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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麟
于 2020-12-14, 17:02
 
搜索: 目錄整理
主題: [整理]【目录】风云阁金鳞会第一届活动
回復: 4
觀看: 250

[整理]【目录】风云阁金鳞会第一届活动

【参与人员】

Topics tagged under 风云阁金麟会 on 始終如伊(all面) Aua10




第一篇:未亡人@都门帐饮 )➔【LOF:都门帐饮】

第二篇:逢君@生逢七月 )➔【LOF:生逢七月】

第三篇:心事@阎舌 )➔【LOF:阎舌】

第四篇:輾轉@AD_Wing )➔【LOF:魔夜影】

第五篇:我的世界@Q圣 )➔【LOF:家园-堵城历险记】

第六篇:星空下的乞丐国外@琼包子 )➔【LOF:琼包子】

第七篇:惑@弦来无事 )➔【LOF:弦来无事sud】

第八篇:缠@Avene )➔【LOF:Avène】

第九篇:逆转神石@乘风渡 )➔【LOF:乘风渡】





#风云阁金麟会
Avene
于 2020-09-12, 12:34
 
搜索: 流云
主題: [原创]【云风/易聂】『风云阁活动文』缠(G,人物死亡,HE)全文完
回復: 7
觀看: 378

[原创]【云风/易聂】『风云阁活动文』缠(G,人物死亡,HE)全文完

阅读注意事项:人物死亡;海伯利安paro;主CP he
 

 
入暮时分。云阁灯火未歇。光阴冢百八十层拔地而起,一如白刃、迸刺向天,又叫霓虹染至赤红。怀灭垂眼叼烟,直愣愣立共鸣箱之前。五指拨拉手边一截子操作台。一串光点乍现又无。怀灭一脚铿锵剁在超光仪上——一铝皮盒子,棱角分明,重得吓人。触显屏蓬起一回莹绿,映开怀灭面色铁青:“草!”
 
怀空拧眉:“哥,这次又没抓住。超光速粒子脉冲信号衰减得太快了。”
 
无名沉声开口:“没办法了。只能等‘信使’在‘九空无界’里重新接驳。否则整个环网的运力码头都要断掉。”
 
一旁神锋呆愣当场——小记者初进云阁半宿,迎头撞上这般要事,正七手八脚摸一炭笔,悉索往簿子上涂抹来去。神峰闻言懵懂:“要是万一接驳不上,整个运力码头都要断掉?那里面的人怎么办啊?”
 
怀灭冷笑——烟细细一缕,缠缚于其指尖:“九空无界是环网,哦,也就是所谓的‘超远距离传输网’的动力枢纽,每秒吞吐三亿人次。要是接驳不上,里面的人嘛——”怀灭一哆嗦。火星子抖在鬓边。话也零落下来:“就没了。”
 
神锋骇然:“没了是什么没了?”
 
怀空扶额:“‘超远距离传输’倚仗的是‘共鸣箱’与‘九空无界’的动力,传送过程之中发生的离散、分立、聚合,我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你要问没了是什么没了?就是人不见了,不知道去哪了。身体找不到,灵魂么,要是有灵魂得话,估计也成为交缠在‘九空无界’之中的电子了。”
 
神锋咋舌:“那,‘九空无界’又是什么?”
 
怀空撇嘴:“不晓得。‘九空无界’之外遍布逆熵场,只‘信使’可随意出入,全身而退。至于里面到底什么景致,小记者你来不就是为了写报道的么,到时你问一问,看看他愿不愿意回答。”
 
神锋瞪眼:“那今晚‘信使’能成功么?”
 
怀灭肃容:“能,当然能。”
 
神锋挠头:“部长这么有信心?”
 
