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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皇聂】有福同享(NC17)全文完〔by 寒号鸟〕 Empty #1 [无授]【皇聂】有福同享(NC17)全文完〔by 寒号鸟〕

2021-03-24, 11:22
▣原文出处:寒号鸟文包(作者:寒号鸟)▣



神医最近很苦恼。

他找了个空当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上次因为病人这么苦恼是什么时候,结果当然是因为太过久远而记不得了。

就连步惊云从冰里出来抓着他去救治聂风——那次他确实很狼狈,但也没像这次一样焦头烂额。

相对步惊云而言,聂风是个很有耐性,而且过分固执的人,再加上“谦谦君子之风”——神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快要发疯了。

“聂大侠,真的不是我不想帮忙。”聂风这个月第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他面前时,神医无比诚恳地开口——他抢先聂风一步,并在终于抢先一步后大松一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帮步惊云接上了于岳的麒麟臂。这没错。可是那个时候步惊云的手臂才刚断,现在么——你找我的这件事情我真的很为难……”他迅速地在脑海中翻找着推托的理由,只是因为聂风来得太过频繁所以理由都差不多用完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看等着他下一句话的聂风,庆幸对方耐性不错。

“再说也没有可以拿来接续的手臂嘛!”他最后把很多天前就用过的理由又从最底下翻了出来,然后赶在聂风发觉之前作进一步的新出炉的推托:“先不说你的手臂不适用,就算能用——这事你还是先跟皇影商量吧。”

聂风本来要说什么的,被他这么一堵脸色暗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叹口气:“他肯定不答应。”

“那不就得了,”神医放下心来,不由得深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反手从腰后抽出烟杆来在鞋底上敲一敲烟锅,全身松快地朝烟锅子里揉着烟叶,一边又忍不住翻着眼睛瞟了瞟还站在原处发愣的聂风,在拿纸捻子点火之前拿烟杆敲了敲聂风的胳膊:“我说你就算了吧,这事……”聂风的目光转过来时他及时地意识到可能再度降临的危机,嘴皮子一哆嗦就利利索索地改了口:“这事要不你找我师兄雪华佗试试看?我得承认他医术确实比我强,我为难的事情——喏喏,你先前那半死不活的症候他不都治好了,这事情我想也难不倒他。”

聂风看了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是皱了皱眉。

神医心里开始打鼓,填好了烟锅搓好了纸捻子也没敢就点火,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你应该知道雪华佗医术比我强,干啥我说了这事我办不了你还一直找我?”

聂风犹豫了一下——看上去好像真的有什么很为难的事情——神医的心差不多悬到了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他才开口:“我真的认为这事对你来说不算难事,而且,大漠那里实在气候恶劣,我真的不想麻烦皇影,他这段时间心情本来就不好……”

神医突然意识到也许雪华佗的医术也并不像他自己原来想象中的那么高明,至少经过雪华佗的治疗之后聂风的头脑好像不是很清醒。他提着烟杆,小心地再度端详聂风,考虑以自己的医术能不能对此作出一些补救——结论是不确定。在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没多久聂风对着某个不确定的方向苦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神医挥了挥烟杆,他挥烟杆的时候聂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有一抹尘土在风里欢快地打着小漩涡,然后被彻底大松一口气的他一脚踢散。



聂风很小心地向皇影阐明了神医关于自己的医术没有办法处理这种病例的观点,然后继续很小心地说明了神医对此事的意见和建议,再接下去他很小心地描述了一下雪华佗的超凡医术以及雪华佗住地的环境和离此处的距离,最后比刚才更小心地开始征询皇影的意见。

他会这么小心翼翼是因为皇影的心情看上去仍旧不好,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导致他开始不住地反省自己甚至远远超过了圣人要求的“日三省吾身”的频率。

只是不管他怎么反省并且改进,情况都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相反的,在他小心翼翼地要求皇影再去让神医“看一看”的时候,得到了对方愤怒的,“折腾够了没有”的斥责。

“雪华佗的医术确实很了不起……”说完这句聂风先顿了一下,没等到皇影回答的时候他又小心地开口:“就是那地方远了一点……要不我去请他来?虽然他说不再替人治病,但是我想如果好好求恳,他应该会答应的……”

他停下来,因为听见皇影叹了口气,好像是很无奈的。然后坐在椅子上听着他念叨的人站起来,终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够了。我就跟你去雪华佗那里试试看。最后一次!”

