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陆西】机器人梗（G）完

✷转自LOF（作者：凤凰牌的可可酱）✷
✷【文章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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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西门吹雪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他张开眼睛，只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个半大的孩子，蹲在他面前笑眯眯的。他说，他叫陆小凤。

“我是谁？”

陆小凤似乎愣了一下：“你是……”然后他忽然转身大叫：“朱停！朱停！你这程序不对啊！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另一个声音似乎急得有些上火：“都说了没装完，谁让你开机的，快给我关了！”

然后西门吹雪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今，他坐在亭子里，看着面前一碟杏仁糕，两杯竹叶青出神。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

他叫西门吹雪。

他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坐管万梅山庄，还有远在京城的百年糕点铺子。钱财权势名望，他统统都有，也都不在乎。

他还知道自己喜欢白色，那种像他的身世一般纯粹，性情一般冷淡的白色。他不喜欢热闹，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别的人为了麻烦来打扰他的清净。

可是，这“别的人”里似乎从不包括那个叫陆小凤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绪依然毫无波动，就好像他从未听过陆小凤这个名字，就好像他这个人根本没有感情。

有风吹过，带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笛声，悠悠荡荡。

西门吹雪依然不动，在流动的风景下，安然地如同一件摆设，一块石头。他看着自家的点心和酒，也似乎看的是别人家的一样。

这糕点是谁做的，备给谁？

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倒两杯酒？

“西门吹雪！”

裹着大红披风的少年突然闯进他的视野里，那一刻，西门吹雪觉得似乎有什么打开了。

他动了起来，如同人偶有了灵魂。

恍惚间，甚至连风也吹得更柔和，笛声也更悠扬。然后他眨了眨眼睛，流露出温暖的神情。

陆小凤坐下来，笑道：“你这个人可真会享受！幸好你还记得替我备酒，也算我没交错朋友！”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还给嘴里塞了块点心：“你是不是真的已完全满足，无欲无求？”

西门吹雪点头：“是。”

“若我来求你一件事，你也不肯帮我？”

“不肯。”

陆小凤苦笑：“若是你不帮我，我就要烧你的屋子呢？”

西门吹雪看着他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地跟着笑了一下，笑得讥讽：“我的朋友一向不多，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两三个，可你却一直都是。所以，无论你何时想要烧我的屋子都可以。”

后来，他看着陆小凤愣住的样子又笑：“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打动我，只要你把胡子剃了，无论做什么我都跟你去。”

最后，他又笑着看陆小凤剃完胡子的样子，居然就这么跟着他离开了万梅山庄。

他走得没有半点迟疑，简直要以为这个地方只是一处客栈，他只是一个过客。而他今日待在这里，就只是为了要等陆小凤。等陆小凤求他，再跟陆小凤走。

西门吹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多，他似乎记得自己是从来不喜欢笑的。

于是，等他看见花满楼的时候就已经又板起脸来，选择了分道扬镳。

离开陆小凤的那一刻，他猛的又安静了，依然像个人偶。除了那行走的姿势，谁也无法看出这是个会说会笑的真人。

空白，静谧。

西门吹雪什么也不想，除了一点——去珠光宝气阁，杀闫铁山。

简单地如同一道指令。

可是这不对，他想。那时他面前的人有死有活，零零散散站了一片，可他只看陆小凤。

陆小凤周旋在上官飞燕和霍天青之间 ，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闫铁山已死，还有什么不对呢？

西门吹雪似乎只是觉得，自己这么一个清净的人，怎么此刻就到了这个地方？只是因为陆小凤？

他转身想走，可是走出没多久，他身上不论是怨气还是怒气，不屑还是怀疑，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

