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楚欢】无情（G）坑

 ⧪转载自LOF（作者：不是酒鬼）⧪
⧪【文章出处-1】⧪
⧪【文章出处-2】⧪
⧪【文章出处-3】⧪

---

一

楚留香初见他时，他当然在喝酒。

若有一千个人见过李寻欢，意味着九百九十个人见过他的酒壶。

彼时离他战胜上官金虹已两年，小李飞刀天下第一的名号已呼之欲出。

他只是坐在那里，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惹眼的动作，他坐得很随意，很舒服。

那酒馆嘈杂吵闹，人们有的划拳作乐，有的放声大哭。楚留香于这人群中发现李寻欢，如陶潜望见南山。



他们喝了数不尽的酒，喝到楚留香心神恍惚，喝到李寻欢忘了前尘，喝到不知是为了醉去，还是为了醒来。

终是醉去。记不得谁先发了疯，优雅的大盗和风流的探花，轻纱软帐不能承受的缠绵。谁轻功高绝温柔缱绻，翩翩飞向云端，谁点燃肉体放纵灵魂，共赴云雨巫山。

极尽荒唐。

朗朗前路，莫问归途。



再见时，不过是又一次欲火焚心。

李寻欢一边做，一边笑。他一向是个对自己很不诚实的人，咳嗽当作没有咳嗽，受伤当作没有受伤，痛苦当作平常，至于偶尔的快乐，只当作老天的恩赏。

有时他也忘了，自己的心是什么样子？他想找找看，想翻过前半生的厚重，翻过那些江湖恩怨情深意长，想飞得再高一些，再远一些，可不可以？

他终究放不过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他把心扔了，方得解脱。

他笑的眼底飞出了邪情，碧绿的大海妖灵乍现。

身体没了禁锢的虚念，他很满意自己喉间的喘息，灵活的躯体，甚至最最私密之地，连绵不绝的潮涌将他淹没，又将他推向浪尖。

他看向身上之人。郁金香的浓郁恍惚了他的神志，深蓝长衫散开，暗夜下清澈的眼眸，似是带着仙佛的怜惜。



楚留香每次欢好过后，无边的空虚感使他倦怠。

而与李寻欢的交锋，往往结束的心神不宁。

江湖中人皆知他风流，他不以为然。人各有自己的路，只不过他偏爱漂泊的船，驰骋的马，永不停歇的脚步，当然还有沿途各色的花蜜柔浓。

此路恰逢梅香正盛。

那人手持天下最负盛名的武器，心怀无边的侠义大爱，喝最孤独的酒，受最重的伤。

却偏偏与他疯癫至此。一次是偶然，两次是意外，后来的那些相遇，便是说不清也道不明。所幸他们很少交谈，无非喝酒，交欢。

如两只心神相通的野兽，隐匿在无边的丛林。



他容自己自私一次，与片叶不沾身的香帅放肆欢愉，无所谓明天。

他知他未带着心来，唇齿相依抵不过飞刀冷断，从始至终，也没有明天。

道是无情，道是无情。



（总觉得一旦相爱，尤其是在一起之后，李寻欢必然是心里承受较多的一方，必然不能潇洒快意。所以不想爱了，不要爱了，快乐一天是一天，多好）
（乱码君洗脑好手，楚欢搞起来虽然不太甜，但也不算苦诶）



二

胡铁花有个毛病，若在他身上发生些不得了的事，就想找到那老臭虫胡言乱语一番。

他自认今日，自己是很有些英雄气的。
 
正午日头毒辣，虽然昨夜的大醉还未完全清醒，胡铁花还是闪进一家酒楼，酒肉刚刚上桌，便听到楼下一桌炸开了锅似的热闹。

“……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蓝衫男子轻功了得，未见其面目，随后李寻欢慢悠悠从小楼走出，面色绯红，我绝不会认错。”

“可这未免太离奇了。李寻欢本是极好女色，年轻时是风月楼的常客，怎会和男人交好？你说你听得真切，难不成这二人云雨时倒不避讳，忘乎所以了？”

“啧啧，何止是忘乎所以，那媚声入耳，直叫人……我多年前远远望过李寻欢与栖霞庄主一战，一手飞刀确实天下无双。谁料他竟有这种癖好，真叫人作呕，而且看情形，他更像那身居人下的兔儿爷，这样的人配得上兵器谱的第一？简直天大的笑话！”