聂风接着“最后一次”的话尾点点头,他下意识地跟着皇影走了一段,在前面的人转回身来时及时刹住脚,仰头看向对方。皇影皱着眉看他,像是要说点什么,话到了口边又变成声无奈的叹息。“这次我想应该没问题的。”他一句话立刻脱口而出,然而这句用来宽慰对方的话换来的又是皇影的一声叹息。

好像又有哪里出了问题。看着皇影的背影,聂风也很是苦恼地皱了眉头,他自觉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也实在是想不出来有哪里还会出问题。

也许只能等找到雪华佗再说了。他这么试着安慰自己,回转身去收拾碗筷,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手上出汗,还是因为碗碟边沿沾着油渍,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心不在焉,他把碗碟摞好,要端去厨房时又跌坏了两只——幸好明天就要去大漠寻医,暂时用不着了,对着几乎空了一半的碗橱,他如是想。



先前来寻医时遇上的沙山早已经被大漠的热风带去了别的地方,原先暴露在沙外的人和兽的枯骨也被不住流动的黄沙覆盖了。聂风在大漠的边缘踌躇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天边挂着的一轮明月,他凭借那轮明月确定了方向,随后朝皇影笑了笑:“幸好我没有只记地上的东西。”

“你要是不知道方向,我们就可以回头了。”皇影的心情很显然还是不大好,聂风由是立刻收敛了笑容。“我记得的。”他近似咀嚅地说,而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两遍带着的东西,确定没有少带或者漏带什么之后才终于踏出第一步。

雪华佗所在的那座城在大漠深处,聂风隐约记得那也算个重镇,至少先前他被步惊云带去求医的途中遇上过不少朝那方向去或者从那方向来的客商,他还记得其中有支商队,里头有个人叫小荆,是个热心肠的年轻人——旅途中太安静的时候他就开始说先前自己被带来求医的路上发生的事情:步惊云是个不喜欢和陌生人交往的人,不过有些晚上停下来休息时,可以听到远远的篝火旁,商队里的老人吹响的胡笳和筚篥声,还有其他人应乐而歌的声音,那些土语和胡语的歌谣他大多都听不懂,只觉得有些听起来像吹过山头的风,有些像高天上翱翔的鹰,有些是想归家的老马,当然有时候也会遇上很安静的商队,沙风里传来的声音就只有火焰跳跃时的噼啪声和轻微的咀嚼声,这些大多是从沙暴或者其他可怕的事情中逃出来的人,他们安静沉默是因为有同行的友伴葬身在茫茫黄沙中,再也没有回家的可能。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风自己就停了下来,他看了看一直不发一言的皇影,抱歉地又笑了笑:“其实……应该,我请雪华佗去中原的……没道理让你走这么远……”

皇影没回答他的话,于是他也只有开始并且保持沉默,直到两个人都沉默得太久,必须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不正常的安静时他才重新开口说话。

那些事情说过一遍之后也就没有了重复的意义,但是路还有很长,聂风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向皇影,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开口的打算,但皇影显然还是乐意保持沉默。

大概是这里的天气太糟糕了。度过了沉默的一整天,晚上停下来休息时聂风看着头顶的月亮这么想,一边要拔出水囊的塞子递给皇影,然而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水囊在和塞子分开后脱了手,皇影虽然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那只皮囊,仍旧有水从囊口泼出去洒在沙上,只一瞬间就被黄沙吸得一点不剩。

“你到底在想什么?”

聂风拿着软木塞呆呆地看着吸收了水分却仍然干燥的黄沙,直到皇影发问时才反应过来地把木塞匆匆塞上囊口,之后他试着用翻找食物来逃避问题,结果还是在皇影重复问题之后老老实实转回身来。

“刚走神了。手滑了一下。”

皇影把手里的水囊扔到一边的沙地上。“你不止这一次了。”

“不会有下次了。”聂风很认真地保证,老实说他也不想再发生这种事情,但是有些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从他手里把东西打掉一样。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在乎手臂能不能接上,我们现在就可以掉头回中原,你还会不会这个样子?”

聂风呆了一下,然后就跳起来。“别这么说!”他急急说,过一会儿放缓了声音:“我们马上……过两天就能走到了,真的,不用走多久。”

“如果雪华佗也没办法,或者他不肯出手你又怎么办?”