怀灭咧嘴:“因为他是步惊云。”
 
步惊云自九空无界抽出身来,一入负压密封舱,先祛衣裳。扒衫褪裤之时,师兄垂眼,一觑小指之上半寸旧痕——三年之前步惊云共中州至尊讲事,欲将港九接入环网。合同两笔落罢。显像井喳喳嚷起来。无名急信。此后一遭兵荒马乱,师兄甚难记省。只这一分半缕皮肉之伤,至今亦挠他戳他,如百刃跻身、履薄临深。
 
痛亦极深。
 
步惊云潦草套上衬衫,一旁无名近前,一指神锋:“云儿,这位是《中州时报》来的记者,想与你约一回采访。”
 
师兄少言寡语,一递三字:“好。明天。”
 
话毕又讲:“风师弟还在家等我,要早点回去。”
 
步惊云一出云阁,夜暮劈头盖脸而来。港九,弹丸之地、千罹之城。虹彩之下魍魉逢迎,魑魅未眠。师兄嗡地一打火,一手拂散眼前触显——车载导航仪,老古董了。轩尼诗大道之上三两车过。四围皆噪。一小青年饮得上头,立人行道旁,对墙吐三字经。
 
聂风来电。
 
步惊云一面扶住方向盘,一面与师弟言语。显屏之上数笔电子波勾勒出聂风眉目———睫毛、唇角、鼻尖——明迷又昏聩。师弟话及甚事,笑眸千千一望过来。眼底风月千里,确为步惊云所看惯的、栖住的、向往的、追逐过又紧握住的,那一方天地
 
上万出百无聊赖皆在此歇停。
 
风师弟。步惊云想。轩尼诗大道之上矗立一座歌剧院——淬霜历雪、愈久弥新。情绪调节器问世之前,此地永远人满为患。咏叹调山呼海啸而来。彼时二人年岁尚轻。兜浅袋深,付不起一张票钱。竹马竹马挤挤挨挨立于发光鸟之下。全息影像闪烁于上。师弟半眯眼儿去瞧,笑说好像训练场上忽明忽暗一排枪靶,他一梭子可打得全碎。待到曙色初动,歌剧院里终幕才落。往夕。聂风哼起最后一句唱词——旧爱与温柔皆逝——心满意足与步惊云十指相扣。掌心冰凉。两人要赶第一趟轻电磁车回家——尽管屋里空无一人。轨道兜转过港九天际线——星罩之末云团忽曝,剐出一线火光;日转东方,满城霓虹无姿无容、一瞬皆默,转返在一番寂楚之下;掠行艇犹似海鲸,翻波云上、敛尾城中;霍金驱动器于天际一闪而没。聂风倚玻璃障上,向外望,朗声一笑:“云师兄,你知道吗,以前在这么高的地方,是能看见星星的。”
 
师兄懵懂开口:“风师弟,午睡之时还有噩梦吗?”
 
——没有了。
 
师弟挂线。步惊云长舒一口气,转觑人行道前两只电子狗——神经拼接、远距传输、全息仿生,港九一向以之笑傲中州,亦因之生出三两回兵匪驳杂、霸图罹照。他斡旋其内,于厮杀岁月、漫长时熵之中归来,忆及诸事。一桩一件,全为聂风。
 
风师弟。
 
步惊云急踩油门。车灯曳亮半缕光弧,哗啦一下,汹涌劈散这一遭昏天暗地。聂风一夜寡思少梦。晨起之时师兄一抬手,搂住师弟,亲他。二人折腾半晌。聂风一手捱抵步惊云胸膛。好歹讲要紧事铺陈开:“云师兄,你昨晚夜班到几点?今天我要赶去局里,得早起。你继续睡。”
 
步惊云一笑:“知道了。”
 
聂风立马路牙子上招车。一惨绿小跑“嘶”地停在跟前。车窗摇下,探出一寸头来——眉轻眼慢、俊朗无筹,西装革履一抬手,开腔之时浑无港九监察委委员一番气度:“哟?这不是聂警督吗?好巧,上班啊?”
 
聂风一愣:“小风。”
 
易风唉一下,约莫见笑。一截子烟摁熄在手边:“今天‘赤色七号’封案?都三年了,还折腾这个。上车吧,正好我也上班。”
 
聂风一至港九警局。步渊亭正襟危坐等他。一旁皇影捧一档案袋子看过来。局长斟酌三四回,开口:“风儿,咳,聂警督。这是‘赤色七号’的档案袋,你要不要查一查,有没有漏下的。”
 
三年前一笔旧账,蠹简残编、憾恨难平,现下乍翻,要刷刷作响。往事千了百当、契阔百罹,聂风忘得更多,十分地不愿再提,略一迟疑。皇影忒地体贴,出声救场:“档案我已经查过,聂警督也不必再看。步局长,时候不早,我与聂警督这就去档案室。”
 
