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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鸮
于 2021-03-24, 11:25
 
搜索: 皇聶
主題: [无授]【皇聂/易神】有难同当(G)全文完〔by 寒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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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易神】有难同当(G)全文完〔by 寒号鸟〕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易风在经过酒楼窗口的时候朝里头瞟了一眼,然后停下来,在窗沿上敲了两下,窗边坐着的人抬头看来时,他已经跳进窗去,在神锋对面坐下,大大咧咧抓过神锋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放下杯子拍拍神锋的肩:“看你愁眉苦脸的,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这事你帮不上忙。”神锋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下壶的时候手被易风拉住了:“先说说。”

神锋看了看对面的人,易风表情严肃,神情认真,眉宇间隐现担忧神色,于是他又叹了口气:“是我爹的事。”

易风“哦”了一声,想了想后问:“你是说你义父皇影还是说你亲生父亲聂风?”

神锋的脸色变了两下,继续沉默地埋头喝茶,易风很有些莫名地看着好友,神锋的茶喝完后他招手叫来伙计要了壶酒,笑嘻嘻地给神锋斟了一杯,神锋这次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拒绝。

“到底是怎么回事?父子重逢是好事嘛,你愁眉苦脸干什么?”看神锋没拒绝自己的酒,易风马上趁热打铁地追问。

神锋端着第三杯酒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地开口:“你听到了什么传言?”

易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费了点劲才没有怀疑眼前的不是神锋而是蓝武。“什么传言?”他反问回去,又在神锋看过来之前摸了摸下巴:“没什么传言吧现在。现在江湖上传的都是你们父子重逢,还有就是旧事重提地探讨你爹和你义父之间的深厚感情……”

神锋的目光立刻杀将过来,眼神之犀利让易风本能地向后仰了一下,并且开始扫描旁边有没有摆着惊寂刀,确定神锋没有携带兵器之后他才又开口:“怎么了?你爹和你义父的感情应该是很深厚没错呀,否则……二十年哪!”

神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则发出“咔”的一声响,这声响后就有酒水沿着杯壁一道裂纹淌出来滴在桌上,易风立刻把那只裂了的酒杯从好友手里取出来,又殷勤地另取杯子满了酒放到神锋手里,边笑眯眯地劝:“别激动别激动,到底是怎么了?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听,这样我才好帮你拿主意。”

“你真的不知道?”神锋也费了好大的劲才能控制自己不要把酒杯带酒摔到易风脑袋上。他早该知道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赌坊少东家过来安慰人绝对没安好心。

易风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摇头:“真的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啊,慕名镇那次没赶上,我真的十分懊恼哇。”

神锋真心觉得手痒,想找个什么东西好好抽一顿。这样“东西”的首选项自然非对面的易风莫属,只是简单粗暴确实有违他的修养和个性,他踌躇了很久,最后听见有人很高兴地叫他:“锋儿,原来你在这。”



如果面前有一盆沙子神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头埋进去,在他思考着为什么面前没有沙子,为什么聂风的轻功天下无双时,易风已经“哦”了一声,这一声拐了好几个弯最后才钻进他耳朵里,让他又很想把功夫目前不如他的易风一拳打飞出去。

他没能把易风打飞,来人已经到了桌边,聂风很有前辈风度地接受了易风很有晚辈礼貌的问好,同时皇影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锋儿,怎么不辞而别?”

“义父,我……”神锋犹豫时易风笑眯眯开了口:“前辈,这事不怪他,我和他约了时间比武,说了不能迟到,他当然得赶紧一点。不过还是晚到了,这不正罚酒呢。”

神锋觉得易风还不是一无是处——虽然这种话显然只好骗骗聂风——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认为。

也许是父子血脉亲情等等等等导致他天然知道聂风是啥样的人吧。

“比武怎么连兵器都不带。”皇影果然开始质疑。

神锋急忙朝易风看过去,但他转头显然不及易风动嘴快:“我们觉得依靠兵器之利不好。武学之道嘛,讲究手中无刀心中有刀。”

神锋绿了脸,他瞧见聂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倒是皇影看起来没什么,但这有可能只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而已,他可没心情在这里等下去。易风还不知大祸临头地要再说什么时被他一把拉起。“我们去比武了!”他飞快地说,更快地从聂风手里夺过惊寂,拖着易风一路飞奔而去。



两个人终于停下来时易风一脸严肃地看着面色仍旧不佳的神锋。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严肃地开口:“但是我真觉得还是皇影比较像你爹。”

神锋秉持着“怀疑一切”的精神审视着他的严肃:“义父从小把我带大,教我功夫,所以……”

“还有一句话我觉得你放下惊寂我才好说……不过大概已经有很多人说过了,”易风继续严肃认真地说,同时开始回想皇影和聂风出现在门口时自己的观感。

神锋认识到自己根本不用“怀疑”。

易风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很关切很诚恳,但他明知这些不过是“幸灾乐祸”外头披着的一件马甲。

“好友啊,我明白你为什么郁闷了。”

神锋咬牙切齿内心深恨,过了很多日子之后他才终于能报一箭之仇地拍着易风的肩叹气:

“好友啊,我明白什么叫报应不爽了。”

易风彼时抬头看他,表情比哭还难看,就这样还勉强挤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好友啊,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更亲近了一步。”

神锋立刻挥着惊寂把那张狰狞的笑脸拍下去,然后溜号。他没心情成为江湖传言的主角,尤其是“那种”传言的主角。

只是易风显然不大在乎。他也不大在乎神锋和自己玩“你追我逃”的游戏,反正他们还年轻,有时间可以挥霍,也有时间可以去反思反省改弦更张或者干些其他的什么。

不会有什么事来不及。




#皇聂
冬鸮
于 2021-03-24, 11:22
 
搜索: 皇聶
主題: [无授]【皇聂】有福同享(NC17)全文完〔by 寒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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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有福同享(NC17)全文完〔by 寒号鸟〕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神医最近很苦恼。

他找了个空当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上次因为病人这么苦恼是什么时候,结果当然是因为太过久远而记不得了。

就连步惊云从冰里出来抓着他去救治聂风——那次他确实很狼狈,但也没像这次一样焦头烂额。

相对步惊云而言,聂风是个很有耐性,而且过分固执的人,再加上“谦谦君子之风”——神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快要发疯了。

“聂大侠,真的不是我不想帮忙。”聂风这个月第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他面前时,神医无比诚恳地开口——他抢先聂风一步,并在终于抢先一步后大松一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帮步惊云接上了于岳的麒麟臂。这没错。可是那个时候步惊云的手臂才刚断,现在么——你找我的这件事情我真的很为难……”他迅速地在脑海中翻找着推托的理由,只是因为聂风来得太过频繁所以理由都差不多用完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看等着他下一句话的聂风,庆幸对方耐性不错。

“再说也没有可以拿来接续的手臂嘛!”他最后把很多天前就用过的理由又从最底下翻了出来,然后赶在聂风发觉之前作进一步的新出炉的推托:“先不说你的手臂不适用,就算能用——这事你还是先跟皇影商量吧。”

聂风本来要说什么的,被他这么一堵脸色暗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叹口气:“他肯定不答应。”

“那不就得了,”神医放下心来,不由得深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反手从腰后抽出烟杆来在鞋底上敲一敲烟锅,全身松快地朝烟锅子里揉着烟叶,一边又忍不住翻着眼睛瞟了瞟还站在原处发愣的聂风,在拿纸捻子点火之前拿烟杆敲了敲聂风的胳膊:“我说你就算了吧,这事……”聂风的目光转过来时他及时地意识到可能再度降临的危机,嘴皮子一哆嗦就利利索索地改了口:“这事要不你找我师兄雪华佗试试看?我得承认他医术确实比我强,我为难的事情——喏喏,你先前那半死不活的症候他不都治好了,这事情我想也难不倒他。”

聂风看了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是皱了皱眉。

神医心里开始打鼓,填好了烟锅搓好了纸捻子也没敢就点火,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你应该知道雪华佗医术比我强,干啥我说了这事我办不了你还一直找我?”

聂风犹豫了一下——看上去好像真的有什么很为难的事情——神医的心差不多悬到了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他才开口:“我真的认为这事对你来说不算难事,而且,大漠那里实在气候恶劣,我真的不想麻烦皇影,他这段时间心情本来就不好……”

神医突然意识到也许雪华佗的医术也并不像他自己原来想象中的那么高明,至少经过雪华佗的治疗之后聂风的头脑好像不是很清醒。他提着烟杆,小心地再度端详聂风,考虑以自己的医术能不能对此作出一些补救——结论是不确定。在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没多久聂风对着某个不确定的方向苦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神医挥了挥烟杆,他挥烟杆的时候聂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有一抹尘土在风里欢快地打着小漩涡,然后被彻底大松一口气的他一脚踢散。



聂风很小心地向皇影阐明了神医关于自己的医术没有办法处理这种病例的观点,然后继续很小心地说明了神医对此事的意见和建议,再接下去他很小心地描述了一下雪华佗的超凡医术以及雪华佗住地的环境和离此处的距离,最后比刚才更小心地开始征询皇影的意见。

他会这么小心翼翼是因为皇影的心情看上去仍旧不好,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导致他开始不住地反省自己甚至远远超过了圣人要求的“日三省吾身”的频率。

只是不管他怎么反省并且改进,情况都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相反的,在他小心翼翼地要求皇影再去让神医“看一看”的时候,得到了对方愤怒的,“折腾够了没有”的斥责。

“雪华佗的医术确实很了不起……”说完这句聂风先顿了一下,没等到皇影回答的时候他又小心地开口:“就是那地方远了一点……要不我去请他来?虽然他说不再替人治病,但是我想如果好好求恳,他应该会答应的……”

他停下来,因为听见皇影叹了口气,好像是很无奈的。然后坐在椅子上听着他念叨的人站起来,终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够了。我就跟你去雪华佗那里试试看。最后一次!”