“怎么可能!”聂风又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他这样急切与其说是像说服皇影不如说是要催眠自己:“他的医术更胜神医,一定有办法的。‘医者父母心’,他也没道理不出手。”

“你当时也说过,神医一定有办法。”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聂风安静下来,他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是要否认自己曾经说过那种话,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走到离皇影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沙地出神,过了很久才笑了一下:“我想……”

他说着,用一种近似乞求的神情朝皇影看过去:“这次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爷爷……他就是这个脾气。我也没有办法。”雪楚很有点抱歉地说,得知步惊云没有同来时这个女孩子的表情里就又多了几分失落,用这种抱歉的口气说话时就更让人心疼。

聂风当然不是有资格心疼她的人,他本来就连接受雪楚抱歉的资格都没有,他也没有办法向雪楚提什么要求——女孩子很谨慎地摇头说她还没有学到能给人接续手臂的程度,他当然不能选择不相信对方。

“我已经很感激了……”他只能道着谢,把雪楚送出门去,又把自己关在客房里面发呆,发过一段时间的呆之后他终于推开门走出去,站到门外的空地上。

这个晚上天边斜挂着一弯月牙,光色晦暗,几乎下一刻就会被浮云遮蔽的样子。他在空地上犹豫了片刻,最后展动身形,风一般掠向远处的屋宇。



城外的沙风吹动天上层云,慢慢挡住了天上新月,聂风从远处返回时屋里的油灯也已经熄灭,他推开门,从昏暗的室外走进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暂时放松下来,肩头稍稍一垮就又挺直了腰背。“皇影?”朝向黑暗中的某一处,他压低了声音,惊诧地问。

坐在桌边的人点亮了那盏熄灭的油灯,昏黄的光摇动着慢慢铺满了整间屋子。“你去找雪华佗了?”把油灯朝桌子中央推了推,皇影开口问。

聂风的目光落在油灯摇曳的火焰上,他朝桌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又习惯性地笑了笑:“我只是……”

“他没答应出手。”皇影很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聂风吞吞吐吐的话。

被打断话头的人吐了口气,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说:“我会想办法的,我想总会……”

“差不多行了。”皇影十分不耐烦地从桌边站起来,他走到聂风跟前时对方下意识地要向后退,却早被他伸手扣住了下颏,硬抬起脸来与自己对视。

聂风眼睛里有道光一晃而过,随即换上了一副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所谓的表情。

“我说过我不在乎手臂能不能接上,”他盯住聂风的眼睛,慢慢说,以便对方听得清楚:“我现在想知道,你这样忙个不停,到底是在为我考虑,还是想让自己感觉好一点。”

聂风睁大了眼睛,那种茫然一转而成极度的恐惧,像个被惊醒的梦游者发现自己正悬空站在深渊之上。他看见聂风翕动了几下嘴唇,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就算最简单的“不”字都没能力用来为自己辩解。

“想清楚了没有?”皇影等了一段时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然后催促。

“那我该……我该做什么?”聂风又过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完全不知所措地问,目光也涣散地不知道究竟是在看着什么地方。

“你说呢?”皇影放开聂风的下颏,轻轻拍了拍对方左边面颊。聂风的目光在他这么做的时候转了一下,在他脸上稍作停留,就又转成了茫无目的,而后突然开口:

“……我不该找你要龙元……”

“你说什么?”皇影完全没能理解对方在说些什么。

他这样问的时候聂风笑了一下,重复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我不该找你要龙元……”然后继续说:“……我也不该拿了龙元就离开天斩峰……我不应该请你去救锋儿……”

皇影意识到聂风也许是理解方面出了问题。“我不是说这些。”他轻声说,又轻轻拍了拍聂风的脸颊,试图让对方清醒过来。

聂风茫无目的的目光终于在他的努力下转到了他脸上,停下来的时候眼睛里的细碎闪光就汇成了泪水落下来,他看见聂风又笑了笑:“我原来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没那回事,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他把手指按在了聂风嘴唇上,被阻止开口的人眨了眨眼睛,依然仰头看着他,像是等着他最后的评判。



“我们不说这个了。”皇影最后这么说,他伸手去擦聂风右边面颊的泪水,那只手在碰到聂风面颊时被抓住了。“你想要我做什么?”聂风又眨了一下眼睛,开口问。

聂风的那只手很冷,手心里全是粘腻的冷汗,抓着他手掌的手指在微微发着抖。皇影忍不住叹口气,聂风就在他叹气的时候松开了手,又在他的手落到肩上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也别做,也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天启程回去。”皇影用了点力把聂风拉回到跟前,他这么说的时候聂风的脸上又出现了之前那种茫然的神情,他说完后再过一会儿,聂风才勉强扬了一下嘴角,大概是想补上个笑容,但显而易见的,这种做法并不成功。于是皇影又开了口:“笑不动就别笑了。”

