,既然此处都是罪人,就叫他们去殿外跪等,阎罗殿我也要用。”

他行事霸道,说一不二,判官和鬼差不敢违背,领命拖曳凡人鬼魂往殿外走,步惊云更挥出一掌,将殿门紧紧合上。

府君持起生死册,注视手中这卷薄册,抬手便翻。

生死册乃记录凡人命数的神器,除去判官有权在审判时翻阅,其余神明无法接触,步惊云虽因幽冥加护而能握住生死册,但要打开生死册,却是极难。

纵然生死册属于九幽神器,由太山府君授予判官使用,然而生死册与尘世凡人紧密关联,神明不可查阅凡人命数,不可更改凡人命数。

殿外等候的判官率先察觉异样,他常年持握生死册,立即感到殿中腾起两股无俦神力,引得阎罗殿震动,其中一股力量他日日接触,无比熟悉。

判官头上冒汗,面露惶恐,鬼差见他神色不对,联想先前情况,竟猜到发生何事,顿时也站立难安。但神力对峙剧烈,森寒死气中甚至蕴生霞雾,漾出神光,忽听一声巨响,阎罗殿殿门猛地一震,判官面色更为惨白,手脚哆嗦不止。

他已明了太山府君在殿中所做何事,府君下凡历劫,既安然归来,应已渡劫,凡尘种种如过眼云烟,怎会妄念迷眼,下入九幽,强行翻看生死册。

纵使府君有所留恋,也该亲身去凡间,府君与他们不同,能够行于太山之上,哪怕心系之人身死,亦可去转生台等候,去三生石旁掐算轮回,何必夺去生死册——生死册上的命数已定,天意难改,即使府君神力逆天,也不过是看上一眼。

正当判官满目惊疑,不知如何是好时,两股惊世骇力缓缓散去,阎罗殿震动停歇,殿门重新开启,步惊云缓步踏出,全不顾众神官惊忧神情,将生死册掷入判官怀里。他如同来时一般,沉默离去。

九幽冷风刺骨,那日他跌进风里,可不曾想过什么风过无痕。

他要寻的人不在凡尘,不入九幽,什么转生台、三生石,哪处都见不到,那人的神魂已归神位,远在莽浮,似是一无所知,前世的一切除去生死册上记载,无处可寻。他的师弟怎会当真仿佛一缕过往的风,只是拂过他的面,就消散无踪。

判官不明府君为何要搏看上一眼,不知他仅能求看到这一眼。

生死隔绝九万里,薄册难开。



又过数日,步惊云在神府中静坐,神剑置于面前,漆黑剑身带有缺口与裂纹,他垂下眼静望神剑,忽而抬头,注意到有一阵草木清香跃进太山。

是风神。

他当真如约来访。

步惊云起身,紧紧抿唇,又觉自己面上冷意太盛,生疏地整了整神情,卸下几分寒冰,却透出更多的肃杀。房中未设衣冠镜,太山府君便有再大神通,凭空也见不到自己的脸,就这样咬着后牙拧着眉头,出门迎客。

此次风神并非兽身前来,身姿提拨如松竹,穿着青色庄严华服,他出行无需坐骑,自有清风盈生,足不踏地。太山终年正气与死气相交,寻常鸟兽植被难以适应,留存的生灵多为顽强,但数量较少,风神一来,好似送入春日暖融,在正气与死气中更添生气,庇佑万物吸纳正气,抵御死气。

步惊云见到风神人身,面容自然与他师弟一模一样,他心头发涩,更忆起滚滚往事,一时只静默凝望。

风神落于他身旁,微笑道:“府君为何出神?是我不请自来,叫府君难做吗?”

“不。”步惊云道,“我见你来,心中欢喜。”

话是如此,然他面容绷如磐石,冷硬不化,毫无什么欢喜可言。

风神却笑意不减:“我见府君,也是欢喜。先前在莽浮,我有所怠慢,未能尽到地主之谊,请府君再去,定陪府君游逛。”

步惊云点头,他向来话少,此时硬逼,仅干巴地道:“叨扰。”

风神听他这般客气回答,竟笑意淡去几分:“我冒昧前来,是有三事,请府君再临是其一,二者,想请府君代掌行云布雨之职。”

步惊云点头:“可。”