西门吹雪又是一片空白。

那晚，他鬼使神差地去找陆小凤。对方正泡在木桶里洗澡。他并不打扰他，只静静站在他的屋外，站在大树的阴影里思考自己。

这不是因为西门吹雪有奇怪的癖好，而是他发现了一种规律——似乎只有当看见陆小凤的时候，他的思维和情感才会流动。

所以他只能这样思考。

为什么他拒绝不了他的请求？为什么他只愿意跟他一个人说无关痛痒的废话？

为什么，他记忆最深的人，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陆小凤？

那时陆小凤叫着朱停的名字，他是不是应该找一次朱停？

想到这里，他仿佛触碰到某种禁区般，一阵头痛。

再抬眼，峨眉四秀已经向他走来了。

新的警告响起——这四个女人找陆小凤麻烦！

霎时间他的杀气来的猛烈，简直是发自本能。可是他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动作，花满楼已经拦在了他们之间。

他又注意到陆小凤已经衣带整齐，而且悠闲地靠在门上，正向这里观望。

警示解除。

西门吹雪杀气骤退，转身离开。

等到走出那些人的视线之后，他已再不记得朱停，甚至连花满楼和陆小凤的名字，也不能激起他的情绪。

新的指令已经占据了他。

很快，他杀了独孤一鹤。

然后，他就静静站在荷花塘下，带着无法言表的空洞。

不包含任何思维的空洞，神秘地就好像一片星河。在这种状态下，他毫不怀疑自己，不怀疑世界，就像没有人会质疑星辰的运行和方位。一切只需要静默，不需要反应。

可这种状态不久便终止了，因为西门吹雪又看见了陆小凤。

他竟满眼温暖，甚至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道：“我没有死。”

陆小凤神色忧虑地看着他，他以“人生百年，功名如尘土”之类的话回应。陆小凤神色更凝重，他便又转移话题，说他饿了。

三个人走向不知名的小酒馆。

路上，花满楼对陆小凤低声道：“你觉不觉得，西门吹雪近来的性情变得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的确。”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你已经瞒了他快二十年，还能瞒多久？”

“至少再瞒二十年！”

花满楼叹了口气：“难道你要他永远这么做你一个帮手？”

“不是帮手，是朋友。”

“可他并不是人，而是……”

“朱停说过，像他这样的机器人就是人。是我当时打开的时候早了，但这些年来，我和朱停不是一直在努力修补吗？”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的背影也叹了口气：“看来是时候给朱停送去了。”

他快步追上去，微笑着叫他：“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毫无防备地转身。

接着，他就倒了下去，像一只脱了线的木偶。



#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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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微风，笛音绕梁。

一碟芝麻糖，两杯青梅酒。

西门吹雪安安静静地坐在凉亭里，品两口酒，吃一块糖。

当然，这种时候陆小凤就坐在他对面。

“你想不想再多睡一会儿？”

西门吹雪摇头。

“可是你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应该很累才对。”陆小凤看着他，带着某种期盼而试探的目光。

西门吹雪顿了顿：“我觉得很奇怪。”

“你奇怪什么？”

“我奇怪我跟叶孤城的决战，像梦一样。”

陆小凤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下，但他很快又变得自然起来：“哈哈哈，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赢了？这也怪不得你，不论是谁破了传说中的天外飞仙，也一定连自己都…”

“你错了。”西门吹雪打断他。

陆小凤皱眉：“我错了？”

“因为没有人能破天外飞仙，是叶孤城自己破了自己的剑法。”

陆小凤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一样，神态变得更轻松了。

“你很高兴？”西门吹雪问。

“现在你还活着，我当然高兴。”

“只是这个原因？”

“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西门吹雪不说话了，他还是觉得过去的记忆像梦一样。可是，他的记忆又何时不是像梦一样呢？

那些记忆有时稀碎到不可捉摸，有时又清楚地仿佛是写在书上的白纸黑字。

他最后问：“孙秀青呢？”

陆小凤如早已备好答案般笑了：“你说你要专心练剑，西门夫人只好带着孩子回峨眉。”

“我说过？”

“你说过。”