当年警局初建之时,地基向下三百余米掘出一防空洞。步渊亭索性将之辟为档案室,又辅以虹膜识别。易风曾顽笑讲起此处,进可防内鬼、退可御恐袭。所言非虚。一线冷光潦草扫过皇影左瞳。铅门轰然一敞。
 
迎面一股枯朽之气,俱为命途仓促、岁月淹留。聂风迟迟慢慢一抬脚。皇影食指虚空一点。跟前腾起一扇触屏。师弟潦草报出数字三两。嘎吱嘎吱几回钝响轰鸣于耳。铁皮子一番磨折之声挠得皇影遍身起毛。副警督襟底一浊,漫天匝地摸烟,把细白一支塞在嘴里,转头一觑聂风。
 
兜里Zippo边角嶙峋,硌得皇影掌心发酸,哪哪都疼,遂将万宝路干干叼住,却不抽。烟草一物,师弟避之如仇,港九警局上下都晓得。一机械臂劈山分海探过来。聂风抿唇,一拽档案袋没撒手。副警督胡乱开声:“‘玖零贰伍赤色七号,结案。
 
机械臂照葫芦画瓢念一遍:“‘玖零贰伍’赤色七号,结案,”钢筋铁骨探至师弟跟前,又讲:“赤色七号,结案。结案。结案。”
 
忒似马路牙子上一圈儿发光鸟,齐声嚷——灯,灯,灯,等灯。聂风垂眉要笑。奈何声稀味淡,竟成一叹。警督把档案袋递前。话不轻不重一提:“赤色七号——”
 
——结案。
 
结案了。三年之厄,终了于今日。聂风一握拳。神色浓淡几回,不响。一旁皇影垂眼将自个儿皮鞋尖一盯半晌,沉声讲:“风,咳,聂警督,中午一起吃饭?”
 
实则不过一碟工作餐。皇影当然不单为几盘子菜。副警督难得与聂风并坐捧茶,深一搭浅一搭地言语琐事。话及近来一桩棘手案子,皇影拧眉一揉额角,十分头疼:“风,你听过‘中州之心’这个公司么?”
 
聂风搜肠刮肚挠出几字:“听是听过。”
 
话毕又讲:“是那个搞人工智能的公司?”
 
副警督一笑:“何止。仿生制造业三大巨头之一,‘FYSD’东瀛台中州之心中州之心所制仿生人,虽及不上东瀛台精细,更比不了‘FYSD’智能,但胜在俊美温顺、解通人意。不过这公司前两天出了一件枪杀案。卷宗递到我桌上来。血腥倒也谈不上,却十分离奇。
 
师弟一搁盏:“怎么说?”
 
皇影眨眼:“仿生人枪杀主人。三颗子弹射入同一个弹孔,贯穿了头颅,死者为‘中州之心’高层,名叫霸主。至于嫌犯,他的仿生人,叫素素。但全中州人都知道,有三大定律作保,仿生人不可能伤害人类,”副警督无奈一摊手:“这仿生人都羁押在警局四十八小时了,一言不发,我们还没问出一丁点线索。它又属于‘中州之心’的私人财产,不能强行入侵芯片,很难搞。”
 
皇影又讲:“风,现下你归队了,那再好不过。步局长赞你‘三耳听天,洞见人心’,不如你去与素素谈两句?”
 
聂风失笑:“步局长说着玩,皇影你也信?”
 
副警督肃容正襟:“我信步局长——”
 
——我更相信你。
 
——我相信你。
 
曾几何时一人——谁?——亦这般笃定共他与话。眼底曳亮一尾星,遮掩几多贪湎沉溺、傻至执迷,哪管此后天荆地棘、山穷水尽。聂风未忍拂其言语,遂颔首:“好,我去。”




#云风 #易聂 #风云阁金麟会
Q圣
于 2020-09-11, 13:27
 
搜索: 灰云
主題: [原创]【云风】『风云阁活动文』我的世界(G)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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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云风】『风云阁活动文』我的世界(G)完结