聂风接着“最后一次”的话尾点点头,他下意识地跟着皇影走了一段,在前面的人转回身来时及时刹住脚,仰头看向对方。皇影皱着眉看他,像是要说点什么,话到了口边又变成声无奈的叹息。“这次我想应该没问题的。”他一句话立刻脱口而出,然而这句用来宽慰对方的话换来的又是皇影的一声叹息。

好像又有哪里出了问题。看着皇影的背影,聂风也很是苦恼地皱了眉头,他自觉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也实在是想不出来有哪里还会出问题。

也许只能等找到雪华佗再说了。他这么试着安慰自己,回转身去收拾碗筷,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手上出汗,还是因为碗碟边沿沾着油渍,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心不在焉,他把碗碟摞好,要端去厨房时又跌坏了两只——幸好明天就要去大漠寻医,暂时用不着了,对着几乎空了一半的碗橱,他如是想。



先前来寻医时遇上的沙山早已经被大漠的热风带去了别的地方,原先暴露在沙外的人和兽的枯骨也被不住流动的黄沙覆盖了。聂风在大漠的边缘踌躇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天边挂着的一轮明月,他凭借那轮明月确定了方向,随后朝皇影笑了笑:“幸好我没有只记地上的东西。”

“你要是不知道方向,我们就可以回头了。”皇影的心情很显然还是不大好,聂风由是立刻收敛了笑容。“我记得的。”他近似咀嚅地说,而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两遍带着的东西,确定没有少带或者漏带什么之后才终于踏出第一步。

雪华佗所在的那座城在大漠深处,聂风隐约记得那也算个重镇,至少先前他被步惊云带去求医的途中遇上过不少朝那方向去或者从那方向来的客商,他还记得其中有支商队,里头有个人叫小荆,是个热心肠的年轻人——旅途中太安静的时候他就开始说先前自己被带来求医的路上发生的事情:步惊云是个不喜欢和陌生人交往的人,不过有些晚上停下来休息时,可以听到远远的篝火旁,商队里的老人吹响的胡笳和筚篥声,还有其他人应乐而歌的声音,那些土语和胡语的歌谣他大多都听不懂,只觉得有些听起来像吹过山头的风,有些像高天上翱翔的鹰,有些是想归家的老马,当然有时候也会遇上很安静的商队,沙风里传来的声音就只有火焰跳跃时的噼啪声和轻微的咀嚼声,这些大多是从沙暴或者其他可怕的事情中逃出来的人,他们安静沉默是因为有同行的友伴葬身在茫茫黄沙中,再也没有回家的可能。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风自己就停了下来,他看了看一直不发一言的皇影,抱歉地又笑了笑:“其实……应该,我请雪华佗去中原的……没道理让你走这么远……”

皇影没回答他的话,于是他也只有开始并且保持沉默,直到两个人都沉默得太久,必须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不正常的安静时他才重新开口说话。

那些事情说过一遍之后也就没有了重复的意义,但是路还有很长,聂风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向皇影,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开口的打算,但皇影显然还是乐意保持沉默。

大概是这里的天气太糟糕了。度过了沉默的一整天,晚上停下来休息时聂风看着头顶的月亮这么想,一边要拔出水囊的塞子递给皇影,然而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水囊在和塞子分开后脱了手,皇影虽然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那只皮囊,仍旧有水从囊口泼出去洒在沙上,只一瞬间就被黄沙吸得一点不剩。

“你到底在想什么?”

聂风拿着软木塞呆呆地看着吸收了水分却仍然干燥的黄沙,直到皇影发问时才反应过来地把木塞匆匆塞上囊口,之后他试着用翻找食物来逃避问题,结果还是在皇影重复问题之后老老实实转回身来。

“刚走神了。手滑了一下。”

皇影把手里的水囊扔到一边的沙地上。“你不止这一次了。”

“不会有下次了。”聂风很认真地保证,老实说他也不想再发生这种事情,但是有些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从他手里把东西打掉一样。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在乎手臂能不能接上,我们现在就可以掉头回中原,你还会不会这个样子?”

聂风呆了一下,然后就跳起来。“别这么说!”他急急说,过一会儿放缓了声音:“我们马上……过两天就能走到了,真的,不用走多久。”

“如果雪华佗也没办法,或者他不肯出手你又怎么办?”

“怎么可能!”聂风又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他这样急切与其说是像说服皇影不如说是要催眠自己:“他的医术更胜神医,一定有办法的。‘医者父母心’,他也没道理不出手。”

“你当时也说过,神医一定有办法。”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聂风安静下来,他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是要否认自己曾经说过那种话,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走到离皇影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沙地出神,过了很久才笑了一下:“我想……”

他说着,用一种近似乞求的神情朝皇影看过去:“这次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爷爷……他就是这个脾气。我也没有办法。”雪楚很有点抱歉地说,得知步惊云没有同来时这个女孩子的表情里就又多了几分失落,用这种抱歉的口气说话时就更让人心疼。

聂风当然不是有资格心疼她的人,他本来就连接受雪楚抱歉的资格都没有,他也没有办法向雪楚提什么要求——女孩子很谨慎地摇头说她还没有学到能给人接续手臂的程度,他当然不能选择不相信对方。

“我已经很感激了……”他只能道着谢,把雪楚送出门去,又把自己关在客房里面发呆,发过一段时间的呆之后他终于推开门走出去,站到门外的空地上。

这个晚上天边斜挂着一弯月牙,光色晦暗,几乎下一刻就会被浮云遮蔽的样子。他在空地上犹豫了片刻,最后展动身形,风一般掠向远处的屋宇。



城外的沙风吹动天上层云,慢慢挡住了天上新月,聂风从远处返回时屋里的油灯也已经熄灭,他推开门,从昏暗的室外走进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暂时放松下来,肩头稍稍一垮就又挺直了腰背。“皇影?”朝向黑暗中的某一处,他压低了声音,惊诧地问。

坐在桌边的人点亮了那盏熄灭的油灯,昏黄的光摇动着慢慢铺满了整间屋子。“你去找雪华佗了?”把油灯朝桌子中央推了推,皇影开口问。

聂风的目光落在油灯摇曳的火焰上,他朝桌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又习惯性地笑了笑:“我只是……”

“他没答应出手。”皇影很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聂风吞吞吐吐的话。

被打断话头的人吐了口气,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说:“我会想办法的,我想总会……”

“差不多行了。”皇影十分不耐烦地从桌边站起来,他走到聂风跟前时对方下意识地要向后退,却早被他伸手扣住了下颏,硬抬起脸来与自己对视。

聂风眼睛里有道光一晃而过,随即换上了一副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所谓的表情。

“我说过我不在乎手臂能不能接上,”他盯住聂风的眼睛,慢慢说,以便对方听得清楚:“我现在想知道,你这样忙个不停,到底是在为我考虑,还是想让自己感觉好一点。”

聂风睁大了眼睛,那种茫然一转而成极度的恐惧,像个被惊醒的梦游者发现自己正悬空站在深渊之上。他看见聂风翕动了几下嘴唇,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就算最简单的“不”字都没能力用来为自己辩解。

“想清楚了没有?”皇影等了一段时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然后催促。

“那我该……我该做什么?”聂风又过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完全不知所措地问,目光也涣散地不知道究竟是在看着什么地方。

“你说呢?”皇影放开聂风的下颏,轻轻拍了拍对方左边面颊。聂风的目光在他这么做的时候转了一下,在他脸上稍作停留,就又转成了茫无目的,而后突然开口:

“……我不该找你要龙元……”

“你说什么?”皇影完全没能理解对方在说些什么。

他这样问的时候聂风笑了一下,重复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我不该找你要龙元……”然后继续说:“……我也不该拿了龙元就离开天斩峰……我不应该请你去救锋儿……”

皇影意识到聂风也许是理解方面出了问题。“我不是说这些。”他轻声说,又轻轻拍了拍聂风的脸颊,试图让对方清醒过来。

聂风茫无目的的目光终于在他的努力下转到了他脸上,停下来的时候眼睛里的细碎闪光就汇成了泪水落下来,他看见聂风又笑了笑:“我原来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没那回事,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他把手指按在了聂风嘴唇上,被阻止开口的人眨了眨眼睛,依然仰头看着他,像是等着他最后的评判。



“我们不说这个了。”皇影最后这么说,他伸手去擦聂风右边面颊的泪水,那只手在碰到聂风面颊时被抓住了。“你想要我做什么?”聂风又眨了一下眼睛,开口问。

聂风的那只手很冷,手心里全是粘腻的冷汗,抓着他手掌的手指在微微发着抖。皇影忍不住叹口气,聂风就在他叹气的时候松开了手,又在他的手落到肩上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也别做,也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天启程回去。”皇影用了点力把聂风拉回到跟前,他这么说的时候聂风的脸上又出现了之前那种茫然的神情,他说完后再过一会儿,聂风才勉强扬了一下嘴角,大概是想补上个笑容,但显而易见的,这种做法并不成功。于是皇影又开了口:“笑不动就别笑了。”

聂风那个勉强的“笑容”立刻就像泼到沙漠中的水一样不见了。皇影看见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试着挤出点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来,于是他很有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然而聂风只是站在那里,看一看他目光又游移到别处,如是几次之后他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抓着对方肩头的手加了几分力气,聂风再一次看来时就被他拽向床边。

聂风直到被按坐在床沿上才终于发出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又沉默下来,再捱了一会才又开口:“很晚了,你回房休息吧。明天要走的话,得早点起来。”

皇影依旧抓着聂风的肩头,过一会再慢慢放开,他站在床边俯视着聂风,当对方在他的注视下紧张起来,渐渐有些手足无措时他才转过身,拿了张椅子放到床边,坐下来后又叹了口气:“你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聂风的嘴角又很勉强地动了一下。皇影许久才又听见对方轻声说谎:“我一直都睡得不错。”

“说过别想太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再想也没用。”皇影又有些不高兴地开口,他用手拍了拍床沿,接着说:“你不会要我看着你才肯好好休息?就像神锋小时候那样?”