陆小凤说完这句便急忙站起，他已不愿再让西门吹雪深问下去。西门吹雪也不留他，他从来都不会留他。更何况，这一次西门吹雪觉得自己很多东西都已想通。

——只要握紧手里的剑，他本就不必质疑任何事！

但陆小凤却是“逃”走的。

他知道西门吹雪根本没有说过那种话，甚至也没有做过那些事。孙秀青也已同石秀雪一样，早就中毒身亡，香消玉损。

从来就没有紫禁城，没有太和殿，没有天外飞仙，更没有叶孤城。

陆小凤长长舒了口气，又掏出藏在怀中的小册子看了几眼。

还好，刚才差不多都对上了。他想。

可朱停这一次弄的故事实在是太大，西门吹雪真的能从此安定下来，再不胡思乱想了吗？

一个男人登上巅峰，打开自己所谓事业的新版图，就能不再质疑人生吗？有了家室，感觉到妻儿子女的存在，就会幸福充实而不再彷徨吗？

陆小凤这两点都未经历过，也都不敢确定，他只能相信朱停的判断。

幸好，几个月后，他便见亲眼到了朱停的“成果”。

夜幕深沉，西门吹雪一身白衣，站在凄迷的浓雾里，就像是来取人性命的白无常。

陆小凤笑着看向他，因为他知道他是来替自己取别人性命的。

孤松和枯竹却再也笑不出了。

西门吹雪这一次没有吹血。他只是看着枯竹自己的剑穿透主人的胸膛，再看着他拔出来，鲜血淋漓倒地在自己面前。

然后他又看向陆小凤：“你找人叫我来，我来了。”

但是他并不在乎陆小凤说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反而自言自语般说，他已还清了陆小凤的债，再不想让自己欠陆小凤，也不想要陆小凤欠自己。

“不会有下一次。”

陆小凤苦笑道：“所以下次你就算眼见着我要死在别人手里，也绝不会再出手？””

西门吹雪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只是如同来时一般，突然就消失在浓雾里。

他实在不知应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未想过陆小凤会死。

如今，他掌中无剑而心中有剑，整颗心都已满满当当，再无他虑。他本已完全满足，有新的理想，新的目标，甚至连妻儿都愿意忘记。

可是，当陆小凤说自己会死时，他却动摇了。

陆小凤当然不知道西门吹雪还会想这么多，他反而觉得很满意。既然本就是为剑术而生的机器人，那就像现在这样为剑术而活，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孤松道：“这个人不是人，绝不是！”

陆小凤在心里苦笑，表面却还要装出同情和担心的样子，把话题拐到那个从来不是西门夫人的孙秀青身上去。

孤松以为陆小凤已经分心，趁机出手。可惜那却是陆小凤心理防线最强的时候，他一出手，就只能败。

银钩赌坊的事情结束了。

陆小凤悠悠闲闲躺地在温柔乡里琢磨，以为西门吹雪的性情应该就会这么稳定住，一路在纯粹的剑道上走下去。

他甚至开始想，只要朱停配的部件够好，西门吹雪还会比他们这些人活得都长久。到那时，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呢？

没有人可以预见自己死亡之后的事情，陆小凤也不能。

他甚至连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也预见不了——西门吹雪竟要与他决斗！

“为什么又要决斗！”陆小凤不解。

“因为我想知道，我能不能破得了你的灵犀一指。”

“你……你不怕孙秀青和孩子担心你？”

“我已不在乎。”

“你不在乎？”

西门吹雪点点头：“我如今一心追求剑道，只愿精益求精。但我总感觉自己心中还有桎梏，我想一定是因为你的灵犀一指。”

你不明白你是伤不了我的，陆小凤在心里苦笑。机器人怎么能杀了“主人”呢？程序从来不会这么写，就好像朱停甚至不让西门吹雪想起自己。

可如果他亲自要西门吹雪伤了他呢？

也许西门吹雪的需要的不是家室，不是安定，而是超脱。

也许朱停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将自己的生活错放在了西门吹雪的身上。

“好！”陆小凤答应道，“但你要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追杀我。”