“我看不如下些猛药，找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也算满足了他，之后再废了他的武功！这种人简直是武林的羞耻，万万不可让他辱没我们习武之人的名声！”

胡铁花当然听过李寻欢的大名。虽未曾谋面，但他对有真本事的人，向来是欣赏的。

他竟有龙阳之好？胡铁花也很是震惊，但未及多想，便听到这帮人满嘴污言秽语，扯着武林的大旗，要做的却是如此下三滥的事。

越想越是气从中来，纵身一跃落至桌前，见他们四人一个个衣冠楚楚，却样貌丑陋，果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你们几个英雄好汉，练得是哪门哪派？怕不是阴沟教死老鼠派，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李寻欢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废人武功？难不成你们还能摸得到他衣角不成？”

四人脸色大变，这不知从哪冒出的酒鬼，竟为这个兔儿爷说话。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杀气已出，其中一人执剑直奔胡铁花命门。

胡铁花哼了一声，转瞬之间，那人的手腕咔嚓一生，竟被生生夹断。

看见这手拍苍蝇大法，在场众人顿时惊呆，这管闲事的原来是他！

“你…你是胡铁花？”

“认出你爷爷就快点爬走。”

断腕之人脸色惨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难不成那天的蓝衫人就是你？”那人面色讥讽，“撞破了你们的好事，我这手断的也算值了，不过你不用嚣张，我崇直门记下这笔账，择日再算！”

“你爷爷不认识李寻欢，只不过看你们恶心。再不快点儿滚去找大夫，你那手就彻底废了。”
 
酒虽然已经凉了，胡铁花喝着却美得很。他觉得自己做的太对了，太侠义了，就是那老臭虫在场，也不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他不知道，没过多久，当楚留香听闻“胡铁花因被人撞破与李寻欢龙阳之兴恼羞成怒断人手腕”时，差一点就把鼻梁骨揉折了。
 


三

“你认识李寻欢？”

“当然认识。”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我还有八百六十件事你不知道。”

见胡铁花得意的胡子要翘到天上去了，楚留香简直想拎他出去倒倒脑子里的水。

“大英雄，几日未见，你和天下第一的小李飞刀都已有了肌肤之亲，以后楚某怕是高攀不起了。”

“你个老臭虫，说的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亲你个大头鬼！我认识李寻欢，又不是见过李寻欢，更不是睡了李寻欢，我看你不仅鼻子有毛病，耳朵也快不行了！”胡铁花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他发现楚留香这人实在没意思，与他说完那日的壮举，不仅没有夸他几句，反倒胡编乱造起来。

“真的不是？你现在的美名，传的远得很，让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哦，探花夫人，听着好像比花蝴蝶更娇俏几分。”

“老臭虫你给我说清楚，是谁扯的这些荒唐话！我跟李寻欢可是清清白白，再说，凭什么我是探花夫人，他怎么不叫蝴蝶夫人！”

楚留香的头开始有些痛了。若这事与他无关，倒是可以再气一气他，只是现在，他还有别的事要想。

“如今你随意去一家酒馆，便能听到好几个人讲你的故事。不说这些了，你可记得当日那几人都是什么面貌？”

“歪瓜裂枣。”胡铁花气的鼓鼓，趴在桌子上像只大蛤蟆，“崇直门的，一个满脸麻子，一个鼻大如斗，还有两个又矮又瘦。你问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未雨绸缪。听胡铁花所言，这几人的武功不值一提，但崇直门并不是个小门派，若真有歹意……


楚留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胡铁花都知道这帮人碰不到他的衣角，自己怎么就乱了心绪。

想着想着，想起了被人看见那日，两人都没有喝酒，少有的清醒使得某些触感更鲜明，更难以忘却。又想起事后李寻欢催他清洗，说屋子里腥气，却递过了一壶酒。

便又是一场沉沦。

后来两人都已倦了，可惜唯一的一壶酒没喝到嘴，难生睡意。楚留香辗转反侧，又怕将他惊醒，终是披上衣服，踏月而去。

他记得走时李寻欢睡的正香，自己的动作极轻，怎一转眼，他也出了大门？

当胡铁花说道李寻欢面色绯红，配上他一惊一乍的表情，楚留香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心虚和……愉悦。