聂风猛地站了起来,“神锋小时候”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就好像一根狠狠刺过来的长针。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得惊慌失措,皇影得伸手抓住他才能确定他不会立刻夺门而出。

“没事了……”等到聂风又安静下来时皇影只能这么说,他一边说着,一边移坐到床沿上,把聂风拉到贴近自己胸口,然后用右臂环住。聂风起初微微挣动了一下,似乎是不大习惯和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之后就安静下来,靠在他胸前,呼吸声一开始极其紊乱,过了很久才慢慢地平稳下来,当他开始用手掌轻拍聂风后背时,他听见怀里人发出声短促的轻笑,而后是不满的反对:“我不是小孩子了。”

“偶尔当个听话的小孩子也不错。”他如是回答。

聂风没再说什么,像是接受了他这种说法,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又还是嘟哝了一句:“……我还是……请……雪华佗……”

“睡吧睡吧。”他也已经合上眼睛昏昏欲睡,听见那声梦呓之后又拍一拍怀里的人,声音含糊地哄道。于是聂风又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再出声。



聂风回头看看沙风中的城墙,然后又去看皇影的脸色。他花了些时间确定对方的心情不错,于是开口:“我们……这就回中原?”

皇影的目光则越过他肩头,投向远处的大漠。“好不容易来一次,先到处走走吧。”

聂风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可是……”他习惯性地要列出一堆理由来证明沙漠并不是个游览胜地——沙漠里有可以吹干人身体里每一滴血的热风,有和沙砾同样颜色但是咬一口就能让驼马立刻毙命的毒蝎,有能够在眨眼间让一只骆驼变成白骨的毒蚁,还有能够把人和驼马拖进沙石深处的流沙怪,当然还有那些吞吐奇异云气变化出景象诱骗人前去送命的蜃妖。

这些都是他以前从各处的旅人们和说话人那里听来的,这些东西足够吓到很多人,但是不足以吓到他,那么他当然也不能指望用这些理由来阻止皇影的心血来潮——

他还得想些其他的借口。但是在他想出来其他借口之前,皇影已经走来拍拍他的肩,然后朝前方的大漠走去。

那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带着雪楚等人送的两匹骆驼还有一应食水帐篷用品跟上去。

皇影到他追上来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两匹骆驼和他紧张的表情,笑了笑:“就算我们不认识路,骆驼也会认得。它们不会让自己饿死渴死的。”



绿洲里的居民很热情地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到自家做客,往来的商队让他们学会了各处的不少语言,凭着这些字词和手势,以及本身的好客热情,他们完全可以同来往的旅人们毫无滞涩的交流——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好意,也没有人会不知道在热情的主人家的丰盛的宴席上该做些什么。

聂风在喝下第二碗酒的时候就觉得头有点晕。他本来就不是会喝酒的人,但牧民们的好意根本无法拒绝,主人大声嚷嚷着“干杯”又自己先干为敬,更何况还有热情如火的女孩子一个劲地朝空下来的碗里斟酒,又唱起祝酒歌。

他犹豫着放下手里的空碗,果然下一刻碗里就又被倒满了酒,半跪在他座位前面、拿着皮酒囊的小姑娘偏着头看他,一双碧绿的大眼睛猫儿眼一样活泼灵动。

主人家又开始嚷嚷着喝酒,酒碗也已经举了起来,倒完酒的女孩子还没离开,只是坐到了旁边,仍旧偏着头向他看过来,他头更晕了点,也看不清楚女孩子是什么神态,只是听到主人操着不那么熟的汉话粗喉咙大嗓门地嚷:“看样子看上你们汉人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主人又举起了酒碗:“喝,喝!”

他只能伸手去端那只又盛满了酒的碗,葡萄美酒夜光杯,酒是上好的葡萄酒,虽然他不喜欢喝酒,却也知道这酒着实不错,夜光杯牧民们没有,就算有估计也不耐烦用,大碗喝起来才痛快——而他现在头开始有点痛,他每次喝酒都这样:只痛,不快。

有人在他之前把那碗酒端了起来,过一会就有空碗放回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向帮自己喝了这碗酒的皇影看过去,耳朵里又听见了主妇的大笑声:“你们叔侄两个,当侄子的真没用,才喝几杯,我们婆娘都比你能喝。”

沙漠里的女人也一样粗喉咙大嗓门,和男人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笑得爽朗说得痛快。聂风却微微变了脸色,他急忙看着皇影,背上突然出了薄薄一层冷汗,酒也醒了些。

“我们不是叔侄。”这么着的时候他又急忙开口解释,然后又说:“我们是朋友。”

主妇的笑声顿了顿,手脚粗大的妇人“哦”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朋友?朋友好呀!我们都喜欢交朋友!你们,怎么说来着,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好像是……”她转头和自己的男人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用征询意见的口气吐出了几个字:“忘年交?”而后又笑眯眯点头:“你们年纪,相差蛮大的,但是,看起来是好朋友。”

聂风的脸色又变了变。他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应该不大好看,不过这没什么要紧的,他只是想知道皇影的脸色怎么样,然而他今天着实是喝多了,那只酒碗实在太大,两碗酒之后,他现在的头越来越晕,眼睛看见的一切周围都笼着一层光,那些东西就在光里面,朦朦胧胧辨不真切。他很有点着急,太阳穴那里就又因为着急而格外落井下石地一跳一跳地疼。情急之下他去抓皇影的手,第一次抓了个空,第二次是皇影放下了碗伸手过来接住了他伸出去的手,他握着对方的手掌,感觉总是有点发虚,于是格外用力。又有爽朗的声音飘过来:“这么两碗就醉了?要躺一下?”

“他酒量是不怎么样。”皇影的声音也响起来,听起来也像蒙着一层纱。聂风又一次努力地朝身边人脸上看,但还是看不清,只是又听见皇影说:“看来是得休息一下,醒醒酒。”



聂风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是痛,他睁开眼睛,又立刻闭上,过一会才能又慢慢睁开,今天天气好,夜晚的天幕上洒满繁星,星光从帐篷顶部的开口处洒下来,亮亮的甚至有些刺眼。

又过了一会,他才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混乱无比,奇怪的地点里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人物在不可能的故事情节里走马灯一样不断登场下场,热闹得很,可是又一点点冷清下去,最后他身边一个人都没剩下,身边只是雪地,只有雪地,吹过的风冷得像是刮骨的刀子。

他用力地晃了一下头,试图把梦留下来的寒意甩掉,然而他依然觉得冷,头反而因为刚才的晃动更加晕和痛。按了按太阳穴之后他转头望向帐篷的其他地方。

皇影坐在帐篷的另一边,看起来像是刚刚坐下去,也像是刚刚睡醒了坐起身来。

他仍旧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星光虽然亮,但也照不亮帐篷的每一个角落,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在平常都不知道该和皇影说什么,更不要说现在。所以他只能盯着皇影的头发看,而后目光又下滑到那只空荡荡的衣袖上。

他忍不住打了个抖,沙漠的夜晚确实冷得很。



皇影听见聂风那边窸窸窣窣了一阵子,看样子是醒了,他没说什么,醒过来的人也就沉默着,他再坐了一会,就躺下去,过会又听见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也不知道聂风在收拾些什么。

那阵细碎的声音消失之后不久他听见落在毛罽上、放得很轻的脚步声——如果想隐藏行踪的话,聂风本来不应该,也不可能发出脚步声的。

那阵很轻的脚步声在到了他身旁就消失了,然后有东西滑进了他的毯子里,聂风的身体上浮着一层微微的凉意,被他伸手抓住的手臂又立刻热起来。“你做什么?”他低声问,下一刻就有嘴唇覆上来,吞没了他又一句问话。

聂风的吻很小心,带着试探性质地在他唇上辗转着,大概只要他表现出不满就会立刻离开,被他扣住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舌尖递进他口中。