聂风那个勉强的“笑容”立刻就像泼到沙漠中的水一样不见了。皇影看见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试着挤出点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来,于是他很有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然而聂风只是站在那里,看一看他目光又游移到别处,如是几次之后他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抓着对方肩头的手加了几分力气,聂风再一次看来时就被他拽向床边。

聂风直到被按坐在床沿上才终于发出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又沉默下来,再捱了一会才又开口:“很晚了,你回房休息吧。明天要走的话,得早点起来。”

皇影依旧抓着聂风的肩头,过一会再慢慢放开,他站在床边俯视着聂风,当对方在他的注视下紧张起来,渐渐有些手足无措时他才转过身,拿了张椅子放到床边,坐下来后又叹了口气:“你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聂风的嘴角又很勉强地动了一下。皇影许久才又听见对方轻声说谎:“我一直都睡得不错。”

“说过别想太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再想也没用。”皇影又有些不高兴地开口,他用手拍了拍床沿,接着说:“你不会要我看着你才肯好好休息?就像神锋小时候那样?”

聂风猛地站了起来,“神锋小时候”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就好像一根狠狠刺过来的长针。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得惊慌失措,皇影得伸手抓住他才能确定他不会立刻夺门而出。

“没事了……”等到聂风又安静下来时皇影只能这么说,他一边说着,一边移坐到床沿上,把聂风拉到贴近自己胸口,然后用右臂环住。聂风起初微微挣动了一下,似乎是不大习惯和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之后就安静下来,靠在他胸前,呼吸声一开始极其紊乱,过了很久才慢慢地平稳下来,当他开始用手掌轻拍聂风后背时,他听见怀里人发出声短促的轻笑,而后是不满的反对:“我不是小孩子了。”

“偶尔当个听话的小孩子也不错。”他如是回答。

聂风没再说什么,像是接受了他这种说法,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又还是嘟哝了一句:“……我还是……请……雪华佗……”

“睡吧睡吧。”他也已经合上眼睛昏昏欲睡,听见那声梦呓之后又拍一拍怀里的人,声音含糊地哄道。于是聂风又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再出声。



聂风回头看看沙风中的城墙,然后又去看皇影的脸色。他花了些时间确定对方的心情不错,于是开口:“我们……这就回中原?”

皇影的目光则越过他肩头,投向远处的大漠。“好不容易来一次,先到处走走吧。”

聂风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可是……”他习惯性地要列出一堆理由来证明沙漠并不是个游览胜地——沙漠里有可以吹干人身体里每一滴血的热风,有和沙砾同样颜色但是咬一口就能让驼马立刻毙命的毒蝎,有能够在眨眼间让一只骆驼变成白骨的毒蚁,还有能够把人和驼马拖进沙石深处的流沙怪,当然还有那些吞吐奇异云气变化出景象诱骗人前去送命的蜃妖。

这些都是他以前从各处的旅人们和说话人那里听来的,这些东西足够吓到很多人,但是不足以吓到他,那么他当然也不能指望用这些理由来阻止皇影的心血来潮——

他还得想些其他的借口。但是在他想出来其他借口之前,皇影已经走来拍拍他的肩,然后朝前方的大漠走去。

那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带着雪楚等人送的两匹骆驼还有一应食水帐篷用品跟上去。

皇影到他追上来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两匹骆驼和他紧张的表情,笑了笑:“就算我们不认识路,骆驼也会认得。它们不会让自己饿死渴死的。”



绿洲里的居民很热情地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到自家做客,往来的商队让他们学会了各处的不少语言,凭着这些字词和手势,以及本身的好客热情,他们完全可以同来往的旅人们毫无滞涩的交流——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好意,也没有人会不知道在热情的主人家的丰盛的宴席上该做些什么。

聂风在喝下第二碗酒的时候就觉得头有点晕。他本来就不是会喝酒的人,但牧民们的好意根本无法拒绝,主人大声嚷嚷着“干杯”又自己先干为敬,更何况还有热情如火的女孩子一个劲地朝空下来的碗里斟酒,又唱起祝酒歌。

他犹豫着放下手里的空碗,果然下一刻碗里就又被倒满了酒,半跪在他座位前面、拿着皮酒囊的小姑娘偏着头看他,一双碧绿的大眼睛猫儿眼一样活泼灵动。

主人家又开始嚷嚷着喝酒,酒碗也已经举了起来,倒完酒的女孩子还没离开,只是坐到了旁边,仍旧偏着头向他看过来,他头更晕了点,也看不清楚女孩子是什么神态,只是听到主人操着不那么熟的汉话粗喉咙大嗓门地嚷:“看样子看上你们汉人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主人又举起了酒碗:“喝,喝!”