这段隐秘的关系和小李探花的种种妙处，如今成了楚留香心底微妙的宝藏。他于喧哗的闹市悄悄偷走，于众生的头顶细细品尝。

盗得销魂处，月夜暗留香。



李寻欢最近没什么太平日子。

任谁成为了这种流言的主角，都不会太开心。更何况，这流言至少有一多半，是真的。

胡铁花。他只记得这位也是江湖中有名的浪子和酒鬼，若不是这事儿，日后一起喝上一场也未尝不可。

奇妙的是，他还是楚留香的朋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寻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当年考中探花的聪明劲儿，都消失殆尽了。

他此时想的居然是，楚留香把这种事都告诉胡铁花，这两个人倒是甚为亲密啊。



#楚欢 #李寻欢 #楚留香

 ⧪转载自LOF（作者：不是酒鬼）⧪
⧪【文章出处-4】⧪
⧪【文章出处-5】⧪
⧪【文章出处-6】⧪

---

四

李寻欢病了。

这样说未免有些偏颇，毕竟这十余年来，他从来也没好过。

但病总有轻重缓急。他实在是个不太会照顾自己的人，一年中总要染几次风寒。

这一次他本不以为然，不过是多喝几壶热酒的事，也不知是因为那竹叶青不够年头，还是自己大限将至，居然十多日未见好转，鼻塞难喘，浑身滚烫，从早到晚咳得心烦意乱，甚至开始出现头晕目眩之感。



燕七把他捡回去的时候，王动难得的下了床。

李寻欢不会忘记，自己醒来时身上一身烧鸡腊鸭油，头顶几只老鼠在聊天，腿上不知多少蟑螂翻山越岭的感受。

原来地狱竟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怕几分。

“这人是瞎子，哑巴，还是瞎哑巴，怎么醒来这么久，都没个动静？”一个男声传来，听着，倒是没什么阴气。

“敢问阁下，我可以起来吗？若这…这床是地府的第一道考验，在下是否已经通过？”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燕七这次捡到宝了。王老大，有人把你的爱床当作阴曹地府，你有什么想说的？”

此时一个纤细瘦弱的年轻人推开大门，他扫了一圈院子，知道又是早早睡觉不然肚子乱叫的一天。

然而一进屋，他顿时睡意全无。

“李寻欢？你是李寻欢？”他围着床转了几圈，“你怎么在王老大床上？”

李寻欢下了床。这里原来不是地狱，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房子，和几个救了他命的人。

“李寻欢谢过几位，刚才失礼了。我方才头痛欲裂……”

“说实话就叫失礼？林太平，你说他是李寻欢，可李寻欢是哪位？”

“郭大路呀郭大路，你知不知道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我又不想当官，不知道岂不很正常？”

“你知不知道兵器谱上排名前三甲的高手，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探花？”

“我又没什么好兵器，没排到我，我关心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探花实为一人，这人不仅文武皆为翘楚，吃喝嫖赌也样样精通，长得更是风流倜傥，是当今武林名声最大的几位之一？”

“他长什么样跟我更没关系了。我又不喜欢男人。”

“巧了，你不喜欢，他偏就喜欢男人。如今这样一位人物就站在你旁边，你知是不知？”



李寻欢看这二人宛如说书先生，将他半生荒唐一一道来，心中百转千回。

他从幼时起，一生都活在众人的焦点之下，很少有人没听过他的名字，他似是已经习惯了名声的陪伴，无论好的还是坏的，他并不在乎，也不愿解释，孤独已成为他最安全的状态。

如今他病的摔倒街头，被人所救，而救他的这些年轻人，他们似乎一无所有，家徒四壁，甚至邋遢的有些匪夷所思。

可是，他们很快乐。



李寻欢笑得很开心，很大声。

“你看，他太知道自己有多了不起了，我们这样说他，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可我看他实在是个可怜的人，他总是想的太多，想的太深刻，不知道有些事根本不用去想，想了也白想。人若不能在内心得到快乐，不是太没劲了？

“阁下说的太对了，结识几位，李寻欢三生有幸。”

“你这样了不起的人，病倒了也还是要有人照顾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若真心喜欢，在一起便是了，”较为年长的男子看了看对面两个年轻人，“郭大路，你说是不是？”