他吮住送进来的舌,有一丝细微的颤抖透过聂风的舌尖传递过来,然后聂风试着和他纠缠,直到被他钳住下颏分开。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盯着伏在身上的人的眼睛问。聂风的长发从两侧垂下来,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帐顶落下来的星光,他在暗处看见聂风的眼睛亮得很。

“又是想让你自己心里觉得舒服一点?”他又问。

聂风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握住他那只手,让下颏离开他的钳制之后开始亲吻他的手指和掌心,唇和舌又从他的掌心开始向指尖滑去,最后含住了他食指的指尖,用牙齿轻轻咬着。

他把手指向后退了一下,然后伸进去逗弄着对方的舌,聂风顺从地舔着他的手指,听凭他挑逗,又在被轻刮着上颚时发出细微的声音。

“你喝醉了。”他终于抽出手指时,看着聂风的眼睛说。聂风的脸上已经浮起了绯红,呼吸声也变得急促,似乎是有些紧张,却一直看着他,亮得很的眼睛里慢慢漾起了一层水光。

“你不喜欢?”聂风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有点紧张,又因为下唇被他捻弄着有些变调。聂风的下唇丰润,让人有一种品尝的欲望。

“我不喜欢你总是分不清到底为什么。”他回答的时候聂风又已经俯下身来,这次是把下唇送到他口边让他含住吮吸。他的手于是又滑到了聂风腰侧,聂风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用力握着的时候有种滑腻的感觉。“你觉得这样会舒服一点?”吮着对方的下唇,他又声音含糊地问。

聂风又没回答,只是微微离开一点他的唇,很认真地和他对视。自从慕名镇再见以来,聂风就再没敢正视过他。

这难得的对视之后聂风又更离开了一段距离。

“你没必要……”皇影又想说点什么,然而这句话在中间硬生生被掐断了。

聂风在他双腿之间俯下身子,舌尖从顶端试探着滑过去之后就开始了进一步的、认真的舔舐,然后又是小心的吞吐,他伸手进聂风的长发里去,跪在他腿间的人就抬眼看过来,口中含着吞入一半的胀大的性器,脸色绯红,看起来有些勉强。

“好了,不行就算了。”他用手指梳理着蚕丝般柔滑的长发,一边说,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微微沙哑。

聂风眨了一下眼,把口中含着的东西吐出一点,又垂下眼,慢慢地小心地吞进去,被他的手按近自己的时候,唇间溢出模糊的呜声。



皇影的手伸进发中时聂风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去,试图瞧出对方是否满意,然而也许是仍旧醉着,也许是光线确实不好,他还是没能看清皇影的表情。

这样应该是可以的。他不确定皇影到底喜欢什么,但是这种做法应该是可以被接受的,否则大概会马上就被推开吧。

这样把握不是很大地想着的时候,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顺着皇影用力的方向继续吞入的动作。他的整个口腔几乎都要被填满了,就连吞咽的简单动作都不那么好做到。从男性的正常生理反应上考虑,他选择的做法也许是正确的。

但是这种状态显然不适合说话,他本来想同皇影说“没什么”,自己却都只能听到模糊的,类似呻吟的声音,他面上又忍不住一阵发烧,刚才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又变得凌乱,皇影的手从发中移出,滑到胸口时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乖……”皇影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下来,听上去是暗哑而愉悦的,他松了口气,却又因为被那只手捻弄着的胸前小粒而发出声短促的惊呼——这声惊呼自然也变成了含糊暧昧的呻吟声。

他原来预定好的步调完全被皇影的动作打乱了,甚至没办法再去调整呼吸的频率,吞入的动作进行到最后时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艰难,皇影的手从他胸前离开后他终于能松一口气,那只手转而轻轻拍抚着他面颊,皇影的声音又从头顶上方飘下来:“可以了。”



皇影轻轻拍着聂风的面颊,跪在他腿间的人还在继续着吞咽和吮舔的动作,聂风是个固执的人,即便是在不必要的时间和地点仍然会很奇怪地保有这份固执。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享受,聂风其实不懂多少床笫间的技巧,至少在取悦男人的方面没多少技巧,但正因为没有技巧才会这么认真仔细,生怕有哪一点没做好。

他的手又伸进了聂风的长发里,聂风的头发已经汗湿,在他抚弄时丝丝缕缕缠绕在他指上,那真是蚕丝的感觉,在阳光下看过去的时候,也的确像一匹闪着流水般细碎光亮的黑色丝绸——那种柔软光滑的织物,很多年前他曾经厌弃了那些华丽的织物和穿着那些华丽织物的女人,那时候寂寞是他唯一想要的东西,而现在他眷恋着手中那种丝绸般的触感。

他把手掌贴在聂风脑后,再一次用力把人按向自己,聂风温顺地向他腿间伏低,又一次吞咽到咽喉最深处,他放纵自己享受着对方的取悦,直到达到愉悦的顶峰。

聂风在那之后愣了一会,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伸手去触摸面颊才又抬起眼,而后把口中含着的东西慢慢吐出来,在他开口说话之前用舌尖舔净顶端残余的白色浊液。

“你疯了?”他忍不住又叹气,聂风结束了清洁工作之后跪在他腿间抿着嘴唇看过来,脸上的绯红没有褪去,眼睛里也依然漾着水光,被他拉着躺倒在身边时才开始微微皱眉,也再换上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低声问。



聂风又抿了一下嘴唇,他侧卧在皇影身边的毛罽上,原来盖在的那床毛毯已经被掀到了一边,他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夜晚的凉风吹过时他哆嗦了一下,又靠近了皇影一点,同时蜷起了身体。

“我知道。”皇影的手抚摸着他散在毛罽上的汗湿的长发时,他轻声回答。

皇影似乎笑了一下,他闭上眼睛,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对方的表情,只是又听见问:“你知道什么?”

他没回答,有些觉得疲倦,身下的毛罽没有多么精美柔软,赤裸的身体被触及总觉得不适,他又侧转了一下身体,之前被捻弄过的胸口擦过那些短而硬的茸毛,居然有点微微的痛。他于是低低抽一口气。

“到这边来。”皇影的手伸进他身下,把他捞到了那张做垫子的柔软毛毯上,枕在对方胸口,隔着衣服接触到体温时他满意地小小叹了口气,仔细地听着耳下的心跳声,转而又因为背部的抚摸皱了一下眉。“你喜欢这样?”他听见皇影轻笑着问。

“我喜欢……”他含糊地回答着,眼看要睡过去了,突然间又清醒过来,急忙补充:“我不是因为自己……你也喜欢这样,我知道。”

皇影叹着气抚摸他的头发和背部。“怎么突然间想到这个?”

“你好像不大高兴。”他继续专注地听着耳下的心跳声,不知不觉中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心跳和对方同步。

“你看上去确实比我年轻很多——你本来也比我小不少。”

聂风抬起头来,他还差一点就能够完全调整好自己的心跳频率了。“我不在乎。”他很肯定地说,稍微顿一顿又赶在皇影开口之前继续肯定:“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在乎这个。”

皇影沉默了一会,然后在他臀上拍了一下:“去漱个口。”



聂风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本来正常了的脸色又变得通红,翕动了两下嘴唇后乖乖走向一边的水瓶。

皇影跟着坐了起来,笑着看拿着瓶子和碗倒水又忍不住转头看回来的人,聂风回转头来撞上了他的目光就立刻低头去看瓶子和水碗,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对方又抿紧了嘴唇。

他的目光在聂风微微发肿的下唇上停留了一会,又向下走去,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刻意为之,聂风还没有披起衣服,所以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观赏对方的身体,直到聂风漱完口转过身来也没有把目光收回去。

聂风在他的目光下又开始新一轮的手足无措,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走回他身边,陪着他一起躺下,这一次聂风躺在他左边,手指沿着空荡荡的衣袖一点点攀上他左边肩头。“我不想再听到你旧事重提了。”他提醒着,右手伸过去握住了聂风的左手,聂风似乎在他耳边笑了一下,手指伸进他指间扣住,隔一会开始隔着衣服吻他的左肩。

“你还想做的话,我是不介意。”

聂风又笑了一声,坐起来看他,过会问:“还是像刚才那样……我来……”

“那你还有什么花样?”他截断聂风的话,问回去:“我以前真没和男人做过,没这方面的经验,得看你的。”

聂风的脸又红了,想说什么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是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太多……”

“那总知道一点。”他随口说,聂风又咀嚅了一下,想跪伏下去时被他拦住:“我想看你是怎么样的。”这么说之后聂风的脸上更像有人放了一把火一样红起来,终于迟疑着跨坐在他腰间,又像要他先做好心理准备一样低声嘀咕:“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样……”

聂风引着他的手伸向臀后,在他的手指于臀间来回滑动时好像有些不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看上去更像一只不那么满意的猫。那只猫又俯下身子,让他能吮吻到嘴唇和颈项,最后让他的唇齿落到了胸前,咬住已经在之前的捻弄中红肿了的小粒。

他咬住对方胸口的时候聂风轻轻抽气,不大自在地动了一下身子,却没有抽身,直到他低笑着说“味道不错”时才退回原位,之后就因为身体里异物的侵入又抽了口冷气。

“会痛?”他问的时候聂风咬着嘴唇摇头,于是他让手指继续深入,聂风身体里面热得很,让他会去怀疑跨坐在身上的人是不是正在发烧,被他试探着触碰的时候又会开始颤抖并且收缩,其实聂风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同时还在努力地做着徒劳无功的深呼吸。