他只能伸手去端那只又盛满了酒的碗,葡萄美酒夜光杯,酒是上好的葡萄酒,虽然他不喜欢喝酒,却也知道这酒着实不错,夜光杯牧民们没有,就算有估计也不耐烦用,大碗喝起来才痛快——而他现在头开始有点痛,他每次喝酒都这样:只痛,不快。

有人在他之前把那碗酒端了起来,过一会就有空碗放回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向帮自己喝了这碗酒的皇影看过去,耳朵里又听见了主妇的大笑声:“你们叔侄两个,当侄子的真没用,才喝几杯,我们婆娘都比你能喝。”

沙漠里的女人也一样粗喉咙大嗓门,和男人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笑得爽朗说得痛快。聂风却微微变了脸色,他急忙看着皇影,背上突然出了薄薄一层冷汗,酒也醒了些。

“我们不是叔侄。”这么着的时候他又急忙开口解释,然后又说:“我们是朋友。”

主妇的笑声顿了顿,手脚粗大的妇人“哦”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朋友?朋友好呀!我们都喜欢交朋友!你们,怎么说来着,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好像是……”她转头和自己的男人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用征询意见的口气吐出了几个字:“忘年交?”而后又笑眯眯点头:“你们年纪,相差蛮大的,但是,看起来是好朋友。”

聂风的脸色又变了变。他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应该不大好看,不过这没什么要紧的,他只是想知道皇影的脸色怎么样,然而他今天着实是喝多了,那只酒碗实在太大,两碗酒之后,他现在的头越来越晕,眼睛看见的一切周围都笼着一层光,那些东西就在光里面,朦朦胧胧辨不真切。他很有点着急,太阳穴那里就又因为着急而格外落井下石地一跳一跳地疼。情急之下他去抓皇影的手,第一次抓了个空,第二次是皇影放下了碗伸手过来接住了他伸出去的手,他握着对方的手掌,感觉总是有点发虚,于是格外用力。又有爽朗的声音飘过来:“这么两碗就醉了?要躺一下?”

“他酒量是不怎么样。”皇影的声音也响起来,听起来也像蒙着一层纱。聂风又一次努力地朝身边人脸上看,但还是看不清,只是又听见皇影说:“看来是得休息一下,醒醒酒。”



聂风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是痛,他睁开眼睛,又立刻闭上,过一会才能又慢慢睁开,今天天气好,夜晚的天幕上洒满繁星,星光从帐篷顶部的开口处洒下来,亮亮的甚至有些刺眼。

又过了一会,他才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混乱无比,奇怪的地点里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人物在不可能的故事情节里走马灯一样不断登场下场,热闹得很,可是又一点点冷清下去,最后他身边一个人都没剩下,身边只是雪地,只有雪地,吹过的风冷得像是刮骨的刀子。

他用力地晃了一下头,试图把梦留下来的寒意甩掉,然而他依然觉得冷,头反而因为刚才的晃动更加晕和痛。按了按太阳穴之后他转头望向帐篷的其他地方。

皇影坐在帐篷的另一边,看起来像是刚刚坐下去,也像是刚刚睡醒了坐起身来。

他仍旧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星光虽然亮,但也照不亮帐篷的每一个角落,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在平常都不知道该和皇影说什么,更不要说现在。所以他只能盯着皇影的头发看,而后目光又下滑到那只空荡荡的衣袖上。

他忍不住打了个抖,沙漠的夜晚确实冷得很。



皇影听见聂风那边窸窸窣窣了一阵子,看样子是醒了,他没说什么,醒过来的人也就沉默着,他再坐了一会,就躺下去,过会又听见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也不知道聂风在收拾些什么。