只见一直没有说话的秀气青年哼了一声，那名叫郭大路的年轻人挠了挠头，耳朵烧了起来。

“这自然是最真的真理。可惜，人与人之间，真心喜欢这几个字，实在是不容易碰的。”不知为何，在这样几个人面前，李寻欢几乎没有任何防备，与初见之人谈论此事，竟也不觉得尴尬。

“你是说胡铁花不喜欢你？还是你不喜欢他？”纤弱的年轻人大叫，“难不成你俩是一夜风流？”

李寻欢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咳咳咳……江湖传言自然是假的。我与胡大侠素不相识，哪里有这样的关系。”

“不管是谁，人要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岂不变成了呆子？”



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是李寻欢从最一开始，就不愿想也不能想的问题。

他明白，一旦他开始想，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不过是互相需要，不过是彼此放纵。

想或不想都是自己徒增烦恼，正如他们所言，自己就是想的太多，才落得今日。

更何况，他，是楚留香。



五

自从在富贵山庄住下，李寻欢觉得自己头也不疼了，鼻也不塞了，咳虽然还是会咳的，不过也没那么甚了，毕竟也算个力气活，而体力如今，格外宝贵。

除了有时肚子闹一闹脾气，地上睡着未免有些太硬，李寻欢简直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他被捡时身无分文，有块老玉第三天就让燕七拿去换酒，王动看见了，在床上翻过身盯了半天。

“这样的东西，换这一院子酒，怕是也有些亏了。都说你败家有方，果然不假。”

“过誉了，您也是老行家了，富贵山庄能如此富贵，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

“那么依李探花看，这里可还符合心意？”

“那是当然，只要几位不撵我，李某简直想住到天荒地老。”

“撵你干什么，你吃的又不多。我们若有一袋米，自然会分你半袋，若只剩一杯酒，你干了也无妨，”坐在门口的郭大路苦笑，“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那么这些话，简直连屁都算不上。”

燕七叹了口气：“唉，这次未免也穷的太久了些。所以我们干嘛不去赚些银子？”

“你要是去卖艺，最好拉上小郭。一个扮猴一个扮人，估摸一天下来，这玉就保住了。”

“自然是她扮猴，我扮人……不对，王老大你什么意思？！”

“要赚银子，不如去劫崇直门。”林太平伸了个懒腰，今日的第三觉刚刚睡醒，“自那日被胡铁花羞辱，他们便昭告天下，斩断武林所有断袖之人，灭了这歪风邪气，匡扶武林正义……”

郭大路连忙捂住耳朵：“求求你莫要再说他们的侠义之语，我怕吐出酸水来烧的慌。你只要说怎么劫就好。”

“他们通常会使些下流手段将那些情侣捉住，再以他们相互的性命为要挟，要他们发毒誓绝不再恋上同性之人，之后再将他们的家财洗劫一空，谓之给他们应有的教训。若有人反抗不从，便直接杀了他们！”

“抢钱做什么？崇直门家大业大，一向不是气派的要命么？”

“就是因为家大业大，才要抢，抢了家业就更大，就可以抢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财富，”王动直起身来，面带讥讽，“那么我们何时出手，可有方向？”

“崇直门既然认为这是正义之举，必然会提前昭告天下。”

“这样一来，岂不给了那些苦命鸳鸯反击的余地，他们又怎能得手？”

燕七白了郭大路一眼道：“你以为他们像你，硬骨头啃的来劲，对上小孩子反倒要输给他？他们自然是专挑那些江湖小辈欺负，否则，”燕七看了看李寻欢，“直接找他不是最好。”

李寻欢沉默半响，淡淡道：“他们不找我，我倒是应该主动拜访他们了。”

“没错！我们也来个劫富济贫，将他们狠狠教训一番，这样的好事，小林你真该早点说出来才是。”

“因为我们是去抢生意的，落于人后总归有些没面子。这事早有人去做了，而且全天下也没人会做的比他更好。崇直门上一次出手遇上了他，狼狈得很。”

“你说的可是他？”

“除了他，还会有谁？”



楚留香卧在船上几欲睡去。甜儿的糖饼做的极好，吃进肚里，甜的入了梦。

他梦见张洁洁狡黠的笑脸，握住了他的手却又放开；他梦见柔弱的石绣云依偎在他怀里，下一瞬只剩下模糊的影子；红袖和甜儿又在打闹，蓉蓉在一旁温柔的望着，女孩子们周围泛起淡蓝的光，天空倒映着，楚留香从海上飞了起来，他似乎想找些什么，尚未想起，眼前突然出现一场大火，两个年轻男孩儿的衣角已被点燃，他们紧紧相拥，脸上带着赴死的决心和释然的笑意。