“你好像太紧张了。”他也微微眯起眼睛看身上的人。聂风继续摇头,眼睛里的水光又一点点泛起来——那只左眼的失去确实很可惜——又开始小声嘀咕:“不要紧……”

“我真不这么想……”他很是怀疑地接口,同时深埋在聂风体内的手指从内部的某个小点上抚过去,聂风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就全身一震,脱口而出的不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而是抑制不住的呜咽一样的呻吟声。



埋在体内的手指再一次开始撩拨时聂风更用力地咬紧嘴唇,他尝到了自己血的腥甜味,也不敢放松紧咬着下唇的牙齿,那种感觉一次又一次地侵袭几乎能让他发疯,这种时候他没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甚至开始后悔把主动权交到皇影手上。

“你根本就……”身体里的手指暂时停下动作时他下意识地开口抱怨,话出口半句又意识到不对地急忙收住,然后就用额头抵住皇影的肩窝,把又开始发烧的脸藏了起来。

“我根本怎么样?要么你自己做?”皇影笑着问,在他还来不及想什么的时候把手指抽了出来,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他又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回去……”他迟疑着贴近了皇影耳边,用一种很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同意的语气开口:“回去再说,明天……还要上路……”

皇影声音低沉地笑起来,像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也就没有再提出什么要求,他松一口气翻身下来,小心地选择了皇影右手边躺下,试着平息身体里那些奇怪的躁动,然而又有手滑到了他双腿之间,技巧娴熟地又一次挑动起他的情欲,却又在快感逐渐堆积,眼看就要攀升到顶峰时堵住了宣泄的出口,他忍不住地发出微小的不满声,在得不到回应时开始用面颊磨蹭对方的肩头,那只手却不为所动,依旧是在他体内的火苗渐趋熄灭时朝焰上浇一些油,却又不肯让他得到最后的快乐。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中他终于带着呜咽地开口求恳:“皇影,别这样,求你……别……”同时又更为亲昵地磨蹭着对方的身体。

被他求恳着的人发出笑声,终于同意结束这种折磨,得到解脱的那一刻他无法抑制地叫出声来,也许会被人听见,然而他顾不得。他只是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臂,解脱瞬间的快乐过后他又觉得有些冷和孤单,只有身边人实实在在的体温才能令他安心地向梦境中沉下去。

梦境中有阳光的温度洒下来,他又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什么。“……宿醉未醒。”他听见皇影的声音这么说,里面带着笑意。

宿醉未醒。他把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一点,毯上的绒毛摩擦着不着寸缕的身体,他这时候依稀想起来昨天夜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在皇影走进来时面孔乃至全身都开始发烫。



聂风从梦中惊醒,偏西的太阳把最后的光芒毫不吝惜地洒下来,透过西向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确实有些热。

他听见汽车驶进车库的声音、驾驶座上的人下车关门上锁的声音、车库的大门落下来的声音,走出车库的人又和邻居打着招呼走上门廊。

钥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他跳下呆了很久的窗台,过去把换的拖鞋在门口放好,直起腰来朝着走进门来的人露出笑容:“晚饭做好了。”




#皇聂
冬鸮
于 2021-02-28,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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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无授]【皇聂】露华书(NC17)全文完〔by 寒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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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露华书(NC17)全文完〔by 寒号鸟〕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注:本文假设和断浪的最后一战时十方无敌所用到的兵器质量上佳,没有断裂之虞)

(一)

聂风在沉入黑暗时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被断浪一掌击在胸口。然后那种摧肝裂胆的疼痛就一直在黑暗中陪伴着他。

能够感知到疼痛就证明还活着,而过分的疼痛却只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正身处传说中的地府,正遭受种种苦刑。

直到很久之后渐渐由轻到响传入他耳中的呼唤声,还有由暗到明出现在眼前的柔和烛光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只是重伤下昏迷了很久。

在他昏迷的时候第二梦一直陪伴在他床边,他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憔悴了很多,在他看起来她甚至比自己还虚弱。

他想安慰一下妻子,却发现自己一时发不出声音,也发现自己虚弱得像个小婴儿,没有人帮忙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你这次伤得很重,大家都以为你撑不下去了……”

他只能听第二梦絮絮地说话,女人抹着眼泪,说着的也是伤心的话,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欢喜。他听着她说话,慢慢理清了那一战之后发生过的事情。

那一战之后发生过的事情说不少,但也不多。步惊云在那一战之后及时赶到,用龙元之气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有人在帮他四处寻找着龙元,只是到了这一天,遗失在海里的,还有被怀空带走的,这两颗龙元仍旧没有现世。

“你醒过来就好了……”第二梦最后说,她拭净了泪水,站起身来,似乎是要去端点东西来给他。她的话看上去都说完了,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始终没有提起。

“……梦……”他又一次开口,这一次发出的是很轻微的声音,他的妻子却听见了,重新坐下,俯首到他口边,声音欢喜而急促:“风,你叫我吗?有什么事,你说给我。”

“皇影……我请他,去救孩子……”他很吃力地吐出几个字,看着第二梦坐直了身子,原来有了层欢喜颜色的面孔又黯淡下去,她垂下头,不说话,过一会才勉强开口:“我们的孩子,被芸苓抱走了,我不知道她把孩子带到了那里……”她再说不下去,开始发出压抑着的呜咽声。



#皇聂
冬鸮
于 2021-02-28,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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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无授]【皇聂】往事(G)全文完〔by 寒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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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往事(G)全文完〔by 寒号鸟〕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聂风参加完儿子的葬礼回来,发现大厅里多了个陌生人。

那个人白发,黑斗篷,身材高大,神情冷峻,而且是个不世出的武林高手,很有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感觉。

“请问阁下是……来此有何贵干?”他收敛心神上前拱手为礼,心里诧异为何许多年后还会有人来找早已隐退的自己的麻烦。

被他如此询问的人露出些微错愕的表情,向前踏上一步。“你不记得我?”他听见对方问。

“十分抱歉,只是……”他收住声音,看着用力皱眉的人。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当然也有可能多年之前曾经见过,只是时间太长他忘记了,这也证明——并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人和事。

那个人皱着眉,良久,也不说话,于是聂风再次开口:“阁下有事,但说无妨。”

听见聂风这么说的人仍然什么也没说,也许是因为和个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人无话可说的缘故——他转过身子,大踏步走出去。

聂风看着那个人走掉,然后在桌旁坐下来,给自己倒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慢慢喝着,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刚才那个人的样子。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几十年前过世的第二梦的样子他都记不太清楚了,生命太漫长就注定遗忘很多事情又看着很多人离去,第二梦、神锋、易风,这些维系着他和现今的江湖的细线都一根根断裂开来,风中之神、武林神话也渐渐成了个华丽背景上虚无缥缈的影子。

聂风不再回想,他向中堂看去,水墨烟雨江南图的两边悬着多年前名家手书的十个大字“倚楼听风雨,看淡江湖路”,他的亲人已经消失,唯一的弟子也已经出师,自行闯出了一番名头,无需他这个师父相帮。

他笑一笑,站起身打算回卧室休息一下。这些日子他总是觉得累,时不时就有点头晕,就算睡醒了也还是觉得恍恍惚惚,是没睡好的样子,却偏偏一晚无梦。

也许是年纪实在大了的缘故。聂风如是想,虽然知道自己仍然是二十许岁年轻人的模样——他不大清楚自己为什么还会是这副模样,大概是发生过什么吧,只是他真是记不得了。

反正,这也无关紧要。他继续想着,一面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却在突然间停下来:不记得的事情,不记得的人,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无关紧要?

他突然不能像不久前面对那个陌生人时那么确定,每次醒来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恍恍惚惚仿佛还在梦中,梦中有很多很多奇怪的碎片在他眼前旋转飞舞着,每片碎片都闪着似曾相识的光,但是他分辩不出来这一片和那一片有什么区别,也认不出每一片都是何年何月何日留下的。

就像平静的,远离江湖的日子过得太久,他连雪饮刀都觉得陌生。


.
聂风又猛地收住脚步,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两扇紧闭着的铁门前面,门上挂着硕大的铁锁,锁上积满了锈,是多年未曾开启过的样子,好像是多年前,他将包括已然陌生了的雪饮刀在内的一些兵器放进了门后,然后上了锁,之后就再未打开过。

也许……看见雪饮刀,他就能想起些什么?