那阵细碎的声音消失之后不久他听见落在毛罽上、放得很轻的脚步声——如果想隐藏行踪的话,聂风本来不应该,也不可能发出脚步声的。

那阵很轻的脚步声在到了他身旁就消失了,然后有东西滑进了他的毯子里,聂风的身体上浮着一层微微的凉意,被他伸手抓住的手臂又立刻热起来。“你做什么?”他低声问,下一刻就有嘴唇覆上来,吞没了他又一句问话。

聂风的吻很小心,带着试探性质地在他唇上辗转着,大概只要他表现出不满就会立刻离开,被他扣住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舌尖递进他口中。

他吮住送进来的舌,有一丝细微的颤抖透过聂风的舌尖传递过来,然后聂风试着和他纠缠,直到被他钳住下颏分开。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盯着伏在身上的人的眼睛问。聂风的长发从两侧垂下来,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帐顶落下来的星光,他在暗处看见聂风的眼睛亮得很。

“又是想让你自己心里觉得舒服一点?”他又问。

聂风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握住他那只手,让下颏离开他的钳制之后开始亲吻他的手指和掌心,唇和舌又从他的掌心开始向指尖滑去,最后含住了他食指的指尖,用牙齿轻轻咬着。

他把手指向后退了一下,然后伸进去逗弄着对方的舌,聂风顺从地舔着他的手指,听凭他挑逗,又在被轻刮着上颚时发出细微的声音。

“你喝醉了。”他终于抽出手指时,看着聂风的眼睛说。聂风的脸上已经浮起了绯红,呼吸声也变得急促,似乎是有些紧张,却一直看着他,亮得很的眼睛里慢慢漾起了一层水光。

“你不喜欢?”聂风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有点紧张,又因为下唇被他捻弄着有些变调。聂风的下唇丰润,让人有一种品尝的欲望。

“我不喜欢你总是分不清到底为什么。”他回答的时候聂风又已经俯下身来,这次是把下唇送到他口边让他含住吮吸。他的手于是又滑到了聂风腰侧,聂风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用力握着的时候有种滑腻的感觉。“你觉得这样会舒服一点?”吮着对方的下唇,他又声音含糊地问。

聂风又没回答,只是微微离开一点他的唇,很认真地和他对视。自从慕名镇再见以来,聂风就再没敢正视过他。

这难得的对视之后聂风又更离开了一段距离。

“你没必要……”皇影又想说点什么,然而这句话在中间硬生生被掐断了。

聂风在他双腿之间俯下身子,舌尖从顶端试探着滑过去之后就开始了进一步的、认真的舔舐,然后又是小心的吞吐,他伸手进聂风的长发里去,跪在他腿间的人就抬眼看过来,口中含着吞入一半的胀大的性器,脸色绯红,看起来有些勉强。

“好了,不行就算了。”他用手指梳理着蚕丝般柔滑的长发,一边说,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微微沙哑。

聂风眨了一下眼,把口中含着的东西吐出一点,又垂下眼,慢慢地小心地吞进去,被他的手按近自己的时候,唇间溢出模糊的呜声。



皇影的手伸进发中时聂风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去,试图瞧出对方是否满意,然而也许是仍旧醉着,也许是光线确实不好,他还是没能看清皇影的表情。

这样应该是可以的。他不确定皇影到底喜欢什么,但是这种做法应该是可以被接受的,否则大概会马上就被推开吧。

这样把握不是很大地想着的时候,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顺着皇影用力的方向继续吞入的动作。他的整个口腔几乎都要被填满了,就连吞咽的简单动作都不那么好做到。从男性的正常生理反应上考虑,他选择的做法也许是正确的。

但是这种状态显然不适合说话,他本来想同皇影说“没什么”,自己却都只能听到模糊的,类似呻吟的声音,他面上又忍不住一阵发烧,刚才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又变得凌乱,皇影的手从发中移出,滑到胸口时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乖……”皇影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下来,听上去是暗哑而愉悦的,他松了口气,却又因为被那只手捻弄着的胸前小粒而发出声短促的惊呼——这声惊呼自然也变成了含糊暧昧的呻吟声。

他原来预定好的步调完全被皇影的动作打乱了,甚至没办法再去调整呼吸的频率,吞入的动作进行到最后时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艰难,皇影的手从他胸前离开后他终于能松一口气,那只手转而轻轻拍抚着他面颊,皇影的声音又从头顶上方飘下来:“可以了。”