他伸出手想把他们拽出深渊，却听见他们大喊：此生此世得一挚爱，别无所求。

楚留香忽地醒来，心则仿佛留在了大火之中。

他跃入大海，冰凉苦涩的咸味没过头顶，睁开双眼，海之至深处目不能及，一条银蛇自黑暗中游来，在这漫无边际的空间里，它细如发丝，无骨的身姿是若隐若现的欲望，是不见天日的奇情。

他终于想起要找的是什么，吐出肺腑中的余气，窒息感使他仰起头破海而出，海水如那人的手，抚摸着他结实的身躯和古铜色的肌肤。

他们上一次相见还是盎然的春日，枝头初绿。

如今，一叶知秋。


六

“他们俩怎么认识的？为何之前没人知道？”

“大人物和大人物成为朋友，也许并不需要原因。这江湖并没有多大，早遇到一天，便多喝一天的酒。”

“说的也是。当初我进那鬼山庄，也没想那么多。”

“你到底是郭大路，还是郭大脸？”

“怎么啦，我们除了并不是每天都能喝上酒这一点，哪里不是大人物了。”

“真正的大人物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大人物，就像真正喜欢的人往往都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

“哪来的奇怪道理！就是这种奇怪的道理太多，人们才越来越难得到快乐。照我看，今天我们不仅做了好事，还有这么多酒喝，已经是天大的人物了。”

“你做的好事？你说的可是把门口的石像撞倒？”

“我这不是近墨者黑，跟王老大混久了，能休息就不要乱动，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反正有他们二人在，就是十个崇直门也没用。话说回来，李寻欢还跟咱们回去吗，要不要去叫他？”

“有时我真怀疑，我干嘛要喜欢你？你这个脑子，这么多年是怎么混的江湖……”



一个人若是鼻子不太灵，其他的地方，定会超脱常人的敏锐。

郭大路等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楚留香的耳朵里，他觉得这实在是几个有趣的人，这段日子李寻欢原来是与他们在一起，怪不得看上去心情格外舒畅。

“第一次见你的飞刀出手，果真举世无双。”

李寻欢眯起眼睛。这酒少说也有三十年，加上多日空着肚子，几杯下肚，便生出了醉意。

“香帅与我，心有灵犀，与其追着他们行动，不如端了这老巢。唉，许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咳咳，美酒佳人，夫复何求？”

他这些日子在富贵山庄过得不能再随便。头发本披散着，为了走路方便胡乱扎成一束，胡子冒了青茬，衣服也远没有曾经讲究，披风早已化为地上的床铺，实在不能再穿身上，便只着了件白色里衣。

这实在不是平常的李寻欢，可谁又能说，平常的李寻欢，就是真正的李寻欢呢？

楚留香并没有喝醉，相反，他越喝越清醒。

李寻欢似有若无的邀请，他听得清清楚楚。二人以往调情，多半也是探花拋枝，香帅附意。

主动权在谁手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

但今日略有些不同。可能是因为穿的太少，可能是因为酒的刺激，李寻欢的咳嗽从始至终都没有停过。

……

（这里改了几次都发不出来，总之就是两个人做了点儿爱做的事，做完浑身舒畅。）

……

“李寻欢。”

“嗯？”

“想唤你一声而已。突然觉着，你这名字，未免有些不太正经。”

“咳咳，全天下谁都可以这样觉着，就是楚留香不可以。”

“…倒也般配，是不是？”

“当然般配。般配得就像，咳咳，几生几世前就有高人算到了你我今日。”

“噢？李寻欢可是在向我表露心声？”

“楚留香可是在确认所托之人？”

“这样发展下去，你我二人，不如寻个什么地方，过些正经日子可好？”

“我倒是知道一个神仙之地。只是要买些铺盖，不然，咳咳，到时候身板怕是受不了。”



燕七没有想到，郭大路到底还是说对了一件事。

李寻欢不仅回到了富贵山庄，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两个人卷着铺盖有说有笑进了大门。王动看见了，一个轱辘从床上掉到了地上。

“各位之前说绝不撵我，可还算数？这位大家都见过了，他吃的也并不太多，赚钱更是把好手，实在是居家外出必备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