他伸出手想去拂去锁上的锈,同时想着钥匙到底被自己放在了哪里,而锁在他手指拂过之后就掉在了地上——是早已被锈蚀了。

聂风低头看了地上的锁一会,才伸手去推开那两扇沉重的铁门,门打开的时候内里尘封多年的凝滞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满是陈腐的岁月气息的尘土,让他都忍不住要咳嗽。

铁门里的气息是冷的,硬的,带着钢铁那种难以言喻的冰凉味道,和所有兵器上都会附着着的血的腥味——很陈旧很陈旧的血腥味,陈到也有点像是冷的铁的味道,又带着些迷离腐败的甜味。

他在黑暗的甬道中随着这些气味走向深处,到尽头才停下来。

尽头有刀和剑,那些神兵利器在黑暗中还自顾自地发着光,寂寞又耀眼。

最左边的是交叉摆放在一起的短刀和短剑,那是曾经属于第二梦的,惊梦刀和青隐剑,当年曾经在第二刀皇的独生爱女手中发出骄傲的光芒,当年的那个女孩子,自卑于自己带着瑕疵的容貌时又骄傲地维护着自己的小小女儿心思,她爱的,那就是爱了,就算面对着的是从来都不敢违抗的父亲,仍然敢去承认。

过去是断了的英雄剑和丹心剑,无名和慕应雄,天剑和万剑之皇,那是比他更遥远更熠熠生辉的武林神话,到现在听说还是江湖中习剑之人的榜样,他已忘了他们的模样,只还隐约记得当日慕应雄飘然自山巅而下,一时间万众无声。

再过去是一捧碎片,尖锐的棱角挑着凛凛寒光,这依稀是神锋带回来的,说是天罪的碎片,他没有多问来龙去脉,只是收起它们,他并不熟悉天罪的主人,但是无所谓,与其让有人得到天罪的碎片重铸这样人间凶器,还不如深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既然神锋说它的主人不希望它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之后是易风曾经用过的大邪王,聂风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大邪王也藏在这里的,也许是几年前,神锋离开的时候易风瞒着他进来过,离开主人的兵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凶邪得咄咄逼人,刀背上的那片鲜红却仍旧像个不屑的嘲讽的笑脸。

他再向下看去,接下去是神锋的兵器,通体锋锐的东瀛第一神兵,惊寂刀,他不记得神锋什么时候去过东瀛,毫无印象,神锋是他以前好友断浪的儿子,断浪和他一样都是中原人,神锋应该一直都在中原,他也不记得神锋是向谁学的刀法,好像也从未问过神锋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就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知道,也许不是不知道,而是完全忘记了,忘记了的应该是无关紧要的,然而那些闪光的碎片又开始在他眼前飞舞起来,像是希望他抓住其中一片,获知过去的某些事情。

聂风知道自己抓不住,他已经试过很多次,每次都不能成功,偶尔才能够瞥见一晃而过的碎片里某个模糊的人影,却又无法清晰地瞧见对方的模样,更想不起名字。

然而他仍然伸出手去,试图抓住最亮的一片,自然还是抓了个空,真实又虚幻的碎片后面的是神锋的惊寂刀,他的手指碰上刀柄,毫无防卫意识的情况下指尖一阵锐痛,有血从薄薄的伤口里流出来,滴下去,沿着刀身向下蜿蜒淌落。

他盯着那一缕血线。

这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那一次他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持起惊寂刀,应当说和这一次没太大区别,却并未被伤。

他从未持过惊寂刀。

他用的是雪饮,偶尔用过别的兵器,但从未持握过惊寂刀。

然而刚才有记忆的碎片在飞舞中不小心撞上他的身体,凌乱的一晃即逝的光影中他看见自己手持惊寂刀的样子。

那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为什么事,和什么人。

他在谁背后,谁又在他身前。


.
聂风向惊寂刀伸出手去,他用力握住刀柄,刀柄的锐气破开他指掌的肌肤,血染红刀身。

他忘记了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又没做过什么。

人人都知道他是沉静的,淡漠名利的,无谓争斗的,那么他是不是在本来不该淡漠的时候淡漠了,本来不该无谓的时候无谓了。

他想不起来,那些碎片却在眼前飞舞得更急更快,旋起来错落又眩目的光芒。

那些光芒割裂着他右眼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鲜血淋漓,然而他不觉得痛。

他只是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从甬道入口处传来,一开始是沉稳的,而后快起来。

还有谁会来这里,他想不起来,回过头也看不清黑暗中来的人是谁,来的人似乎冲乱了那些飞舞着的碎片,他眼前却还是淋漓的血,依稀是自己的,又依稀是别人的,隔着那片血幕有人朝他大声说着什么,那是很高大的人,可以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身躯的阴影底下,他认得这个声音,却想不起记不住对方是谁。

他放开了握着惊寂刀刀柄的那只手,朝赶到身边的人伸过去。

“皇影……”
.


新一代的神医捻着颔下的几茎长须,他是个清矍的老者,烟酒不沾也不近女色。

“解铃还须系铃人。”另一手屈指轻叩着桌面,他如是说。

“说点容易听懂的。”从床边转过身来的年轻人不耐烦地开口,他身形极为高大,走到桌旁时神医需要努力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表情。

“也许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看完对方表情之后神医改口说,“他身体上,除了手上的伤没有别的问题,可以说是很正常,甚至很健康,所以,要么是他自己不想醒,要么就是……”

“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醒不过来。”神医顿住的同时年轻人接下去说,说完这句之后他又向床上的人看了一眼:“你是想和我说你治不好他?”

神医捻着胡须苦笑了一下:“我可以试试看,让他醒过来,但是醒过来之后……”
.


神锋是断浪的儿子,只是阴差阳错中被误认为是他的后人。那个孩子因此在东瀛长大,学武,又在成年后返回中原来寻找自己的父亲。

他错过了很多,在神锋的事情上不知道任何细节,只知道自己看见的。

聂风看见自己无动于衷地站着,毫无悲伤,毫不动容,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像已经忘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要求出自自己口中。

他的血已经冷了,在那个时候。

冷血到他不相信那个漠然的人是自己,然而那又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他也一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很多年前就没再放在心上,他淡忘这件事就像从衣角上掸落一粒微尘那么简单轻巧。

他只是好好的,当他的武林神话,风中之神。

聂风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惊寂刀上割出的伤口又痛起来,他徒劳地握紧了拳头,试图把那道伤牢牢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似乎这样就能够让伤口停止疼痛,停止流血。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现在记得了,痛的时候要努力忘掉它,不去注意它,假装它并不存在,那么就不会再痛,就不再有伤口,只要他不记得,看不见。

现在他看不见伤口,看不见的伤口却依然在痛。

也许他应该忘掉惊寂刀。

而他不敢再忘。


.
“他还记得我的名字。你说过,他如果能够记起一些事情,就证明会有好转,但是现在显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被质问着的神医沉默了一会,反问回去。

“你确定他记得你的名字?”

被反问的年轻人也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现在我不能确定。”

神医微微苦笑,然后小心开口:“也许他记得的根本不是你。”

他得到的是个很干脆利落的答案:“谁知道。”



高大的白发年轻人走进房间,他看见聂风伏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聂风不肯服药,不肯出门,不肯说话——事实上他是把自己和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完全活在自己的回忆或是想象中。

他走近桌边,把手按在聂风肩上,聂风醒着的时候拒绝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只要是轻微的触碰就会受惊般地逃离开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时候聂风不会用上轻功。

“到床上去睡吧。”他俯下身在聂风耳边说,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点,就像在他小时候,聂风对他做的一样,那个时候,他认为他的师父是天底下最美丽温柔的存在,他从来没有挨过打骂,从来没有受过责罚,聂风永远不会忽略他的任何感受,只是有时候,他会发现师父有短暂的出神,像整个人都脱离了这个世界一样,每次回神,就像是一场大梦初醒。

除此之外,还值得奇怪的就是他的名字,他记得曾经来过这里的两个人,聂风的独子易风和易风的好友神锋,都在聂风说出他的名字时用诧异的眼光看过来,那的确是个奇怪的名字,然而仅仅是名字本身的奇怪还不至于引来那种眼神。

他弯下腰,把没有醒来的聂风托抱起来,朝床边走去,这个过程中聂风靠在他肩上,又一次呢喃着,叫他的名字。

“我在这,什么事?”他下意识地回答,转而意识到这种状况有些过分亲密,以至失礼。

“我不记得你了。”聂风却毫无所觉,喃喃地说下去。

他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神医的意思,最好顺着病人的意,不要反驳对方的任何话。“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聂风笑了一声。“怎么可以不记得。”他听见对方这样说,这看来是完全无稽的谈话,他根本不知道聂风到底想说什么,更遑论顺着对方的意。

“说了没关系。”

聂风在他肩上摇头:“我不应该忘记。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不会这样的。”

他听不懂,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听懂,聂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他进不去。

他从来不知道聂风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记忆里的聂风从来都是沉静的,温和的,不会为任何事情激动或者着忙,就像一切都来得及,就像没什么值得担心。

他原来以为师父会因为最后一个亲人的去世伤心过度,所以才赶回来,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他现在宁可聂风是伤心过度,也好过这样莫名的状况。


.
他把聂风放在床上,去拉起床里被子的时候看见了聂风紧握成拳的左手,有血从指缝中沁出来。那是神锋的惊寂刀留下的伤,没想到这么多天了还没有痊愈。

他暂时放开被子,找来了伤药,试着去分开聂风的手指,那只手却握得那么紧,被他抓住的时候又用力抽出来,向身子底下藏,好像不想让人发现。

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又像是个想藏起自己秘密的小孩子。

“把手给我。”他在聂风耳边轻声说,许多遍之后聂风终于把那只手伸出来,却是伸过来搂住了他的颈项,这种更为亲密乃至暧昧的举动让他脸上微微发烧,然而却抽不开身子。

“皇影……”他又听见聂风在叫自己的名字,现在他知道那其实是另一个人的,属于聂风藏起自己的那个世界里的人的名字,“我真希望,你从来没有遇见我。”

很软弱的语气和词句。是他所不习惯听到的。

“没事的。”他却这么说,于是又听见了聂风低低的带着自我嘲讽的笑声。

“对我好的人,从来不会没事……总是这样……我总是……总是以为是在为别人好……我以为我做得很好……”