有一双手慢慢的伸了出来,手上皮肤看起来十分光滑,甚至关节处的褶皱也几乎看不到,这双手的手指弯曲了一下,然后慢慢落在一个桌子上,手指传过来的触感十分轻微,双手摸了一阵之后竟然穿过了桌面。他微微皱起了眉。远处的海面看起来只有颜色还算好的,轻轻拂动的海水以固定的形状来回在沙滩上冲刷。海边的沙子远看黄色染的十分均匀。他慢慢走过去,走到沙地上,脚底并没有踩到沙滩的感觉,沙地上也没有脚印。一点一点做吧,他想,我有时间,很多时间。



清风徐徐的海边,烈日当空,海浪交叠的冲上礁石,雪白的泡沫看起来也很自然。他站在烈日下,感受着温暖,微风,和海水的潮气,赤裸的双脚陷入沙子,踩到细小的贝壳。他伸出双手放在眼前,粗糙的双手和手臂上满是伤痕,但是想不起都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了。伤痕会越来越淡,而记忆也是一样。他站到海水里,仔细感受肌肤被海水冲刷的感觉,还可以做的更好的,还可以做的更真实。他想到:但是,我有多久没看见真的海水了呢,真正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他坐在木椅上,稳稳当当的,旁边的桌面上有一个永远满着茶的小茶壶,他可以在这里喝一天茶,他端着茶杯,品尝着一直恒温的茶水,有的东西也不必做的太真,但是有的,他多希望就是真的。远处两个孩子正在海边奔跑,孩童的笑声远远传来,一遍一遍的跑过去,一遍一遍的笑声。他皱着眉,还可以做的更好的,那些年的生活,那些幸福,那些笑脸,他想啊想。那些记忆里最重要的事情,那些刻在灵魂里的人。有些人他越想越真切,有些事他越想越迷茫。



一把剑放在眼前,黑漆漆的剑身散发寒冷的光,但是那种连在心里的感觉却并没有。没有任何感觉,做得多么真实也都是假的。他气愤的想要,想要,想要做什么呢。他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毁坏的,伤害的,都是虚假的。那些清脆悦耳的孩童嬉闹声,那些温柔亲切的女子说话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吗?他站了起来,看着远处在海边散步的孩子们。他甚至不敢接近他们,他害怕他们回过脸来就变成泡沫。



你还记得当初的伤害吗,你还记得当初的痛楚吗,你还记得当初的执念吗,你还记得当初的愤怒吗,你还记得当初的悲伤吗,你还记得当初的爱吗。
“无论我做的多么真实,都没有用。越想要回忆就越是想不起来。他们就像手心里的沙一样,在指缝间溜走,最后抓住的只有零星的感觉。”



山间的溪水带着冰雪的寒冷流淌下来,一间小屋,一个小桌,两个人对坐,棋盘上的棋子晶莹温润。屋外仿佛有孩子和老人嬉笑的声音。
“你也不愿接触他们吗?”
“我不敢。”
接触那些死魂灵,心中的愧疚和思念会撕裂他的灵魂吗。



“只要输入的数据足够多,虚拟人物可以和真人一样,能够和你对话,有互动,一起生活。”



海边,两人坐在船中,杯子里是永远喝不醉的酒。
“要出去吗?”
“这里,很好。”
“但终究是假的。”
“他们在这里生活。”
“我们不能在这里生活。”



思念终究是一场梦幻。无论是活在记忆里还是活在数据里。痛彻心扉的思念在时间长河里打磨,终于它的菱角慢慢消失,一层一层的各种情感裹在上边,变成脑内一颗坚硬的明珠,闪着柔和的光。




#云风 #风云阁金麟会
琼包子
于 2020-07-26, 16:30
 
搜索: 灰云
主題: [原创]【云风】『风云阁活动文』星空下的乞丐国外(G,现代AU)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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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云风】『风云阁活动文』星空下的乞丐国外(G,现代AU)完

♚ 转载自LOF(作者:琼包子)♚
♚ 【文章出处】♚



教师云X公务员风

1.
今年平安夜没赶上雪,但不妨碍学生们西学东渐,凑在平安夜送苹果。教导主任抓着手电上蹿下跳、“扫黄打非”,还真在小树林里揪出一对小情侣。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正是春心萌动,羞嗒嗒地猫在灌木丛里,拉着小手说海誓山盟,情到浓时,两个脑袋挨在一块儿。