他没有问及缘由,径直答应,但风神仍解释:“新生神明还需时日成长,今次布雨万里,消耗过大,故而求助府君。”

步惊云道:“我知晓,我亦可行云。”

他轻轻抬手,好似托起一团无形之物,空中自有白絮凝集,霎时聚成一片翻腾云雾。

风神骤然起风,刮散这片还未点出雷鸣电闪的云层。

“你身上有伤。”风神面色已沉,蹙眉道,“是何缘……抱歉,是我逾矩,若府君不介意,我可为府君疗伤。”

步惊云倒没料到不过凝上一团云,便被风神看出新伤。风神心地慈悲,善解人意,若非这是生死册反噬,步惊云甚至想对他无所不言,只换他不要再说什么逾矩之类的话。

偏生他给不出缘由,风神也治不好逆反天道的神罚,告诉风神,不过白添纠葛。假使风神忘却前尘,欲求师弟死因也好,强开生死册也罢,事情皆是他自作自受,与旁人何关。

步惊云冷漠摇头:“不必,与行云无碍。”

他一顿,又问:“第三件事呢?”

风神眉心未平,分明是想劝,但硬生止住:“还请府君珍重自身,倘若不适,我可去请龙王司水。”

“龙王降水不比云雨灵泽。”步惊云道,“且说其三吧。”

“其三不急。”风神垂眼,“请允我之后再提。”

步惊云点头,不再追问,总归风神提的任何要求,他皆会去做,只让酸涩的心好过些罢了:“行云之职与太山之职不符,你稍待片刻。”

他转身,欲回屋换衣取剑,身后风神犹豫开口:

“云……”

步惊云骤然一惊,猛地回头,却听到风神叫他:“……云君。”

他失望又低落地拧眉,被风神捕捉眼底,以为他对这个古老称呼不喜,急忙道歉改口:“府君,我不是有意,我……”

“不必再说。”步惊云道,他又回身,敛起面上神情,步步往屋中走,“你无错。”

是他滋生妄念,心存幻想,才会被一声称呼扰乱神情。先前他毫不在乎旁人如何唤他,如何看他,纵然舍弃生来漂泊九天的云君神职,接任幽冥,从无拘天地到太山地府,皆是无悔抉择。

云君、太山府君、东岳大帝、阴司之主,九天、凡尘、九幽,众多称呼于他如过眼云烟。

既是他先说行云,怎能怪风神以神职唤他。

只怪他会被一个字扰得分寸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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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15,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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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先有云,才落雨,步惊云曾为云君,熟悉行云布雨之事,亦润泽过万物。莽浮之林生机勃勃,自然终归风神的功劳,而风神未在林中停歇,成为莽浮之主前,九天的云君视万物平等,降雨不断,洗濯污浊,祝水蕴灵,浇灌最初的凡尘与仙岛。

真正算起来,云君与风神前后诞生,皆为善神,有过共事。然而,神明寿命实在太过长久,他们相识时日,与府君沉寂太山漫长年岁相比,堪称浅短,或许风神早已忘了。

上任九幽主应劫殒落,灵光散去,无人可担负冥府重任,云君冷眼观世,却敢舍下天命,用生换死。

换做旁人,常年处于阴司冥府,目之所及皆为鬼魂,哪怕是九天神明,也难保神力不被九幽同化,最终无法离开幽冥。但他竟仍有神光煌煌,似乎拨开幽冥迷雾,见到的依旧是淡漠的云君。

风神侧目而视,云君便立在他身旁,一同隐上高空,往布雨之处前行。

步惊云身上负伤,但他神力深厚,大抵是新生的云君幼小,他仍存留行云神职,加上与风神配合无间,万里落雨不过举手抬足之劳,他在一团乌云上端坐,竟些微走神。

风神来时,言他有三事,却不说其三是何,步惊云沉默思索,风神并非装腔作势之辈,且在发现他负伤后才闭口不提,其三因与他有关……风神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莽浮之主在九天素有仁名,与诸神交好,若他开口,多的是人愿意帮他,为何会需要太山府君来助他?

步惊云慢慢蹙起眉头。

风神自凡尘飞到他身旁,轻轻站在乌云上,合拢背部青色双翼,笑问:“府君在思索什么?是我冒昧来访,打扰府君事务了吗?”