他含糊地答应着,低下头朝怀里人看过去。

聂风也正抬头看他,用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眼神,柔软又脆弱,之后聂风更搂紧了他的颈子,凑过来吻他的嘴唇,风一样轻而且柔。

他本能地吮住了对方的唇,聂风微微退缩了一下,随即又贴近了来,而后像是想要再和他说点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只是方便了他更深地吻下去。

如果聂风都不在乎,那么他当然更不在乎。


.
聂风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他还在恍惚之间,离清醒还有一段距离,四周都还是浓稠的黑暗,然而他已经能感觉得到真实的酸痛。

那种事不足为外人道,然而让他觉得满足。

挣脱那些缠绕着自己的黑暗同时他又感觉到身边人真实的体温。这自然是值得依恋的,然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他更贴近了一些身边的人,被他依附着的人也自然而然地搂紧了他,那条手臂温暖而有力,直到他睁开眼睛看清楚现实中的一切试图逃离时仍然用力把他挽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知道会这样。”被挽留住之后聂风急切地开口,他想找个解释,可是发现找不到,对方也似乎并不想要一个解释。

“我不在乎。”搂住他的人翻了个身,双手撑在枕头两边,把他置在了身体下方,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我喜欢你,所以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风重新沉默了,他目光游移,最终却还是停在了身体上方的人的脸上。“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轻声说。

对方没再追问,只是唇又落下来,亲吻他的唇角和面颊:“很久之前的话,就不用再想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

这确实足够了。



#皇聂
冬鸮
于 2021-02-28,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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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无授]【皇聂】变形记(R)坑〔by 寒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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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变形记(R)坑〔by 寒号鸟〕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一)

小人贴着墙边飞快地跑着,他绕过了一个拐角,才想停下来喘气,那几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又追了上来。

“在这里在这里!”

他只能又开始跑,在情急之下攀住了贴着墙垂下来的爬山虎的藤叶,朝超出地面一米多高的窗台爬去,那几个好奇的人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爬上了窗台。

他很幸运,这家的人没有关上窗户,在那些人的手伸过来之前,他从打开的窗缝中挤了进去,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窗外那几张气馁的脸,然后往房间里跳去。

他落在沙发背上,坐在那里喘匀了气,沿着沙发背滑下来,又跳到地上,开始打量四周的一切。

不一会他就后悔了,以他现在的身高,他站在地上几乎看什么都要吃力地踮着脚仰着头——还是看不清楚,于是只能嘟哝着又爬上沙发,站到沙发靠背上四下张望。

这家一看就像是有钱人。

家具和摆设都价值不菲,还有放在玻璃橱里的那一套女儿节娃娃,没有几万块根本拿不下来。

是有钱人,应该有多一点地方让他藏一藏躲一躲,比如说什么储物间的角落啊,地下室的柜子啊——不过现在他想暂时在沙发上小睡一下,在街上被人追了那么久,他跑得都快要吐血了。



#皇聂
冬鸮
于 2021-02-26, 16:44
 
搜索: 皇聶
主題: [无授]【皇聂】拾遗记(G)全文完〔by 寒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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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拾遗记(G)全文完〔by 寒号鸟〕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1、

皇影摸出钥匙,过去开家里的防盗门。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他听见楼梯间里似乎有声音。

不会是只野猫吧。他把钥匙抽出来揣回口袋里,朝楼梯间走过去。

楼梯间里的声音在他接近的时候更大了一点,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往里面躲。皇影在楼梯间的口子上站住了,弯下腰朝黑乎乎的里头看,那里面真是黑得很,他只能瞧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看起来不像是猫,比野猫要大得多,有点像是人。

皇影用手里的东西敲了敲楼梯的铁扶手,发出响亮的当当声,那个隐约的轮廓又瑟缩了一下。

“谁在里头,出来。”他向黑暗里面叫。

黑暗里没有声音。于是皇影摸出了口袋里的钥匙,按亮了钥匙圈的小型电筒朝那片黑暗照过去。

躲在里头的人把手抬到眼前,要挡住突如其来的刺眼的光。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衣服湿漉漉的,像是从外面的大雨里过来没多久,这个城市的天气现在已经很凉了,可是他还是穿着夏天的衬衫和长裤。

“嘿,你哪来的?”皇影把手电筒拿偏了一点,光束不再直直地照在对方眼睛上时,躲在黑暗里面的人把挡在眼前的手放了下来,朝皇影看过来。

他的年纪确实不大,大概还不到十八岁,看起来就像一只从自己的族群中走失了,误入其他森林的小动物。

皇影再弯下一点腰,让自己钻进低矮的楼梯间里。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又向后缩了一点,后背顶上了墙。

皇影也没再往前去,这楼梯间对他来说确实太矮了点。“嘿,出来吧。”他把声音放柔了一点,朝那个孩子伸出一只手。

退无可退的小动物大睁着眼睛看着皇影伸出来的那只手,他又动了一下,似乎还是想朝后退,他的两只手一直抱着自己的肩头,像是很冷,又像是想把自己缩到很小很小逃开自己以外的其他一切东西。

皇影看见他这个动作,试着调整脸部肌肉,露出了一个应该被称为“温柔的微笑”的表情。他瞧见了皇影的“笑容”,背紧紧贴着墙又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向着皇影的方向移动了身子。

那只小动物的速度快得很,皇影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冰冷的手就抓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掌,那只手抓得很用力,但同时也在微微发着抖,皇影一愣神的时候它就想松开——就像真正的小动物伸出爪子来试探对方一样。

皇影立刻回握住了那只手,他把人从阴暗狭窄的楼梯间里用了点力气拽出来。现在那只小动物完全暴露在楼道灯昏黄的灯光底下,他一脸稚气,应该只有十五六岁,长得比皇影原来以为的要高不少,只是瘦得很,于是眼睛显得格外的大,而且黑。皇影一只手拽着他,另一只手伸过去擦了擦他脸上粘着的灰尘和蜘蛛网,又把他散乱的长发拢到了耳后,虽然还是脏脏的,不过看得出来,他长得挺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皇影问,一面拉着人朝自己家走过去,他用钥匙开了门,拖着人进了家门,再把门关上,弯下腰去脱了鞋子,换上拖鞋走进房间。在这个过程中,他拽着的人一句话都没说,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走出了几步回头看,被他捡进门的那只小动物瑟缩在门边一角,低头盯着刚才踩出来的几个脚印和脚边身上淌下来的雨水,皇影看过去的时候,那只小动物正在很努力地让自己贴紧背后的防盗门。

皇影大步走过去把人拽进了房间,他也没让对方脱鞋,就拽着人一路朝浴室走过去,这段路程中他终于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小小的好像很胆怯:“……地弄脏了。”

“没事,你洗澡的时候我拖一下就好了。”皇影把手里的人塞进浴室,顺手拧开了热水龙头,水管里面的凉水先哗啦啦淌出来的时候他看了看又想缩到角落里但是因为还被他拽着没能成行的人,最后还是用空着的手调试好了水温,才松开了另一只手。他拍拍对方的肩头,指点着东西的位置:“洗发水,香皂,毛巾,这些都在这里。你先洗,我去给你找两件干净衣服换。”指点完一遍之后,他又确认了一遍,才走出去从外面拉上了浴室门,到阳台上拿了拖把过来,拖掉了地上留下的脚印和水渍。



把拖把洗干净在阳台上晾好之后皇影去翻了翻自己的衣柜,找出了两件新内衣,又翻出了件睡袍,想了想把床上的被子也给摊开来,这才拿起衣服走去敲了敲浴室的门,他才敲了两下,里面的水声就停了,紧接着那个小小的胆怯的声音响起来:“我马上就出来。”

拿着衣服的皇影愣了一下。“我就是给你送衣服过来,你开一下门拿一下,把它们放到墙上那个小玻璃拉门后面就好,”他这么说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你慢慢洗,我不是催你!”

浴室里的人没搭话,只是依言拉开了浴室门,接过衣服,再把门关上。皇影从门边走开,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准备些吃的,没过多久他就听见浴室门又响了一下,他拿着两个鸡蛋从厨房里探出头去,披着湿漉漉长发、穿着他过大的睡袍的孩子站在浴室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用手指拉着睡袍的前襟。

皇影抬起拿着鸡蛋的一只手指了一下客厅的电视机柜:“吹风机在电视机柜右边的第二个抽屉里,你把它拿出来吹头发吧。哦,你去卧室里,空调我打开了,床旁边就有插头。”指点完了,他又急忙赶回油已经热了的锅旁边,把手里的蛋打下去,嘶嘶的声音中,他听见一连串应该有的动静,然后就是卧室的房门响了一下,被打开了,然后又响了一下,被关上。

他摇了摇头,把已经煎好的鸡蛋从锅里盛出来,放在盘子里,又拿了几片面包,再倒了杯牛奶,他一只手端着放着面包和煎蛋的盘子,一只手拿着牛奶走到了卧室门口,侧过身子,用手肘撞了撞门,很快地门就被打开了,打开门的人一手抓着自己还没吹干的头发看着他,他则在还没有明显升温的空气中越过对方的肩头看了看那张根本没有人躺过的床。

“你到床上坐着。”皇影把手里的两样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说,被他这样命令的人犹豫着,最后还是乖乖地爬上了床,很端正地坐好,又很仔细地捋平了盖在腿上的被子。

皇影真的叹了口气。“你吃东西。”他又说,把盘子放到了对方手里,然后拿起了床头柜上已经关了的吹风机重新打开,朝还在看着自己的人努了努嘴:“你吃你的,我帮你吹头发。”



皇影小心地用手指梳理着那头长发,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个孩子会留这么长的头发——不过发质很不错,完全可以去做洗发水的广告,从他指间滑过的时候留下蚕丝一样柔顺的触感。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正在咬着面包的孩子停下了动作,好像这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在他那里居然很难找到答案。皇影又问了一声,他才踌躇又踌躇地开口:“聂……聂风……”

“聂风?这名字不错。”皇影这么说着,低头看看被放回盘子里去的半片面包:“怎么不吃了?还有杯牛奶,你别光吃面包,太干了。”

聂风伸手去端牛奶——看起来像皇影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皇影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直到聂风喝完牛奶之后他才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看着放下杯子的聂风问:“你家在哪里?”