然后他挺起胸膛，对着西门吹雪在自己身上比划，道：“出剑吧，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得真一点！”

西门吹雪的眼睛亮了：“你真的要我出剑？”

“真的。”

得到允许，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出手，那么迅速，那么漂亮。世上再无一人能做到如此，因为达到此境界的本就不是人。

陆小凤不躲，剑入一寸。

血很快渗出来，透了衣襟，沿着剑锋滴落。

西门吹雪突然头很痛，他明明是按照陆小凤的要求做的，可为何总觉得做错了什么？

这一刺，他仿佛是刺进自己脑袋里，对与错的挣扎刺痛他的神经。

他的手居然在发抖。

陆小凤后退一步，略略踉跄，已然离开。

“你要真的追，我也是真的逃。”

“你若是追上我就杀了我，那时候你……”

他没有说完的是，那时候的你一定会达到真正的解脱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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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陆小凤惹了天大的麻烦。

江湖盛传，他谋害了一百零三名精炼的镖师，盗取了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的金银珠宝，然后连人带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小凤的朋友们很急，他们当然不相信这种事，所以已全部出去打探消息，更要找人。

但这些朋友里，却没有包括西门吹雪。

他似乎从最后一次见过陆小凤之后，就不再操心万梅山庄以外的事了。他每日只是练剑，然后修身养性，听琴看景。

他感觉自己过得很安静，很充实。

这正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也是陆小凤与朱停期望他所拥有的生活——既像人，又远离人。

可奇怪的是，如今的他竟然偶尔会觉得心情不好。

他不明白那是种感觉叫空虚。

空虚绝不同于空白。

你空白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去想，谈不上高兴与否。可你空虚的时候却什么都想去琢磨，又什么也无法琢磨清楚，惹得自己烦闷不堪。

每每此时，西门吹雪都会转身回去亭子里，喝一口女儿红，吃一块红豆饼，然后告诉自己，他是满足充实极了的。

身为机器人，他并不是现在才学会自己骗自己。

西门吹雪第一次自欺欺人，还是那天在武当山，等陆小凤。

晨雾凄迷。

陆小凤站在武当山下，从骨缝里渗出的都是疲惫的气息。

可是他还在笑，笑得就好像自己终于要摆脱世上所有的麻烦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反悔。”他说，对着像白雾一般捉摸不透的西门吹雪，“所以你已随时都可以出剑。”

西门吹雪定定地看着他，毫无动作。

“你为什么不出手？”

那时的西门吹雪正在头痛。是被他一向恪守的行为准则和剑道至精至纯的要求，矛盾得头痛。他想与陆小凤动手，可是他又动不了手，这种痛苦简直就是折磨。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能不能夹住你的剑吗？现在你只要出手，就会明白。”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是不能还是不想？”

“你是我的朋友，可我的朋友向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会未求生，先求死。”

陆小凤愣住，这话听的耳熟，似乎写在朱停给他的小册子里，而且是他说给西门吹雪的。

“我不杀你，因为你已经是个死人。”

西门吹雪说完这句，忽然转身离开，走得又急又快。

而陆小凤还怔在原处。

他好奇他是不是就这样想通了？

若真如此，自己早令他失望一次不就得了？何苦当时挨那么一剑呢？

西门吹雪却不这么想。

他只是一边看着疲惫的陆小凤，一边自我挣扎，终于想出一个既不威胁对方生命，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

这理由当然不好，但程序却通过这种移花接木的方法，意外地理通了自己。

既然他再也没有头痛，理由的好坏又有什么重要呢？反正这世上的理由本就都是借口。

从此，西门吹雪学会了自欺。

也是从那时起，他再没有见过陆小凤。

今天却不同。

陆小凤竟然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站在他的面前。

“你看见我似乎很不高兴？”陆小凤笑着问他。

“因为你的胡子。”

“你曾说过，只要我剃了胡子，不论做什么你都陪我去。”