皇影轻轻拍着聂风的面颊,跪在他腿间的人还在继续着吞咽和吮舔的动作,聂风是个固执的人,即便是在不必要的时间和地点仍然会很奇怪地保有这份固执。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享受,聂风其实不懂多少床笫间的技巧,至少在取悦男人的方面没多少技巧,但正因为没有技巧才会这么认真仔细,生怕有哪一点没做好。

他的手又伸进了聂风的长发里,聂风的头发已经汗湿,在他抚弄时丝丝缕缕缠绕在他指上,那真是蚕丝的感觉,在阳光下看过去的时候,也的确像一匹闪着流水般细碎光亮的黑色丝绸——那种柔软光滑的织物,很多年前他曾经厌弃了那些华丽的织物和穿着那些华丽织物的女人,那时候寂寞是他唯一想要的东西,而现在他眷恋着手中那种丝绸般的触感。

他把手掌贴在聂风脑后,再一次用力把人按向自己,聂风温顺地向他腿间伏低,又一次吞咽到咽喉最深处,他放纵自己享受着对方的取悦,直到达到愉悦的顶峰。

聂风在那之后愣了一会,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伸手去触摸面颊才又抬起眼,而后把口中含着的东西慢慢吐出来,在他开口说话之前用舌尖舔净顶端残余的白色浊液。

“你疯了?”他忍不住又叹气,聂风结束了清洁工作之后跪在他腿间抿着嘴唇看过来,脸上的绯红没有褪去,眼睛里也依然漾着水光,被他拉着躺倒在身边时才开始微微皱眉,也再换上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低声问。



聂风又抿了一下嘴唇,他侧卧在皇影身边的毛罽上,原来盖在的那床毛毯已经被掀到了一边,他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夜晚的凉风吹过时他哆嗦了一下,又靠近了皇影一点,同时蜷起了身体。

“我知道。”皇影的手抚摸着他散在毛罽上的汗湿的长发时,他轻声回答。

皇影似乎笑了一下,他闭上眼睛,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对方的表情,只是又听见问:“你知道什么?”

他没回答,有些觉得疲倦,身下的毛罽没有多么精美柔软,赤裸的身体被触及总觉得不适,他又侧转了一下身体,之前被捻弄过的胸口擦过那些短而硬的茸毛,居然有点微微的痛。他于是低低抽一口气。

“到这边来。”皇影的手伸进他身下,把他捞到了那张做垫子的柔软毛毯上,枕在对方胸口,隔着衣服接触到体温时他满意地小小叹了口气,仔细地听着耳下的心跳声,转而又因为背部的抚摸皱了一下眉。“你喜欢这样?”他听见皇影轻笑着问。

“我喜欢……”他含糊地回答着,眼看要睡过去了,突然间又清醒过来,急忙补充:“我不是因为自己……你也喜欢这样,我知道。”

皇影叹着气抚摸他的头发和背部。“怎么突然间想到这个?”

“你好像不大高兴。”他继续专注地听着耳下的心跳声,不知不觉中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心跳和对方同步。

“你看上去确实比我年轻很多——你本来也比我小不少。”

聂风抬起头来,他还差一点就能够完全调整好自己的心跳频率了。“我不在乎。”他很肯定地说,稍微顿一顿又赶在皇影开口之前继续肯定:“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在乎这个。”

皇影沉默了一会,然后在他臀上拍了一下:“去漱个口。”



聂风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本来正常了的脸色又变得通红,翕动了两下嘴唇后乖乖走向一边的水瓶。

皇影跟着坐了起来,笑着看拿着瓶子和碗倒水又忍不住转头看回来的人,聂风回转头来撞上了他的目光就立刻低头去看瓶子和水碗,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对方又抿紧了嘴唇。

他的目光在聂风微微发肿的下唇上停留了一会,又向下走去,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刻意为之,聂风还没有披起衣服,所以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观赏对方的身体,直到聂风漱完口转过身来也没有把目光收回去。

聂风在他的目光下又开始新一轮的手足无措,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走回他身边,陪着他一起躺下,这一次聂风躺在他左边,手指沿着空荡荡的衣袖一点点攀上他左边肩头。“我不想再听到你旧事重提了。”他提醒着,右手伸过去握住了聂风的左手,聂风似乎在他耳边笑了一下,手指伸进他指间扣住,隔一会开始隔着衣服吻他的左肩。

“你还想做的话,我是不介意。”

聂风又笑了一声,坐起来看他,过会问:“还是像刚才那样……我来……”