“啪”的一束白光,光的那头是教导主任满是褶子的脸,气氛立马被破坏殆尽。

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男孩儿昂着头视死如归,女孩儿低着头抽抽噎噎。倒是十指越扣越紧,死不松开。

步惊云从满屏的方块字里抬起头,皱着眉觑了一眼。男孩子被他那一眼刀吓得,赶忙丢了手中的柔荑,腰板挺直,大气不敢喘的。班主任瞥了又瞥还在加班的步老师,带着五分羡慕四分敬佩还有一分不知对谁的恨铁不成钢,领着小情侣去德育处领处分。

市局领导来视察的时候,曾拍着人群里最岳峙渊渟的那个,夸这语文老师真是比体育老师还体育老师,这人便是步惊云。步老师生得其实挺好看,刀刻斧凿的,都是小姑娘喜欢的模样。只是周身气度修得太过冷峻,云气缥缈无定,探不出深浅。校长在一旁打哈哈,“步老师这是靠气质服人。”可不是靠气质,横了一眼就能冻出三尺寒冰,谁敢造次。学生间流传着他的绰号,叫“不哭死神”。至于死神到底会不会哭,又有谁在乎呢?




2.
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窗玻璃,步惊云抬首就见上面被哈了口气,画上一个笑脸,聂风在笑脸后面对他招手。

可惜了学生走得早,不然就能见到步老师的展颜。步惊云是块万年冰,由内而外透着寒,却也是会哭会笑,会任世俗的藤蔓爬满脊背,说到底,都只为了一人,他师弟。

聂风绕了个道从后门进来,拎着一碗馄饨,捏着一个果子。果子是进校门时保安大爷给的,图个乐呵,聂风也就借花献佛,递给他师兄。

步惊云摇了摇头,只接过他手里的宵夜,一口一个地吞着。聂风就近找了个座位,苹果在身上擦了擦,看着他师兄垂眸的模样,笑眯眯地啃。

临近期末又碰上教研区的交流课,步惊云这几天都加班到深夜。于厨艺一道,聂风极不擅长,好在家楼下卖馄饨的婆婆和兄弟俩是熟识,总会为他们留一碗。聂风想,如果在七年前,他是绝不会相信,云师兄这样本该写进话本子里的传奇人物,会窝进小小的办公室,登上三尺讲台。近年来流行沉浸式课堂教学,他师兄几剑捅不出一句话的性子,反倒成了追捧。

教育事业素来阴盛阳衰,步惊云这样一看就很能打的语文老师更是稀缺物种,校领导想都没想就把步老师推出去参加活动充当门面。可是几次磨课下来,总是少了点文学味。

而此时,他的师弟托着腮帮子在发呆,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模糊了所有锋利的棱角。他的手里还有一碗温热的馄饨,咸淡刚好。步老师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散文的神韵。连篇累牍的隐藏爱意,层层铺垫的温婉直诉,所有释然而又隽永的意境,都不过是讲一句,这烟火人间,还好有你在。

聂风见步惊云一脸悟出绝世武学的样子敲键盘,几下啃完苹果收拾垃圾提出去丢了。屋外的风有些大,步惊云想提醒他把围巾戴上,急急地唤一句“风。”聂风推开门回头望他,正巧一阵寒风吹散了盖在他左眼的刘海。

一只眼里倒映的是熠熠灯火,另一只,只有黑洞洞的深渊。

曾在道上拽刀拍枪,唬住一众虎狼的步少主,突然噎住了。

“云师兄,什么事?”聂风缩了缩脖子问。

步惊云默不作声地拿起围巾给聂风围上,轻轻叮嘱,“在门口等我。”

自聂风醒来已有七年,可有一句话,他一直不曾说出口。

不论想与不想,肖说不肖说,步惊云,都欠聂风一句对不起。




3.
师兄弟住的房子离学校很近,是有点老旧的自建楼,那时为了方便工作和照顾聂风,托无名找的,聂风喜欢,就不曾换过。聂风最爱楼下种满花的院子,以花记四时,桃花可爱,紫薇淡雅,菊花隐逸,等到红梅出来傲雪的时候,师弟的身体就好了。