聂风摇了摇头,脸上滑过了一丝害怕的表情。

皇影啧了一下嘴,他基本上可以猜到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过了一会,他又开口问。

聂风睁大了眼睛看着皇影,像是在观察着对方每一丝最细微的表情,两三分钟之后抿了抿嘴唇,从床上下来。“抱歉……”他很小声地朝皇影说,皇影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谓地嗯嗯啊啊了两声,直到聂风侧着身子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地起身追过去:“你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聂风转过身来,皇影比他高上了一个头还多,他得努力仰头才能和追上来的人对视。

“我不是要赶你走,”皇影咳嗽了一声,“你要没什么地方去,就先留下来吧。”



第二天是周末,皇影习惯性地睡晚了一些,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墙上挂着的大挂钟时针已经指过了9字,分针也已经移到了6字上。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很有点诧异地想为什么本来挂在客厅里的挂钟会出现在卧室的墙上,又立即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的。他打着哈欠掀开被子从沙发上下来,看见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枕头压在它上面,床单也被捋得平平整整,如果不是阳台上传来洗东西的水声,他几乎会以为昨天晚上那张床上根本没有睡过人。

“聂风?”他叫了一声,一边朝阳台上走过去。走到阳台上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那些他堆在坏了的洗衣机上打算等到修好了洗衣机再洗的东西已经被晾在衣架上,正向下滴着水。站在水斗边搓洗着最后一条床单的聂风转过头看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床单。“马上就洗好了。”

皇影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聂风就穿着昨天他拿给的衬衫和长裤,甚至都连一件外套都没加地站在阳台上用冷水洗了一个早上的大件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跟上个世纪某位作家文里写的拿摩温一样。

“这些东西没必要手洗的。”他走过去把聂风还在搓洗着的那条床单抢下来扔到水桶里随便涮了涮提起来拧干晾起来,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拉着又缩到了一角看着自己的人走到了客厅里。“吃东西了没有?”他问,然后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吃的东西就在冰箱里,你自己拿就可以了。”皇影又叹了口气,然后走向厨房,半道上他又折了回来,把聂风塞进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沙发上的被子里:“你在这里躺着,别再乱跑了。”



做早饭的途中皇影就听见聂风在客厅里打喷嚏,昨天晚上他也隔着卧室的门听见过喷嚏声,显然某个早就感冒了的小孩又自己让自己感冒加重了。他在厨房里朝外问了一声,聂风没回答,等到他端着早饭走出去的时候,看见聂风老老实实地呆在沙发上,被子盖到下巴颏,只露出一张脸在外头,很冷一样地在被子里下蜷成了一团。

“我看看,”他放下手里的盘子和碗,走过去摸了摸聂风的额头,果然在发热:“看吧,这就是不好好照顾自己的下场。我去找点药给你。”

“没关系的……”聂风却小声说,刚转过身子的皇影又转了回来:“什么叫没关系,生病就要吃药。”说着他虎起脸来:“要是吃药好不了,就得去医院打针。”

聂风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但是他似乎是太害怕了点,那已经不是小孩子害怕打针的样子,似乎“医院”对他来说真的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

“我不会这么麻烦的,”皇影还在研究着他那种害怕到底是为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很急切地开口:“我马上会好的。”

皇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谁都会生病,这怎么能算麻烦?”

“我真的马上会好的。”聂风却坚持这么说,皇影只能又拍拍他,找了药来给他,一直看着他吃下然后睡着,才走到桌边吃掉自己已经冷了的早饭。

吃完早饭后皇影又回到了沙发边上,聂风的姿势变过了,一只手从沙发边上垂下来,手指碰到了地面,他摇摇头,过去把那只手从地上拉起来,想要放回被子里去,睡梦中的聂风却抓住了他的手,抓住了,就不肯放掉地再加上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紧紧抓住他那只手,朝怀里搂。

皇影一开始有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最后他没那么做,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沙发边上坐下来。聂风搂住他的手之后,本来微微皱着的眉头就舒展开了,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孩子的潜意识中似乎很希望和人接近,但是清醒的时候又会习惯性地让自己缩到一角。皇影低头看着那张脸,忍不住又要微微叹气。他在心理学方面没有研究,但也能看出来聂风的症状至少是经历过家庭冷暴力的,这正是令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聂风一直睡到很晚才醒。皇影等他放开手之后用另一只手揉着那只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发麻的手臂,过一会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发烧了。”

“对不起。”他却这么回答,一脸内疚地看着皇影那条胳膊。

皇影于是又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就是有点麻。没事的。”说着站起来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聂风在背后看着皇影的动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吭声,等到皇影收拾了碗筷盘碟端着走进厨房时,才又听见他的声音:“我不是故意要发烧的,真的不是。”

皇影的脚步停了一下,他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进厨房洗碗池里,然后冲了冲手,在身上胡乱擦着大步走回了客厅,拖了张椅子在聂风对面坐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聂风眨了一下眼睛,同时咬紧了嘴唇,直咬到下唇发白才又开口:“等衣服干了我就会走的。”皇影只是盯着他,什么话也没说,于是他再重复了一遍:“等我衣服干了,我一定走!”

皇影仍然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聂风左边脸颊。

“我没说要你走,”他叹着气说,看着对面的孩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没有说过要你走,对吧?所以,你喜欢的话,可以留下来。”

聂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很欢喜的光,不过那丝光很快就消失了。“可是……”他迟疑地说,就像是根本不相信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肯让自己呆着。

“你想留下来的话,就留下来吧。”皇影截断了“可是……”,他几乎开始痛恨让这孩子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他可以保证,在他三十五年的生命历程里再没有见过比聂风更漂亮乖巧的孩子。

聂风再被他打断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而后开始很频繁地眨动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此之前漾起了水光,这么眨动只是为了不让它落下来。皇影转到了沙发上坐着,把聂风的头揽到自己胸前,他没听见聂风的哭声,只是在手指抚过聂风脸侧的时候,指尖沾到了湿润的痕迹。




#皇聂
冬鸮
于 2021-02-23,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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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无授]【皇聂】清风渡影(NC17)全文完+番外〔by 寒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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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清风渡影(NC17)全文完+番外〔by 寒号鸟〕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序)

女孩子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呵欠,却就是不肯去睡觉,几次撒娇之后她转转眼珠换了个问题。

“爹,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

抱着她的人想回答,另一个走过来把她抱过到自己怀里:“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去睡觉。”

“不要!”女孩子扁扁嘴:“人家想知道嘛!真小气,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想知道!”

“九年前。”

聂风皱皱眉要呵斥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他愣一愣,聂晴已经飞快地从他怀里溜出去爬到了另一个父亲的身上,笑眯眯问:“那就是我出生前一年半的事情喽?见面的时候你们干什么了?”

聂风回头瞪了女儿一眼,又弯下腰去拍两个男孩的头:“易风,神锋,你们也该去睡觉了。”

“那时候我从东瀛来,要找中原高手比武,所以就比了一场。”

聂风开始拿眼瞪向抱着聂晴的人:“皇影,他们该睡觉了。”

他的声音湮没在好几个尖锐而兴奋的童声中:“然后呢,然后呢,谁赢了!”

“谁也没赢,是平手。”聂风抢在皇影之前开口,三个孩子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聂晴嘟哝了一声什么,又眨眨眼:“为什么是平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没有战意,就停手了。”聂风又抢在了皇影开口之前,他再次把聂晴抱过来,先把易风和神锋两人赶回了房间,最后安置好聂晴后,他走出来,站在院子里叹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繁星,有人走到身后伸出手臂环上来时他又叹口气:“晴儿就是想方设法拖时间,你理她干嘛?”

“偶尔旧事重提一下,感觉也不错,”皇影笑着开口:“不过看来他们几个很不满意平手的结果。”

“你是想说当时我不该毫无战意——应该和你分出个胜负来?”

“那么你是以为我是因为你毫无战意才收手的?”

聂风又愣了一下,他本来要抬手按上皇影手背,这时动作就顿住了,直到皇影握住他那只抬起的手之后才醒过神来。再过一会,他带着份不知从哪来的尴尬咳嗽了一声开口:“难道不是?别开玩笑了,我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下一刻他的脸就一直红到了耳根。皇影的唇贴近了他耳边。

“我相信就行了。”




#皇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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