“那你还有什么花样?”他截断聂风的话,问回去:“我以前真没和男人做过,没这方面的经验,得看你的。”

聂风的脸又红了,想说什么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是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太多……”

“那总知道一点。”他随口说,聂风又咀嚅了一下,想跪伏下去时被他拦住:“我想看你是怎么样的。”这么说之后聂风的脸上更像有人放了一把火一样红起来,终于迟疑着跨坐在他腰间,又像要他先做好心理准备一样低声嘀咕:“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样……”

聂风引着他的手伸向臀后,在他的手指于臀间来回滑动时好像有些不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看上去更像一只不那么满意的猫。那只猫又俯下身子,让他能吮吻到嘴唇和颈项,最后让他的唇齿落到了胸前,咬住已经在之前的捻弄中红肿了的小粒。

他咬住对方胸口的时候聂风轻轻抽气,不大自在地动了一下身子,却没有抽身,直到他低笑着说“味道不错”时才退回原位,之后就因为身体里异物的侵入又抽了口冷气。

“会痛?”他问的时候聂风咬着嘴唇摇头,于是他让手指继续深入,聂风身体里面热得很,让他会去怀疑跨坐在身上的人是不是正在发烧,被他试探着触碰的时候又会开始颤抖并且收缩,其实聂风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同时还在努力地做着徒劳无功的深呼吸。

“你好像太紧张了。”他也微微眯起眼睛看身上的人。聂风继续摇头,眼睛里的水光又一点点泛起来——那只左眼的失去确实很可惜——又开始小声嘀咕:“不要紧……”

“我真不这么想……”他很是怀疑地接口,同时深埋在聂风体内的手指从内部的某个小点上抚过去,聂风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就全身一震,脱口而出的不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而是抑制不住的呜咽一样的呻吟声。



埋在体内的手指再一次开始撩拨时聂风更用力地咬紧嘴唇,他尝到了自己血的腥甜味,也不敢放松紧咬着下唇的牙齿,那种感觉一次又一次地侵袭几乎能让他发疯,这种时候他没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甚至开始后悔把主动权交到皇影手上。

“你根本就……”身体里的手指暂时停下动作时他下意识地开口抱怨,话出口半句又意识到不对地急忙收住,然后就用额头抵住皇影的肩窝,把又开始发烧的脸藏了起来。

“我根本怎么样?要么你自己做?”皇影笑着问,在他还来不及想什么的时候把手指抽了出来,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他又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回去……”他迟疑着贴近了皇影耳边,用一种很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同意的语气开口:“回去再说,明天……还要上路……”

皇影声音低沉地笑起来,像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也就没有再提出什么要求,他松一口气翻身下来,小心地选择了皇影右手边躺下,试着平息身体里那些奇怪的躁动,然而又有手滑到了他双腿之间,技巧娴熟地又一次挑动起他的情欲,却又在快感逐渐堆积,眼看就要攀升到顶峰时堵住了宣泄的出口,他忍不住地发出微小的不满声,在得不到回应时开始用面颊磨蹭对方的肩头,那只手却不为所动,依旧是在他体内的火苗渐趋熄灭时朝焰上浇一些油,却又不肯让他得到最后的快乐。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中他终于带着呜咽地开口求恳:“皇影,别这样,求你……别……”同时又更为亲昵地磨蹭着对方的身体。

被他求恳着的人发出笑声,终于同意结束这种折磨,得到解脱的那一刻他无法抑制地叫出声来,也许会被人听见,然而他顾不得。他只是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臂,解脱瞬间的快乐过后他又觉得有些冷和孤单,只有身边人实实在在的体温才能令他安心地向梦境中沉下去。

梦境中有阳光的温度洒下来,他又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什么。“……宿醉未醒。”他听见皇影的声音这么说,里面带着笑意。

宿醉未醒。他把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一点,毯上的绒毛摩擦着不着寸缕的身体,他这时候依稀想起来昨天夜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在皇影走进来时面孔乃至全身都开始发烫。



聂风从梦中惊醒,偏西的太阳把最后的光芒毫不吝惜地洒下来,透过西向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确实有些热。

他听见汽车驶进车库的声音、驾驶座上的人下车关门上锁的声音、车库的大门落下来的声音,走出车库的人又和邻居打着招呼走上门廊。

钥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他跳下呆了很久的窗台,过去把换的拖鞋在门口放好,直起腰来朝着走进门来的人露出笑容:“晚饭做好了。”




#皇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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