冬夜寒冷,他们便舍了单车一步一踱地慢慢走回去。无星无月,唯有几盏路灯,把人影和树影都拉得老长。聂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今日的趣事。什么小情侣一见钟情,上午闪婚下午闪离。又或者快金婚的老夫妇,因为当年谁追的谁的事,闹进了民政局。步惊云听他师弟絮絮地说,勾住他的手,裹进自己的手心。聂风矮了他几分,微微抬头乐着,笑得好似折了枝花儿递与人瞧。都说一场抱月一场空,步惊云紧了紧握着的手,他何其有幸,让明月向他奔袭。

四下无人,聂风起了玩心,拉着他师兄的手一晃一晃地“荡秋千”。步惊云任他闹着,同他说自己买了一盏月亮灯。倘若还有天下会的旧人在,必觉得不可思议。叱咤黑道的两位天下会少主,竟会在寂静的街道做如此幼稚的事。

到家的时候快十一点了,聂风兴致勃勃地关了灯等他师兄点亮月亮灯。3D打印的小小月球,里头置一枚小灯泡,暖橘色的光填满屋子的每个角落,对影成三。

聂风盯着月亮灯觉得意趣,问师兄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个。步惊云盯着聂风不说话,手抚过他师弟的脸颊,讨一个吻,是带着苹果清香的甜。着实应景,勾得彼此总觉得应该再做点什么。

“风师弟。”是师兄温温柔柔地喊。

“云师兄。”是师弟含含糊糊地应。

投在墙上的两对影子,慢慢融成一团。




4.
偶尔,聂风会梦到少年事。父母、师父、秦霜、幽若、孔慈、断浪,那些少时的陪伴和故人。最多的还是他师兄。草草二三十年走来,缠着他扑流萤的少女已逝去,拉着他练拳脚的少年已陌路,什么情啊爱啊痴啊怨啊,都是一副肝胆两抛,辜负尽了。唯有他师兄,仍陪着他。

他们年少时不怎么对付,绝世的英才总有自己的矜傲。十二岁那年,聂风带步惊云归乡扫墓,名为陪同,实为监视。回去的路上碰上仇家,一顿火并只余他们二人。

不是巧合。聂风亲眼看到步惊云把一颗子弹送进了保镖的心脏。这不得不使他提防,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然后,步惊云说:“你走吧。”

聂风有些吃惊,心思千转百回,问道:“你呢?”

步惊云不理他,收了枪往回走。聂风觉得自己问得多此一举。天下会于步惊云,有着刻骨铭心的仇,不得不报。天下会的帮主雄霸,作为一代枭雄,具备了一个枭雄该有的所有美好品德,包括迷信。百年狗血千年狐精万年神棍,他都瞎搞过,最后得一句“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为了这个,他灭九门,抢惊云,拾聂风。尔后还有多少腥风血雨,都为后一句“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只是那时聂风不知。聂风只知道,他这冷言冷语的小师兄,其实最重情重义。他会在无意弄死孔慈的兔子后,还她一个木雕兔子,也会为了三师弟的祭扫,于堂前向雄霸立军令状,更会在方才火并,为了推开聂风险些负伤。所以聂风不会走,也不能走。他小跑着跟上他师兄,只说一句:“云师兄,我帮你。”

这一并肩,就是半生纠葛。

替人挡枪时,他遗言都想好了,就说师兄你还记得八年前的那条命吗?我还你。到底是子弹太快遗言太长,他只来得及喊一句“云师兄。”

再后来或许是魂归他处,或许是南柯一梦。聂风还是聂风,步惊云也还是步惊云。所有的人事都在,不过换了个世界。只是江湖道寒,武林情冷,哪怕有盖世武功,依旧命途多舛。战雄霸,灭无神,保龙脉,渡魔心,屠龙吐元,千秋大劫,一桩桩一件件,韭菜似的割不完。等聂风还没想明白这武林是有多倒霉,是个浩劫都要秀一秀,这厢他已经同他师兄在天山下了好几盘棋。山中不知岁月老,煎茶酿酒的日子总让他忆起曾经的绮梦,何曾想竟能实现,就是他师兄近来愈发寡言。