步惊云抬头看去,见风神笑意吟吟,又想起在神府中风神欲言又止,他收敛神情,摇头:“无事。”

太山府君起身,挥出一掌,身下乌云炸开霹雳雷霆,暴雨骤然而落,此是万里布雨的最后一程,下够时长后,太山府君收回神力,风神扬风,将蔽天乌云吹散。

“有劳府君。”风神道,“倘若府君无要事忙碌,不如来我莽浮,近日风清日朗,莽浮蕴生累累硕果,或许能博得府君喜欢。”

幽冥运作正常,步惊云无公事要忙,却有私事不能放下,扰得他心头堵塞,心绪不宁,未解决前,他实在不敢与风神交好,需时刻告诫自己,风神是风神……师弟是师弟。

“我尚有事要做。”步惊云道,“他日,再去莽浮拜访。”

风神低垂下眼,对他的拒绝显露出些微涩意,继而又微笑道:“好。”

步惊云抿唇:“……太山神府始终向你大开。”

他说不出其它话,不知如何才能让风神明了他绝无推脱之意,只能牢牢闭嘴,听风神面色如常地笑道:“好。”





太山府君要做的私事处在凡尘中,故而他不能告诉风神,如同强开生死簿,若有什么天罚,皆由他一力承担。

神明虽寿与天齐,但死于历劫者不计其数,既然步惊云在九劫中诞生,太山府君神魂归位后仍不肯消散,自然也算是他的劫难。

步惊云行走于尘世,先往天山,见天山人去楼空,遍地废墟;再去乐山,神麟已死,洞窟中孕育炽热元神,这倒是好消息,火麟与师弟亲近,师弟发狂杀它,心里定然难受,若叫他知晓火麟复生,能解他心愁。

只是,该去哪里告知师弟?

步惊云缓步走出乐山,又往一方而行,神明妙法无穷,一步百丈,他沿步惊云生前踏过之路,追上疾奔的麒麟魔,登至群山山巅。

山上刀剑留痕,树木断枝犹在,神明目力极佳,甚至看到散落崖上的神兵碎片,师弟入魔,雪饮刀断,寒气凝聚冰花,一簇一簇,折射晶莹日光。

步惊云拾起一簇,摊在手中。

太山府君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干涉人世,不能现身人世,他手心冰花变得锋利无比,如他要将这簇残片带走,冰花定然将刺穿他的手掌。

凡人便葬身崖下,摔得无怨无悔,以为求出师弟的一条生路,岂料映衬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的师弟,为世人入魔,世人不救,他来救,最后怎会落得风神早早归位的结局。是谁害他师弟丧命,他定要揪出来,死属太山,太山府君审断凡间对错是非,不该偏私,但步惊云嗔怒难消,光有幽冥刑法,不足解恨。

旁人皆有轮回,凶手亦有,他师弟却没有,风过无痕,他如何不恨。既然步惊云记得,便要为师弟报仇。

太山府君心绪难平,手中冰花逐渐扎进他的皮肤。

他身旁吹来一阵风,花斑豹纹的雄鹿四蹄踏空,合拢背上青翼,落于山巅,鹿眼注视太山府君。

步惊云面色不变,淡漠地望去一眼。

“……府君,”风神轻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步惊云道:“绝世好剑指引我前来。”

他不再多言,心中却杂念丛生,见到风神,更舍不下手里雪饮冰花。此乃师弟留于尘世最后东西,若他将碎片全部拾起,重铸雪饮,也算有所念想,莫在漫漫年岁中遗忘。

冰花骤然割破他的掌心,太山府君神血炽热,血滴落地,燃起一朵火云,山巅草木触之化灰,雪饮冰花却巍然不动,寒气依旧。

风神疾走两步:“静心!府君,快放手,你——”

步惊云道:“不。”

风神微微退后,显露出些无措,立即从兽身化出人形。纵然雪饮如何锋利,不在主人手中,始终为凡铁,怎能刺伤神明,必是天道示警,不可再错。

太山府君自是明白,但步惊云不愿顺应天意。

风神声音几乎颤抖:“云君……云师兄……”他后一声的呼唤轻不可闻:“……你为何,要取雪饮?”

步惊云猛一抬眼,眼中杂念消退,反倒露出迷茫,似想不到风神会这般询问,又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风。”他张了张嘴,松手让冰花坠地,再不往雪饮投去一瞥,只盯紧风神,好半晌道,“你无事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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