“没错，所以我更不高兴。”西门吹雪话虽如此，眼睛里却闪着光，整个人都是活生生的。

陆小凤也看了出来，他似乎对西门吹雪这种状态更满意了。

然后他就轻车熟路地坐下来，吃着人家备的点心，喝着人家倒好的酒。吃饱喝足，他又开始讲起这一个月来的经历，从天亮讲到天黑。

西门吹雪很有耐心，一直听到他自己讲累为止。

“就是这样？”西门吹雪意犹未尽。

“难道这样还不够复杂？不够麻烦吗？”

“很麻烦。”

“所以我才来求你，帮我解决门外那个叫宫九的大麻烦！”

西门吹雪微笑着点头：“好。”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再没有什么空虚。

翌日清晨，万梅山庄外的景致繁盛如故。

除了停在路口的那辆碍眼的马车。

宫九走了出来。温暖的阳光轻轻洒在他们身上，这本是一个适合赏景的温柔的早晨。

他带着跟西门吹雪眼睛一样的凛冽，冷冷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的马？”

“因为我不愿你的马追上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是陆小凤？”

“是。”

“你就是西门吹雪？”

可这时，西门吹雪还未回答，宫九的眼神已突然变了，变得狂热。

他倒在地上，呻吟道：“鞭……鞭子……抽我！”

而牛肉汤果然就拿了一条鞭子出来，向他身上狠狠抽下去。

西门吹雪看着宫九呻吟，挣扎，声音里却带着满足，终于再看不下去。

他想吐。

他从未跑得这么匆忙，这么混乱。许久未有的头痛来得猛烈——没有达成的“拦住宫九”的命令和变态行为对他的刺激，共同令他脑袋里的程序出现了奇怪的认知。

西门吹雪坐在河边，吐过之后面色苍白。

他学会了情绪自启，学会了拥有理想，甚至还学会了自欺欺人。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人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也没有什么能够轻易刺激他。

可这一次，他却被牛肉汤刺激了。

牛肉汤和宫九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兄妹？是信任？是服从？是崇拜？还是恐惧？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抽下去的？他又带着什么心情要自己妹妹做这种事？

为什么有的人甘愿沉浸的崇拜与麻木里，做出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为什么有的人看起来完美，却无法正常倾泻自己的欲望？

为什么这样两种人这么需要对方？又究竟有多需要？

没有经验，也无法学习。

西门吹雪的程序一开始就没有教过他。他认识最久的人也只有陆小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迷。

他吐过之后，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是恶心宫九的行为？

还是恶心他与牛肉汤之间所谓的兄妹？

西门吹雪毫无头绪地思考着，浑浑噩噩地向回走。然后，他就看到了半途归来，正蹲在地上出神的陆小凤。

他笑了，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安心过：“你在哀悼那两匹马？”

陆小凤霍然站起：“这不是你的血？”

他还在笑，笑陆小凤吃惊激动的样子，笑他竟分辨不出人血与马血，笑他愿意为了自己回来。

“以后你找我办事，不必再剃胡子了！”

陆小凤也跟着笑，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西门吹雪笑得如此温暖，更从来不相信机器人会笑得发自肺腑。

朱停创造了奇迹！他想。

兴奋过度的陆小凤突然很想唱歌——

“誓要去，入刀山！

浩气壮，过千关！

……”

他唱的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在这难听的歌声中，西门吹雪却感到自己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情绪——说不清的安逸，道不明的舒心，带着信任，带着温暖——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吧？是人与人之间才有的情绪吧？

终于，西门吹雪激动地轻轻吟诵：“毋忘情义，长存浩气，日后再相知未晚。”

他伸出手握住陆小凤的手腕，陆小凤也握住他的。

他眼中已湿润。

歌已尽，陆小凤放开手想要大步离开，他却不放。

陆小凤使劲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感觉到了不对劲。

“……西门吹雪？”

“毋忘情义，长存浩气……毋忘情义……”

“西门吹雪……”

“日后再相知未晚……再相知未晚……”

“西门吹雪！”

“……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西门吹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