他盼他师兄说句话,步惊云也真说话了。就站在门外,携一把未及开的伞。中州一途行得坎坷,他师兄把那些经年累月的伤啊痛啊都蹉跎进怀里,藏掩得看不出半分。唯有一头白发,共天山万年不化的雪,叫人瞧出几分苦。崖畔有树,老得看不出年岁,一阵风吹一声萧索。步惊云也就寂寂寥寥地开口,念:“风师弟,你该走了。”

聂风不想答,现世不如此处,亲友死绝,应的都是他天煞孤星的命格,他不该回去,祸害了谁。可聂风不敢不答,暮霭沉沉,又有新雪飘下,步惊云撑了伞,掌了灯,立于山道口望他。飞雪盈袖给了人飞花携袖的温情,像是在说,你该回去了,还有人在等。

聂风折了眉,还且笑,应一声:“好。”

他师兄执伞提灯送他下山,一路上雨雪霏霏,小小的琉璃灯明明灭灭。山脚下有一株梅树,步惊云停下攀一枝梅花递与他,附一句:“风师弟,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顿一顿,再说:“别怕,你睁眼就能看到我。”聂风接过花,看鬓角染霜的师兄消失在莽莽的风雪中。醒来,果真看到他师兄,还是青年人的模样,给他床头的花瓶插一枝梅花。聂风觉得胸口滚烫,凝视他师兄欲说还休的样子,扯一抹笑:“云师兄,我回来了。”

再睁眼,还是他的云师兄。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盛着无端生起的人间情爱。也不是无端生起,聂风伸手扣住师兄的腰,问:“楼下的红梅开了?”

“开了。”

“真好。”




5.
同事战战兢兢地问:“步老师,你有空吗?点赞送打折券参加不?”步老师没吭声,开了手机看消息,跳出来的是个月亮灯的链接。

步老师一边戳着按钮给人凑人头,一边好奇问:“这是什么?”

实在是步惊云平日里看着太难相与,如今突然地讨教开了同事的话匣子,喋喋不休。

语文老师天赋异禀,从一堆琐碎中提炼关键信息,原是送给女友的圣诞礼物。他师弟也喜欢莳花弄草,摆弄这些精巧的玩意儿。行动派的想和做总是同步的,等同事说得口渴讨水喝去,步惊云的月亮灯已经送来物流消息。

其实他们不缺钱,雄霸好面子,天下会几个明面的账目都记三兄弟头上。聂风昏迷的头一个月,步惊云就雕塑一般坐在一旁陪他师弟,来往病房的小护士感念他的情深义重,义务为他打了一礼拜的饭。至于以师兄弟为原型在某平台写小说这事,又是后话了。

无名看不过眼,提议,惊云,不如找点事做做吧。

步惊云想他师弟曾与人书信往来,做的是古人事,写的也是古时话,他不喜,却有一句记得清楚,叫“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雄霸秉持着再穷不能穷教育的原则,连打带骂地把三个徒弟送上大学。步惊云以前觉得无甚作用,现在却突然有了去处。医生说要多给病人一些外部刺激,他就抱着教资的参考书一字一句念给聂风听。从苏霍姆林斯基讲到陶行知,从模仿说读到马斯洛需求理论。偶尔也会论别的,开头总是风师弟。找到工作的那天,步惊云替聂风做了全身按摩,搓了他的一缕发说:“风师弟,你头发又长了。”他来的路上有一株梅树,他想师弟总爱赏花玩月,便折下一枝放花瓶里,转头他师弟就醒了,素白素白的脸,冲着他先笑,笑完还有一句,“云师兄,我回来了。”

步惊云这才找到真实感,到底这江湖路,得有人陪着才能看淡。

聂风在家养了一年身体,院子里栀子花开得好,他陪着居委会的阿姨一家一家地送。自己也侍弄了一簇,摆在餐桌中间,甜腻腻的味道飘飘荡荡,和厨房的香味混在一起,是他师兄在煮莲子粥。

“云师兄,我也去找份工作吧。”

“好。”

适逢这届省考扩招,聂风的专业正合适。便抱着大包小包的教材,准备去给国家当社畜。那时候市立图书馆还没有拆迁,离步惊云的学校不远。步老师下了晚课,就去图书馆接他师弟。往往都是去早了,拣一本书,坐在聂风对面看。五月份天还不热,窗门洞开,结香浓稠的香味充斥着图书馆的每个角落。颇有年代的白炽灯吊在上面像一颗小月亮,有飞蛾扑火的时候,会左右地摇晃,映出飞蛾的影子好似一只振翅欲飞的鸟,盖住了书上的一行字。他还记得,是“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回家的时候会经过一段陡坡,有次他俩不知怎得较起劲,双双松开自行车的手把往下冲,步惊云瞥到聂风飞扬的衬衫衣角,也像一只飞鸟。之后当然是撞在了一起,叠叠乐一样躺在路旁的草地上。步惊云压在聂风身上时还在想,他们小时候打架那会儿,也是这般在地上滚来滚去。那个时候,天上也有星星,他们幕天席地,听一旁来劝架的幽若和孔慈数星星。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和当年没什么分别,可是落在他师弟的眼里,格外美丽。步惊云忍不住用手去描摹聂风的眼眶,左眼是欠下的愧疚,右眼是未说的爱意。他喉头滚动,始终一言不发,最后也只是,亲了亲他师弟的嘴角。

他总觉得遗憾,却总弥补不了。

步惊云欠聂风一句对不起,还有一句我爱你。哪怕风云二人早已打碎活泥塑成一体,谁的亏欠谁的救赎纠缠成乱麻,他也认定,他该说的。

只是昨晚气氛刚好,多说一句都是废话。起了个大早的不哭死神,铁青着脸同自己生闷气。尔后他师弟醒了,剥开雾霭扣他的腰,问他红梅开了吗?

“开了。”

“真好。”

是真好。他们少时见惯了纸醉金迷,生离死别。能觅一个人一起等花开,于他们,是天意成全。

慕应雄曾同无名抱怨过,如此惊才绝艳的俩人,埋没在这样的小地方,委实可惜。无名拉着二胡想当年。当年他冲进仓库,里面除了爆炸,就是这两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大一点的把小的那个拥入怀,涨红了眼睛说两个字。

“救他。”

那刻起,无名就明白,这两孩子的命途早就揉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他们注定纠缠不休,所以来日方长,不着急。步惊云如是想。甚至开始安排等放年假,一起回乡扫墓。先去自己的,再去师弟的。一起回忆回忆峥嵘岁月,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

然而老天总要和步惊云闹一闹。他机票还没来得及买,疫情就爆发了。

他们所在的城市不算严重,但聂风作为政府职员,也被抽调去执勤。

婆婆的馄饨摊点不能营业,步惊云就自己下厨给师弟做宵夜送过去。有时候做多了,就挤挤挨挨地坐一块,就着一口碗来吃,慕应雄有回见到了,笑话两兄弟活像两只大老鼠。

聂风以前就爱戳在一旁看他师兄下厨,帮忙洗个菜果,递个碗碟。偶尔望着步惊云出神,觉得他师兄哪哪都好看,手也是生得极好,骨节分明,从前拿枪,能震慑黑白两道,而今掌勺,亦能把控柴米油盐。聂风更喜欢看这手沾满油粉,去了三分凌厉,平添一分温和一分尘烟。

下了班,两人依旧并肩走回家,仍是聂风从旁说琐碎。有时话讲完了,后半路就剩哒哒的脚步声。师弟看看天,说师兄,今夜有星星。师兄也看天,再看师弟,分外满足。

他拥有一片星光,他还拥有他的师弟。他曾是一无所有的乞丐,他又富足得堪比国王。




6.
步惊云还是没有放弃他的想法。封禁终于解除,不哭死神纠结再三,去找他师弟送句话。

“风,我来给你冲业绩。”

“啊?师兄你要离婚?”

“离婚?”

“对啊,解禁以后离婚办这边特别忙,人手不够,我暂借过来帮忙。同事们说我在,效率会高。”

“……”

“云师兄?”

“无事。就来看看你。”

“云师兄,晚饭吃什么?”

“鲫鱼汤。”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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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的时候从正文删除的部分:
  一曲尽了,无名去拍他兄长的肩,说:“平平淡淡才是真。”
  慕应雄回握义弟的手,憋出一句:“有话好好说,下回千万别拉了。”
PS:月亮灯那段模仿了柏原崇《白线流》的片段。看过《情书》的可以去看,里面双树接吻了。虽然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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